具体是红外感温还是别的方法就不得而知了。
“献祭十有八九都有时间限制,他们应该会想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掉咱们几个,”她道,“所以间隔不会太久。但也不会太短,因为还要考虑到之后回收的问题……”
“五到十分钟。”
她最后说:“应该就是在这个范围内了。”
“等等,”想想他们刚才搬SCP-173都废了老大的功夫,一算时间,任越宇冷汗都下来了,“那岂不就是——”
林柚“嗯”了声。
“——现在。”
远处,似乎传来了“叮”的一声响。
——
大厅正中央。
在缓缓拉开的电梯箱门间,最先探出来的居然是个鞋跟。
它倏地向后一挪,另一只鞋尖撑住地面,紧接着又是飞快地一腾换。来者跳着太空步,就这么倒退滑出了电梯。
……这简直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哪个二百五。
耿清河一句“卧槽”憋在嗓子眼没说出口,怔忡半天喃喃道:“怎么是他?”
瘟疫医生顶着那尖尖的鸟嘴面具,一手按住礼帽,另一手举着他那支同样尖锐的木头拐杖。带着点迫不及待的兴奋,他热情洋溢地向四处望去,在发现周围压根就是空无一人后,居然还表现出了点失落。
林柚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
失策了。
“没准是因为他表现得很积极吧,”她干巴巴地说,“别忘了,他刚才见过咱们。”
不仅见过,还当面说他是个庸医,无怪乎现在会想要证明自己。
他们刚匆匆赶来就赶紧躲在了墙后,看SCP-049-J寻寻觅觅而不得后,晃悠着往走廊的另一头拐去。
“他们不会就要用这电梯来运送对付咱们的怪物吧?”任越宇望着那唯一一座材质特殊的电梯门,迟疑道,“那要是想办法破坏掉它……”
林柚:“可以试试。”
说实话,听到那广播里的话,她的心里没有一点窃喜是不可能的。不过收卡这事么,先确保安全,跟那群人算清楚总账后再自己去找……也不是不行。
任越宇踌躇再三,还是率先起身,想先稍微靠近那边看看情况。
他迈开步,还没走出多远,也就是在这时,电梯上方的指示灯忽地一闪,变了色。
“不对——”林柚脸色一变,“回来!”
听见她这话,任越宇才刚刚回过头,前后不过四五秒的功夫,就听又是耳熟的一声“叮”。
原本已经闭合的电梯门,在他身后重新拉开。
轿厢顶灯的光芒映出门外,在大厅内灯光的映衬下虽称不上有多明亮,却也清晰地在地上扫出一片形状可疑的阴影来。
那晃晃悠悠的“人”披着块破布,而在它脑袋和肩膀处塞得鼓鼓囊囊的——
——是稻草。
那稻草人轻飘飘地迈出电梯,一张只被画出了简易五官的皮子覆盖的脸转向了他们所在的方向。
任越宇早在瞥见那阴影的瞬间就连滚带爬地拉出了好几米远的距离,这会儿看着它手里的凶器,胸口不断地起伏。
可恶,想起身后的SCP-096,林柚暗骂一声,偏偏这家伙没有真正的眼睛——
来不及再说什么,他们转身就跑。
所幸这身形比常人还高大的稻草人看上去阴气森森,跑起来的速度却不怎么快,它慢悠悠地跟在后头,倒有点早晚都会追上你们的意思。
“柚姐,”耿清河已经有点反应过来了,“咱们是不是得去找点什么……”
林柚点点头。
对付稻草,那当然是……
“找——”
还来不及说出那个“火”字,转过拐角,眼前的景象就让她一下子止住了声。
……他们一眼望见了走廊尽头那瘟疫医生打扮的家伙。
“是你们!”
他直直瞪着三人,叫出了声。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真正听到SCP-049-J的声音。
林柚眼珠一转。
“完了完了,”耿清河脸色煞白,“这下岂不是前有狼后有——”
“错了,”她说,“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
还找什么火。
……?!
林柚一下子迎了上去。
“对不起,医生,之前是我没有相信你的能力。”她连声道歉,“但比起我们,还有别的人更急着等你去拯救。”
她神色焦急地说:“其实,我们刚才碰见了个朋友,它病得比我们要可怕得多——”
SCP-049-J猛地一个激灵。
“更严重的病人!”
“对,医生,”林柚一把握住他的手,恳切道,“它的病真的很严重,一定要想办法治好它!只有你才能治好它!”
——居、居然被这么诚恳地拜托了!
和上次见面相比,SCP-049-J简直是受到了截然不同的会心一击。他定定地望向林柚,连鸟嘴面具都遮掩不去他的感动。
“是嗯很好很好,”他连连点头,前言不搭后语地说,“真是位善良的小姐。我有解药我最有效了,我是说,毕竟我是位医生,我就是解药——病人是哪儿出了问题呢?”
“……头。”
林柚稍一停顿,立马斩钉截铁道:“它头疼!”
鸟嘴面具上沁出了些汗水,SCP-049-J清楚他不能在这里退缩,否则就会被他们发现自己根本没有那个判断能力来下诊断。
于是他顺着对方指的方向,装模作样地嗅了嗅,把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
SCP-049-J:“是的嗯嗯嗯我闻到了是瘟疫的味道——”
耿清河:“……”
骗谁呢,你只是真的被带跑了而已!
林柚回头望过一眼,只见转角扫下一片影子。
“医生,它来了!”她紧张道,“您真的能治好他吗?”
“是的是的,当然,我是最好的医生。”
SCP-049-J连连应声道,开始在自己的医生包里翻找起来,在摸到什么时,他像是猛地松了口气,将那只皮鞋掏了出来。
……鞋???
任越宇:“皮鞋?!”
“是的这位先生,”SCP-049-J有点不高兴地说,“这就是解药,这用来治头疼最有效了。”
话音未落,她拦住另外两人,往后退了退,示意给他让出发挥的地方。
那阴气森森的稻草人刚转过弯,还不等冲猎物们咧开笑容,抬头就见一道黑色的身影冲过来。戴着尖嘴面具的瘟疫医生在大声地嚎叫,手里举着——
……一只鞋。
伴随着语无伦次的尖嚎,他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手上的力气一下强过一下,专门往头上抽,硬是用鞋帮子把猝不及防的对方打得抱住了自己的脑袋。
起初被打蒙了的稻草人刚想起反抗,就又挨了下狠的。
如此狂风暴雨般的暴打根本让人毫无招架之力,更别提对方打出了节奏,打出了残影。它连脑袋都散了一半,嘴里含混不清地叫嚷着,可SCP-049-J明显亢奋得不正常,根本没有停手的意思。
直到将其硬生生地抽了个稀巴烂。
稻草纷飞,那被打没了头的身体轰然倒下。
站在乱七八糟地散落一地的稻草里,SCP-049-J收起那只鞋子,双手叉腰,浑身散发着大功告成的喜悦。
“好——”
可把他牛逼坏了,叉会儿腰。
“完全治愈了!”
这把“病人”直接打死了的庸医喜滋滋地说。
第44章 反水
迎接他的是一片沉默。
死寂般的沉默中,只有SCP-049-J还站在那儿,见他们谁也不说话,干脆又行了个夸张的致敬礼。
“病人治好了。”他再次重复道。
隔着厚厚的鸟嘴面具都能看出他藏不住的闪闪发亮的期待,他一动不动地望着他们,仿佛在求夸奖。
任越宇:“治、治好——”
你治好个头……不是,你直接把人家头打没了啊!
“嗯嗯嗯是的,”SCP-049-J马上连声应道,“病人现在的状况很好!”
说着,他弯下腰,一下把稻草人那具无头身体提溜了起来。
它原先是比他要高出不少的,但现在连脑袋都没了,也不存在了这身高差。庸医举着那轻飘飘的身体也不怎么费劲,他胡乱摆动起后者还仅存的胳膊腿。
SCP-049-J用稻草人的身体挡住自己,似乎这样就能装成是它在说话。
“我现在一点都感觉不到疼了,谢谢医生你是我见过最好的医生,”他尖着嗓子配音道,“你的治疗真的很有效你就是解药——”
另外两人目瞪口呆的同时,无中生友的林柚一个箭步冲上前,
“是啊医生,瞧瞧他多感谢你!”她又抓住SCP-049-J戴着黑色手套的双手,真诚地说,“相信你一定能实现毕生的理想,消除世界上的瘟疫!”
这庸医很明显地一愣。
他难得忸怩道:“也、也没有那么好啦。”
嘴上谦虚地这么说,SCP-049-J磨蹭着地面的鞋尖和憋不住的笑声已经充分暴露了他有多因为这番夸赞而高兴。
“我会继续努力的。”他小声说。
耿清河:“……”
你们就是欺负人家现在不能说话!
“其实,我还想拜托医生你一件事,”林柚继续道,“只要你不嫌麻烦——”
SCP-049-J:“不不不,不会。”
他现在面对林柚的一举一动里都充满了遇见知音的喜悦。
“你会过来,该不会是因为有群人说我们得了病吧?”她说,“但我得说,比起我们,那边说不定病得更重点。”
SCP-049-J明显被一下子错综复杂起来的状况搞得有点混乱,鸟嘴面具都冒出汗来,“……诶,诶?”
“这个也不能凭我一家之言,具体的还得等当面见到病患再说,所以我刚才才说我们的治疗不急。”
“但他们现在拒绝治疗,还把自己锁在——可能是哪个地下室里吧,这样下去不行的。”
林柚叹了口气,“要不咱们一起找找?等找到了再来讨论下一步的疗法。”
戴面具的瘟疫医生被这一通颠倒黑白忽悠得不轻,晕晕乎乎地就沿着她指的方向走了过去。
他刚到转角,突然转过头。
耿清河俩人还以为他回过味来了,正紧张的时候,就听那二货庸医问:“那待会儿咱们在哪碰头啊?”
“就在这,”林柚马上说,“看到墙上挂的这座钟了吗,就拿它当标志好了。我们要是有什么线索也会过来等你的。”
眼见着SCP-049-J的身影真的消失在走廊尽头,她回过头来,冲那瞠目结舌地看着她是如何把敌方怪物忽悠成己方劳力的两人比了个“OK”。
搞定。
耿清河:“这、这样就行了?”
“当然,”热情退去,林柚又恢复了她那惯常的浅笑,“他就这性格。”
真正的SCP-049——“疫医”,倒还算是个正儿八经的医生。
他才是想根除天下瘟疫的那个,整日埋头研究怎样能更精进自己的医学技术。与之相对的是他的一双手,原理不明,人类却触之即死,危险性极高。
但一旦多了这个代表着搞笑系列的“J”,其代表的就不再是“瘟疫医生”,而是盗版的“瘟疫二逼”。
这位盗版先生声称自己是个好医生,实际上对此一窍不通,最擅长的是怎么把情况搞得更糟。
比如说,直接把病人打死。
林柚低下头。
散落在脚边的几根稻草正一弓一松地互相靠近。
它当然没有这么容易死。
只是上来就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充当凶器的匕首也滚落在一边。虽然现在脑袋被抽散了,但只要偷偷地,偷偷地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重组……
“好了,”林柚笑吟吟道,“现在来想想怎么处理这位吧。”
那几根稻草猛地一抖。
——全完了。
三分钟后。
“行。”林柚说。
“唔唔呜呜呜——”
伴随着这粗哑怪异到根本不像是人发出的声音,被吊在天花板灯管上的“麻袋”扭来拧去。然而受自己轻飘飘的体格所限,无论它再怎么挣扎,都没法摇动这桎梏。
它的身体没了脑袋,就算强撑起来,也分不出多少力气来攻击他们。稻草人近乎是毫无还手之力地被他们连身体也一起拆散,几团稻草胡乱揉吧揉吧,一起塞进他原先披的那块破布里,硬扎成了个圆滚滚的包袱。
“连找打火机的功夫都省了,”林柚拍拍手,总结道,“走吧。”
她连提都没提收卡的事——被一皮鞋抽散脑袋的稻草人还是算了吧。
要是恰奇泉下有知,恐怕此时会和它生出点惺惺相惜之情来。
哦不对,他还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