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排排书架,房间内的景象还一如她们之前离开时的样子。
翻了几排书架都不见有收获,林柚再次环顾四周,沉吟数秒,干脆一把掀开了地毯。
灰尘飞了满天,她和梁雪都被呛得咳了好几下。但当尘埃落定,林柚的视线就投向了某处。
梁雪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一个小包裹正好端端地躺在那里。
林柚走过去弯下腰,抖开那块覆在上面的黑布。
就在她碰上里面那枪黑色圆形吊坠的同时,它像是蓦地渡过了一层光。
眼前弹出一个透明的窗口。
【名称:被损坏的“护身符”】
【描述:一条机缘巧合下流落到某座宅邸中的挂坠,谁也不知道上面原本雕刻着什么图案。虽然被破坏得有点严重,但似乎还有不可思议的力量留存。佩戴在身上,可以产生抵消一定伤害的护甲。】
【可使用次数:1】
“好东西啊,”梁雪凑过来,“没想到现在还有特殊道具。”
这么说着,她却完全没有任何要碰吊坠的意思。
这是玩家间约定俗成的规矩。
按照以往的游戏规则,像手电筒这样的普通物品是带不出副本的,能带走的只有被注明出来具有一定特殊效用的道具。
——就比方说这条挂坠。
特殊道具可遇不可求,一般默认是谁捡到就归谁。哪怕是现在为了保命,情况已经有所不同,跟谁抢也没有跟这关最大功臣抢的道理。
林柚打量着挂坠。
它被破坏得彻底,正中的图案压根看不清了,边缘也只能模模糊糊辨认出几个象形文字。
“虽然我没有把来路不明的东西当成是护身符的习惯……”她嘀咕道。
但所谓的“护甲”在危急关头没准真能保下一条命。
带上也无妨。
阿雅:“真是……”
居然还真被找到了。
“我承认我输啦!”她这下似乎彻底心服口服了,嚷嚷道,“爱怎么样怎么样吧!”
现在就是后悔,很后悔。
阿雅懊恼地想。
早知道当时就说愿意了,还省得挨这么一遭。
看着尘盒里的煤灰团旋了两旋,林柚一乐,找来剪刀,拆开上面的透明胶带。
拂去上面的灰尘,她捡起那张卡牌。
【名称:阿雅】
【卡牌编号:002】
【级别:R】
【备注:继承了父亲异于常人的癖好,对尸体有过分执着的小女孩。有时候会不太听吩咐,但这种时候只要拿个盒子晃晃就万事OK。最好别带她去超市之类的地方,不然可能会把那里的吸尘器全都砸了,究竟是为什么结下了这等深仇大恨呢?】
心虚地左看看右看看的林柚:“……”
反正她是不知道为什么。
梁雪突然惊呼了一声。
把卡牌和挂坠一起收好,再抬起头,林柚才发现眼前已截然不同。
哪还有那一排排的书架?
只有一堆被烧焦了的木头遗骸,摇摇晃晃地撑在那儿就够勉强了。至于上面那些残页也彻底退去幻象,仅剩了乱七八糟堆着的灰烬。
“这这这——”
楼上也传来了同样惊诧的喊声。两人出现在边栏那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朽坏得仿佛一踩就要垮塌下来的楼梯。
“如你们所见,”林柚说,“解决了。”
队友:“……”
卧槽!
此时此刻,仿佛只有这两个字才能表达他们内心的震惊。
再怎么难以相信,眼前的变化和寂静就是最好的佐证。
……这年头的新人才是大佬吧?!
张平山被震得只憋出了个大拇指。
“那那那个,”看着林柚手腕上的伤,文洋拎起不知何时出现在手边的急救箱,跌跌撞撞地小跑下楼,结结巴巴道,“我来帮你包扎一下吧?”
“我的职业……也算半个医生,”他解释道,“应该能回点血。”
林柚放开手,任对方消过毒后用绷带包好了那处烧伤。伤口得到了妥当的处理,右上角和状态栏并列的血量果然有了要缓慢回复的趋势。
“谢啦。”她笑着说。
“不不不,”文洋连忙摆手道,“我才要这么说。”
他们能过这关,眼前的人真的是出了最多力的那个。
“真的过了。”
张平山震惊地望着窗外,“快看——”
其他人闻声也向那边看去,只见洋楼的正门口,不知何时多出了个样式简单的光阵。
“应该是从那里离开吧?”
梁雪猜测道,转头就看到林柚起了身,“诶,不再休息一下吗?”
“没事,”林柚笑笑,“不用了。”
虽然血条掉得有点多,但她伤得不重。看这速度,也用不了多久就能回满。
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知道下一关会遇上什么了。
又拽着她连连感叹了好几句,众人一齐走向了屋外,林柚挥别了三个队友,“那,有缘再见了。”
“有缘再见,”亲眼见证过她所作所为的梁雪由衷地说,“哪怕遇不上我也希望不是和你敌对阵营。”
——那也太可怕了!
林柚扑哧一乐,转身挥挥手,第一个踏入了那光圈。
下一秒,一把曾经听过的声线便在耳边响起。
“听到这条讯息,就意味着你已经通过了第一关。”
“那么,热身运动结束。现在开始,等待着你们的才是真正的挑战。”
林柚一愣,还未来得及对其做出什么反应,就听那嗓音一滞。短暂的寂静后,再度响起的成了一道幽幽的女声。
【正在匹配关卡……】
【第二关——校园七大不可思议。】
伴随着强烈的颠簸感,林柚只觉眼前一黑。她尽全力保持住平稳,可那摇晃却越发剧烈——
她猛地惊醒过来!
胳膊下是冰冷坚硬的触感,林柚缓了口气,撑着桌面直起身。
她正坐在一张课桌前,正前方的黑板上残留着粉笔的斑驳痕迹,灯管一下下地闪动着,滋滋的电流声搭上这时明时暗的昏黄光线令人格外不安。
空荡荡的教室只有她一个人。
——哦。
林柚回过身,看到了后方的某张课桌上摆着的东西。
还有个插了几朵白花的花瓶。
她的手中还正攥着一张纸条。
借着闪烁的灯光,林柚展开那皱皱巴巴的纸条,看清了上面草草写就的几行字。
【现在开始,你是一名灵媒师,因为听闻这所废校那七大不可思议的都市传说来到这里进行调查。】
【你遇到的“人”可能是队友,但更可能不是他们表面看上去的那样……由于你的身份,你拥有每隔六小时看破某人身份的能力。(仅限本关卡)】
【藏起自己的秘密,不要相信你遇见的任何人。】
第8章 校园怪谭
校园七大不可思议,顾名思义,就是那些在学校里流传下来的怪谈。
通常以七个为首,比方说什么音乐教室的钢琴会在深夜自己演奏啦,又比如说能走动的人体模型啦,永远在生病的体育老师和后窗上班主任的脸啦。
以及其中最具代表性的……
厕所里的花子小姐。
当然,这些都市传说在不同地域也多多少少有所出入,总有那么几个不太一样。在实际确认之前,林柚也无法肯定自己到底会遇上什么。
更别提,还有这场游戏里突然附加的规则。
从紧闭的门窗和墙角那几把稀稀落落的打扫用具上收回视线,林柚的目光重新扫向了捏在手里的纸片。
在不清楚遇到的“人”会是敌是友的情况下,拥有看穿对方身份的能力确实是件好事。然而次数有限,必须要谨慎挑选使用的对象。与此同时,这也意味着,那些伪装成人类或者拥有某种不能曝光的身份的家伙,一旦得知她的这项能力,第一个就会想办法弄死她。
像这种还一无所知的时候,敌在暗我在明可不是聪明的做法。再次确认过自己没有遗漏下什么情报后,林柚抓住这张用来通知她的纸条的边角,一点点地将它撕了个粉碎,直到完全不可能拼凑得起来为止。
要不是手边没有打火机,她倒是想一把火烧了。
处理完毕,林柚再也按捺不住兴奋,勾起了嘴角。
换个角度想想,这七大不可思议也好,“队友”也好……
全!都!是!卡!
她的图鉴里基本等同于空空如也,被投放在这么个副本里简直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
经过上一关的洗礼,她已经充分体会到了一张张把卡槽填满的快乐——那种满足感与充实感,一旦体验过就令人难以忘怀!
可惜现在还只有孤零零的两张。
林柚抚摸着浮现在桌上的图鉴的封皮,幽幽叹气。
你已经是一本成熟的图鉴了,该学会自己抓鬼进来当卡了。
图鉴自然是不可能回应的,她最后也只能默默碰了下衣兜,确认被塞进那儿的挂坠还在。
反正她发现了,只要带在身上,就一样能起到触发护盾的效果。
林柚站起身,向窗外望去。这栋教学楼边上就是围墙,可不知怎的,本该一眼就能看见的大马路或是荒野,连个影子都见不着。
看得清楚的只有围墙内的一切,墙外笼罩着血红色的浓雾,林柚隐隐约约地还有种被窥视的不祥感,像是有什么无形之物正潜伏在其间蠢蠢欲动。那张小纸条上说这是所废校,她却觉得不尽如此。
她试着去碰了碰玻璃,马上被冰得缩回了手,除此之外倒是没有什么异象。
林柚想了想,还是先放弃了这边,转而朝身后那张课桌上的花瓶看去。站在窗边都能看得出那花瓣还很饱满水润,简直就像有谁在不久前才刚刚插进去的一样。
她知道那代表什么。
在日本的风俗里,要是班上有同学去世,就会在那个人的座位放上花瓶,权当是悼念。
换言之,曾经坐在那个座位上的学生已经……更有甚者,按照鬼片的一贯套路,还有可能就是死在这间教室里的。
林柚大大方方地走了过去。
她和尸体制造的怪物都面对面地接触过,当然也不会在乎在一间死过人的教室里待多久。在桌边弯下腰,林柚盯着空荡荡的桌斗看了两秒,转念一想,轻轻抬起了桌面上的花瓶。
果然是有线索的!
她抽出压在瓶底的一大一小两张纸片。
“剪报?”林柚喃喃道。
灯光还在“滋、滋”地闪个不停,她艰难地辨认着上面那些密密麻麻的小字。
“连环杀人狂出没?”她念出了声。
大意是最近有连犯数案的杀人魔在各处流窜,迟迟未被抓获的凶手手段十分残忍,最后疑似被目击到的地点是在已废弃的某某中学。媒体在呼吁广大市民提高警惕的同时,也列出了多年前一起手法极为相似的悬案以作对比。
……不会就是这座学校吧?
林柚继续往下看。
而另一张纸片上,记载的就是那起陈年旧案。
放课后因故在学校滞留的女生被校工发现惨死在了女厕所的隔间里,死状极其可怖。以至于当校还流传下了一个说法,只要去敲某层厕所的最里面的门三次并呼唤她的名字,就能亲眼见到那怨念深重的恶灵。
——那个死者女生的全名,叫作平木花子。
果然和她知道的“厕所里的花子”的故事一模一样,要说少的也只有见到花子的后果——会被当成替死鬼,要么死要么失踪。
林柚深吸一口气。
……除了紧张以外,她现在居然还觉得有点小刺激。
这两张剪报简直是在明晃晃地提示她,无论如何都非得要去走一趟了。林柚正要直起身,动作却猛地一顿。
空无一人的教室中,她似乎听到了某处传来了细微的摇动声。
与此同时,有什么冰凉的东西……在轻轻触碰着她的后颈。
——她忘了一件事,林柚想。
刚才在看到剪报时就想当然地把这花瓶往花子身上联系了起来,却没意识到平木花子死去多年,她的同届生早就毕业了,怎么会在眼下又摆出一瓶花。
除非……祭奠的另有其人。
几支旧兮兮的灯管闪烁得比之前更频繁了,明暗交替间,那玩意儿就一下接一下,来回摇晃似的轻轻碰着林柚的脖子。
现在,正主就在她身后。
她抬起了头。
最先入目的,是一双脚。
由下及上,雪白的连衣裙沾了点点脏污的血迹,两手指甲青黑,无力地垂在身侧。伸出来的舌头长长地耷拉在嘴边,都有点干瘪发黑了。吊死在灯管上的女人随着其一晃一晃,就这么歪头看着她笑。
对上那双浑浊翻白的眼珠,林柚心里咯噔一声,条件反射地一弯腰——
这一下正好错开了冲她抓来的那只手,但那吊死的女鬼也没有善罢甘休的道理。她嘴角的笑意越发扭曲,也不知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明明深深勒出一道勒痕的脖子上还挂着那截绳头,视野之中,那道白色的身影却铺天盖地地倒了下来。
林柚再闪躲不及,她直觉腰上一紧,被扑了个正着,整个身体都不由自主地向前倒去。膝盖摔得生疼,林柚却顾不上这个了。死死压在她背上的家伙轻飘飘的,力气居然格外的大,愣是死活都不撒手,伏在耳边留下声声阴冷的嬉笑。
这要是换成别人,恐怕胆子都要吓破了,偏偏林柚还在用力地向前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