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的小书生——少地瓜
时间:2021-03-20 09:49:46

  廖雁压根儿不必回头就能知道那两人一定在注视着自己,可他现在心情很不好,所以并不打算回头看。
  老实说,他有点后悔。
  曾经的他太傻太天真,以为当时就是永恒,以为只要自己在,就永远不会有别的人进来;
  以为只要旗鼓相当就是喜欢,以为只要能经常见面,就是永远……
  他忘了人都是会走的,忘了世界如此之大,并不缺他一个。
  他不懂啊!
  没有人教过他,没有人教过他分辨什么才是真正的喜欢,更没有人告诉他如果遇见有好感的女孩子应该怎么做。
  现在他懂了,可是……
  晚了。
  看着他飞速离去的身影,白星抓着窗框的手紧了紧,斟酌再三,终究还是没有追出去。
  就算追上了,该说什么好呢?
  或许,现在他最需要的就是一个人静一静吧。
  孟阳抓着窗框看了半天,很有点无措的喃喃着,也不知究竟是自言自语,还是说给身边的白星听。
  “星星,我觉得自己好自私呀,我以前分明就听他说过好多次喜欢你的……”
  但是感情这种事,又岂是人力能够干预的?
  白星摇摇头,“我不喜欢他。”
  顿了顿,又补充道:“并非男女之情的喜欢。”
  感情这种事,终究要讲究两情相悦。
  她确实很欣赏廖雁,也听他对自己说过无数次喜欢,但却从未有一次比得上孟阳冲自己的一笑。
  她可以将廖雁当做旗鼓相当的对手,当做足以交付后背的战友,甚至是一生之死敌……但唯独没有男女之情。
  有时候她甚至忍不住会想,也许廖雁对自己的感情也不过是孤独太久的错觉,错把残酷江湖中仅存的一点安慰和陪伴当做了爱情……
  但廖雁此人素来固执的可以,只有他教训别人的份儿,却从不肯听劝。
  久而久之,只好随他去。
  两人一时无话,都转过身来,背靠窗框抱膝蹲下。
  也不知过了多久,孟阳终究不放心,又扒着窗子探头死命看了几眼,“星星,我们要不要去找找他呀,他喝醉了呢,会不会出事?”
  白星摇头,冷静道:“要出事也是别人。”
  廖雁武学天分之高绝无仅有,打起架来又不要命,即便真的跟人起冲突,最终活下来的也绝对是他。
  孟阳丝毫没有被安慰到,“可,伤到别人也不好吧?”
  白星瞅了他一眼,认真问道:“那么如果找到了,你要说什么呢?”
  孟阳张了张嘴,这才发现素来能言善辩的自己竟也有哑然失语的时候。
  是呀,说什么呢?
  自己能说什么,该说什么呢!
  对不起?
  不,他那样孤傲的一个人,根本不需要。
  若说别的,又显得自己虚情假意……
  思来想去也没个主意,孟阳只好暂时放弃。
  他忽然又想起来一件事,“对了星星,你今天是不是一直有话想问我来着?”
  本想另外找个合适的时间问问的,谁承想今天的氛围突然急转直下变成眼前的局面,既然如此,还有什么话不能说、什么问题不能问呢?
  白星身体一僵,不易察觉地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平静而冷酷,眼睛却不敢看着孟阳。
  “你,你有没有娃娃亲?”
  “啥?”有那么一瞬间,孟阳直接傻了。
  白星的脸上热辣辣的,刚才拼命积攒的勇气瞬间消散。
  她甚至不太想问了,可心底的好奇却又忍不住,猫抓似的痒痒。
  “就,就娃娃亲……”她蚊子哼哼似的重复道。
  孟阳终于回过神来,表情迅速变得复杂而微妙。
  无数碎片式的场景和对话从他脑海中飞速掠过,如浮光掠影,如夜间璀璨的跑马灯。
  还有什么想不通的呢?
  他忽然觉得身边的姑娘有点傻乎乎的可爱,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令他的心感到由衷的快乐。
  “傻星星,”他柔声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呢?”
  白星想说是廖雁那傻子干的,但又觉得这个时候再把锅甩给一个失意离去的人有点不厚道,便红着脸,捏着手指小声道:“就,就话本上讲的啊,什么门当户对亲上加亲指腹为婚……”
  孟阳笑着摇头,“你呀,还是少看点这种话本的好。”
  当初两家确实动过这个心思,但未来的事毕竟太过久远,而且他们也都希望孩子们能得到属于自己的真正的幸福:若真有情意,到时候再定亲不迟;若无缘分,早早定亲岂不尴尬?
  所以娃娃亲什么的,还真没有。
  得到答案的白星终于把一颗心放回肚子里,整个人都轻松不少。
  但是很快的,他们就都轻松不起来了:
  负责夜巡的衙役找上门来,说抓到有人趁着夜色抓了河中的锦鲤烤着吃……
 
 
第102章 死也不吃!
  巧合, 也是孽缘,抓廖雁现行的正是当日他口出狂言时现身的衙役。
  白星和孟阳匆忙赶到,就见对方浑身上下都写满“料事如神”四个大字, 眯起眼睛看过来时, 更无声宣告了自己的胜利:
  老子早就知道你们心怀不轨!
  若非当时他就问明白三人姓名住址,这会儿能来得这么快?少不得还得搭两顿牢饭进去!
  古金陵城的百姓很懂得及时享乐, 恰逢清明佳节前夕,众人便都在饭后外出闲逛, 或赏灯, 或观河。即便什么都不干, 沐浴着水汽与家人溜溜达达赏花也是好的。
  正是街上人多的时候, 街头巷尾桥上桥下人潮如织,谁不想找点热闹看呢?
  见三五个衙役围在这里, 少不得要伸长了脖子瞧一眼的。
  然而始作俑者的脸皮简直比古城墙还要厚,大大方方迎着无数打量的目光,瞧不出半点悔改的意思。
  跟人打交道的事情自然交给孟阳, 白星看着事到临头仍一副大爷样儿翘着二郎腿蹲坐桥头的廖雁,终于忍不住踢了他一脚。
  “那么多饭没喂饱你?”
  廖雁满脸通红, 也不知是喝酒喝的, 还是单纯臊的, 闻言哼了声, 梗着脖子不回头, “要你管!”
  白星磨了磨牙, 抬腿又是一脚, 这次直接把人踢下去了。
  就听“噗通”一声,河里溅起老大一团水花,正在交涉中的两拨人齐齐抬头, 眼见着墙头上的罪魁祸首不见了踪影,纷纷拔刀出鞘。
  “作甚作甚!畏罪潜逃不成?”
  “逃个屁!”说来丢人,廖雁水性不佳,也就比旱鸭子略强些,但南京城内河道中的水普遍不深,只到他腰间,于是扑腾两下之后,也还很顺利地扒着围栏站起身来。
  衣裳全都湿透,水淋淋贴在身上。
  他运动量奇大无比,所以虽然每餐都吃的很多,但看上去仍然好像很瘦,实则骨头外面包的全都是蕴藏着可怕爆发力的流畅肌肉。
  廖雁把糊满脑袋的头发随手撸到脑后,露出湿漉漉一张脸,上头一双眼睛映着水色分外明亮。
  他素来不畏严寒,近来天气转暖,竟只穿两件单衣,此时领口大开,露出大片光洁的胸膛,水渍蔓延。
  有妙龄女子经过,当即低呼一声,迅速羞红了脸儿。
  倒是那些已经成婚的妇人们胆子大,光明正大的去瞧不说,还笑嘻嘻品鉴道:“哎呦呦,瞧着么滑溜溜的……”
  看那样子,似乎很不介意亲自上手检验一番。
  白星黑着脸瞅了廖雁一眼,后者显然也没有继续被人如此窥视,再加上夜间河水比较凉……好算爬了上来。
  那头孟阳的交涉也有了结果:
  根据本地条文规定,无意中祸害城内锦鲤者,罚银五两,或劳役半月,包括并不仅限于扫大街;明知故犯者,惩罚加倍。
  五两银子,南京城内绝大部分百姓一大家子人一个月都花不了这么多!至于扫大街半个月什么的,一来耽搁赚钱,二来必受人指指点点,是个人都受不了……
  因为罚得重,所以轻易无人敢冒犯,显然为了构建美丽府城,郎文逸着实下了狠功夫。
  孟阳和白星就齐齐看向廖雁,意思是你自己捅的篓子,你说怎么办吧。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廖雁脸上顿时青一阵红一阵,憋了半日,这才犹犹豫豫朝白星伸出手,双眼望天道:“借我十两。”
  在场一干衙役纷纷流露出鄙夷的目光:噫~
  穷鬼!
  白星想了下,真诚建议道:“要不你就留在这里吧,一个月后我们往回走的时候正好捎上你。”
  反正不就是离家出走的么?干嘛花这个冤枉钱。
  到底还是孟阳看不下去,更兼心中有愧,忙掏出自己的私房钱,小心翼翼捡出来一颗十两重银锭,满脸肉痛往那领头衙役手中塞去。
  谁知人家还挺正规。
  “去衙门交纳,记得拿回单。”
  他们可不是那等胡乱吃回扣的!
  于是大半夜的,三人又跑了一趟衙门,回来的时候,廖雁身上的衣裳都半干了。
  再然后,次日一早,他发了烧。
  白星都不知该说他什么好了。
  有你这么浪费钱的吗?
  扔了算了!
  廖雁自己也稀罕呢,他都多少年没生病了?
  孟阳叹了口气,给他倒了热水,又央求客栈伙计去请大夫。
  三人或坐或站或躺,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气氛一度十分尴尬。
  过了大约两刻钟,大夫来了,三人不约而同地吐了口气,有种得救了的感觉。
  白星就觉得天下老大夫是不是都长得一个模样,这老大夫也是面色红润、须发皆白,瞧着慈眉善目的,跟桃花镇的刘爷爷竟有三四分相像。
  老头儿闭着眼把脉,末了啧了声,操着一口带有浓重方言味道的官话唠叨起来,“你们这些小年轻啊,惯爱仗着底子好胡来,虽已过了冬,地里的暖气还没上来哩,哪里就好轻易见水?”
  他一把脉就知道是落水冻得。
  顿了顿又拉长着脸道:“入水前饮酒了吧?这酒气入体,总要找个途径发散出来,人身上共有三万六千个毛孔,酒劲儿一上来,就全都打开了。你倒是挑了个好时候下水,你自己说说,那攒了一冬的寒意不全都进去了么?你不病谁病!”
  廖雁很少有看大夫的经历,颇觉稀罕,闻言又是几个鼻涕泡,当即哑着嗓子指着白星喊道:“都是她,她把我踢下去的!”
  白星:“……他满大街撒酒疯,还把河里的鱼抓了烤着吃!”
  老大夫张了张嘴,满脸呆滞,显然没料到背后竟还蕴藏着如此多故事。
  他老人家眨了眨眼,果断放弃,转向现场唯一一个看似正常的,“照这个方子抓药,三碗水熬成一碗,一天三次。这小子底子好,三天保管好。”
  刚还是“年轻人”,现在转眼就成了“这小子”,可见大夫也很有点脾气。
  “老子才不用吃药!”廖雁没怎么吃过药,却也见过猪跑,知道那玩意儿苦得很。
  再说了,他可是折翅雁啊,生病吃药岂不有损气概!
  不吃,不吃,死也不吃!
  孟阳苦口婆心道:“雁雁呀,生病了就要吃药的,别小瞧风寒啊,弄不好可要变成大病的。”
  奈何无论他怎么说,廖雁还是梗着脖子说不。
  白星翻了下白眼,直接过去开了门,做了个滚的手势。
  廖雁警惕道:“你做什么!”
  白星冷酷道:“瞧你还挺有精神的,滚去扫大街吧。”
  顿了顿又道:“对了,别忘了去衙门把那十两银子要回来。”
 
 
第103章 打起来啦!
  廖雁丝毫不堕年轻江湖客们身强体健的名声, 吃了药后很快捂出一身大汗,立刻就嚷嚷说觉得自己身轻如燕,已经完全不需要吃剩下的了。
  他娘的, 这也忒苦了, 叫人浑身打摆子的那种苦。
  还不如往他身上割两刀呢。
  但孟阳却本着“买都买了”的节省理念,又拉来场外援军, 软硬兼施威逼利诱灌了他两回,这才作罢。
  养病期间, 直至病好之后, 三人谁也没有再提及当晚的插曲, 仿佛集体失忆了一样。
  有些事情心里明白就行了, 何必非要清清楚楚说出来呢?
  三人一路从北方到了长江边上,中间颇有波折, 更兼交通不便,来一回着实不易。南京城底蕴深厚,占地且广, 多有各色名胜古迹并美食美酒,难得孟阳又偶遇亲人, 自然要多住些日子。
  他们每天或是四处寻觅美食, 或是游湖泛舟, 偶尔思念北方口味时, 孟阳就会义不容辞地挽着袖子下厨, 日子过得十分惬意。
  廖雁不大耐烦逛街, 闲了几天就好似浑身长毛般不自在, 整个人如没了笼头的马,不知不觉就把偌大城池摸了个底朝天。
  可巧城郊有座玄武湖,以紫金山为枕, 依靠古城墙,乃是少有的城内大湖,水波浩渺、雾气升腾,或阴或晴都有一番言语难以形容的壮丽景象。
  他不好游乐,倒是喜欢去山林里野,几乎日日都去里头玩耍,竟无意中发现了一处隐藏的酒家,颇合口味。
  说到酒,实在是廖雁不够喜欢南京城的最大一点。
  这里有足够多的美景美食美人,却独独缺少美酒,可谓十全九美。不过在廖雁这种嗜酒如命的人眼中,只要没有酒,那么九美也索然无味。
  做人不喝酒,跟死了有什么分别!
  他口中的酒家本山中一户人家,家中只有一对年近六旬的老夫妇,十分热情好客。
  老两口只得两个女儿,如今早已嫁人,常年只老夫妇二人安静度日,天长日久,难免寂寞。
  因常有人入山游玩,走得累了就要讨碗水喝,那夫妇二人就顺便将前半个院落开辟成茶馆,每日早晚烧水烹茶,以供往来有人歇脚解渴,也沾点人气,与人说说话乐呵乐呵,聊以度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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