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慢悠悠地走进这富丽堂皇的宴会大厅,突然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这不是赵青灵那个孽畜吗?
当他的眼神刚刚投过去,赵青灵就感受到了,她微微侧过身和李绅的目光相接,又立刻转了回去,就当做没看见。
这女的还懂得回避了?
终于知道他不是什么猥琐粉丝了吧!
我还偏就要跟她打招呼。
“哟,这不是赵大明星吗,怎么让小的在这儿碰见您了。”李绅那语气无比的戏谑,就差吹一声口哨了。
赵青灵看着李绅那副幸灾乐祸的模样,气不打一出来,本来自己今天应该去参加开机典礼的但被家里逼着必须来参加这个活动,还碰上了这个瘟神。
自从知道李绅是李妍的哥哥以后,赵青灵决定离这个人十万八千里远。
“一日为粉丝,终身为粉丝!我当时挤出宝贵的时间来跟你合照了,你就必须得是我的粉丝!”赵青灵一通鬼才逻辑输出,企图把李绅弄得哑口无言,“你别以为你是李妍的哥哥就能怎么样!”
“哇,你这人讲不讲道理?”
“还真就不讲道理了我。”赵青灵两只手叉腰,一副你能把我怎么样的模样,“我又不是沈舒梨……”
话音未落,赵青灵就看到远处的沈舒梨和谢沽。
“他们俩怎么手都拉上了?”
“谢狗牛逼!终于用行动征服了喜欢的人!”
李绅的话音还没完全落地,就看到沈舒梨将谢沽的手掰开……
李绅:“……”
赵青灵笑得直不起腰,拍了拍李绅的肩膀:“你是专门搞笑的吗?”
就在赵青灵笑得直不起腰的时候,旁边一个侍者端着满满一盘子的香槟正往这边走过来。赵青灵蹲的太低,以至于侍者没有看见面前的人,径直朝赵青灵撞去……
“小心——”
李绅将赵青灵往身上一揽。
赵青灵一声惊呼,整个人被李绅给揽在了身上,发出一声惊呼。
她的裙子与侍者的手臂几乎擦过……
“对不起对不起!”侍者这才看到赵青灵,赵青灵在娱乐圈里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侍者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个不好惹的人物。
“小心点办事。”李绅皱着眉道。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会注意的!”
“无碍,忙去吧。”李绅手一挥,随即将赵青灵扶起来,无奈地说道,“姐,看着点路行吗?”
赵青灵:“……”
趴在李绅身上的那一刻,赵青灵第一次感觉这个不着调的男人身上公子哥的气息,几次的相遇都太过戏剧化,她都快忘了李绅毕竟是名门李家的人。
“赵青灵你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干嘛!”
赵青灵这才回过神来:“看一看你不行?”
就当两个人快要吵起来的时候,突然第三个人加入了两个人的对话。
“谢明源?”李绅脸上颇有意外之色。
赵青灵第一眼还误以为是谢沽,可在定睛一看才发现只不过是和谢沽长得有几分相像。赵青灵这样的小辈并不是常常流连于豪门宴请,谢明源这家伙又洒脱爱玩,鲜少在正式场合路面,自然不认识。
她只知道面前这人的气质远远不及谢沽。
谢沽就算不做任何的表情,都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就像是一汪原始丛林里的沼泽,不知道里面的栖居的是鳄鱼还是毒蛇。
而面前这人,一股世俗胭脂粉味,虽笑不达眼底,也看得出被浮华世界浸染颇深,若放在以前,便是那流连青楼的草包公子。
“看到我很意外吗?”谢明源大大咧咧地拍了拍李绅的肩膀,“你这小孩一下子长这么高了啊,也是一表人才嘛!”
“这话听得爽!”李绅说道,“你不是最不爱这种破烂交际吗?听说你新买了辆劳斯莱斯幻影……”
“下次带你玩玩。”
“行!”哪个豪门公子爷不爱豪车,李绅答应得爽快,“还没说完呢,你今天怎么有心情来这儿?”
“那还不是我那老爹逼着我。”谢明源说着,“我他妈一都快三十岁的人了,他说让我跪,我就得跪,烦都烦死了。现在还给我拉了一出联姻……”
“联姻?”这种事情对于豪门来说也是屡见不鲜,李绅的父母最初也是联姻,不过算是幸运,培养出了真感情,“和谁啊?”
“沈舒梨。”
“噗——”
结合刚刚那一幕——
谢狗这是做错了什么啊!
自己的女朋友要去和自己的草包哥哥结婚!
“救护车准备好了吗?”李绅用颤抖着的声音问道。
“救护车?给谁啊?”半天没开口的赵青灵接腔。
“按现在这个局势——”李绅深吸一口气——
“给谁都有可能。”
-
沈舒梨甩开谢沽后上楼。
楼上的环境要比楼下安静许多,就连温度也不像楼下那般燥热。她深吸一口气,把刚刚起伏的情绪平复下来,每一步都走得平稳。
谢胜正在楼上等她,他平时喜欢坐于高位,享受着众星捧月的感觉,而这次,他选的地方却是一张中式的小长桌,而他已经泰然坐下。
沈舒梨这一年来很少见过谢胜,比起曾经雄姿英发的他来说,现在的谢胜已经苍老的像是蜕了一层皮,脸上出现深深的皱纹,整个眼眶凹陷着,原来的一双鹰眼也变得浑浊。
看起来,时日无多。
所以才会这么急着想要给谢明源找一个最后的归宿。
“好久没见舒梨,模样倒是越来越标志了。”谢胜一张老脸上勉强挤出一个和蔼的微笑,对着沈舒梨。
他手一挥,旁边机灵的侍者过来给沈舒梨沏茶。
“这是上好的雨前龙井,还采取了梨花的香蜜。”谢胜说道。
“谢谢谢伯伯。”沈舒梨品了一口热茶,茶的甘醇在舌尖回甘,花香味暗藏其中,整个鼻腔里都盈满了花香的味道。
“不知道明源哥哥最近怎么样了。”沈舒梨故作出一个甜美的笑容。
“小舒梨越来越聪明了。”谢胜不明意味地笑了一声,抿了一口茶。
若放在平时,大多是别人与沈舒梨周旋,被沈舒梨挑明。而这次,不愧是久经沙场的谢老鬼,就算是已经荣光不在,但面对沈舒梨仍旧游刃有余。
“谢伯伯想跟你说的事情,你心里已经清楚了吧。”
沈舒梨放下茶杯,十根手指交叠在一起,微微停直了背,莞尔道:“谢伯伯,你觉得舒梨还是以前那个小孩吗?你和我父亲沈仕淮最近的交流实在是太过频繁,这让舒梨也不得不想象一番,是为了什么好事。但是舒梨想来想去,最后也只能想到儿女情长上来。”
谢胜闻言大笑一声。
不愧是他选中的人。
“舒梨果然长大了,都知道在自己父亲面前安插人手了。”谢胜说道。
一老一少,气势都不弱。
而强者与强者之间,就不用那么多蠢人才需要的虚与委蛇了。
“夸张了,略知一二罢了。”沈舒梨谦虚道。
看到面前这个从容自信的年轻女人,谢胜不禁一笑。
其实他在做一个赌注——就是沈舒梨今天会不会来。
他自然知道谢沽今天肯定会出来阻挡沈舒梨上楼,其实谢胜大可把谢沽调走甚至软禁,来促成这场对话的成功。
而他并没有这样。
他就是要看,沈舒梨心里到底是什么想法。
而她上来了,就代表她并没有对谢沽有那么深厚的感情。
“所以……”沈舒梨顿了一下,从容淡定地说道,“谢伯伯大动干戈举办这样一场活动,就是为了来问问我是什么想法吗?”
“正是。”
沈舒梨顿了一下,她微微偏头,能看到一个若隐若现的人影在窗外游走,那个身影有点像谢沽,可她知道绝对不是谢沽——
因为谢沽的背,永远是挺直的。
“让明源哥哥也进来吧。”沈舒梨说道。
“进来!”谢胜提高嗓门。
门口的人影一个踉跄,然后畏畏缩缩地推开了门。谢明源看着自己的父亲与沈舒梨两个人对坐,气氛明显感受得到压抑,他现在也只能插科打诨一番:“哎呀,怎么是你们两个人坐在这里啊?我刚刚路过就看着这屋灯亮着。”
随即谢明源看到了两人桌上的茶杯:“喝茶啊!喝茶很好啊!有益于身心健康……闻着还挺香的,是什么茶啊,怎么不给我也倒一杯。”
“没你的份!”谢胜厉声道。
“谢明源。”
一侧的沈舒梨发话。
谢明源许久未见沈舒梨,再一见沈舒梨,只感叹这女孩变化实在是太大了,前几年还是穿着裙子追着叫哥哥的少女,现在倒是眼里含刀,笑里藏针的人物了。
“诶,舒梨妹妹啊。”
“谢明源。”沈舒梨侧过身,直视着谢明源的眼睛。
她的唇像是早春四月的樱花,一双眼里似乎含着樱花酒酿般,催人沉醉。
“我这个人不反对联姻,对于未来婚姻的要求也不太高,就只看一个互相欣赏就行。”
“啊……”谢明源不知道沈舒梨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就说说——你觉得我怎么样?”沈舒梨眼里的笑淡淡。
这是什么鬼问题。
“漂亮。”
“嗯。”
“聪明。”
“嗯。”
“能力强。”
“嗯。”
……
比起楼上的寂静压抑,楼下可谓是歌舞升平。
年轻人就像是易燃物,稍微的擦碰就能擦出艳丽的火花。
除了谢沽。
此时的谢沽一个人倚在墙角,拿着一杯酒喝闷酒,时不时有人投来眼神。
那眼神不再像小的时候那般,是鄙夷的,是轻蔑的,是看笑话的。
而现在,投来的眼光都是尊重的,暧昧的,甚至是害怕的。
有女人扭动着纤细的腰肢朝着谢沽走过来,摆弄着妩媚的姿态,撩拨着秀发,语气暧昧:“谢公子一个人在这儿有什么好玩的,有没有兴趣认识一下。久仰谢公子大名,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和谢公子喝一杯。”
“滚。”
谢沽微微抬起眼,露出令人不寒而栗的眼神。
吓得那女人落荒而逃。
他实在没心情。
就算是现在,他的脑海里面仍旧是沈舒梨将他的手甩开的画面。
他摊开手,还能看到沈舒梨刚刚留下的抓痕。
一杯酒灌入肚中,酒液荡漾在胃中,像是一团火在腹中燃烧。
谢沽并不知道沈舒梨会谈得怎么样,是否会屈从与谢胜与沈仕淮的逼迫下。单凭他刚刚看到沈舒梨离开时那个决绝的眼神,他的心情就几乎坠入谷底。
“谢沽。”李绅看到谢沽一个人在角落里,于是过来安慰道,“你没事吧。”
此时李绅的关切更显得他像是一个失败者。
“没事。”
他的声音有气无力,带着郁闷。
现在这个地方已经容不下他了。
“有烟吗?”谢沽沉声问道。
李绅当然有,但他很担心谢沽现在的状态,他从来没有见谢沽这么颓废过。原本他的手已经放到裤兜里去拿烟盒,又顿住了:“谢沽……”
“有吗?”
“这……”
“给我。”
李绅迟疑了一会儿,最后只好把烟盒递到谢沽的手上。
谢沽拿着烟出了宴会厅。
他拿出打火机点燃一根,青白色的烟在寒冷的夜里袅袅升起。
不过几分钟,他的脚下已经积攒了好多烟头。烟没有完全被捻灭,红色的火星在余烬里闪烁。
里面的热闹,与他的内心无关。
“——谢沽。”
声音从他的脑袋上传来,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蹲在了角落。
他刚想抬眼,白色的裙边就将他的视线挡住,柔软的裙摆从他的额头上拂过。
谢沽站了起来。
沈舒梨刚刚从那密闭的房间里出来,只感觉有些闷,便出来透透气,却看到角落里有一个熟悉的影子正蹲在那儿,一副颓唐的样子。
谢沽站了起来,他的眼睛里红血丝遍布,直愣愣地看着她。
沈舒梨有点后悔自己叫了谢沽。
她都能想象到谢沽等下会怎么样对她——抓着她的肩膀,问她到底有没有答应。
她低下头,看到一地的烟头,轻声问道:“你抽烟了?”
沈舒梨还没见过谢沽抽烟。
“嗯。”谢沽轻声嗯了一声,随即朝沈舒梨靠近。
他并没有抓住沈舒梨的肩膀逼问,而是把外套脱掉,盖在沈舒梨的肩膀上。
寒冷的秋日,温暖从手臂渗透入沈舒梨的心。
沈舒梨愣了一下,她鬼使神差地问出了和刚刚问谢明源一样的问题——
“你觉得我怎么样?”
漂亮,聪明,有能力,或者有手段……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烟味,和他外套上的淡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