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湫按兵不动, 本欲想同刚才一般反制敌方, 终于等到机会, 她趁机翻身,哪知下一秒大山压顶,纪湫聪明反被聪明误, 趴在床上死活动不了了。
商皑将脑袋轻轻放在她肩背上,语调得意放低,“老婆太年轻,就是天真得很,满脑子坏心思,故意露出点小马脚,还自认为天衣无缝。”
纪湫背后一热,杏眼睁圆了,“油腻!”
商皑不屑哼了一声,“我让你一次,是看你可爱,觉得还算有趣,才陪你玩玩。我辛苦工作一整天,累得骨头都散架了,回来还费心满足你这些小算计,你没点表示就算了,还对我形象进行不实诋毁。”
纪湫:“那你真该让我给你捏捏,把你散架的骨头重新组装一遍。”
商皑:“不了,刚刚你已经让我舒服多了。”
纪湫尝试起身,最后无济于事:“如果今天是我在上面,你觉得你有力气说这话?”
商皑低笑一声,热气扑在耳垂和脖子上,纪湫顿时就敏感得脸色血红。
“你搞清楚,现在没力气的是你,不是我。”
“是因为你太重,我喘不上气了!”
“我压你腰,又没压你胸。平时看你趴着睡,也没见你有什么不舒服。”
纪湫面红耳赤,“没素质!”
商皑:“湫湫,这不叫没素质,如果今天我的手没被你暗算,我会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没素质。”
纪湫咬牙切齿:“你敢对我动手动脚,我会撕了你!”
商皑语调缓慢,进入了困倦模式,“什么都动了,也不止手脚了,想撕衣服,明天去我衣帽间,你慢慢撕。”说完停顿几秒,打了个哈欠,“不过今天已经晚了,快睡吧。”
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忙碌了一整天的纪湫跟商皑这般纠缠,也累得精疲力竭。
纪湫努力撑着眼皮,用仅剩的力气吐槽,“要睡你就挪开,没盖被子我会冷。”
商皑用0.5倍速说:“我挺热的,不如我再进来一点。”
说着就开始慢慢动了起来,纪湫被他滚烫的温度吓了一跳,连忙叫停。
“够了,别再进来了。”
酒精再度袭来,加深了头昏脑涨感,商皑忍耐几秒,很快昏睡过去。
而发泄了一夜的纪湫此时也再没力气动弹一分,推了推身上的商皑,然而被掏空的身体已无力招架。抵不住情绪内耗太多,最终也撑不下去了。
慢慢合上眼,嘴里念叨着“该死的商皑,你显然对我的身份一无所知,今后我一定撕了你这个渣男……”接下来的词儿已经懒得在想,跟商皑打了一架的纪湫,身心舒畅地进入困觉模式。
两人未曾听见,虚空中传来电子音。
【警告——检测到危险字词“杀”“该死”,一级警告,一级警告!务必立刻采取行动!】
天蒙蒙亮,第一束晨光跳进窗帘缝隙,照在商皑的睫毛上。
他渐渐苏醒过来,伸展了一下四肢。
底下纪湫皱了皱眉,轻微的压迫感令她不适,踢被子般单脚一踹。
商皑直接被踹到地板,“啪嗒”脸颊着地。
商皑吃痛,慢慢睁开眼,很是心情不好地揉脸。
然后他惊喜地发现,手能活动了。
正讶异领带怎么松开的时候,手掌清晰的轮廓回答了这个问题。
手……怎么变小了?
商皑向下望去,看到了自己短胳膊短腿。
呆了半秒,他从宽大的衣服里挣脱开,连滚带爬地跑到穿衣镜跟前。
镜面里的景象堪称触目惊心。
商皑看见里面那个肉乎乎的团子,惊恐地睁大圆溜溜的眼睛,身上挂着被撕烂的布条,隐约可见白滚滚的肚皮,以及再往下,是缩小版的……
不忍直视!
商皑用两只手揉脸,揉脸,再揉脸……
似乎不打算承认自己这张满是肉的脸是自己的。
在他心理重塑的时候,纪湫醒了。
她快乐地伸了个懒腰,表示昨天跟商皑泄愤一番后,心情舒畅。
胳膊放下,睁开眼睛,看见对面穿衣镜前面的小奶娃机械回过头来。
咦?
小孩。
啊!
小孩!!!
纪湫和缩小版商皑对视两秒,然后商皑就看见纪湫惊恐的眼睛恢复清明,迷惑性地撩起自己肚皮查看。
商皑尝试着用成熟的音调,“你在看什么?”
然后他发现,自己一口小奶音。
纪湫当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颓然地向后一坐,丧气地看着面前小孩。
“难道,我已沉睡多年?”
商皑:“?”
纪湫:“我到底错过了什么,为什么孩子都这么大了。如果我是睡着生的孩子,怎么顺产的呢?难道我还失忆了?”
商皑:??
纪湫悲伤垂泪:“孩子,告诉我,你的父亲是谁?”
商皑圆圆的大眼睛半眯,“你觉得呢。”
纪湫:“这欠揍的神情,这随时要去找人算账的脸……难道你是商皑——的孩子?”
商皑:“???”
纪湫别过脸去,“嘤嘤嘤,商皑这个大流氓,竟然,竟然趁我昏迷……算了,这话不能当着孩子面说。”
商皑与纪湫复杂的眼角余光对上。
下一秒,床上的女人跳下来,将他一把按在怀里。
“孩子,你的父亲虽然禽兽不如,但你是妈妈的宝贝。”
商皑避之不及,额头就被啵了一口。
为了避免再次遭到玷污,商皑别过头去,伸出一根小小的指头,戳了戳自己的衣服。
纪湫看了半晌,忽然展示出慈母微笑,“孩子,妈妈比你爸爸有钱,给你买最贵的童装,不会再让你跟你爸爸一样穿烂衣服的。”
商皑本来是不想听见自己的奶音的,但听到这话,他忍无可忍了。
“纪湫,这衣服昨天是被谁撕的!你自己看看床上的样子,是不是你昨天的杰作!你再看看我的胳膊,是不是你抓的!还有我的手腕,是不是你给勒的!”
商皑气得跺了跺小肉腿。
奶音努力做到气势汹汹,然而其实跟跳起来找大人要糖的效果差不多。
睡糊涂了的纪湫发现还真是这样。
但她对于商皑身体的认真,大过了对商皑变小的惊讶。
“你怎么……哪里都变得这么小啊。”
商皑顺着她逐渐促狭的目光,慢腾腾地爬上床,躲进了被子里。
萌哑的嗓音怒气十足,“我警告你,别到处乱看!小心长针眼哒!”
纪湫演不下去了:“噗哈哈哈哈。”
=
室内,气氛蜜汁安静。
纪湫凝望着对面奶团子,奶团子亦沉着眼望着她。
“商皑,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前段时间变狗,现在又变娃,你恶事做多被诅咒了?”
商奶娃子红扑扑的脸蛋抽了抽,小拳头捏在胸前,对纪湫恶毒嘲讽极为愤怒,“你这个女人能不能有点良心,我都已经这么惨了。”
纪湫笑而不语。
商皑被纪湫看得不自在,过了会,圆滚滚的脑袋失魂落魄地垂下。
他无力地盯着自己悬在沙发上的两条短腿,“就在两个月以前,你第一次提出离婚,我的脑子里就突然出现了一个名叫系统的东西。”
纪湫:“商皑你说什么?”
商皑:“我知道这一切很荒谬,但那个系统确实存在。”
纪湫:“你说什么,我听不清啊???”
商皑:“我说系统……”
纪湫:“啊?”
商皑逐渐暴躁,横眉怒目地从沙发上蹦下来,腮帮子气鼓鼓地就要指责纪湫的不正经。
话刚到嘴边,突然听见一段电子音。
【检测到违规词汇,宿主请注意用辞,切勿向任何人告知金手指存在。】
提示结束,055突然出现,并口齿不清地大声叫骂。
【干嘛呢,你疯了吧,你唯一的救命稻草也敢告诉纪湫?我这才去食堂一会的功夫,你竟然就把底牌交出去了,命不要可以给有需要的人!】
纪湫不知道此时此刻在商皑身上发生的一切。
只看他小小的身子动也不动地立在原地,一双圆溜溜,亮澄澄的眼睛,不悦且无奈地半沉着,小爪子捏成拳头,小眉头皱巴巴的,粉嘟嘟的唇也瘪着。
像是遇到了什么极为麻烦的事情。
纪湫正准备挪过去,探探这小孩别扭什么,就看见商皑狠狠一跺脚,捂着耳朵使劲晃了晃脑袋。
纪湫吓坏了,赶紧冲过去把他手抓住,“商娃子,你冷静点。”
聒噪的系统总算消失在了商皑脑海,他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身子一歪就撞进了纪湫怀里。
纪湫始料未及,整个人都僵了。
“不用这么主动吧……”
纪湫斜着眼瞅那靠在自己肩头软乎乎的身子,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该碰哪儿。
似被觉察出来,哑萌的奶音才慢腾腾地传到耳边。
“你干什么,我又不烫手。”
纪湫嘴角抽了抽,为难苦笑:“哈哈哈……”
商皑已经没有功夫再理睬,语气逐渐弱了下去,极为无力地低语道。
“我——好——饿——”
昨晚宿醉,一具成年人的身体尚且都有些吃力,更别说一个三岁半的小奶崽子。
商皑意识朦胧中,小肉垫抓了抓纪湫肩头的衣物,很快又徒劳无功地松了力道。
这番抓握,跟小猫挠似地,让从未被脆弱幼崽依赖过的纪湫不由身子一僵。
取代那独特冷茶香气的,是暖得不像话的奶香。
纪湫无奈作罢。
“想吃啥?”说话间,用指尖拎着商皑领子,把他慢慢推到沙发豆袋上。
商皑眼睛都重得撑不开,无神地动了动唇,“想吃蛋羹羹。”
纪湫失笑,拍拍灰尘,正要讥讽他这可耻的abb型词,转头就发现他已经饿晕了。
大约是身体已经契合了系统的改造,这次商皑很快上头萌娃特性,已初见奶糖精本质。
然而十分钟过后,纪湫调着鸡蛋羹的时候,如梦初醒。
她将围腰扔在沙发上,在心里开始腹诽。
她这时鬼迷心窍了吗,竟然开始给商皑做饭了?
虽然奶娃子很可爱,味道也特别好闻,但他毕竟是商皑啊!
纪湫把火一关,提脚就准备收拾收拾出门。
可当她一转身,就看见厨房门口露出半截小身影。
商皑趴在门框,探出脑袋,清澈得像一汪湖水的鹿子眼冲她眨了眨,“还没有好么……”
声音虚弱得令人心头一紧。
于是一阵风刮过,蛋羹已被捧到商皑面前,纪湫笑容慈祥,“乖,饿坏了吧,走,麻麻带你去饭桌上吃哦。”
半分钟后,纪湫双手托腮,怀疑人生。
她实在不该如此没有定力!
不,这只怪商皑太狡猾,小时候竟然长得这么萌,太犯规了!
而眼前商皑根本没有注意到纪湫的各种纠结,认真得憋红了一张脸,肉乎乎的手费劲地握住勺子,艰难笨拙地往碗里挖,又因手太短,只能努力伸着脖子用嘴去接。
如此往复,十分钟了,不过才总算吃到了两口。
商崽子的两只眼睛红了一圈,眼角挂着急切而难过的水光,让对面环手抱胸,努力冷眼旁观的纪湫,忍得全身颤抖。
纪湫深吸一口气,不断告诉自己,面前之人是商皑的事实。
她闭了闭眼,总算平复,又突然听见“咚”地一声,商皑连人带碗翻到了地板上。
纪湫腾地一下起身,半张着口。
商皑咬着粉嫩地唇瓣,泪眼汪汪地仰头看她,头上顶着一块金黄色的蛋羹,过后失落地耷拉脑袋,红红的鼻头抽了抽。
纪湫缴械投降。
这没谁扛得住。
“行吧,我喂你。”
商皑被纪湫抱到沙发上,在她转身去找帕子时,扭着屁股往里坐了坐,直到将小身子板置于一个绝对安全的位置,才又仔细思考起来。
纪湫回来的时候,看见商皑直愣愣望着自己,无论她去哪,这孩子的目光就跟去哪,穷追不舍的,让她挺别扭。
可再怎么不自在,当每次看到这天真的眼神时,却又无法忍心说出指责的话来。
平心而论,商皑变幼齿以后,眼睛更显浑圆,神色也更懵懂,大大的黑眼仁水色莹莹,映着全世界的五彩斑斓,仿佛以往算计和阴谋的死沉从未存在。
且那水雾雾的眼睛也不东张西望,就只盯着她看,像找到了生命里星辰,期盼着,依赖着,憧憬着,把你看成前来拯救他的天神一般崇拜。
这种被需要的感觉,实在是无人能招架得住。
纪湫皱着眉,躲开商皑那明晃晃,直勾勾的眼睛,将帕子按在他脑袋上来回摩擦。
商皑一眨不眨地望着纪湫,伸出手来握住她的手腕。
纪湫手猛然顿住,睁开眼看去。
商皑清澈的眼睛,映着纪湫有些慌张的样子。
对视半晌,他用奶呼呼的声音道:
“姚万钧,我来。”
深沉认真的奶音,让纪湫不由自主怀疑自己有没有听错。
她呈现出一种匪夷所思。
商皑耷着肩膀,忽然叹了口气。
“我说,姚万钧,我来。”
纪湫反手就往商皑脸蛋子狠狠一捏,“你这小身子骨去干什么,去可爱死他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