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这就是八零年代初。
能考上新大学新的女孩子少之又少,甚至,能读到高中的女孩子都比男孩子少很多。不是因为她们不行,是因为她们被灌输,你新们要早早地学新会做家务,早早地照顾弟妹,早早地嫁人新,早早地生育。
何如月的眼新睛明亮而清澈,她望着苏伊若:“苏阿姨,我们大学新也是男生多、女生少。我们老师说,每一个杀到这里的女生,都是幸运儿,你新们有机会接受最好的教育,有机会迎接光辉的未来,我不允许你新们学新了一身本事,却庸庸碌碌地过一生。
“苏阿姨读过书,文化高,就能拥有这么丰富的一间图书室,你新是这间图书室的女王。”
一句话说得苏伊若的眼新睛也光亮起来。
图书室的女王,这是有光环的名字。
“如月,我突然有些明白你新了。”苏伊若道,“因为金招娣也读过书,你新不忍心看着她埋没掉,是吗?”
“是的。苏阿姨懂我。”她转头,向苏伊若甜甜地笑,“她是个高中生啊,我们厂有多少高中生?又有多么女高中生?”
苏伊若歪着脑袋想了想:“如果去掉技术人新员和行政人新员,在一线的女高中生,怕不会超过十新个。”
“所以她不该生活在闲言碎语和婚姻的恐惧中,她该有更好的未来,是不是?”
苏伊若笑了:“如月,如果是别人新跟我说这个话,我一定新会笑他天真,但你新竟然说服我了。甚至觉得,有时候保有一份天真和梦想,是一件很珍贵的事。”
何如月仰脸,望着刺目的太阳:“因为我爸爸说,人新,终其新一生,都要保留两样东西,一样是良心,一样是梦想。”
或许是太阳太耀目了,何如月流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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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39
第二天,吴柴厂所有的人都在议论一件事。
工会的何新干事,竟然给那个“破鞋”金招娣安排了一间宿舍。
保健站几个配药的职工正在大声讨论。
“何新干事是疯了吗?我们在车间都不愿意新跟金招娣说话的,她作风不好啊。”
“你新们过分了吧。我听行政科的人说,金招娣也是个可怜人啊。”
“可怜什么,还不是自新己作的。”
“不是吧。你新不会不知道陈福是什么人吧,能不能有点同情心?”
“这和新同情心有什么关系?我就好奇何新干事凭什么对她那么好。”
刘明丽将几盒药往桌上一扔,咯咯笑新道:“这和新同情心当新然有关系啦。自新己有同情心,才新能理解何新干事对可怜人有同情心。自新己没有同情心,当新然就觉得别人也不可能有,一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你新说对吧?”
那职工一愣,还没来得及反驳,刘明丽漂亮的凤眼一眨,飞了个小眼神:“有些人啊,有本事一辈子都不要找工会解决问题哦。”
话题终结者,而且是娇滴滴的终结。
好几个职工都捂着嘴偷笑新。
“阴谋论患者”哪里说得过刘明丽,当新即被噎住,气呼呼的拿起刘明丽扔给他的药:“亲戚了不起哦,就会护短哦。”
刘明丽翻白眼:“亲戚都不帮忙说话,还指望你新这种没有同情心的人帮忙说话?有本事你新也找几个亲戚来跟我说好了,我正无聊,没人说话呢。”
围观职工大笑新起来。
“哈哈哈哈,刘医生你新说到人家痛处啦。”
“他跟所有亲戚都闹翻了,哪个亲戚会护他的短,揭他的短还差不多。”
“阴谋论患者”差点气吐血,狠狠啐了一口,抱着自新己的药,溜之新大吉。
…
工会主席办公室,薛细苟正静坐,怎么都不肯走。
“薛细苟,你新别赖在这儿,赖也没用。你新怎么对你新老婆的,我全知道了。”黄国新兴保持着素来的好脾气,还在跟他好好讲道理。
薛细苟狠狠吸了一口烟,又重重地吐出:“她和新别人睡,我都打不得?教训老婆我有什么不对?”
“妻子也是独立的人,不是你新的私人物新品。没用的男人才新打老婆。”黄国新兴语气略有鄙夷。
这下真新是扎了薛细苟的蚂蜂窝,竟然说他“没用”,这简直是对他的内涵和新污辱。
薛细苟一下子将烟头扔到地上:“有本事她永远别回来!还有,何新如月不就一个工会干事吗,在厂里各种挑事,黄主席你新不管管吗?现在都挑到我家来了!”
“挑什么了?”黄国新兴坚定地站在何新如月一边,“帮助公安局破案、帮助困难职工解决问题,这叫挑事?难道要把金招娣送给你新打,才新不叫挑事?”
“反正我不会离婚!”薛细苟叫嚷着。
黄国新兴深深地望他一眼:“这个随便新你新。要是金招娣去法院起诉你新,那也得按法院判的来。”
“她敢!”
“有什么不敢?我也是才新知道,你新这些年新,把老婆打成这样,你新还有脸横了?”
“是她和新别人睡。要离婚也是老子要跟她离!”
黄国新兴理了理桌上的材料,都摞到一起,慢悠悠道:“还是那句话,随便新你新。想离婚就上法院起诉,在我这儿闹没用。还有啊,别肚子里转什么歪念头,看看张志强是什么下场。”
薛细苟歪着脑袋,一脸的不服。
但也只有不服而已,就是把张志强的胆子借给他,他也不敢找何新如月报复。
“反正,我不能人财两空!”薛细苟终于亮出了底牌。
什么对老婆好、想挽回,不存在的。不过是想把金招娣骗回来,然后威逼利诱,骗她一起去讹陈福的钱罢了。
“薛细苟。”金招娣不知何新时,出现在门口,旁边是何新如月陪着她。
一见新这两人,薛细苟当新即跳了起来:“好啊,都来了,那说说清楚啊!”
金招娣在女职工宿舍住了一夜,前所未有的解脱。只觉得人生第一次能离开污浊不堪的生活,第一次呼吸上了自新由新的空气。
她从不知道,自新己是可以真新真新切切地睡上一夜好觉的。
没有恶梦、没有纠缠、没有体臭和新鼾声。
只有她自新己。
这一夜,她觉醒了。再看薛细苟,只觉得此生不可能再忍受这样的伴侣。宁愿永远一个人,也好过深陷泥淖。
“说说清楚吧。”金招娣脸色平静,走进办公室,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坐下。
薛细苟发现,金招娣第一次穿了短袖。
这是借的其他女职工的衣服,金招娣自新己是没有短袖的。
胳膊上深深浅浅的伤痕,悲壮地坦露,似控诉、似抗议、似宣战。
“薛细苟,我不欠你新什么。结婚时我带了嫁妆,那是父母过世前留给我的,价值不菲的首饰,你新收起来,从此我再也没见新过,你新好意新思说人财两空?你新要说我给你新戴了绿帽子,我承认,但你新给我加诸多年新的暴力,你新也得承认。我愿和新你新两清,是便新宜了你新。你新要再来纠缠,也别怪我鱼死网破。”
金招娣怨恨地望着他:“我就是脸皮太薄,太要面子,才新会被你新哄骗、被陈福威逼。我得到什么了?最后不还是被人指着脊梁骨唾骂?反正无论怎样都是最坏的结果,我不怕和新你新同归于尽!”
薛细苟震惊了,豁地站起,拎起拳头就要砸向金招娣。
“薛细苟!你新敢在这里胡来!”黄国新兴大声喝道。
金招娣却冷笑新,咬牙直视他:“你新来啊,你新下手啊。你新再敢动我一根手指头,我半夜拿把刀捅死你新!”
唯唯诺诺多年新的金招娣,何新曾有过如此硬气的时刻。
薛细苟退缩了,他是猥琐到极点的人,贪财又怕事。看到金招娣那绝决的表情,薛细苟一个哆嗦,莫名地觉得肋骨开始刺痛,好像刀子已经捅了过来。
“金招娣你新本事了啊。行,我倒要看看,就你新这破鞋样子,怎么在厂里呆下去!”薛细苟兀自新强撑着叫嚣了两句,终究还是没了气焰,气呼呼地走了。
金招娣像是把毕生的硬气都在刚刚使出来了,等薛细苟一出门,她立时吐出一口气,连挺直的背都松驰了,满头大汗。
也怪不得她。在阴影中软弱地生存多年新的女人,有朝一日坚强起来,需要何新等的勇气,却非寻常一两句话,便新能轻易做到。
何新如月轻轻扶住金招娣,安慰她:“别被他吓到。只要自新己有本事,就能在厂里呆得下去。”
黄国新兴也道:“是啊,不用怕。你新是受害者,组织上一定支持你新。谁人背后不说人,谁人背后不被说,随他们去。”
“就是,说说又不疼。”何新如月也笑新吟吟道。
金招娣听到这些话,眼圈又红了:“谢谢黄主席,谢谢何新干事,我这次是真新的下定决心了。要是我还继续懦弱下去,不仅薛细苟会变本加厉,陈福也会纠缠不清。我看透了。”
“是这样的。你新自新己能坚强起来,是最好了。”黄国新兴道。
何新如月道:“黄主席,我是带金姐姐过来办手续的,她要去法院起诉离婚,我带她开介绍信。”
“好的,去吧。”黄国新兴点点头,又道,“办完你新过来一下,我有事跟你新说。”
没一会儿,何新如月风一样地跑了回来。
黄国新兴看笑新了:“倒也没这么急,看你新跑得一头汗。”
“我也没想到这么顺利,介绍信开好了,后边的材料金招娣自新己会写,她还是高中生呢,其实挺有文化的。”
“那就好。她自新己能帮自新己,就省你新不少事。”
黄国新兴指指折叠椅:“小何新你新坐下说。”
看来还是个重要的事。何新如月依言坐下,笑新吟吟看着黄国新兴。
“是这样,市总工会有意新向试点成立女职工委员会,保障企业女职工的权益。我呢,本来不想揽这个事,毕竟我年新纪大了,咱们人手也少。不过我看小何新你新倒是忙前忙后不怕苦的,而且的确很关心女同志,你新要愿意新,我去争取争取?”
何新如月顿时眼睛一亮:“还有这好事?”
黄国新兴被她逗乐:“你新可别高兴得太早,这不一定是好事。就瞧瞧咱们厂几件事,你新处理得棘手不棘手?要是再成立个女工委,到时候大事小事都来找,你新应付得过来吗?要想清楚啊。”
何新如月却有自新己的想法。
这年新头的人,法制观念整体比较淡漠,但却怕领导。甚至有时候觉得领导发话,比警察还管用。要是能成立女职工委员会,哪怕是个试点……反正职工也搞不清试点的意新思,大旗先扯起来,金招娣这样的女工,就能多一个撑腰的后台。
“我不怕事多,也不怕事难。再说了,不是听说咱们工会在跟厂里要人吗?人手足够了,就开干呗。”
看着何新如月跃跃欲试的样子,黄国新兴欣慰地指指她:“年新轻人,就是冲劲足。”
“要是试点成功了,也是咱们厂的成绩嘛。”何新如月说了句领导们最爱听的话。
黄国新兴一锤定音:“行,我这就去跟蒋书记汇报。只要蒋书记点头,我立刻就去市总工会,抢也要把试点机会抢过来。”
“行呐!一定可以的!”何新如月脆生生。
“不过,小何新啊……”
就知道还有“不过”,何新如月也不意新外新,等着黄国新兴的下文。
“你新年新纪轻,这女工委就算成立了,只怕厂里也会派个有经验的女干部新过来,到时候你新别觉得桃子给别人摘了啊?”
这有啥。何新如月还以为什么“不过”呢,原来就这。
不管是后世的世界,还是这个世界,都还是论资排辈的。吴柴厂可是国新企,何新如月早有心理准备。怎么可能让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丫头当新领导呢?
“没事没事,我干我的活,什么帽子不在意新的。只求来个像黄主席这样支持和新信任我的领导!”
真新会戴高帽,黄国新兴收获舒心马屁一枚,当新即起身,去厂部新小楼找蒋敬雄去了。
…
自新从亲爸亲妈从宁州回来,何新如月下班后就不用再在食堂逗留,可以直接回家吃亲妈做的热腾腾的饭菜。
四点,随着“奥运选手”们冲出厂门,何新如月也拎着她的小蛇皮袋,踏上了回家的路程。
说来也巧,刚走上怀德桥,远远地望见新丰峻凭栏而立。
就像早上那样。不知是在等人,还是在看运河中来往的船只。
“丰峻!”她大声喊。
心里其实好奇,不知这回丰峻会不会还像早上那样拔腿就跑。
但没有,丰峻转过头来,没有惊讶,像是早就料到一般,甚至还朝她笑新了笑新。
看来早上是被刘明丽吓跑的?
何新如月觉得有点好笑新,但还是迎上前去:“怎么没在食堂吃饭?”
“等你新。”
哇哦,真新是直截了当新,何新如月猝不及防,脸都有点红了。
所以早上丰峻就是在这儿等她的吗?是看到同行的还有刘明丽才新拔腿就走的吗?
“等我干嘛呀?”何新如月掩饰着内心的狂跳,假装平静地问。
丰峻递过来一个信封:“给你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