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入眉眼——暮阿洋
时间:2021-03-22 10:17:58

  卫玠将书放下,来到身旁将她拉起来,温柔道:“在想什么,心不在焉的。”
  萧扶玉想了想,才道:“朕也不清楚。”
  卫玠停顿片刻,叫宫女进来把地面收拾了,接着揽人来到歇息的罗汉榻处坐下,脱下她被弄脏的衣袍,仅剩里衫。
  萧扶玉顺势便坐在他的腿上,卫玠扶着她的细腰,浅声问道:“去南方探查民生的钦差可有决定了?”
  萧扶玉靠着他的肩膀,回道:“朝内上下有看中的人选,但还在犹豫中,还未做决定。”
  卫玠轻轻颌首,有片刻的思索,萧扶玉凑近吻了吻他的唇,似乎奏折批得有些累了。
  那被墨汁弄脏的衣物放在榻旁,待到一吻作罢,她的唇瓣红润润的,他的官服盘扣不好解,也不知他扣得如此一丝不苟做什么。
  萧扶玉便气急败坏地扯了扯他腰上的玉带,卫玠则扬唇浅笑,在她耳处亲热,轻抚她的后背。
  随着衣服的摩擦声,有着清脆的铃铛声,是他送的铃铛被她系在腰间作挂饰。
  卫玠低眸看了一眼,便把它扯下来,握着铃铛来到她的裙摆,温柔地将铃铛系在腿上。
  不过一会儿,书房里铃铛声轻摇,窗外的桂花香在书房蔓延,芬香宜人。
  许久之后,才渐渐停了铃铛声。
  萧扶玉侧倚着软榻小憩,面颊还在红扑扑的,发上的玉簪被弄掉了一只,青丝散落在身前,衣边滑落到手挽处,发间遮掩着肌色的白皙。
  坐在一旁的卫玠衣衫仅有些许凌乱,正看着被萧扶玉丢下的奏折,偏偏就她荒唐得不成样子。
  萧扶玉望了一眼窗外的桂花,心中有片刻思索,他们在一起已经多年,却一直都是这般状态。
  她心绪微起,看向卫玠的侧脸,蹭入他的怀里,笑着道:“待南方的水害平息,我们成亲吧,昭告天下你是朕的皇夫。”
  卫玠听言,握着奏折的手一顿,温和眉目里闪过一丝异样,侧眸看向萧扶玉,“陛下怎么想起这个。”
  这样的话题,萧扶玉在几年前也提过,不过他以不安全为由推辞了。
  萧扶玉道:“寻常人家不都是三媒六聘成家立业,我们是不是也应该有一次?”
  卫玠淡淡一笑,回道:“你我之间已与夫妻无异,有子有女,亦会相守一生,但不必劳烦这份程序,弄得人尽皆知。”
  萧扶玉愣了愣,似乎没想到他这样回答,卫玠则抚了抚她的脑袋,斟上茶水。
  萧扶玉微微努嘴,似乎有点失落,“什么叫不必劳烦这份程序,成亲不好吗。”
  似乎这两年来,京都之人极少谈论皇子公主的出身,应是监察司在监制舆论,也是卫玠所为。
  卫玠神色微暗,轻抿了下茶水,声线温沉道:“如果陛下仅仅只是雪儿,臣定和你成婚,昭告天下,可陛下是皇帝,除了恋人,我们也是君臣,不仅仅只是成婚那么简单。”
  萧扶玉蹙眉,不明白有何处不对,“可若是没有那多可惜啊。”
  话语间,卫玠走到书案旁,将奏折放下,缓缓道:“雪儿放心,我们此生都不会分开,我会等你,等潇潇长大成人,等雪儿退位,寻个清净的地方,我三媒六聘,八抬大轿娶你为卫家媳妇,然后远离世俗,闲云野鹤。”
  萧扶玉嘟囔着不满道:“可到那时候,你我就是老头老太了。”
  “这有什么,难不成到那时你嫌弃我是老头了。”卫玠抬眸瞧了瞧她,淡淡一笑,“要不你我剪下头发系在一起,便算结发夫妻了。”
  萧扶玉不作言语,心里失落着,卫玠知道她是个喜好热闹的,自然也会想着成婚。
  二人没在继续说下去,他眸色微沉,看向奏折上的笔迹,气氛些许安静,似乎这两年来,头一次如此沉凝。
  ***
  从那之后,萧扶玉虽不在提这种事,心里还是牵挂着,随着南方的灾情愈演愈烈,政务上的事也愈发繁忙。
  振灾的款项拨下去,似乎没有得到很好的治理效果,于是无奈之下,卫玠便上奏折,亲自南下勘察民情。
  萧扶玉知晓后,气得踢了桌子,这家伙可是故意借势避开她,还没来得及拦人,六月初三时他便已出发南下。
  这难免会使她胡思乱想,但南方的水害的确严重,卫玠会前去也十分正常,她作为一国之君自应将心思放在百姓身上。
  梅雨时节,不仅南方水害肆虐,京都也时常下雨,耽误了许多事物,街道上潮湿泥泞。
  随着天色的阴沉,萧扶玉心绪难免也有点苦闷,便一心专于政务,忙起来就会好得多。
  半月之后,从南方上奏的折子,有了明显的成效,卫玠这一去便擒拿两个贪官,解决户部振款的落实问题。
  皇城碧瓦皆是雨水,淅淅沥沥,潮湿使得人也变得苦闷,不自在。
  宣华殿内,萧扶玉坐在案前看着手中奏折,谍网司所呈上来的,关于南方诸事的问题。
  而龙案之下,卫顼端端正正地站立着,眉目平和,比起几年前,他变得成熟许多,也温雅许多。
  没了曾经的肃正,变得事事稳重且面面俱到,也为此招了不少贵勋小姐倾慕。
  不过这两年来,卫顼始终独身一人,未有成家的意愿,一心放仕途之上,卫二夫人着急上火,也拿他没法子,比以前温润,也比以前冷淡,
  卫顼淡淡道:“下个月南方潮退,所贪振款之人由兄长亲自押回京城,待陛下发落。”
  萧扶玉淡淡地瞥了卫顼一眼,托着脸看向窗外的雨水,想来南方的事差不多快结束了。
  她心绪沉着,停顿片刻后,示意卫顼退下。
  卫顼作揖便彬彬有礼地退步,屋檐的落雨声嘀嗒,萧扶玉微顿,犹豫着还是将他叫停了。
  她不禁提起心中的苦闷,“你觉得朕若与卫玠成婚,宣告天下喜讯,如何?”
  卫顼略有一顿,抬眸看向龙案上的皇帝,似乎有片刻的意外,随之又消散下去。
  他淡淡一笑,“是喜事。”
  萧扶玉蹙了蹙眉,想起卫玠的态度,便忍不住道:“你这家伙最肃正古板,定会觉得不妥吧,你便说说朕哪错了。”
  卫顼站于原地不动,平淡道:“陛下没错,兄长与陛下情深似海,早已越过结发之情,如要成婚是件喜事,想必兄长也是如此觉得的。”
  萧扶玉放下托着脸的手,无奈道:“但他与我置气了。”
  “或许兄长没有置气。”卫顼温和道,“成婚是喜事,陛下忘了吗,兄长乃卫氏子弟。”
  萧扶玉抿了抿唇,“什么意思。”
  卫顼单手揽于身后,缓缓道:“陛下是皇帝啊,世人皆知卫氏子弟忠于皇室,不可为幸为佞,违者便逐出家门。”
  “世人眼里有几人认为会是喜事,权势滔天又如何,婚事不就是昭告天下,将兄长是幸臣,是佞臣的言论摆到台面上,世人可以不议论,但世人不会不如此想,难敌悠悠众口。”
  “可现在不也有这样的言论吗。”萧扶玉沉了眉宇,“朕若大婚便是给卫玠正名,他不是幸臣,朕与他可为夫妻。”
  “陛下觉得兄长是入赘,还是陛下嫁入,入赘兄长如何不是幸臣,陛下嫁入卫家,可失了君主威严,这些名誉之事也都可以不是问题。”
  卫顼神色里掠过一丝无奈,“但陛下,到时的意义可不一样了,兄长一面掌管半壁江山,一面与陛下结为夫妇,嘉朝江山是萧家的,不是陛下和兄长的。”
  “所以朝中宗师大族有几人是诚心祝愿,史书上会如何记载,后人又会如何看待这位卫氏皇夫,兄长考虑的不是成婚与否,也可以不在乎自己的抉择,但不能不考虑卫氏历来赤忠至诚的史记。”
  卫顼神色淡然,“成婚是喜事,但一旦昭告天下,兄长便要做出一定的让步,监察司多年不也在严令京都的舆论吗,臣想他应该不是生气,而是需要好好想想,所以才会南下,陛下为何不帮兄长想想到底如何选择。”
  “宣告天下的婚事,如果不得天下人祝愿,那有什么意义。”卫顼停顿下来,恭恭敬敬地作揖,温和道:“陛下和兄长喜结连理,但昭告天下,就没这个必要了。”
  萧扶玉心绪微沉,她的确没有考虑这么多,只想和卫玠在一起,不管是她嫁入卫家,还是卫玠入赘。
  已经历三世的折腾的她,只想像寻常夫妻一样,平平淡淡的就可以。
  可就像卫玠说的,她是皇帝。注定不是寻常人,也不会像寻常夫妻过平平淡淡的小日子。
  一直以来都在让卫玠做出牺牲,她极少考虑过他的立场,或许这真的需要好好想想。
  第一世的时候,他是许多做过违逆卫氏族训的事,但都是卫家不复存在之后,天下大乱,卫玠作出的抵抗和报复。
  殿内陷入了一片沉静,卫顼的神色始终温润淡漠,就像简单地站在卫家的立场,将所有顾虑说了出来。
  “兄长是个逆反之人,但也是个慎重之人,不管是怎样的选择,他都有他的想法。”
  萧扶玉凝视着卫顼,久久不语,不禁缓缓道:“你似乎变得比以前通透了,不再强调对错。”
  卫顼抬眸看向她,有片刻的停顿,最后苦涩一笑,缓缓道:“人嘛,不是一成不变的,但是看得通透,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又有什么用呢。”
  言罢,卫顼拱手退下,殿内仅有些许雨声,他的背影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萧扶玉微顿,目光重新回到龙案上的奏折,是关于南方水害的回报奏折,卫玠所写......
 
 
第110章 结局(下)   相濡以沫,不离不弃……
  六月梅雨, 南阳汉江暴涨决堤,淹浸四千余户人家,民声怨气, 卫丞相,工部侍郎亲临汉江治水。
  历时月余, 筑提束水显露成效,汉江下游的, 村庄农田均得以振灾。
  事态逐渐好转, 却仍旧细雨蒙蒙, 官兵汉子皆投身于修筑堤坝决口上,数名工部官员冒雨于高岸处奔波,潮湿的泥土黏在鞋底, 举步不便。
  卫玠站于堤坝附近,一袭玄色劲衣已被雨水淋湿,手持着布匹制的图纸,他面容上皆是雨水,时不时望向众官兵搬运着沙袋。
  在卫玠身旁的是户部侍郎苏子奇, 这次修填堤坝的诸事, 也是由他开展的。
  虽然小雨连连,不过决堤口已被筑起高沙石块, 封了江河水, 剩下的任务就是多作翻查, 勿再出决堤的意外。
  卫玠将图纸转交给苏子奇,目光从众官兵身上收回来, 侧眸间,只见不远处站立着一位衣裙干净的女子。
  熟悉的容颜使得卫玠定了定睛,她撑着淡白的油纸伞, 身着一袭碧色衣裙,眉目精致,娇美动人,手里提着绛红色的食盒。
  站于潮湿泥泞的小路上,显得清雅脱俗,这般娇娘难免使人移不开视线,在这种地方,是不会出现女子的,自然也引起了众人的关注。
  工部侍郎得见来人,显然一惊,瞪大了双眼,陛下这副妆容,他行礼也不是,不行礼也不是,便指着人支支吾吾,“呃...这...?”
  然后就被女子挽着鬓边发丝,瞪了一眼,工部侍郎才没把接下来的话说出来。
  是谁也没想到她的出现,而南阳天高地远的,多数人没见过天子尊容,见识也少,京都的那些事没传过来,众人自也不识得,还以为是谁家小娘子迷路了。
  细雨绵绵,堤岸下是汹涌江水,一去不返。
  卫玠心绪微沉,提步向她走去,略微紧张地问道:“你怎么来了南阳?”
  萧扶玉提着手里的食盒给他看,嫣然笑道:“雪儿来给大人送晚饭!”
  言罢,她用伞遮在他发上的细雨,道:“辛苦了这么久,也该吃点东西了。”
  卫玠轻抿着唇,一时之间不知如何责备她。
  在身后的工人汉子纷纷停驻脚步张望着,怎么没见过卫大人身边有女子呀,这是咋回事,还别说,这生得可水灵了,都没见过这么水灵的姑娘。
  这堤坝上的汉子都是大半年没见过女子了,一个个看得眼睛发直,议论纷纷。
  萧扶玉的桃花眼横到工部的那群汉子身上,跺着脚,娇斥道:“看什么看,没看过别人媳妇儿啊!”
  这一骂,工部侍郎打了个激灵,不敢惹怒圣颜,转身就把汉子们赶走,众人讪讪地走散。
  卫玠无奈一叹,接过油纸伞,潮湿的手抓着她就往工部临时修建的工务部走去。
  萧扶玉提着自己的小裙边,都还有些不方便呢,二人行下小高坡,之后她就被卫玠推进屋子里。
  屋内摆放着各种用具,显得有些杂乱,但总的是个方便避雨的地方。
  萧扶玉把食盒放在桌面上,卫玠则看了她一眼,还没来得及发话,她就凑上来用手帕擦他脸上的雨水。
  他道:“陛下!”
  萧扶玉不满道:“是雪儿......”
  卫玠无可奈何地拉着萧扶玉到桌边坐下来,“雪儿为何不告知我一声,便从京都来到南阳,汉江洪水汹涌,此处不安全。”
  萧扶玉道:“想给你个惊喜!”
  卫玠微顿,这惊喜险些成惊吓,“京都政务之多,百官朝圣,陛下怎可随意私服出京?过几日我便会回去,你不必来此的。”
  “我都批完奏折才来的,那我们一起回去。”萧扶玉嘟囔,“见到我,你也不高兴一下,净说我了。”
  卫玠被噎了下话,这人也来了,他再说她的不是,也没用了。
  见卫玠松和眉目,萧扶玉弯弯眉眼,把食盒打开,“虽然都冷了,但是我和御膳房的御厨学的,你也尝尝吧。”
  卫玠看向食盒里的菜肴,都是一些很简单的家常菜,难的她也学不会,心里的那一点点责备消散殆尽,暖了心怀。
  萧扶玉盛着米饭递给他,在堤坝上的伙食可不好,吃得随意也粗糙,这些米都是她从京都带过来的。
  卫玠这一个月里都没吃到过米饭,哪怕她只做了米饭给他,也都会觉得好吃。
  萧扶玉满期待地看着卫玠夹菜入口,连忙问好不好吃。
  卫玠淡淡一笑,不咸不淡,口味适中,虽然都冷了,还沾了雨水,但和普通家常菜一个味,她应该是自己尝试过很多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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