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窘迫地不想说话,扭头偏过脸,不想直面段煜,他带着余温的呼吸都吹拂在她脸上了。
段煜拿过谢如伊手中的桃木牌,蹙着眉看这是个什么东西,上面雕刻着他看不懂的纹样,翻过面却发现上面还刻着个“伊”字。
他顿时笑了,“伊伊这是何意?”
谢如伊解释:“这是给你的礼物,我自己做的,就是个普通的木牌你别嫌弃。虽然这木料不值钱,但我是个宝贝呀!”
她指着木牌上的“伊”字,兴奋道:“这个绳子的长度刚好能把木牌吊在你的心口,也就是……”
是什么不言而喻,段煜的心一大早就被如此方式填得满满当当,饱满充实,全被一个人占了。
他低头去啄谢如伊的唇,一点点落在她唇角、唇珠上,谢如伊的手捏紧段煜的手臂,“你怎么……又要来?”
段煜的呼吸变重,隐忍着:“是你撩出来的火。”
谢如伊下一刻被堵住了唇,呜呜着说不清话,但段煜还是听懂了,回应道:“大年初一,朕不用上朝,多的是时间陪你。”
谢如伊脑子渐渐变得不清楚,配合着段煜的一举一动。
段煜沉迷地欣赏着谢如伊逐渐染红的脸和身子,这是因他而出现的变化。谢如伊一开始也很沉醉,后来慢慢地表情古怪,看着上方的段煜欲言又止,心里的话说不出口。
段煜停顿下来,努力忽略吸引他前进的力量,关心问道:“怎么了?是朕弄痛你了吗?”
谢如伊迟缓地摇摇头,犹豫半晌才凑近他耳边低声说出来。
段煜深吸一口气,再也不克制自己。
……
结束后,段煜拍拍正在抽抽搭搭的谢如伊的脸,亲手为她抹去眼角的泪花,无奈道:“说朕太温柔的是你,朕用力了,你又要哭!你让朕怎么办?”
谢如伊愤恨捶床,她怎么忘了段煜的任何计量方式跟她都不是一个档次的,她说的“一点儿”不是段煜理解的“一点儿”。
谢如伊拖着酸软的腰起身,看着段煜的眼中带了几分怨念。段煜也很无辜,他明明刻苦钻研了很久,却还是不能让谢如伊满意,看来他还要继续努力。
春锦端着热水进来给两人洗漱,惊道:“娘娘您脸怎么花了?”
谢如伊沉默,不想回答,自顾自己擦洗起来。春锦还没懂,佟嬷嬷干脆往她脑袋上狠狠戳了一下,告诫她别多问。
谢如伊洗过脸,换上凤袍就坐于妆镜前梳发上妆,段煜早就收拾好了,在一旁静静地望着镜中美人。
这是他第一次认真地观摩谢如伊上妆的过程,以往他不常来,或是留宿后就要早早去上朝,谢如伊还未起身。此时看她清透瓷白的面容一点点染上胭脂色,如泼墨的发丝被束于脑后规整起来,将一个刚起身的慵懒少女变成妍丽端庄的皇后。
看得久了,他按耐不住蠢蠢欲动的手,也欲上前亲自试试。谢如伊正在描眉,段煜要过她的眉笔,思索该如何下手。
谢如伊就差最后一点儿了,段煜磨磨蹭蹭地她等不及,就要把眉笔抢回来,“还是我自己画吧。”
段煜不让,按住谢如伊的肩膀,“朕先练练,以后都由朕来给你描眉。”
谢如伊抬起的手放下,端坐在妆镜前让段煜发挥。段煜握着笔落在她的皮肤上,然后压下,谢如伊眉骨疼得想躲,“你戳得太用力了。”
她凑近妆镜前,果然看到一道不明显黑的痕迹,突兀地出现在她的眉骨上。段煜还要再来,谢如伊被吓怕了,擦掉这一道痕迹,亲自握着段煜的手教他画眉,“你的胳膊放松些,手腕稍微使点力就行了,对。”
在谢如伊的指导下,段煜掌握描眉技能,并承诺日日为她描眉。谢如伊随口一问,“为何你以前没有为我画过眉?”
她的随便一问,正正戳在段煜心口。他自内心深处担忧谢如伊探索两人以前的关系,怕她恢复记忆想起来他的冷落。他们昨晚才同房,正是幸福情浓之时,他如何舍得这一切被打破?
段煜不自觉地移开目光,不敢与镜中谢如伊的眼神对视,“朕……以往走得早,你还在睡着……”
“哦。”谢如伊摆弄着状态上散落的物件,不太在意。
段煜悄默声地从衣袖间摸出一物,插入谢如伊的发间。谢如伊有感觉,抬手向后摸去:“我插好簪子了,不用再插新的。”
她拔|出|来,看到一根做工精巧的金簪,吊着一个六面的小灯笼,下面还垂着细碎的流苏,很是新颖精致,这不是她的簪子,“给我的?”
段煜肯定道:“嗯,这也是朕亲手做的,希望你喜欢。”
谢如伊惊叹段煜还有这样的技能,整根簪子用了金玉宝石,个六面小灯笼竟然是可以转动的,她拨弄着,这每个面上镶着一片薄薄的白玉,上面画着不同的纹样,转动间绚丽无比,谢如伊爱不释手,立刻将它插在凤钗上方,整理末尾的金色流苏,“我很喜欢!”
这么根簪子做起来应该很费时费力,段煜平时又忙,一定用了不少功夫。谢如伊忽然想起段煜前几日手上有伤,不会是……
她一回身抱住段煜的腰,脸埋在他的胸腹间撒娇般蹭着,“谢谢夫君。”
段煜温柔地抱着谢如伊,贪恋这片刻的温存。可小豆子突然扣门,言有急事要禀。
谢如伊一顿,松开段煜担忧不已。
段煜预感不祥,沉着脸走出去,谢如伊跟随其后,听到小豆子禀告:“皇上,昨夜京郊的火炮房炸了!”
谢如伊疾步上前,“可有伤着人?”
小豆子擦擦脸上跑出的汗,“回娘娘,奴才也不知道。方才户部侍郎突然进宫来禀报此事,此刻正在御书房外求见着皇上呢。”
段煜回身安抚谢如伊别担心,他去去就回。谢如伊目送段煜离去,心头不安感反而越来越强。
来到御书房外,段煜看到除了户部侍郎在茫茫雪地里穿着单薄的官服急得站不住,不停地来回走,见他来了就急冲冲上来行礼。
两人来不及进书房,段煜就赶忙道:“平身,京郊的火炮房怎么回事?”
户部侍郎孙大人急道:“回皇上,民间一个商户制烟花爆竹的厂房设在京郊了,正是过年,里面堆积了数不清的成品炮仗和用不完的硝石硫磺这些原料。昨晚不知怎么了,偏偏起火烧起来了,里面的东西全炸了。臣昨夜得了信儿去现场看了,今早就直奔宫里来了。”
“附近可有人居住?”段煜追问着。
孙侍郎哀叹道:“有,是炮房雇来的工人,他们就在炮房附近搭了几间棚舍。那些人多是无家可归的穷人,过年也聚集在那里,这一烧,几乎无人幸免。火势极大,连山都烧了一片,更何况这些命如草芥的人呢?”
段煜面沉如水,孙侍郎补充道:“臣去的时候还有几个烧伤的人有气,已经安排郎中去医治了……”
能不能救活还未可知……
段煜吩咐道:“统计伤亡人数和财产损失,将那个商户家的主子带到衙门……”
“皇上!”孙侍郎忽然失礼地打断段煜,“皇上,死人事小啊!”
这话就是草菅人命了,段煜不解,孙侍郎神情肃然地继续道:“臣在烧毁的炮房发现了个地窖,里面放的全是火|药炮的壳子啊!”
爆炸炸毁了掩盖地窖的门,他到了一看还以为是另开了个放炮竹原料的地方,谁知进去看到的是那些碗装成对儿的炮弹外壳。虽然一部分被爆炸殃及碎裂成片,但还有几个是完好的。天知道他认出那是什么东西的时候简直汗毛倒立。
段煜心中一凛,“进御书房说。”
第53章 推测
段煜走后, 谢如伊心神不宁,看着院子里正在扫雪的宫人,她想起昨夜还同段煜说瑞雪是个好兆头, 可新年头一日就发生这种惨案,这一年真的能顺利吗?
谢如伊走下台阶抬头望向青天,不经意扫见了屋檐下的冰溜子,这东西被阳光照见晒化了掉下来也能伤人, 她对一侧铲雪的小太监吩咐道:“先去拿个竹竿把屋檐上的冰打下来, 小心些, 别砸着人。”
“是,娘娘。”小太监放下手中的铲子, 招呼上几个弟兄一同去找竹竿了,
谢如伊绕着明华宫转,刚好走到了昨日堆雪人的一片空地。一排排雪人还是昨天的样子, 宫人还没打扫到这里。
她走进昨日那个被她放了炮进去的雪人,这个雪人倒是不一样了,尤其是笑脸不是她抠出来的样子,段煜应当是用新雪堆的。而它旁边还多出来一个稍微小一圈的新雪人, 头上贴着几多梅花,看着像个小姑娘。
谢如伊莫名觉得这是她和段煜, 走到侧面发现它们后面还藏着个巴掌大的小雪人, 支棱着两根树枝做的胳膊很可爱, 她懂了,轻轻摸摸自己的肚子随后红了脸。
“这三个雪人留下来, 别的都清了吧。”谢如伊淡淡道,昨天为了捉弄段煜,此刻没必要留着占地儿, 她还要在这边练剑呢!
临近午膳,段煜才回来,脚步匆匆似是特意赶来用膳,一会儿还要再忙的样子。谢如伊心中默默叹气,面上毫不显露,还笑着给段煜解下披着的大氅,“事情弄清楚了吗?”
段煜呼出一口白雾,拉着谢如伊的手陪她回寝殿,才道:“有点麻烦……”
他简单讲了孙侍郎在火炮房的发现,谢如伊震惊无比,“这商户竟敢私制军|火!”
“嗯。”段煜的心已恢复平静,安抚着谢如伊先别激动。
谢如伊怎么可能淡定,她自己出身将门,即便没有跟随父兄去战场的记忆,她也听父兄讲过这些□□制成武器有多么大的威力,“那商户的主子抓到了吗?”
段煜:“上午已经派人去抓了,那商人姓贾,得了风声正要出城,被刑部的人截下了。”
谢如伊心里稍安,“人抓住了就好。”
可还有那么多被伤了的工人,谢如伊心生怜悯,“那些棚舍的穷人怎么办?”
段煜安慰道:“他们受人雇佣,但清白与否尚未可知,等被烧伤的两人清醒了才可定夺。你放心,若他们无辜自然不会有事。”
谢如伊不再多言,先让段煜用膳。他早上连口水都没喝,又忙了一上午,肯定很辛苦。
段煜却问道:“伊伊有何见解?”
谢如伊低低啊了一声,随后仔细思索起来,她也想力所能及地帮帮段煜,便推测道:“那商贾自己应该不敢冒这种风险,除非是有极大的利可赚或者是被人逼迫,你好好审审那人应当会有收获的。”
段煜点点头,此时刑部正在审讯,没几日应该就有线索。
谢如伊继续补充着,“还可以查查他们的账目,做出来的弹。药都去向何处……不过这个很可能不会记在账上,那可以试着从原料入手,那些硝石硫磺炭之类的,肯定都是统一采买,去查查他们上家也好。”
段煜也正有此想法,已经在安排人去搜那商人的住处了。
谢如伊盛一碗羊汤给段煜,“你先喝点汤暖暖身子吧。”
段煜接过来,轻吹着饮下,顿觉一身寒意散去。
谢如伊晨间吃了点心,现在不怎么饿,也没有心思用膳,手中的筷子迟迟不动,她缓缓道:“唉,为何这些人过年都不安省,让你如此辛劳。”
段煜感慨着笑道:“朕日日年年都忙得很,唯有在你这能歇歇。”
谢如伊奖励地给段煜夹了一筷子肉,“你多吃些。”
随后她嘟囔着:“从我们遇到刺客,到淑妃药的来历,还有今日的火|药……”
“你到底得罪了多少人啊?”谢如伊恨不能捶胸顿足,扒出来段煜的过去。
段煜很无辜,“伊伊,朕就算没开罪谁,也会被人盯上,这个位置本就引人窥觑。倒是你,是被朕牵连的。”
他越说就越感到愧疚,声音渐渐低沉下去,随即他急切地保证道:“但朕不会让人再伤你。”
谢如伊笑道:“你急什么?唉,我又没有怪你。夫妻本就该共担一切。”
言罢谢如伊思索着:“你说这三件事,会不会都是出自同一人之手?刺客再未出现过,淑妃受人指使冲我而来,私制火|药也定是另有图谋……”
谢如伊的脸愈加严肃,刺客的目标是段煜,淑妃害谢如伊不为争宠就只能是想离间君臣关系,私藏火|药只能是……造反。
段煜道:“很有可能,他们的目的都是朕这个位子罢了。”
谢如伊:“我们最有希望的就是淑妃再次与她的幕后人接触,或者是通过什么中间人联系,借此顺藤摸瓜……但是这都几日过去了,竟然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吗?”
谢如伊不禁感慨淑妃也太沉得住气不与外界联系了,而那幕后之人是将淑妃当做弃子了不成?
段煜也疑惑:“看守菁华宫的侍卫说,这些日子除了送饮食的宫人,就只有你派去送参的太监,没有什么可疑之人。”
谢如伊:“嗯?太监?”
段煜拧眉:“你不是让人去给淑妃送参了?”
谢如伊呆呆地点点头,但是哪里来的太监?
段煜:“那太监说会来向你复命。”
谢如伊紧忙摆手摇头,强烈地否定,“绝对没有,我从来没见过什么太监。”
室内突然沉默,谢如伊与段煜对视,两人眼神交流间就懂了彼此的想法。谢如伊的背上生出寒意,怎么会这么巧?
这未免也太玄了吧……
谢如伊更愿意去相信另一种可能,“有人,一直在暗中盯着皇宫?”
连这么小的空子都没放过……
段煜严峻地不言,绷着脸片刻后肯定了谢如伊,还补充着:“这人,一定对皇宫无比熟悉。”
范围突然缩小,窥觑皇位又熟悉皇宫的,一定是同他一样长在宫中又有继承权的皇子,他那两个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