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万安——云霓
时间:2021-03-23 09:53:11

  只要撬开一个人的嘴,剩下的人为了自保也会说实话。
  人群中有个人不时地向门口张望,显然是在等赵恭人前来解围,每次管事一叫,他都忍不住用袖子擦汗,仿佛接下来要被用刑的人就是他。
  看来此人很清楚自己的处境和地位,心智也已经被魏大人击垮。
  顾明珠吩咐柳苏:“将他拉出来。”
  柳苏点点头,立即上前抓人,手才落在那人肩膀上,那人就疾呼:“官爷饶命……我不知道……我真是什么都不知道。”
  柳苏将那人丢在了赵家管事身边,赵家管事被打得皮开肉绽,滚热的鲜血透过裤子,那人看了更是惊慌。
  “别打我,我……”那人大喊大叫,神情有些癫狂,几十棍子打下去不死也会残废。
  可是没有人会听他的话。
  那人感觉到自己的肩膀被狠狠地踩住,紧接着长袍撩开,一棍子落了上去。
  “啊……”他仿佛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
  “还有那么多下人,打死两个不妨事。”
  一道冰冷的声音响起,那些衙差更用力地挥动着棍子。“是二老爷,钥匙是二老爷亲自戴着的,”那人忍不住喊起来,“我看到二老爷去开那扇门,其余的就都不知晓了,韩、孙两个管事他们更清楚……”
  魏元谌看向文吏:“将他的话一字不差地记下来。”
  文吏应声。
  魏元谌乜了一眼顾明珠,留她在这里,还算是有些用处。
  “大人,”聂忱上前道,“赵恭人从崔家来了,要不要将城外客栈发生的事一并问了。”
  她是又有算计了吧?既然要帮忙,他也不会拒绝,魏元谌点头。
  聂忱快步走出了赵家院子。
  聂忱刚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然后是赵恭人的声音:“怎么了?为何要来赵家院子?你们要做什么?”
  赵家管事一下子来了精神,大声喊叫起来:“恭人,恭人,您可算来了。”
  赵恭人和崔祯、崔渭进了院子。
  见到四处都是衙差,管事和下人还被压在地上受刑,赵恭人立即道:“我们家这是犯了什么罪?你们这样上门可有官府开出的文书?”
  顾明珠看了一眼魏元谌,有这个人在哪里还需要文书,赵恭人想要用府衙那一套对付魏大人,只怕行不通。
  这人在外面会大大方方承认自己外戚的身份,并且利用的淋漓尽致。
  “恭人,”管事强忍着疼痛急着道,“府衙……不止要查这个院子,还要将太原府赵家所有的家产都查封。”
  赵恭人一惊立即看向魏元谌:“魏大人这是何意?”说着她转头去看崔祯、崔渭。
  崔渭就要上前,却被崔祯伸手拦住。
  “魏大人这样做必然有他的理由,”崔祯说着目光落在魏元谌的手上,“魏大人可是查到了什么?”
  魏元谌没有回答崔祯的话,而是看向赵恭人:“赵恭人前来太原府所为何事?”
  赵恭人嘴唇微微发抖:“我来探望林太夫人。”
  “本官在顾家见到赵恭人时,赵恭人就欺骗本官,说刚刚才到太原府,其实已在太原府外不远盘恒了两日,既然来看林太夫人,为何不早些去崔家?”
  魏元谌淡漠的声音让赵恭人胸口一阵慌跳,她是来给赵家解围的,不想会再次被问话。
  “我身子不舒坦,”赵恭人道,“所以……”
  “城中才有好郎中,”魏元谌道,“我让人去那客栈问过,并没有见郎中前去给赵恭人诊病。”
  魏大人去过那客栈了?赵恭人紧紧地攥住了帕子,有没有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第87章 害怕
  赵恭人强作镇定地扶了扶发髻,只觉得魏元谌那幽深的眼眸仿佛将她看穿了。
  赵恭人清了清嗓子才道:“我有不寐症,这种病用药也是无用,倒不如好好休息两日,因此没有请郎中。”
  魏元谌接着道:“客栈中人来人往如何休息?”
  “那还不容易,”赵恭人道,“我用了银子,让店家不再接其他客人,那两日客栈里只有我们一家。”
  魏元谌道:“这么说赵恭人一直都在休息?”
  赵恭人道:“那是自然。”
  魏元谌接着问:“两位公子呢?有没有出去或者见过什么人?”
  顾明珠听到这里抬起头,赵恭人在顾家时对魏元谌撒谎隐瞒行踪,现在查到了钥匙线索指向赵二老爷,魏元谌因此猜到了赵恭人和赵二老爷见过面。
  这个人心思怪敏锐的。
  这件事她与崔祯都知晓,不过是因为赵家管事妈妈告密。
  顾明珠向崔祯看了一眼,不知崔祯会怎么做。
  “没有,”赵恭人立即道,“我两个孩子都没怎么来过太原府,对这陌生的很,自然也是在客栈中陪着我。”
  魏元谌再次沉声问去:“赵恭人和两位公子不曾出去过?”
  “不曾。”
  魏元谌看向文吏:“都记清楚了?”
  文吏点点头。
  赵恭人心中一颤,忽然想到在顾家时,魏大人曾威胁她,说她若是再撒谎……就要公事公办。
  “赵恭人可以一旁等候哦,”魏元谌道,“等衙差和相关人到了之后,我会继续问话。”
  赵恭人瞪圆眼睛,这是将她当做疑犯来审了?
  赵恭人道:“魏大人问案总要按规矩办事,您这样无凭无据地胡乱抓人,岂能使人信服?”
  魏元谌站起身,拂了拂衣袖,表情更加冷淡:“本官刚抓了韩钰,破了七年前的库银和如今的铁矿案,京中还有一份功劳等着本官去领受,至于信服与否,本官只听皇上的。”
  赵恭人手不停地颤抖,好一个嚣张的外戚。
  “魏大人,”崔渭上前两步,“大人要问案,我们必定全力配合,只是到如今也不知道赵家何罪,赵恭人何罪,还请大人明示。”
  魏元谌站在那里,仿佛根本没有看到崔渭。
  崔渭躬身许久却没有得到回应,只得抬起头来,魏元谌的侧脸在风灯的映照下,多了几分杀气。
  崔渭想起张骁被杀时,那些看到情形的护卫回来向他禀告:“张骁并不是喝酒闹事,魏元谌就是一心要杀他,先折辱再杀人,张骁死的憋屈。”
  这一刻崔渭仿佛明白了护卫为何会说出这话,方才那一瞬间,他能感觉到魏元谌也要杀他。
  他脖颈后的汗毛甚至都因此竖立起来,就好像他的性命被握在了魏元谌手中,现在魏元谌不来取,只是时机未到,崔渭垂着头,一道精光从眼睛中闪过,为何他会看不透魏元谌?
  “屋子里半片纸张都不能落下,全都抬去衙门,”冯安平踏入赵家之后立即吩咐,“所有的下人管事、一等、二等丫鬟,厨房的杂役都分别关押。”
  冯安平吩咐好了,直接来到魏元谌身边:“大人,赵家几个铺子的账目都不见了。”
  掌柜被杀,铺子上的账目不见了。
  魏元谌微微一笑,看向手中的账目,这是一份赵家的总账,上面写着的都是赵家购入货物的总数,这些货物都该分别放入几个店铺内售卖,现在铺子上的账目没了,就无法查证赵家到底卖出了多少货物。
  他大概知晓了那些掌柜为何会被杀,因为赵家购置的这些物品数量着实太大,其中的布帛、米粮、茶叶等物,就算整个太原府的铺子都是赵家的,一时半刻恐怕也售卖不完。
  赵二老爷从江南等地购来这些东西到底用作什么用途?
  魏元谌转头看向崔祯:“定宁侯可知赵家还在做茶叶生意?”赵家在太原府只有一个茶叶铺子。
  崔祯道:“我并不知晓内情。”
  魏元谌接着道:“太原府半年之内可能卖出上千斤上等茶饼?”
  崔祯皱起眉头,上千斤上等茶饼?莫说整个太原府,就算整个山西恐怕也售卖不了如此之多。
  不但如此,上等茶饼不好收买,价格也是不菲,以赵家之力岂能买到那么多茶饼。
  崔祯所知能够卖出这么多茶饼的地方唯有边疆的马市。魏元谌手中握着的赵家账目,能够将赵家与马市联系起来。
  崔祯转头去看赵恭人,赵恭人的脸色苍白,眼睛中满是紧张、慌乱的神情。
  看到崔祯质问的目光,赵恭人嘴唇颤抖:“我……我不知道,那账目是不是假的,我们赵家为何要买那么多茶饼,这不可能。”
  到了现在,崔祯也已经明白,魏元谌为何会来问他,朝廷在大同等地开设马市,而他带着人就在大同戍边。
  朝廷开设马市,用茶叶、铁器、布帛、米、盐等物与番人换马,可是这几年马市的情况却不太好。
  朝廷在马市上花了不少的心思,购到的却都是中下等的马匹,根本无法换得上等的好马,这就意味着大周的好马千金难求。
  不管是戍边军营还是卫所,想要一支精锐的骑兵,都需要配备上等战马,朝廷每年发放下来的马匹却都只能供下等兵士骑乘,想要自己手下的骑兵拥有足够的战力,没有战马是不行的,于是勋贵和将军开始花大价钱私底下购买上等好马。
  他也曾几次向朝廷要马,最终却没能得偿所愿,所以不得不铤而走险让崔渭从黑市购马,他手中没有足够的银钱,于是将目光放在了前朝贵族的坟冢之中。
  买不到好马,朝廷怪番人狡诈,番人却说朝廷用劣等货物欺骗他们的良驹,番人真正需要的是上等的茶饼和铁器。
  赵家的上等茶饼,那些铁山矿,难道有人用这些东西在操控马市?
  魏元谌举起手中的钥匙:“这些账目就藏在赵家的暗室之中,而打开暗室的钥匙是我从赵家出了人命案的铺子上找到的。
  这么重要的钥匙,不可能落在下人手中,现在赵二老爷不在太原府,那么赵家唯一能管事的人,也就只有赵恭人了。”
  魏元谌转过头,一双瑞凤眼看向赵恭人。
  赵恭人声音发颤:“魏大人是什么意思?”
  魏元谌道:“赵恭人到了太原府却没有进城,是不是在遮掩些什么?比如让人动手除掉几个掌柜和伙计,朝廷查问下来,赵恭人便以不在太原府为借口躲避查问。”
  赵恭人几乎不能呼吸,魏元谌竟然以为她就是杀人凶手,那些买卖茶叶等物的罪名也要压在她头上。
 
 
第88章 招认
  赵恭人紧紧地抿着嘴唇,崔家兄弟站在那里不说话,她整个人如同被架在火上炙烤。
  赵恭人半晌才道:“没有凭据的胡乱猜测根本就是在中伤我,魏大人到底……是何居心?”
  魏元谌淡淡地扫了赵恭人一眼,声音中多了几分威势:“你不过是个刚得了诰封的外命妇,也敢威胁钦差?”
  赵恭人的脸一阵青一阵红,身子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目光有向崔祯、崔渭两兄弟看去。
  崔渭被折了面子一直尴尬地站在旁边,崔祯沉着脸一言不发。
  赵恭人吞咽一口,早知道会这样,她何必前来,在顾家就领教过魏元谌的可怕之处,现在却还莽撞地凑上来。
  赵恭人还不知道要如何说话,就看到又有官员快步走向魏元谌。
  陆慎之上前向魏元谌行礼:“大人,下官带着人仔细查验了客栈及周围的情形,也让仵作检验了那溺死之人的尸身。”
  顾明珠仔细地听着陆慎之的话,除了从赵家找到的账目,那具尸身可能是另外一个关键所在。
  陆慎之道:“那溺死之人脖颈上曾遭受重击,身上有被拖拽的痕迹,我们在客栈中发现了那溺死之人身上的一片衣衫。”
  魏元谌目光又一次落在赵恭人身上,盯着赵恭人缓缓地接着问:“那人是何时溺死的?”
  陆慎之回话:“仵作验尸之后得知,该是在前一日,前一日住在客栈中的只有赵恭人一家。”
  赵恭人的心慌跳得更加厉害,魏大人那双眼睛好似戳进了她心里,她想要辩解,可之前魏大人问过她,她说自己不曾走出过客栈,既然没有出过客栈,客栈里发生的事她怎会不知?
  魏元谌眼睛里清冷的光芒一闪:“溺死之人的身份可查出来了?”
  “查到了,”陆慎之道,“此人曾是太原府卫所的千户,在行太仆寺任过寺丞。”
  赵恭人手抖得厉害。
  魏元谌淡然道:“赵恭人可认识此人?这次战马丢失,山西行太仆寺卿自尽,少卿被押入大牢,行太仆寺丞死在赵恭人住的客栈中,赵家又发现了这些账目,赵恭人觉得战马案与赵家有没有关系?
  或者说,与赵恭人你有没有关系?”
  赵恭人张开嘴不知该说些什么,与赵家有关系牵扯的是赵家,与她有关系那么老爷也会被怀疑。
  魏元谌吩咐陆慎之:“将赵恭人带来的人全部捉拿审问,别忘了赵恭人的两个孩子,小孩子不擅撒谎,从他们入手更容易拿到口供。”
  赵恭人眼睛一跳,如果换做旁人不会向小孩子下手,但这个魏元谌却无所不用其极,只要让他发现芝哥儿的异样,定不会放过。
  就算不是因为芝哥儿,现在所有线索都在她身上,魏元谌很有可能会将她带入大牢中审讯。
  她是赵家女没错,可她也是林家妇,不能因为要维护赵家而让林家受难,她与二哥兄妹情深,可到了这地步她恐怕也护不住二哥了。
  赵恭人还没想明白,魏元谌道:“现在赵恭人说一说,与行太仆寺丞是什么关系,为何行太仆寺丞会去客栈见你,你又为什么杀死他,将他抛入河中。”
  赵恭人摇头道:“我不认识他,我……”
  魏元谌道:“看来赵恭人是要等到两个儿子受审之后才会说了。”
  “不,”赵恭人咬牙,“真的不是我,那人是……是我二哥带去的。”说完这句话她整个人差点就瘫软在那里。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