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女阿离——小春江江子
时间:2021-03-24 09:39:48

  刘秋芸为难的看着苏老太君,嘴里的疑问说不出口。
  真的有这么彪悍吗?
  苏老太君正在喝燕窝粥,听到声音的时候只是眉头皱了一下,再无其他动作。
  “四姑娘的药熬好了吗?快些送去。”
  刘秋芸调转话头,轻声说道。
  蒋离已经没有在哭了,瞪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她饿了,闻到外面的饭菜香一个劲的咽口水。
  床边传来脚步声,她挪过眼,是巧娘端着一个青瓷碗走过来。
  都不用看,就知道一定又是苦药了。蒋离闭上双眼,认命的叹了口气。
  要想活着,就必须得喝药。蒋离不得不承认,她其实是挺想活下去的。至少要弄清楚,究竟是谁这么恨她。
  ——————
  喜鹊将血淋淋的帕子丢在地上,转头看向一边波澜不惊的老太太。
  “老太太,他好像快死了。”
  “不会死,如今不过才一根筋而已。若是不说,后头还多的是苦头。”
  蒋老太太冷漠的摇头,将手中那剔骨的弯刀打了个转,指向贼人的另外一条腿。
  “我说我说!”
  抽筋之痛,便是战场上的死士都撑不住,更何况是他一介莽夫。
  蒋老太太放下弯刀,看着他。
  贼人慢慢的抬起头,用极其微弱的声音说出了一个名字。
  喜鹊诧异的倒吸一口凉气,而蒋老太太的脸色却并无异常。
  “我已经说出了真相,你们可以放我走了吧!”
  贼人哆哆嗦嗦的问道,生怕眼前的这位老太太再抽自己的筋骨。
  “嗯。”
  蒋老太太漠然的哼出一个字,随即将弯刀抬起,狠狠的贯穿了贼人的胸口。
  那人没有来得及反应,已经命丧黄泉。
  喜鹊捂嘴,那贼人心口血热热的溅在她脸上,她吓得不敢说话。
  “今日一事,别说出去。”
  蒋老太太松开手,用帕子擦干净自己被沾染上鲜血的手。随即又抬眸看向喜鹊,轻声道。
  “你跟我的年月虽久,但也不是在我年轻时候便伺候的,所以你没见过,一时害怕没什么。只是出了这门,希望你能聪明些。
  细腻灵巧是你的本事,千万别吓丢了。”
  “奴……婢知道了。”
  喜鹊怔怔的点头,虽然脑子适才懵了,但她很快便调整了回来。长长的叹了两口气之后,便跟着蒋老太太一起出了柴房门。
  小厮们都蹲在角落里窃窃私语,瞧见蒋老太太出来,连滚带爬的跑到跟前。
  “把里面收拾了,料理的干净些。”
  喜鹊脸上的血都还在呢,他们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
  苏府的下人们虽然平日里嚣张跋扈些,但说到底都跟主子一样,不过是表面上的虚张声势。
  哪里见过这种架势,一时间都不敢正眼去瞧蒋老太太。
  巴巴的等着人走远了,适才从心底里发出一声赞叹。
  “将门虎女将门虎女,如今可算是见着真的了。”
  “比起来,我们家那位老太君,不过就是小打小闹罢了。”
  ……
  得知人死了,苏老太君并不诧异,而刘秋芸因为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所以也勉强能够接受。
  但是一旁的巧娘却开始害怕起来,蒋老太太越走越近,巧娘喂药的手都在颤抖。
  “你若是不会喂药,便让其他人来。”
  蒋老太太低声道,站在巧娘身后,气势逼人。
  纵然是巧娘在她身边做老了的人,此刻也大气都不敢出。
  “奴婢有错,奴婢一定尽心服侍好四姑娘吃药。”
  她害怕的回答,却听见身后老太太轻笑了一声。
  “好好伺候着,此事怪不了你头上。贼人有心,总会抓到空当。好好喂药,别撒了才是正经事。”
  这一番话说下来,巧娘只觉后背猛地出了一身冷汗,与此同时心中石头也终于落地。蒋老太太这样好的人,她适才居然会那样揣测……一时间巧娘愈发羞愧,脸色一青一白,看的蒋离没忍住笑出声。
  “看啊,离儿也喜欢你。好好伺候吧。”
  蒋老太太见蒋离笑了,心中宽慰不少。她伸手摸了摸蒋离的小脑袋,眼眶却不自觉盈满泪水。
  这样小的一个娃娃,生的粉雕玉琢,糯米团子似的。
  分明是这世上无比尊贵的身份,如今居然落得一个被亲人追杀的下场。一时间心中千头万绪,却不知从何诉起。
  蒋老太太深深的叹了口气,站直了身子。
  蒋离不是瞧不出来蒋老太太的情绪,她试图伸出手去抱祖母,然婴儿能有多大的力气,胳膊抬起来都费劲。
  于是蒋离也只能眼巴巴的瞧着祖母转身离开,她咬唇,在心里也叹了口气。只希望日后自己能够平平安安,不单是她不想死,更多的,是不想让祖母伤心。
  “来,四姑娘,喝药。”
  巧娘的药又喂了过来,这一次稳稳当当的。
  蒋离听话的张嘴,把那苦药一滴不拉的全都喝了下去。
  ——————
  蒋老太太同喜鹊各自梳洗完毕,老太太倚在榻上,身边坐着自家妹妹。
  “喜鹊,去把我的礼冠和朝服找出来。”
  蒋老太太朗声吩咐道,苏老太君不由皱眉。
  “你还真的要去面圣不成?”
  “有些事情总是要解决的。”
  蒋老太太乃一品诰命夫人,当今圣上对她也有几分尊重。这次的事情,除了面圣根本不可能解决。
  她自然明白为了一个沈氏之女去求皇帝会耗费掉自己在帝王面前的所有情面,但是为了蒋离能够平平安安的长大,她都必须要去。
  “如今那皇帝可是最忌讳沈氏,你去求情?可别到时候惹了天威。”
  苏老太君连连摆手,且打量着这金陵城有谁敢说起沈这个字!
  “莫非我能看着不到一岁的女娃娃去死吗?”
  蒋老太太转头,一句话问及根本。苏老太君也呆在原地,她叹了口气,随即思索良久,方才将手中的瓜子一丢。
  “我陪你一块去。”
  “大可不必。”
  蒋老太太摇头,瞥了妹妹一眼。
  “蒋府再怎么说也要比你这个苏府牢靠些,你若是还想你女儿在宫中继续风风光光,便不要跟着我趟这趟浑水。”
  苏老太君明白姐姐说得对,“但你一个人去,我总归是不放心的。”
  “怕什么。”
  皇宫内院,蒋老太太没少去。见皇帝,更是家常便饭,还不止见过一个
  只是这一次,略微有些不同。
  蒋老太太跪在大殿之中,头上的礼冠重的几乎要把她的脖子压断。
  上首坐着的那位皇帝,如今不过四十出头。
  他们静静的对峙了许久,蒋老太太所求的不过只是一道保命符。
  皇帝的态度让她明白,为何蒋离会这样遭人仇杀,若不是有圣上的授意,没人会这么做。
  “朕从未说过要杀了那个孩子。”
  皇帝缓缓开口,语气低沉,带着几分的不耐烦。
  “有些时候,不必陛下去说。自然会有人揣摩圣意,擅自邀功。今日老身只是想要陛下的一道保命符,一句口谕。稚子无辜,牲畜尚有舐犊之情,老身半只脚踏进棺材的人,如今唯一在乎的也只有这么一个孩子。”
  蒋老太太轻声说道,她已经甚少这般卑微。
  “那孩子同您并无血缘关系。”
  皇帝不解,在他眼中,便是亲生血脉都能舍弃,更何况是一个毫无关系的庶女。
  “她让老身想起了自己的孩子。”
  蒋老太太已然带了几分哽咽。
  帝王没再说话,他一直翻动着桌案上的卷轴,任由一个七旬老人跪在冰冷的地砖上。
  半个时辰之后,他低眼见蒋老太太身形有些晃动,心底滑过一丝讥讽。
  “陛下,皇贵妃娘娘在外头求见呢。”
  皇贵妃鲜少会在这个时间过来,皇帝自然明白她来的目的。
  “罢了,那便饶了这孩子的性命。”
  皇帝将折子往桌上一丢,冷声道。
  “让皇贵妃放心回去吧,晚膳朕便不去她那用了。”
 
 
第28章 我家房子塌了
  蒋老太太进宫的消息很快传回了清河,此时此刻蒋府的清竹居已然拆的差不多了。
  画园子的画师也早早的便请进了府中,图纸已然改过三四次。柳氏为此事头疼了许久,蒋江鹤却总也不满意。
  不过这一日,蒋江鹤却莫名的分外高兴。
  “便按照这一板来做吧。”
  柳氏诧异的抬眸,没有想到老爷今日竟会答应的这么快。
  “你准备准备人手,也是时候去金陵将老太太和四姑娘接回来了。”
  蒋江鹤略过了柳氏的惊诧,自顾自的说道。
  柳氏为难的扬唇笑了一声,“我们去接,只怕老太太不愿意回来呢。”
  “怎么会,老太太最是体恤晚辈。若是诚心诚意去请,岂有不回来的道理。”
  柳氏被这一句话堵住,只能默默颔首,再无她话。
  她寻了府中最为稳妥老道的嬷嬷们,择日便坐上了去金陵的船。一路南行一个多月到了蒋府,却没料到正好赶上了苏老太君做寿。
  断然是没有放他们走的道理,故而便又留了一段时间。
  一来一去,夏日已过,竟已到了深秋。蒋离调理完最后一剂方子,才启程回清河。
  等到回去的时候,已然又是一年冬日。
  学堂刚好建造完毕,青翁的东西也已经陆续布置了起来。等到开春之时,家中的孩子们便可以过来念书了。
  蒋老太太回府,排场自然是大的。
  单是去码头接人的马车便排了半条街,远远的站在前头都看不到尾。
  “老祖宗,您可算是回来了。”
  刚下了码头,柳氏便已经带着一众仆妇迎了上来。蒋老太太瞥了她一眼,随即又看向那长排的马车队伍,不由蹙眉。
  “离儿都这么大了。”
  柳氏却不觉,她看向被巧娘抱在怀中的蒋离。
  如今天气还冷,蒋离穿了一身雪白的袄子,脖子围上一整圈的白狐毛。一张圆脸红润润的,在这白狐毛的衬托下显得像只桃儿般可人。
  便是蒋月幼年时,也没有过这样可爱的样子。
  柳氏抿唇,伸手想要逗弄蒋离,没料到巧娘却抱着孩子往后退了一步。
  “你弄这样大的排场,究竟是想让我回来还是不想让我回来?”
  蒋老太太笑着问道,一双眼直直的盯着柳氏。
  柳氏轻轻摇头,一脸懵懂无知。
  “阖府上下都候着老太太回府呢。”
  “咱们蒋府何曾有过这样大的排场,这都是暴发户的嘴脸。你这样做,岂不是要毁了蒋府的百年清誉?”
  暴发户,可不就是说的苏家吗?蒋离没忍住噗嗤笑了一声。
  这下柳氏的脸色可就越发难看了,“妾身知错,日后定然会三思而后行。”
  “先回去吧。”
  蒋老太太一路舟车劳顿,懒得同柳氏计较这种小事。
  ——————
  仁清堂内同往常一般无二,只不过角落中残留着些许灰尘,看得出来并没有精心打理。
  “被褥器皿都是叫下人们好好收拾了的,老太太您一路辛劳,二房三房的人想着要来请安都被妾身推回去了。
  等老太太您什么时候休息好了,咱们再大大的团聚一番才好呢。”
  柳氏细心的说道,扶着蒋老太太坐下。
  蒋老太太点头,“二房三房的那些人我原也不爱见,如今府中我唯一操心的便是那学堂。等用过了晚膳,叫上你丈夫,一起去瞧瞧。”
  柳氏连连颔首,“是,妾身知道了。”
  “你先回去吧,晚间再来。”
  柳氏带着人离开仁清堂,刚踏出院门,秋分便已经开始碎碎念起来。
  “回来了就知道甩脸子,也不知道太太怎么得罪了她。”
  “小声些,你是生怕老太太拿不着咱们院子的错处吗?”
  柳氏瞪了秋分一眼,压着嗓子吼道。
  秋分用脚狠狠的踢开挡在面前的石子,嘴上却服软,应了句是。
  回到院中,柳氏却颇为忧心。她望着手中的账本,总觉得心中惴惴不安。
  “秋分,你说那学堂应当没什么问题吧?”
  秋分听罢,竟愣了半晌,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太太,怎么会有问题呢。那学堂我们可是日日盯着建起来的,再说了蒋芸也是个办事牢靠的啊。”
  “话虽然是这么说,我却总是心中不安的很。”
  柳氏叹了口气,大约是被蒋老太太打压了太久,故而蒋老太太验收时方才这样惶恐不安。
  “太太您就别操心了,好好的园子,莫非还能塌了不成?”
  秋分笑着走上前,亲手给柳氏捏捏肩膀,端茶递水的格外殷勤。
  柳氏被她这么一摆弄,自然也就分了神,没再去想学堂一事。
  用过晚膳过后,蒋江鹤带着柳氏亲自去仁清堂接蒋老太太。得知学堂建造在原本的清竹居,蒋老太太淡淡的瞥了蒋江鹤一眼,轻声道。
  “这般操之过急,如今是得不偿失了。”
  “儿子不明白母亲的意思……”
  蒋江鹤握拳,眸中闪过复杂的神色。他今日穿的便服,虽然年过三十,却仍旧器宇轩昂文质彬彬。只不过如今隐在夜色中,蒋老太太总觉得他多了几分暮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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