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女阿离——小春江江子
时间:2021-03-24 09:39:48

  这个她从小便看着长到大的孩子,终归还是不如他的父辈们出色。
  “我的话你听不明白的多了,走吧。”
  “是。”
  蒋老太太走在最前面,柳氏同蒋江鹤跟在后头。她伸出手轻轻的挽住丈夫的胳膊,轻声道。
  “老爷没事吧。”
  蒋江鹤摇头,下意识的推开了柳氏的手。
  学堂距离仁清堂算得上用路途遥远来形容了,一个在最东边一个在最西边。要从仁清堂过去,便是要穿过整个内宅。
  众人竟是走了半个时辰方才走到,蒋老太太眯眼瞧着眼前的这座学堂,造的还算是雅致。墨竹瓦舍,如同桃花坞一般。
  里头还专门挖了一条河道,如今还未曾通水。布置的莲花并着盆子搁在一旁,显得有些杂乱。
  “还有许多东西没有来得及修缮,再过一个月便就都能打点妥当了。”
  柳氏轻声解释道。
  蒋老太太颔首,众人继续往里走。
  先是一个极为开阔的授学场,红木雕漆矮桌已经都摆好了。统共十张,各自都配了上好的软塌和金枕。
  “若是到时候求学的孩子们多,这里还有极大的空地可以放桌子的。”
  “嗯,我没想到你安排的这样好。”
  蒋老太太满意的伸手摸了一把那暗绿镂花锦帘,轻声夸赞道。
  “儿子也觉得很是不错,不知道母亲还有什么需要吩咐的。如今还能够一起布置起来。”
  蒋江鹤笑着迎上前,诚恳的问道。
  蒋老太太摇头,“我哪里知道这些,你们文人的玩意我素来不太懂的。”
  “母亲您过谦了。”
  蒋江鹤笑着摇头,恭顺的回应。
  “看的差不多了,我瞧着哪里都是好的。你办的很不错,我先前还担心你管不好内宅,如今看来,倒是我多心了。”
  蒋老太太笑着对柳氏说道,温柔的摸了摸柳氏的手背。
  柳氏心中的大石头顿时便彻底放了下来,她笑吟吟的摇头,面上浮出一丝红晕。
  “媳妇还有许多地方需要老太太您提点呢。”
  “你放心,日后有什么尽管问我便是。天色不早了,回去歇息吧。”
  说完,众人便往外走去。
  却没有料到刚走出学堂门,身后居然传来一声异响。
  “这!”
  柳氏吓得捂嘴,蒋江鹤也吓得往后退了一大步,唯有蒋老太太站在原地,冷冷的望着那青瓦哗啦啦的掉落了一大片。
  而那起支撑作用的梁木也垮了大半,将河道旁隔着的莲花压得稀烂。
  柳氏耳中响起秋分适才说的那句话来,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房子居然真的塌了!
  “这是怎么办事的!”
  蒋江鹤率先反应过来,震怒不已。
  蒋老太太没说话,只一双眸瞧着柳氏。后者已然柔弱不能自理,若不是秋分扶着,恐怕早就已经瘫软在地了。
  “妾身也不清楚啊。”
  “这学堂的事宜都是你负责的,你怎会不知!”
  蒋江鹤甩袖,怒声吼道。
  柳氏哭哭啼啼的说不出话,她的确是日日看着的,只不过她哪里懂建筑。不过也就是每日过来瞧上一眼罢了。
  蒋芸,定然要把蒋芸喊过来问才行。
  “主事的人是谁?”
  蒋江鹤又问,柳氏已然哭的说不出话,秋分哆哆嗦嗦的接话道。
  “是蒋芸,便是从前在东院做事的芸秀才……”
  “来人去将蒋芸喊来!快些去喊!”
  蒋老太太冷眼望着这夫妻二人争执,随即不经意的将手中的长钉丢进一旁的草丛内。她拍了拍袖上的墙灰,唇边抿起一丝不耐烦。
  “今日让母亲受惊吓了,母亲先回去安歇。这件事儿子一定会好好查明。”
  蒋江鹤拱手低声说道,一脸的自责和愧疚。
  “没事,我跟你们一起问问那主事的吧。
  我倒是很像瞧瞧这位芸秀才是有多能干,能够叫大太太舍了宅内用了多年、经验丰富的王德,将这样重要的差事交给他。”
  一番话说得如同一桶冷水,狠狠的泼到了柳氏的头上。
  柳氏艰难的抬起头,望着蒋老太太。
  “先把你家主子扶起来吧,这般柔弱无骨的像什么样子。”
 
 
第29章 把这个蠢货叉出去
  碧橱阁内,巧娘正哄着蒋离玩呢,却听见外头传来喧闹声。她拍了拍蒋离的小脑瓜,轻声道。
  “姑娘,你等我出去瞧瞧。”
  却没想到蒋离却一把拉住了巧娘的胳膊,咿咿呀呀的摇头。
  自从那次差点被杀之后,蒋离便不愿意自己一个人呆着了。就算如今已经回家,可谁知道会不会从哪里又窜出来一个大汉呢。
  “好好好,你就是个喜欢凑热闹的。我带你一起去看。”
  巧娘笑着将蒋离抱起来,如今四姑娘已经有些分量了,便是巧娘抱着也觉着有些疲乏。
  走出碧橱阁,小丫鬟们正凑在廊下窃窃私语。
  “你们说什么呢!快叫我也来听听!”
  巧娘凑上前去,倒是吓了这群丫鬟们一跳。
  “我们是在说刚建好的学堂塌了一事呢。”
  丫鬟们捂着嘴,很显然是都在笑。
  “塌了!”
  巧娘下意识的重复了一句,见丫鬟们重重点头,她又道。
  “房子真的塌了?”
  “对,据说还是老太太跟老爷太太一起去瞧的时候塌的。还好是没有砸到人,否则恐怕是要闹起来的。”
  “好好的房子怎么会塌呢?我们蒋府何曾出过这样的事情。”
  巧娘皱眉,这话若传出去岂不是要让那些世家大族们都来看蒋府的笑话吗?
  “从前的确是没有,然而咱们太太管家,什么事出不了。”
  说起来柳氏,便是三等丫鬟都颇有怨言。
  “什么意思。”
  巧娘心中也明白柳氏是个烂泥糊不上墙的软乎性子,但总归不会犯这么蠢的事吧。
  “你知道这次修建学堂的主事是谁吗?”
  巧娘摇摇头,她跟着老太太出门这么久,哪里会知道这个。
  “是东院里头的蒋芸,那人可是个赌徒,谁不知道他近几个月来在外头赌的连家底都赔完了。
  只有太太不知道,还将这么重要的差事交于他。蒋芸负责建造的房子,塌了可太正常了。”
  “是吗?那怎么都没有人告诉太太啊。”
  巧娘只恨自己不能捧把瓜子听,蒋离也竖起耳朵认认真真的。
  “蒋芸是秋分举荐的啊,秋分如今可是太太身边的红人,只要秋分不跟太太说,那自然没人会知道了。”
  那群丫鬟们都是仁清堂的老人,前段时候老太太不在,不知道受了多少气。如今太太出事了,一个个的自然都是幸灾乐祸,生怕事情闹得不够大。
  “原来如此,看来咱们的老太太看人是真准啊。从前就说了太太不行,如今果然是出了大差错。”
  巧娘巴巴的点头,众人听了都纷纷颔首,达成了共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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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织谨堂内,蒋芸被人五花大绑的压到了主子们面前。他醉醺醺的,酒还未醒。
  看见面前坐了一排金尊玉贵的主子们,他巴巴的伸出手,一脸泼皮无赖样。
  “哎哟这是哪里卖的好衣裳,让爷来摸摸看,若是爷喜欢,便全买了。”
  说完,蒋芸果真伸出手要来摸蒋江鹤的衣裳。
  蒋江鹤气不过,一脚将他踢倒在地。
  “混账!”
  “你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这是老爷!”
  身后小厮也接着狠狠踹上了三四脚,蒋芸脑袋越发晕乎,怒声道。
  “我可是蒋府的管家!你的芸爷,竟敢这么对我说话!”
  “芸爷?呵,不过就是个家生奴才,算个什么!”
  那小厮讥讽的啐了他一口。
  蒋芸却当下便怒了,他跳将起来,指着自己的脸大喊道。
  “蒋府那大大的学堂可是我修的,我负责的!你是不知道芸爷如今是什么身份,竟敢这般说话!”
  说完,蒋芸便跟那三四个小厮混打在了一起。
  柳氏捂着双眸,不敢再去看。心中懊恼不已,她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位人前人模狗样的蒋芸,居然是这幅德行。
  “好了,先弄桶水将他泼醒吧。这副模样,成什么体统。”
  蒋老太太都觉得看不下去,她皱眉厉声说道。
  “是,还不快听老祖宗的吩咐!”
  很快便有一对小厮拎着夹杂着冰块的凉水走过来,随即又将蒋芸拖到外头的空地里。只听见水声晃荡,原本正在骂骂咧咧的蒋芸也瞬时停了下来。
  他清醒了……
  “把人带进来问话。”
  蒋老太太淡漠的吩咐,又瞥眼看了一下柳氏。
  柳氏蜷缩在椅子上,帕子盖着脸就连瞧都不敢瞧,看来指望她为自己分辨是不可能了。
  蒋芸哆哆嗦嗦的被带进来,瞧见坐在上首的三位主子,登时浑身骨头都麻了。他僵硬的跪下磕头,后背密密麻麻的渗出一层又一层的冷汗。
  “你适才好大的威风啊,不知道你是仗着谁的势力成了芸爷?”
  蒋江鹤怒声问道,一句话问的蒋芸不敢抬头。
  他觉得自己的脖子上似乎有千斤重,大气都不敢喘。
  “小的知错小的知错,奴才是一时灌了黄汤脑子发昏,都是胡言乱语的!”
  “是吗?那你可知道今日为什么找你来?”
  蒋江鹤冷哼了一声,气的胡子都微微飞扬。
  “奴才……可是奴才办事有什么不妥帖的地方……”
  蒋芸偷偷摸摸的瞄了秋分一眼,他还没来得及接到房子塌了的消息,所以心里都是懵的。
  秋分摇摇头,如今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也不能算是不妥帖,只不过这事你办的实在是太好了……”
  蒋老太太笑了一声。
  见老太太这般说,蒋芸越发疑惑,他战战兢兢的抬眸,轻声道。
  “这都是奴才应该做的,修建好学堂是奴才的本分。”
  秋分听罢,心中暗骂了一句蠢材。
  而蒋老太太脸上的笑容越发明显,一旁的蒋江鹤却气的狠狠捶桌。
  “你是从哪里找来这样的蠢货!你那双眼睛是摆着的玩意儿吗!”
  柳氏被吼得浑身抖了一下,她吓得不敢接话。
  而蒋芸也瞬时反应过来,原来老太太并非是在夸自己。
  “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
  “你修建的学堂,塌了一大块。如今王德已经派人去检查你所用的木料砖石了,我倒是很想知道你究竟从中牟利了多少。”
  蒋江鹤冷笑着说道,一席话说完,蒋芸整个人都好像被抽空了力气般。
  “不可能啊,他们明明跟我说,至少能糊弄个三四年的……”
  酒并未完全醒,他自然也意识不到自己这句话并非是默默腹诽,而是直接宣之于众了。
  “叉出去!”
  蒋江鹤气的咳嗽,没有料到此人居然是这般的又蠢又坏!
  蒋老太太给喜鹊使了个眼色,喜鹊连忙亲自给蒋江鹤捧了杯茶。
  “你倒也不必这么生气,这些钱咱们也不是赔不起。”
  “母亲,哪里是钱的问题。咱们要做学堂的事谁人不知,如今居然出了这样大的丑,咱们蒋府的脸面要往哪里搁。”
  蒋江鹤皱眉,青翁不过几日便要到了,这可如何是好。
  “消息自然是不能传出去的,为了蒋府的体面也好,为了你太太的名声也好。这件事势必要捂得严严实实。”
  蒋老太太颔首,示意蒋江鹤先喝一口茶。
  “到时候便说是我不满意学堂布置,要重新修缮便好。至于青翁,我写封信给陈家叫他们先将青翁拉过去住段时间便是了。”
  “青翁的船的确已经到徐州地界了。”
  蒋江鹤颔首,徐州陈家的老爷子同青翁算是至交。中途拉过去叙旧,来回耽搁些日子,估计也是够了。
  “还是母亲考虑的周到,若是没有母亲,咱们偌大的一个家恐怕没人撑得住了。”
  “你是爷们,这个家自然是你来支撑的。我不过就是有张老脸,勉强能在后宅用用罢了。”
  蒋老太太摇头,这个儿子素来会说这些场面话,但至于他心中究竟如何想,又有谁能知道。
  “母亲可千万别这样说,您若是这般说倒是叫儿子羞愧难当了。”
  蒋江鹤连忙摇头,随即看向还在一旁哭哭啼啼的柳氏,越发觉得厌烦。
  “你还不快点将对牌钥匙,还有账本都交还给母亲。如今哭还有用吗?”
  柳氏弱弱的抬眸,艰难的支撑起身子。
  “妾身……妾身……”
  她知道自己做错了,但是心中却舍不得这管家之事。好不容易才刚从老太太手里抢回来,如今这样快便要还回去了吗?
  “好了,你身子弱。瞧着身上似乎还有病症,就不必劳烦你了。”
  蒋老太太温柔的开口,很是体谅的样子。
  柳氏心头动容,正欲开口,没料到蒋老太太又说道。
  “明日我会让喜鹊带人去你那里取,不用你费心。你好好养着就是了。”
  柳氏被这一句话说的,心口一闷,竟是一口血吐了出来。
  “看看,都吐血了。还不快些去将白植先生叫来,怎么虚弱成了这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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