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室白莲手册——花落乌衣巷
时间:2021-03-24 09:44:49

  她以为在秦宓眼皮子底下,这人好歹会低眉顺眼一些。
  “这……”容嫱果然迟疑了,偷偷望了身边不知在思索什么的男人一眼。
  秦宓侧了下头:“你想聚吗?”
  “我不想。”
  秦宓便看向赵清雁,淡淡回绝:“不必了,公主若是觉得无趣,可去公主府拜访正怡。”
  “她近日清闲,早想见见你。”
  赵清雁哑然,只得不情不愿道:“……正怡公主那里,我自然会去。”
  “本王……”崇亲王忽然开口,对容嫱道,“本王若是前去拜访,也不见吗?”
  容嫱早觉得,他好像有话要对自己说,才迟疑了一下,秦宓已经截住话头:“亲王若有事,来摄政王府就是,晋朝上下,本王都做得了主。”
  崇亲王忙道:“非国事,只是自己一点私事,想请教容姑娘……”
  他语气极为诚恳,想是什么重要之事。
  秦宓道:“她的事也找我。”
  容嫱难得见他在自己面前态度如此强硬,不需斟酌便乖顺道:“王爷说得对。”
  二人一唱一和,崇亲王只得苦笑一声:“好,改日登门拜访。”
  眼见秦宓就要和容嫱走远,赵清雁下意识跟上,被崇亲王扯住:“你做什么。”
  赵清雁素来最敬崇自己这位小叔,也知他只立业不成家,自小把自己当女儿疼,便无所顾忌道:“皇叔,我喜欢秦宓。”
  哪知崇亲王皱了皱眉,不赞同道:“秦宓自是人中龙凤,但他身边已有容嫱。”
  “你是公主,哪里找不到一心一意的男子。”
  赵清雁不予理会,只哼了声:“容嫱只是个外室,王爷若是心里真有她,早便八抬大轿娶回去了。”
  “何况就是入了门,她那身份,难不成还能做正妃?”
  她早想好了,唯她这身份,才当得起摄政王妃的名头。
  赵清雁细细分析:“皇叔你看,云、晋两国既要交好,和亲本就是个好法子。”
  “难道皇叔觉得我配不上秦宓?”她娇蛮道。
  崇亲王还想着旧事,无奈应付:“配得上,只是这事也不由我做主。”
  赵清雁等的便是这句话:“不若你帮我说说?”
  她附在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
  崇亲王心知这事成不了,便敷衍地点点头。
  *
  秦宓到底是不喜欢闹哄哄的场面,走着走着,便到了行人稀疏处。
  索性上了马车,往回走。
  手里的花灯光线微弱,已快要熄灭。
  容嫱抚着纸糊的表面,不想细究秦宓今夜的心思。
  她怕往深了想,便平白生出不该有的念头。
  马车只送她到别院门口,秦宓站在门外:“进去吧。”
  “王爷不留下来?”她略有些意外,将熄灭的花灯递给一旁的下人。
  这样好的气氛,她以为总要做些什么。
  秦宓只是道:“不早了,本王还有公务没处理完。”
  容嫱便也没有挽留,望着马车驶离,才看了眼黯淡无光的花灯,抬步往里走。
  回去了也好,她也正需要定定神。
  千醉倒是喜滋滋的,将花灯找了个地方高高挂起。
  “王爷这样真心对小姐,奴婢可真高兴!”
  “真心?”
  容嫱将这个词儿在舌尖滚了一圈,却咂摸不出什么意味,不免有些自嘲。
  究竟什么样算是真心。
  恐怕在秦宓看来,她亦是捧着一颗真心,甘愿做个无名无分的外室。
  可实际上是真是假,只有自己明白。
  容嫱记着今日铺子的进账,瞧着上头一串串数字,心里才切实地稳当了些。
  “你老看我做什么。”
  千醉被抓了现行,吐吐舌头道:“小姐,奴婢怎么觉得那位崇亲王……和小姐有一点点像啊。”
  容嫱拨算盘的手一顿:“……什么?”
  千醉纠结道:“其实也不是很像,大抵人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所以有些相似之处?”
  崇亲王虽年近不惑,却可见相貌是极好的,年轻时必定也是声名在外的美男子。
  容嫱不好盯着人看,因而确实没注意过这点。
  她呼吸放轻了些,思绪忽然便乱了。
  难怪崇亲王一直想和她说话,难道同她生父生母有关?
  “崇亲王可有儿女?”
  使团入京,京中少不得传起一些相关言论,其中最多的便是这位崇亲王。
  千醉想了想:“听说明年便四十了,一直未曾娶妻生子,不知是不是真的。”
  “不过据说这倒是位厉害人物,若非不成家无子嗣,云朝的皇位花落谁家还不好说呢。”她小声道,把听来的消息一股脑翻了出来。
  比起在这儿胡乱猜测,直接与崇亲王见面是最好不过的。
  只她才回绝了,此时有些后悔。
  早知是这种事,她便不会让步,让秦宓一股脑揽了过去。
  容嫱沉思道:“我明日去见崇亲王。”
  千醉啊了一声:“可王爷……王爷好似不想让小姐单独见他?”
  她嘟囔道:“王爷为什么不让小姐见崇亲王,保不准便知道身世了,这可是好机会。”
  容嫱蹙起眉。
  秦宓为什么从中阻止?
 
 
第三十三章 旧梦
  夜深人静, 悄然入梦。
  ……
  “娘亲,你喜欢哪一个?”
  小姑娘抬起粉雕玉琢的小脸,一手提着一只花灯, 眨巴着大眼睛询问。
  长街上分明人流如织,却不闻人声, 唯面前的女子红唇微启,温声道:“母亲喜欢圆的。”
  “兔儿不好看吗?”小姑娘纠结道。
  “兔儿一瞧便是兔儿, 可嫱儿瞧这圆的是什么呀?”
  “是糖球吗?”
  女子摸了摸她的头, 笑了:“糖球也好, 珍珠也罢,嫱儿说了算。”
  小姑娘便惊喜道:“那我买糖球花灯吧!”
  “好。”女子付了钱,低头看着她雀跃的模样, 心里五味杂陈。
  “嫱儿,喜欢这里吗?”
  花灯映得小姑娘面颊越发莹润可爱,点了点头:“喜欢。”
  女子牵起她的手,沿着长街一边慢慢走,不知要往哪里去。
  “那……嫱儿留下来好不好?”
  “和娘亲一起吗?”
  “……娘亲也在这里。”
  小姑娘不假思索道:“好!”
  长街一转, 面前忽出现一座巍峨府邸, 干净庄严的牌匾挂得极高,上头写着三个大字。
  她只识得其中似乎有个字母亲教过, 念作王。
  侧门开了条缝, 出来个穿蓝衣裳的人。他面容严肃, 让容嫱不自觉想起住在家隔壁的私塾先生。
  “去吧。”
  女子在她耳边轻声道,轻轻在后背推了一下。
  小姑娘愣了一下, 提着糖球花灯转身:“娘亲?我们住在这里吗?”
  女子声音有些奇怪,忙撇过头去:“你先同这位伯伯进去,母亲去客栈取东西。”
  小姑娘犹豫片刻, 才抬起头来:“那娘亲要快一点。”
  “……好。”
  “走吧。”那蓝衣伯伯扫了她一眼,似乎还算满意,沉默着走在前头。
  女子见状,似乎怕自己狠不下心来,直接转身离开。
  小姑娘左右为难,既不想离开母亲,又想着要听话。最终只能努力垫了垫脚,望向越走越远的背影。
  “娘亲,嫱儿等你——”
  …………
  “小姐,小姐!”
  千醉略带焦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容嫱猛地睁开眼,拥着被子坐起来。
  眼前似乎还残存着那道离去的模糊背影,一身红裙竟是那样的熟悉。
  千醉原以为她只是做了噩梦,正松了口气,便见一颗眼泪吧嗒砸了下来,忙掏出帕子。
  “小姐,你怎么哭了?!”
  “我……”容嫱面色茫然,抬手摸到一点湿意。
  “我好像,梦到母亲了。”
  那真是她生母?可为何将她交给旁人?
  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越想心里便越发堵得慌,梦中小姑娘那被至亲抛弃的恐慌似乎还留在胸口,闷沉不得疏解。
  听她第一次说起生母,千醉不敢随意接嘴,小心翼翼道:“可想起夫人模样了?”
  容嫱摇了摇头。
  沉默后,她缓过神来,偏头问:“让你打听的事,可有消息了?”
  “使团的住处倒是不难打听,不知小姐打算直接过去还是?”
  容嫱心乱如麻,越发迫切地想知道更多消息,闭了闭眼道:“不等了,备车。”
  千醉迟疑道:“要不要同王爷报备一声?”
  容嫱想起昨夜秦宓的态度,虽不知为何,却莫名觉得他不愿自己与崇亲王接触。
  若提前告诉他,他不同意该如何?@泡@沫
  容嫱下定了决心,便借着去铺子巡视的由头,守在崇亲王回府必经之路上。
  他午后去见了秦宓,再回来时,已过申时。
  拦住他的是个替人跑腿的小孩,瞧见容嫱留的纸条,崇亲王轻叹了口气,面色有些失落。
  容嫱在沿街的茶楼耐心等待,茶水冷了一壶又一壶。
  “小姐,亲王是不是不来了……”
  “容姑娘。”
  崇亲王出现在门口,目光仍是忍不住落在她脸上。
  容嫱露出得体的笑容,起身行礼:“亲王殿下。”
  她斟满两杯温茶,想着一次说清楚最好不过。
  崇亲王却只站在门口,摇了摇头:“本王就不进去了,于姑娘名声不妥。”
  “不知找我何事?”
  按照昨夜情形,容嫱以为他会有话要说,这会儿被这样问了,不免有些意外。
  “……昨儿长街偶遇,亲王可是有什么话要问我?”
  崇亲王遗憾道:“误会而已,是本王多想了。”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如今瞧着,又没那么像了。
  也是,他的阿绻无人可及,一两分相似又如何。
  容嫱不自觉握紧了茶杯,掌心发烫,有疑惑,却不知从何问起。
  为何只是过了一夜,便突然变了态度。
  秦宓。
  她脑海中掠过这个名字。
  在过来之前,崇亲王唯一去过的地方,便是摄政王府。
  “可是……摄政王说了什么?”
  崇亲王摇了摇头,略有些自嘲道:“只是本王自己思念成疾的妄想罢了。”
  容嫱思绪几转,忽然笑了:“原是一场误会。”
  她放开茶杯,语气随意道:“不知方不方便问一句,亲王殿下是想起了哪位故人?”
  “我的妻子。”
  崇亲王笑道,语气却郑重,眉眼随之变得柔软,似是想起了谁。
  “妻子?”容嫱惊讶,“可听说……”
  崇亲王不是无妻妾无儿女?
  “若没有别的事,本王先行一步。”他望了眼窗外天色,又想到她特意等在这里,恐怕是不想让秦宓知道。
  崇亲王并非多事之人,转身欲走,最后却还是停了停,提醒道:“摄政王耳目遍布京城,怎会不派人跟着本王。你我今日会面,怕是逃不过他的眼睛。”
  容嫱收敛神色,福身:“谢亲王提点。”
  她本也没想着能瞒过去。
  崇亲王点点头,不再多言。
  千醉瞧见人走了,才急急忙忙进来:“小姐,我们快回去吧,天色不早了。”
  “嗯。”
  马车上,容嫱闭眼小憩,方才崇亲王简单的几句话,几乎没得出什么有用消息。
  是秦宓提前对他说了什么?
  事关身世,她不知王爷为何却要从中阻挠,心头不免有些烦闷。
  “小姐。”千醉小声道,“王爷会生气吗?”
  容嫱冷了语气:“本就与我相关,他生哪门子的气。”
  是他偏来搅和,要生气也是她先生气。
  千醉想起什么,忙拿出一只金线鲤纹的黑色香囊:“小姐绣了好些日子的,要不拿去哄哄王爷?”
  容嫱盯着香囊上头环绕的双鲤,眼底渐渐染上一抹嘲意。
  她险些忘了自己的身份,哪有资格先对金大腿生气。
  这样想着,心里反而慢慢平静下来,只是另外泛起一点酸涩。
  她想起自己绣香囊时那一点点不为人知的心迹,哂笑一声,将香囊收进袖中,眸光却越发冷静。
  容嫱一踏进别院的门,便瞧见秦宓坐在那儿,既没在处理公务也没有拿着书卷,脸色清冷,显然特地在等她。
  “去哪里了?”
  看这架势,颇有些兴师问罪的样子,千醉紧张得眼睛都不敢眨。
  容嫱低着头,小声道:“我……见了崇亲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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