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室白莲手册——花落乌衣巷
时间:2021-03-24 09:44:49

  她想了想,又转向容嫱:“那清雁公主是什么意思, 不离京,莫不是还惦记着王爷?”
  容嫱眸光微深:“不清楚。”
  “你可莫要听她套近乎。”容娇娇紧张道, “引狼入室最要不得了。”
  容嫱便笑着道:“我明白。”
  异国公主那般金枝玉叶的人物,难不成还真心想同她这个只有两面之缘的假千金做好姐妹?
  明摆着冲某人去的。
  容嫱才傍着秦宓过了一段舒服日子, 眼见着兜里银子越发多了, 自然不可能将金大腿拱手让人。
  天黑下来时, 秦宓才于夜色中来了别院。
  一整日行程繁忙,到这时才算了结。他带着些疲惫之色跨过门槛,抬眼便瞧见披着外裳亭亭玉立的容嫱。
  她亲自挑着只红色灯笼等在门后, 面上挂着温婉笑意。
  夜风拂动长而柔软的青丝,几缕落在肩头。
  秦宓好似恍然明白,何为温柔乡。
  “王爷。”容嫱上前,提着灯照亮脚下的路。
  秦宓从她手里接过灯笼,一手拢了拢她的衣裳:“下次在屋里等我。”
  容嫱偏了下头, 悄悄牵住男人的大手, 一会儿勾勾他的手指,一会儿挠挠他的手心, 像只不安分的猫儿。
  秦宓低头看她一眼, 眉眼不自觉越发柔和。
  转而握紧掌中柔荑, 随手关上房门。
  容嫱欺身而上,侧身坐在他腿上, 睁着一双潋滟婆娑的眼。
  秦宓手臂横在她腰侧,才道:“怎么了?”
  她原先没有这么黏人,秦宓下意识以为这是在哪里受了委屈, 要回来告状了。
  容嫱手搭在他肩上抠了抠,缓缓道:“我今日遇见清雁公主了。”
  秦宓嗯了一声,静静等着下文。
  容嫱偷偷抬眼,发觉他一点反应都没有,便知赵清雁目前在他眼里还没什么存在感。
  半晌没听见声儿,秦宓蹙眉道:“她欺负你了?”
  “没有。”容嫱笑着靠进他怀中,“我看起来就那样好欺负吗。”
  秦宓不作声了。
  容嫱转念一想,又有些悻悻然。
  可不是,重生后公主府初见,她被容妙儿欺负。
  再后来夜访容侯府,她又被容夫人欺负。
  更不必说聚安楼的容楮,天香酒楼的嫖客。
  秦宓垂眼,长指抚了抚美人儿吹弹可破的脸蛋,淡淡道:“你好好待在本王身边,再不会被欺负了。”
  容嫱微怔,抬眼对上他的目光,笑意半真半假:“王爷这话作数?”
  “作数。”
  “一辈子都作数?”
  秦宓将要脱口而出的应答咽下,沉默片刻道:“你说多久便多久。”
  他这样说,实在是容嫱没想到的,一时竟也没接上话。
  “那……若有一日我……”她撇开头,忽而止住话题。
  罢了,她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日后总是要离开的,堂堂摄政王也不见得会对她这个外室有多深的感情。
  美人在怀,哪个男人不会说两句好听的哄哄。
  她若当真了才是白瞎这重生一回。
  “水烧好了,王爷去沐浴吧。”
  她起身,替秦宓收拾好干净换洗衣物。
  秦宓没再说什么,解开外裳,缓步进了耳房。
  热气氤氲,温水顺着男人胸膛上一道伤疤流过,心口处随之泛起一阵温热酥痒。
  骨节分明的长指按在伤疤处,已不会有一丝丝疼痛。
  但当年那一幕恍然又出现在眼前。
  秦宓低低喘了口气,捞了点水扑在脸上,渐渐冷静下来。
  *
  七夕,传说中牛郎织女一年一会的日子。
  容嫱知道秦宓公务繁忙,也不盼望他能记得这样的日子。
  清早起来一看,床榻另一边果然已经空了。
  她捋了捋长发,起身坐到梳妆台前,任丫鬟上前来服侍。
  容嫱透过铜镜,望见身后认真打发髻的千醉,眉头微扬:“千醉,你今年几岁了?”
  “奴婢过了秋天便二十了。”
  容嫱才回侯府时,容家找的都是比她大不了几岁的丫鬟。
  一是大些好照顾起居,其次年纪相仿,也有话可说。
  放在京城这些个贵女千金身上,二十岁已算是老姑娘了。
  容娇娇也不过十八,便已经有人上赶着阴阳怪气。
  容嫱不同,经了上辈子那样不愉快的婚事,这辈子她便没打算嫁人。
  但千醉总不能跟着她终老。
  便半开着玩笑道:“今儿七夕,晚些不若同我上街转转,兴许给你遇上个如意郎君呢。”
  千醉手一抖,簪子都插歪了,瞪大了眼睛磕磕巴巴道:“小、小姐说什么……我陪着小姐就挺好的。”
  旁人就算了,千醉是唯一一个自她回京便一直陪伴左右的人。
  日后若离京,必然要先将这丫头安顿好。
  当然,她若是执意跟着去江南隐居,容嫱也是极乐意的。
  千醉扶正簪子,理直气壮道:“我可不能离开小姐,小姐从前连做梦都想着奴婢呢。”
  容嫱一愣,转而失笑。
  早些年刚来陌生京城,她底子又不算好,一病就是几日,昏昏沉沉间常常做梦。
  梦里这也模糊那也模糊,只有千醉一张脸清楚些。
  可把她得意的。
  不过随着对京城日渐熟悉,身子调养得越发强健,近两三年来,已经不常病了。
  “你倒总记着。”
  千醉翘着嘴角,高高兴兴泼水去了。
  一直到傍晚,容嫱才乘着马车出门。
  这样的日子,街上人流如织,尤其年轻男女居多,格外热闹。
  “小姐不是总念叨花灯吗!那边有,咱们买一个吧!”
  容嫱摇了摇头。
  她如今已不是从前的容嫱,年幼时对花灯的执念早就消失了。
  千醉只能摸摸鼻子,转而看起别的有趣玩意儿。
  “容嫱?”
  身后传来一道沉稳试探的男声,听口音不似京城人士。
  容嫱没想到会在人来人往的长街上遇见崇亲王。
  她福了福身,仪态得体,因着在大街上,便没有直接喊出称呼。
  “果真是你,本王瞧背影有些眼熟。”崇亲王神色极为随和,倒是没有一点亲王的架子。
  容嫱想他大抵是听说了自己和秦宓的关系。
  笑了笑客套道:“王爷也喜欢这些?”
  崇亲王看了看自己手里提着的几只形态各异的花灯,有些无奈:“本王答应陪清雁出来走走,小姑娘家喜欢。”
  赵清雁是他亲侄女,面上神色倒是纵容宠溺的。
  崇亲王自初见便觉得面前这小姑娘极为合眼缘,见她手里空空,温和道:“我瞧人人手里都提着花灯,要不要本王送你一盏?”
  容嫱感知到对方的善意,笑容便也真挚了些,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忽听见一道清丽女声。
  赵清雁下意识将他手里的花灯往身边护了护:“容嫱?”
  她一早便往别院递了拜帖,竟被回绝了。
  想她堂堂公主,肯去拜访一个不入流的外室,已是纡尊降贵了。
  偏还有人不识好歹。
  赵清雁先是左右看了看,继而缓缓勾唇,讶异道:“王爷怎么不陪你出来?”
  容嫱眸色缓缓转冷:“王爷自有他的事要做。”
  “我皇叔都闲下来了,王爷能有什么事。”赵清雁想到这里,语气越发怜悯。
  崇亲王皱了皱眉:“清雁,不要对他人的事多加置喙。”
  赵清雁不满道:“皇叔,你不许把我的花灯给其他人。”
  崇亲王一时有些尴尬,到底心里还是向着自己亲侄女的,只能无奈道:“好,不是要放孔明灯吗。”
  赵清雁转身去取下人手里的孔明灯,还特地对着容嫱巧笑嫣然:“容嫱,一起啊,你一个人怪可怜的。”
  崇亲王品出几分不对味,蹙眉低声道:“你做什么老是挤兑人家。”
  “我哪有。”赵清雁心里一虚,低头摆弄起孔明灯。
  容嫱远远望着,神色晦暗不明。
  难怪赵清雁是这般张扬性子,有个这样的叔叔宠着,谁不是个小公主。
  只是赵清雁的孔明灯还没来得及飞起来,忽有人大喊一声:“快看!”
  人群纷纷驻足,仰头望着夜空。
  夜幕中,一盏盏孔明灯缓缓自河畔升起,散发着温和的明黄色火光,摇摇晃晃散入星空。
  好似一片万家灯火点燃在夜色湖面之上,天上人间,一时竟难以分辨。
 
 
第三十二章 故人
  无数只孔明灯升入夜空, 温柔烛火摇曳在行人脸颊,映入容嫱眸底,似聚成一片璀璨星河。
  千醉看呆了:“小姐, 好多灯,好漂亮啊!”
  容嫱伸手, 瞧着从指缝间透出的光亮,不自觉弯了唇。
  人总是偏爱美好事物, 她亦然。
  “喜欢?”
  身后传来男人低低的嗓音, 秦宓不知何时到来, 垂眸瞥见她眼角眉梢的温柔笑意,心弦好似被轻轻撩动一下。
  容嫱一愣:“王爷?”
  云岑在不远处守望,手里还提着几只没来得及放出去的孔明灯。
  她缓缓明白过来, 抬眼正撞进男人深邃如夜的眸底。
  “孔明灯……是王爷……?”
  孔明灯越飞越高,一片亮光逐渐远去。行人沸腾声亦逐渐平息,赞叹着交错离去。
  长街上人群流动,有举着兔儿灯的孩童笑闹跑动。
  秦宓牵住她的手,往身边带了带, 半圈在怀里, 隔开来去的行人。
  他的声音在一片热闹中不甚明晰:“本王听你说过,想看花灯。”
  原是那个时候, 他竟听到了。
  容嫱低头, 看着二人牵在一处的手, 心里泛开半甜半酸的味道。
  她想看花灯想了这么多年,转头来, 是秦宓给了她一片灯海。
  容嫱承认自己一瞬有些许心动,只好别过眼去,小声道:“但那不是花灯呀……”
  秦宓一顿:“不一样?”
  “不一样。”
  秦宓皱眉瞥了眼不远处的云岑。
  云岑委屈。
  王爷只说容姑娘要看灯, 也没说是什么灯啊。
  “所以王爷。”容嫱凑近了,踮起脚尖,一口亲在他嘴角,笑弯了眼,“再帮我买一只花灯好不好?”
  长街上人来人往,间或有人往这边看上几眼。
  秦宓素来不喜这样抛头露面、摩肩接踵的喧闹场合,更遑论当众被亲。
  云岑心里惶惶,怕主子不高兴。
  但他没有,且唇角确实上扬了一下,似乎极为受用。
  云岑揉了揉眼,再看时,便又是那张冷峻疏离的脸了。
  唯有看向容姑娘时,眼神才有些许变化。
  其实云岑也不明白,为何偏容姑娘这样特殊,虽说是极美,但王爷一向不贪恋美色,这些他们做下属的最清楚不过。
  容嫱被他牵着往卖花灯的地方去,还不忘转头眨了眨眼,对一旁臭着脸的赵清雁无辜道:“清雁公主,你的花灯灭了,可要我送你一个?”
  “谁稀罕!”
  赵清雁看看花灯,又看看秦宓一点不给自己目光的冷淡模样,委屈得把还没点着的孔明灯往地上一扔:“不放了!”
  人家才得了一片灯海,她这几个灯还有什么好放的!
  崇亲王好脾气地捡起来,拂了拂灰尘:“小孩子脾气。”
  他上前去同秦宓打招呼,余光望见垂首认真挑选花灯样式的容嫱,不由又出了会儿神。
  “亲王也要买花灯?”秦宓出声。
  崇亲王笑了笑:“不,只是想起些旧事。”
  花灯自是有各式各样的,兔儿灯可爱,莲花灯漂亮,还有孩童喜欢的大公鸡。
  容嫱却挑了只圆润简单的球形花灯。
  崇亲王笑容变得微妙,半晌道:“怎么选这个?”
  容嫱提着花灯走了几步,心情不免有些愉快,笑道:“随眼缘挑选的。”
  她顿了顿,忽然脱口而出:“兔儿是兔儿,公鸡是公鸡,可是这个花灯,说它是满月也好,说是珍珠好似也可以。”
  “岂不是很有意思。”
  说罢,只望向秦宓。
  一旁的崇亲王已是笑不出来,记忆中,也有人这样说过。
  “你……”他张了张嘴,又不知从何说起。
  秦宓眸光闪烁,目光在二人脸上划过,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
  容嫱发觉崇亲王神色有异,一时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谨慎道:“亲王……”
  “皇叔!”赵清雁不甘心地挤上前来,站在崇亲王身边,理了理耳边的头发,“原来王爷也过七夕吗?”
  在摄政王心中,七夕是女子的乞巧节,他自然不过。
  秦宓睨了她一眼,淡淡挪开目光。
  赵清雁还不知自己问了个蠢问题,看向容嫱手里臃肿圆润的花灯:“容姑娘,王爷待你真好。”
  容嫱笑了笑:“对呀,王爷不对我好对谁好。”
  谁让她长得漂亮,讨摄政王喜欢。
  赵清雁看懂她眼里的挑衅,不想一个外室竟这样嚣张,暗自咬了咬牙,面上却还亲切道:“我今日原想去拜访你,却没得见。”
  “不若改日一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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