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室白莲手册——花落乌衣巷
时间:2021-03-24 09:44:49

  她这般模样,秦宓不自觉柔软了目光,白日里的疲倦沉闷心事渐渐散去,闭着眼在她唇角亲了一下:“睡吧。”
 
 
第二十八章 药材
  秦宓一早便离开别院去上朝, 昨夜休息得好,精气神也足。
  旭日东升,容嫱站在院里透了会儿气, 才让千醉带上昨日列好的货单往铺子里去。
  “小姐,还在外头等着呢。”千醉撇了撇嘴, 十分不待见。
  胭脂铺子外人流如织,赵顷就好似一颗钉子站在那里, 脸色难看, 却不得不耐下性子候着。
  女人就这样, 给点颜色便能开染坊。若不是顾及相府……
  容嫱头也不抬地道:“他愿意晒太阳便晒吧——笔递给我。”
  千醉看见欺负小姐的人吃瘪,心里就高兴,这种人可不能轻易原谅。
  容嫱照例对完账, 边收起账本边道:“趁着还有时间,陪我去药铺那边走走。”
  千醉一愣:“小姐你病了?”
  “不是,是王爷的意思。”
  云朝在晋朝南疆之外,气候环境亦与京城大相径庭,听说使团好些人远道而来、水土不服, 需要固本培元的药材补一补。
  秦宓作为接待, 这些自然就成了他分内之事。
  外头日光热烈,千醉撑开油纸伞, 严严实实遮在她顶上。
  容嫱走在伞下阴凉处, 仍有些意外秦宓会同自己说一些政务上的事。
  “容嫱。”
  眼看着主仆二人就要目不斜视地走过, 赵顷忍不住黑着脸出声。
  千醉疑惑地东张西望:“小姐,奴婢好像听到狗吠。”
  容嫱失笑, 径直掠过脸色阴沉的某人上了马车。
  “你这嘴巴。”她这才打起帘子一角,笑骂道,“原先怎么不知你这样大胆, 连相府公子都敢骂。”
  千醉挠挠头,悻悻道:“不是有王爷在……”
  狐假虎威谁不会。
  想到秦宓,容嫱不由想起昨夜意外瞧见的那道疤。
  心口的伤可是要命的,且瞧着有些年头了,也不知是怎么留下的。
  她没再说什么,放下帘子:“走吧。”
  京城的药铺不少,她只挑了几家最大的,一是货源充足,二是品质有保证。
  二人买了好几包补药,掌柜笑着亲自送出门外。
  “这位小姐。”
  身后忽响起一道小心翼翼的声音,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从药铺外的角落走了出来。
  他穿着普通,身侧背着个小布包,脸颊瘦得没什么肉,一双眼滴溜溜转动,写满了狡黠机警。
  千醉下意识挡住:“你做什么的?”
  少年看了看她手里满满当当的药包,神秘感兮兮道:“买药吗,好东西。”
  千醉向容嫱投去询问的目光,继续道:“什么好东西?”
  “百年人参!益气补血!仅此一支!”少年滔滔不绝,将布包拉开一小条缝,露出里头的东西,“错过这村就没这店了,小姐考虑一下?”
  容嫱想了想:“你拿出来我看看,东西若真的好,便不怕没有买主。”
  少年迟疑一下,将木盒拿出来,打开一半,露出里头品质极佳的人参。
  容嫱见过的好东西不算少,一眼下来便能判断个八九不离十。
  她扫了眼这衣着朴素的卖参少年,温声道:“边上就是药铺,怎么不卖去那里?”
  少年支支吾吾道:“卖家的意思,不让卖给药铺,说药铺都黑心。”
  小药铺倒还可能这样,大药铺哪个会不要名声,只为了贪这一支人参。
  这话敷衍敷衍少年还行,容嫱是断不信的。
  千醉伸头看了又看,嘟囔道:“这人参怎么有点眼熟呢……”
  容嫱目光微闪:“你买多少银子?”
  “三百两!”少年连忙道,生怕她嫌贵似的,又道,“两百两!”
  容嫱不动声色道:“千醉,买下来。”
  “多谢小姐!”少年一想到有足足二两酬劳,便激动地鞠了个躬。
  收下银票便一溜烟跑远了。
  “跟上去看看。”容嫱转身吩咐马车旁的小厮。
  回到别院,千醉看着静静躺在红绸上的人参,甚至仔仔细细数了一遍有几根须,纳闷道:“连须须的数量都一样。”
  “小姐,这难不成真是当初容夫人赔给咱们的那支?”
  容嫱提笔汇总所采购药材清单,闻言往那边看了一眼,眸色微深。
  千醉喃喃道:“但、奴婢确实卖回容侯府了呀。”
  老爷子的病情愈重,需要的上品药材就越多,人参更是日日少不得。
  在离开容家前,府里隔两日便会去明堂药铺采买。
  那日千醉就是听了容嫱的话,申时左右蹲守,果然等到来采买的容家管事。
  千醉是亲眼瞧见他又把人参买回去了的,按理说应已进了老爷子肚子。
  容嫱整理好药材,准备亲自送去王府。
  她将那支人参收好,心绪繁杂。
  老爷子的病情原先凭着容侯不计成本的付出,用那些天材地宝好不容易稳定住。
  近段时间来,倒是突然恶化得极快。
  容嫱原先没往这边想,毕竟实在没想到,容家竟还有人不想老爷子多挺一会儿。
  容侯为了保住自己这位父亲,都快把家底掏空了。
  “请问王爷在府中吗?”千醉上前问守门的下人。
  下人显然认得容嫱,迟疑了一下:“容姑娘来这里,得王爷准许了吗?”
  “若是没有王爷首肯,奴才不能放任何人进去。”
  千醉就要开口,被容嫱拉住,平静道:“那便劳烦帮忙通传一声。”
  下人也不好再推辞,着人进去,大约一炷香后才回来,无奈道:“不是奴才们不帮忙,王爷此刻正在接待云朝崇亲王,不敢打扰。”
  容嫱垂下眸子:“如此,那我等一会儿。”
  千醉只得又提着几包药材回到马车放下,被日头晒得脸颊发烫:“小姐,到马车上等吧。”
  容嫱闭门羹都吃了,怎么能躲进马车。
  就是要站在这里,才能叫里头的人知道。
  她撑开伞,静静立在马车旁。
  日光如金色热浪,扑在美人儿绣着大片紫色丁香花的裙摆上,被晕染得深深浅浅,美轮美奂。
  肌肤似雪,红唇莹润。细汗渐晕湿鬓边碎发,更添几分烟火气。
  秦宓送崇亲王到门外,一眼瞧见外头站着的人,话音戛然而止。
  崇亲王疑惑,顺着望了过去,只见一位绝色无双的美人儿袅袅地站在那里。
  细腰微转,带着娇嗔的目光便远远望了过来。
  他脚步顿住,一时忘了要说什么。
  秦宓发觉他的反应,薄唇微抿:“亲王殿下,接你的马车在那边。”
  崇亲王才缓缓回神,神色恍惚,对上他微沉的目光,才猛地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
  “本王……一时失神。”他顿了顿,还是忍不住道,“那位姑娘是……?”
  秦宓脸色沉了沉,面色微冷:“亲王,陛下还在等你。”
  崇亲王察觉他的态度,想解释,又觉得理由实在啼笑皆非,索性闭了嘴,点头告辞。
  容嫱撑伞站在马车边,双腿确有些累了。
  秦宓送走崇亲王,一步步走过来:“怎么在这里。”
  容嫱默然,低头看向自己的脚尖,小声道:“王爷的意思,是我不能来吗?”
  “本王不是这个意思。”
  秦宓余光瞥见崇亲王的马车离开,才伸手接下她的伞:“下次过来,直接进去等我就是。”
  容嫱下意识看向另一侧离去的马车:“那便是崇亲王?”
  瞧着有三四十岁了,但身量修长,气质亦是不俗。
  秦宓不吭声,撑着把小巧的白底梅花油纸伞,略有些违和。
  但他将多数阴凉都笼在身侧女子身上,二人走在一处,竟又莫名和谐。
  守门的下人看着自家王爷亲自替人撑伞,皆看傻了眼。
  在容嫱经过时,一个个都不安地垂下脑袋。
  好在那位容姑娘并未因之前的事生气,只是安静走在王爷身边,一起进去了。
  “这些药材都是调养身子的,王爷看看。”
  容嫱递上采买单子,秦宓接过扫了一眼便交给了青伯。
  “你找本王,便是为了送药材?”
  “对呀。”容嫱弯腰揉了揉酸胀的小腿,“我以为这事很要紧,便赶紧办了。”
  秦宓看向她的动作,蹲下捏住那匀称软嫩的小腿。
  容嫱缩了缩,神色愕然:“王爷?”
  他垂眸,一手扶着小腿,一手贴在腿肚上揉了揉,力道微重,却意外的熨帖舒适。
  酥酥麻麻的感觉从小腿一路往上,直蹿进心头跳个不停。
  容嫱怔愣低头,只能瞧见男人轻敛低垂的眉眼,专注而温柔。
  揉完两条腿,他才放下堆在容嫱膝上的裙摆,大掌抚平上头深深浅浅的紫色丁香花绣纹。
  秦宓起身,正对上她直勾勾的目光:“怎么这么看着我。”
  容嫱欲盖弥彰地挪开眼,竟有些许慌乱。
  小腿处仍一片热乎,将那股酸胀感一点点驱散了。
  秦宓也没再追问:“晚膳在府上吃,让厨子做你喜欢的金酥肉。”
  “王爷怎么知道我喜欢吃金酥肉?”容嫱疑惑道。
  “……听下人说的。”
  容嫱自小爱吃这口,多年来便没吃腻过,倒也确实不是什么秘密。
  秦宓转身到架子上取茶具,边问:“小时候的事,一点也不记得了?”
  容嫱只能看见他高大挺拔的背影:“不是,只是……极为模糊。”
  人和事,其实有一些不甚清晰的画面,并非一片空白。
  就是这样,才越叫人心里烦躁。
  “可能记起什么?”他侧过半张脸,逆着光,神色不清。
  容嫱摇了摇头:“只……隐约有几个人影。”
  “一名女子……穿着红衣。还有一名少年,不知是不是我的亲人。”
  她说着,语气也有几分怅然。
  因而也没注意到秦宓蓦然停住的手,半晌才听他淡淡嗯了一声,随手拿下架子上一套青花缠枝纹的茶具。
 
 
第二十九章 春色
  容嫱坐在桌案后, 撑着脸看他泡茶。
  秦宓生得俊美,此刻穿着浅色便服,玉冠高束, 握着瓷壶的手指修长而干净。
  目光低垂,清清淡淡地落进缭绕水雾中, 比起传闻中权倾朝野的摄政王,更像位气质舒朗雅致的公子哥。
  秦宓用那握贯权势的手替她斟了一杯热茶, 神色自然, 好似做的是多么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容嫱伸出指尖摸了摸发烫的茶杯边缘, 笑道:“王爷待人都这样体贴么?”
  “体贴?”他微微蹙眉,似乎有些不解。
  “原来王爷不觉自己很温和。”她斟酌了一下,吐出这个词。
  是了, 心里虽知这是一场你情我愿的风月交易,但这位金主也未免太过随和。
  秦宓拿起桌案上的折子,随手翻看:“你是第一个这样形容本王的人。”
  满朝文武,在他面前虽一个比一个笑得灿烂,但说心里话, 没有哪个不惧他三分。
  就连他教养大的小皇帝都没说过这样的话。
  只有她这样认为?总不能是秦宓只在她面前这样?
  容嫱默了默, 心里有个念头悄然生长,瞬间又被她掐灭。
  见男人就当着她的面看起了折子, 丝毫不避讳。
  容嫱出了会儿神, 转而百无聊赖地捏起砚台上搁置的毛笔, 顺着铺展的宣纸涂涂画画。
  二人各做各的,倒也和谐。
  约摸一炷香后, 秦宓看完剩下的奏折,捏了捏眉心,余光瞥见她纸上的墨迹。
  “画的什么?”
  容嫱眼角一跳, 不动声色地将正在画的那张压到最底下,露出第二张。
  上头是一个女子和一个少年。
  二人皆未画五官,但见那女子身材曼妙,长发如墨,最显眼的是一身如火红裙,美艳至极。
  少年瞧着只有十四五岁,腰背挺直,特征比之红衣女子更加模糊。
  秦宓目光掠过这幅画:“画这个做什么?”
  容嫱拿起画纸端详片刻,喃喃道:“世上穿红衣的女子太多了。”
  “王爷,你说这女子可是我母亲,至于这少年……兴许是我哥哥?”
  秦宓眸底变幻莫测,唇抿成了一条线,似乎对她的猜测不大满意。
  他夺过画,压在手肘下,惹得容嫱投去嗔怒的眼神。
  “嫱儿的画不值钱,王爷快还我。”
  秦宓在她撑着桌面探身过来时,轻轻捏住美人儿光滑细腻的下巴。
  目光相撞,容嫱好似陷入一片不见底的深泉,引得人缓缓坠落。
  秦宓拇指顺着她小巧的下巴摩挲了几下,哑声道:“别画这个。”
  “画本王。”
  酥酥麻麻的痒意自下巴蔓延至整个身子,容嫱撑着桌面的手一松,腰儿软着塌在桌案上。
  双眸湿漉漉地望着他,小声道:“嫱儿画技不精,王爷不嫌弃吗?”
  秦宓的目光落在她开开合合的莹润红唇,说话间偶尔能瞥见里头带着水光的丁香小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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