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皱着眉,脸板起来,不怒自威:“这几天是发生什么事了?”
方秋椒就很怂,想说出事实又不敢。
她道:“没。”
“那你看我怪怪的?”关山海不解地直接问。
这句话可是问到点子上了。
方秋椒咬了一下唇,望向关山海:“关哥,你、你好像……误会了。”
自行车直接刹在原地,轮胎和地面发出剧烈摩擦的声音。
关山海脚踩着地上,手捏着自行车龙头的把手,沁出汗的手在上头磨蹭了下。
他看着人,神色认真地问:“我误会什么了?”
方秋椒更怂了,脚尖踩着地上,在想要不干脆跑掉好了。
可对方的手握着把手就没放,霸道地将她圈在一方狭窄的空间里。
方秋椒看看他,干净的眼里写着——“我不想说”。
直说未免伤人,而且她也有错。关哥当时表现得那么明显,是她没反应过来,最后还以为是感激。
不再满脑子的旖旎,关山海理智回笼,把时间线往回一拨,大概就知道——小丫头说的是他误会了互相喜欢的事。
可丫头给出来的反应,不就是喜欢吗?
她惦记他,会心疼他……最主要的是,还会冲他撒娇!
别说关山海想太多,他的观察能力不是假的,那份不同绝不是他的错觉。
更直接点,今天换成别人,小丫头可不会怪怪地坐在自行车横杆上,听他说一堆话,更可能一把推开了。
也就只有一个可能——这傻丫头比他还迟钝。
关山海本来有点郁闷,但想开后,脸上就有了笑。
能怎么办呢?是他自己看上的人。
关山海道:“可你都答应我了。”
“我、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了?”
关山海看着她:“我说要做你家的小孩,你答应了。我可有钱了,我的钱都给你花,很赚的。”
“那不是在熊哥家吃饭的事了?”
听对方还学她开玩笑的话,方秋椒就觉得离谱,那会儿对方就“看上她”了?
关山海:“那还是晚的,你得从我刮胡子算起。”
那就是更早了,当时方秋椒还不适应胡子叔没了胡子,都不像叔叔了。
关山海有耐心地任由她慢慢回想,盯着小丫头变来变去的脸庞看。
脸有点红,像是害羞。不知道在想什么。
眉头皱起。她在想什么东西?
眼底有笑意,憋笑了……
她关于他的回忆,绝大多数都是让她高兴的,从小丫头的脸庞上就能看出来。关山海有些自豪,他应该、没犯什么错吧?
再接着,方秋椒用余光偷瞥了他一眼,然后假装还在回想。
关山海懒散地开口:“那些人饿着等,我可不会心疼。”
你还是人吗?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不是鸽子,是只瓜田里上蹿下跳的猹。
第119章 想咬一口
想要偷偷拖延时间的计划一出生就夭折。
天知道,方秋椒是灵机一动,突然冒出来的想法。
难不成对方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吗?
方秋椒道:“你不是也拖延了时间,别以为我没发现。我回转一趟,你怎么可能才走到这。”
关山海笑着夸她:“真聪明。不过我的目的,通过拖延时间达成了,你的不行。”
方秋椒看着坏笑的人,脸都快气红了。
关山海拖延时间是为了什么?是想让两人一块回去的路更长些。
而她的拖延,只能让自己的客人饿着。
这样一想就很气。
方秋椒皱起眉:“你别这样。”连关哥都不喊了。
关山海哪舍得真让她为难,只是吓唬吓唬她罢了。
见小丫头板起脸,关山海退步道:“你给我个话,我们就走。”
话落,又怕小丫头心里头不舒服乱说,关山海再退:“你慢慢想,回去前给我个话,行不行?”
“坐稳。”
关山海催一句,等方秋椒坐好,就骑着车往前走。
他偶尔望一眼小丫头,目光里盈着笑意。
只是今天方秋椒怎么看他,怎么觉得他笑得坏。
在她眼中,关山海笑得痞气,活似个大流氓。
方秋椒瞪对方,对方还笑得更高兴了,好像被她瞪是件挺高兴的事。
沉默中,方秋椒觉得心里有股子火在烧,烧得心里很乱,也烧得脸上热气腾腾。
给个什么话?
方秋椒只觉得突然。她还没想清楚,关山海就出现在眼前。然后又发现闹了个大误会,让她不得不直面突然而来的问题。
就很突然。
头发似乎都因为繁乱的思绪,往下掉了好几根。
心中茫然,方秋椒只能偷偷望向关山海。
对方生得好,又有本事,脾气也好。
放在这个时候,已经是极好极好的人选了。
可是看着好,又能说明什么?
人是会变的,还会隐瞒。
愿意让人看到的,自然是对对方有好处的那一面。
方秋椒一面觉得自己将人想坏,实在卑劣;一面又因为找到了个逃避的理由,心生庆幸。
她实在有些怕了。
快到后街时,方秋椒颤着声,开口道:“关哥,我想先忙正事儿。回头要去星城开店,忙得很呢。”
含蓄的婉拒。
说她进来没空,大意是让关山海甭想这事。
关山海一直偷瞄她,早在她开口前就知道了结果。
闻言心中低落,但还算好受。
他道:“我不会耽误你的正事。”
甚至此刻,他兜里就有几张房契,每一处都适合方秋椒开个新店,是原本打算做礼物的。
但他没想到,自己闹了个乌龙,如今身份尴尬。
礼物掏出来,也就是被拒绝的份,索性没动。
方秋椒没说话了,关山海轻哼一声:“我看你就是想找个理由拖着。”
方秋椒耷拉着脑袋,不敢看人。
偏生关山海还追问。
“你告诉我,为什么拖?”
“你问问你的心里,想不想拒绝我?”
拖着和拒绝,看起来是相似的,但其实差远了。若不是故意拖着,那必是有原因,不代表不喜欢;而拒绝则通常是很明朗的不喜。
话问出口后,关山海猜出方秋椒的心思。
他柔声叹气:“还是我做的不好。你不敢信我。”
这声叹气像根针,扎得方秋椒心里一下刺痛。
但因为关山海下一句来得快,那刺痛也只是眨眼便消失,快得像错觉。
关山海挤出笑容:“我想歪了。丫头,你这是考验我吧?”
方秋椒一头雾水:???
这哪跟哪?
你也太能了吧?!
关山海撇见她面上的惊诧,笑着道:“可别垂头丧脑了,现在这样多有活力。”
方秋椒看他一眼,别过脸,看向前方。
看不到她的脸,她不信对方还能知道她心里想什么。
而且这人真是怪,总是在拨动她情绪后,又来一句点到为止的煽情,叫人拿他毫无办法。
不过此刻,方秋椒的心情反倒轻松了,趴在横杆上享受着小孩的刺激。
回到店里。
关山海被大黑猫扑了个正着。
蹭了一身猫毛后,关山海想去厨房帮忙,也被赶了出去。
大黑猫一点不知道自己坏事了,它用回头带路的姿势,兴奋地冲着关山海叫。
——快跟上!
关山海:“干嘛?”
在大黑猫喵喵声里,关山海来到柜台处。
柜台后面的墙上,是一串挂起来的照片,而照片上都是姿势各异的大黑猫。
大黑猫可喜欢这一串照片了,觉得上面的自己真好看。
它超得意地:“喵喵!”
——快看!
看着猫积极、兴奋的样子,关山海终于懂了为什么上次信里的照片上全都是他的猫。
他误会方夏了,还以为方夏可能是发现了什么,没想到都是自家猫干的好事!
关山海抄起猫,往屁股上来了两下。
虽然不痛,但伤害性很强
挨揍的大黑猫怀疑猫生:“喵喵?”
——猫做错了什么?
关山海捏起它的爪子:“爪子脏,不许往柜台上跳。”
柜台上只放东西,但算是另一处门面,保持整洁也是必须的。
柴英秀道:“没事儿,霸王只在那一块玩,一擦就能干净。”
大黑猫有了依仗,跳到地上。
大黑猫仰头,对着柴英秀“喵喵”。
关山海怀疑这小东西和他一个想法,都想赖在这不走了。
对着柴英秀,关山海只有老实听话的份。
左右和关山海说的那样,慢慢来,他心里有底,不急。
往后的时日,徐徐缓缓地过,关山海像是在方家小店扎了根,只晚上回家去睡,白日里都在这边。
柴英秀还心疼他一个人,怕他回家了没饭吃。
方秋椒提醒:“关哥他会做饭的。”
柴英秀道:“自己开火,一个人吃饭,悄无声息的,多没意思啊?”
方秋椒觉得关山海真坏,还抢她阿妈的关心。
于是关山海就进了厨房,被赋予了晚上做饭的任务。
他手下的食物,味道一开始很普通。
但到底人聪明,慢慢地,也学会了好几个菜。
不过大家学得再好,都比不过方秋椒的。在方秋椒手下,看着相似的过程,同样的食材和调料,做出来的饭菜就是更好吃、更香。
晚间吃过饭。
关山海变成方夏的英语老师,给他补英语。
今年的高考外语是英语,高二的就赶紧学上。学校里的英文老师是兼任的,临时抓来,自己也是半吊子,比不得关山海这个外头闯荡过的。
给方夏布置完作业,关山海穿着短袖的宽大衬衣,往亮着灯的厨房去。
但厨房里只有雕花玩的田大胖。
关山海问:“大胖,你师父呢?”
“去外头散步了,跟霸王一块的。”
外头指院子外头的后街。
后街在风口上,夏日里会起风,冬日里却少风。可见当初规划道路的设计师水平之高。
关山海往外走去。
月光很亮,看着凉,但空气里透着股隐约的燥热,是夏天的气息。
隔着矮院子,关山海望见月光下晃着根草逗猫玩的姑娘。
银色的月光下,姑娘的面庞泛着曾浅浅的柔光,脖子细长。单薄衣裳下的身形,纤细而柔软。
空气里燥热似乎更浓郁了,关山海呼出一口灼热的气息。
大黑猫最先发现他的到来。
记仇的大猫咪:“喵呜!”
——椒椒,猫的!
关山海只谢谢它提醒方秋椒。
方秋椒望过来,然后移开目光,继续逗猫:“霸王,来抓!”
看着自家的傻猫玩无聊的游戏,关山海推开院门,走到外头的路上。
月光下,人的影子交叠在一块,可比人要来得更亲密。
关山海打个响指。
大黑猫到底记得自己是谁的猫,抛下草,朝着关山海跑过去。
大黑猫训练有素地蹿进他哥宽阔的怀里,横躺成咸鱼状态。
其实这是回家的讯号,以前大黑猫抢吃的打架累了,会被抱着回家,可舒坦了。
但大黑猫不知道,今天的它只是他哥的工具猫。
关山海抱着猫,诱惑地问:“想玩吗?”
主要是大黑猫冲得快,就显得很好玩。
方秋椒蠢蠢欲动:“玩一下?”
关山海把猫放到地上,半摁住。
大黑猫:???
喵喵喵?不是要回家?
然后就见对面的椒椒也打个了响指。
猫屁股被拍了下,大黑猫懵懵地配合。
过了几秒,大黑猫咸鱼躺在椒椒怀里。
大黑猫甩甩尾巴,心想跟椒椒回家也是极好。
结果对面他哥又吹了两声口哨,一长一短。
大黑猫迟疑地望过去:“喵喵?!”
——干嘛呢?!
关山海好笑地道:“霸王,按口令来,训练!”
“训练”两个字,打开了大黑猫的开关。
好久没玩的游戏。
大黑猫在一长一短的口哨音中,喵呜叫着,在方秋椒脚边上碰瓷地倒下。
你们以前是玩过什么?
到底玩过什么,接下来方秋椒算是长见识了。
从碰瓷到合作打架、再到简单的战术合作,竟然都有。
关山海笑着道:“都是很久以前玩的了,没想到霸王都记得。”
方秋椒抱着累了咸鱼躺的猫猫,好奇地问:“那是多久以前?”
关山海抓一下头发,露出饱满的额,随性道:“是湖市没饭吃那年。有个人想吃了霸王,然后被我和霸王反过来抢了他的吃的。然后他带着人找来,我们在垃圾堆里躲着,被臭死了!”
那时候,他还是人人喊打的坏分子。被抓到别说猫,人也得没了半条命。
如果只有他一个人,那肯定是段他不愿意回想的糟糕日子。但多了只猫,日子便多少有了些快活的气息。
说起来往事,男人的面上也不见苦色和感慨,只有浅浅的笑意,似乎那是段很美好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