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但没什么实践。只给我妈和我姐化过。”
尉迟川笑着靠近,直到站到了化妆师的位置。
要近距离,多角度地观察,当然是捏着下巴比较方便。
“我得凑近看看。”尉迟川伸出手,轻轻捏住方秋椒下巴。
陌生的一只手捏着自己的下巴,触感冰凉,又有种无法忽视的异样感。
方秋椒怎么也想不到,第一个给自己化妆的——会是个男人!
尉迟川发觉她长而黑的睫毛一直颤,笑道:“我保证,不会把你化丑的。”
这个距离实在太近,方秋椒甚至能闻到一股浅浅的草木香的香气。
方秋椒的唇被盯了好一会,根本不敢动,闻言望向尉迟川。
她的眼生得明艳,动时灵动如波,静时眼却格外黑白分明,纯净得像是什么都没沾染过的白纸一张。
尉迟川望着她,然后看见了对方眼中的自己。
竟是呆呆的。
真丢人!尉迟川松开手,从旁边挑出一管外表繁奢的口红。
可将口红拧出来,往方秋椒唇边一比划,他又觉得不对劲。
“好像……唇不化更好看?”
尉迟川犹豫了会,挑了款面膏,细致均匀地在方秋椒面上抹了一遍。
抹完显白的面膏,尉迟川又拿起眉笔,在方秋椒眉上添了数十下。
描完眉,尉迟川满意地停手。
朱康安拍了一下尉迟川的肩,佩服道:“没看出来,你真会啊!这么化可真好看,更显得精致了!”
朱康安之所以说是精致,是因为尉迟川没做什么变动,面膏让肌肤显得白嫩,有提亮的效果,更搭方秋椒原本就精致的五官。
岑佩佩看着,正在搽口红的手顿住。
盯着看了几眼,岑佩佩才感慨道:“真是好看……”
当真有人生得唇不点而朱,天生美貌。而这种上天的偏爱,叫岑佩佩突然觉得有些无力。
女主啊……她果然就比不上吗?
方秋椒听着称赞,却不知道自己变成了什么样。
“我要自己看看!”方秋椒起身,探头望向石桌上的镜子。
镜子里的姑娘正笑着,眉眼弯弯,气质明艳洒脱,眉较一般女子浓些,让那份明艳更张扬浓烈。
但自己看自己,像方秋椒这样心粗的只能说一句真好看。
方秋椒更惊讶她的脸:“怎么一下就白了那么多?”
“面膏有显白效果。”尉迟川解释道。
方秋椒想了想,想起有些食材也可以美白,以后可以多吃点。
帮方秋椒化好,尉迟川又给岑佩佩选了口红和腮红。
岑佩佩是甜美的长相,气质温柔。这种风格她在现代也比较擅长,一直以来都是惊艳路人的美貌。
经尉迟川一点拨,却是更好看了些。口红的颜色和要穿搭的衣服十分合适。
化好妆后,方秋椒和岑佩佩开始被尉迟川和摄影师折腾。
方秋椒适应镜头就适应了好一会,后面才渐好。
拍到后来,方秋椒已经对各种华美精致的衣裳都感到麻木了。
再好看,还不都是件衣服?还不让她啃个花卷。
在公园拍完,又换了地方,直接去了市政大楼前的花坛取景。
路过大楼的市民都看得震惊,竟然有人在市政大楼前面这么拍!
尉迟川薅了一半的山茶花,剩下的一半成了海报里的景。
茶花和茶叶,极致的浓红深绿作底。
天生浓颜的方秋椒望着前方,勾唇轻笑,黑色皮夹克冷酷却不失线条感。一旦你注意到了人,便觉背景瞬间失色。仔细看,才察觉画面的完美。
岑佩佩的风格压不住这浓烈的景,抬头轻嗅花朵,出了景却用山茶花反衬出另一种感觉,也出了好几张让摄影师和尉迟川都叫好的照片。
方秋椒自己拍时觉得很累,不过看岑佩佩拍得挺开心。
她胡想道,照片可以这么留白,做菜布盘是不是也可以?
终于结束,其他人忙着收东西。
方秋椒和岑佩佩站在一处。
方秋椒看模样甜美的岑佩佩一眼,突然开口:“那个、佩佩,我有件事想告诉你。”
岑佩佩看向她,目光疑惑,心里也很不解:“方老板,你有什么事?”
岑佩佩想不到,方秋椒能跟她说什么。难不成要说田庄跟她相亲过?可那又有什么好说的。
方秋椒问道:“你和田庄同志应该是结婚了吧?”
岑佩佩点点头,定定地看着方秋椒。
“我跟田庄同志一个村,我们之前相看过,就是相亲,是去他家里。”
岑佩佩蹙起眉。
方秋椒又道:“他妈不是好人,你小心点。”
怕岑佩佩多想,方秋椒解释道:“田庄同志他妈妈牛丽,可能是瞧不上我,让我大冬天的用冰水洗碗,我不乐意。然后她就开始叫唤,诬陷我推了她。”
“这是真事。我怕你吃牛丽的亏,跟你说一声,信不信也随你。至于田庄同志,他是个好同志,祝你们新婚快乐!”
方秋椒跟岑佩佩接触一天,感觉对方不像自己想得娇气,除了有点“冷”之外,是个很讲理的人。
想着也算认识,算有缘分,方秋椒就多嘴了一回。
岑佩佩看着一脸真诚的“女主”,心里滋味真是比打翻了所有的调料瓶子还复杂。
方秋椒说的,的确是她猜到的事,可又跟她猜到的事截然不同。
竟然是来提醒她的……
岑佩佩放下了一下午的复杂心情,开口道:“谢谢你提醒,我相信你。”
甚至她比方秋椒本人更清楚,牛丽的为难,是因为方倩秀的“改变”才出现的。原本根本不会有那一出。
听到对方说相信,方秋椒就放心了。
——至少岑佩佩遇到她遇到的情况,不会是毫无准备的状态。
别过拍摄队伍,方秋椒拒绝尉迟川相送,走路去国营饭店。
方秋椒和熊雄约了,拍完照就去找他,两人一块削面玩。厨子的快乐就是这么朴实无华。
走在路上,方秋椒穿着自己宽松的大袄子,伸了个舒坦的懒腰。
刀削面,她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骤降的气温让本就不快的手速雪上加霜,QAQ
第66章
国营饭店快打烊,大厅里只剩下一桌没吃完的客人。
稀奇的是还有十来个人一桌干坐着,面前连个碗都没有,只说着话,时不时往门口张望。
柜台的人已经走了,赵芳香留下来干活。
赵芳香也时不时地伸着脖子往门口望。
熊雄翘着二郎腿,坐在一个炉子边烤橙子吃。
一块橙皮丢到柜台,熊雄嫌弃这个不争气的:“快别望了,脖子都长了!他们望也就算了,我平常饿着你们了?”
赵芳香笑道:“那肯定没有!这不是有几天没看到方老板,我想她了嘛。”
坐着等的人里头有认识的,大着胆子开口:“芳香,你想方老板一个女的有什么用?想个男的才对啊!”
“对啊,不如想想我!”
“想个男的能有什么用?你要是有方老板的手艺,我天天惦记你!”赵芳香真实地撇撇嘴。
男的可没有方老板的手艺。
正闹着,方秋椒就到了。
熊雄喊道:“椒椒,先吃个橙?”
“我来剥,一人一半儿。”
方秋椒不客气地接过橙子,剥下来递给熊雄一半,另一半往嘴里喂。
等了半天,结果两个师傅吃上了,等着的客人忍不住笑着催起来。
“熊师傅,好饿!”
“方老板,你们什么时候开始做刀削面啊?!”
方秋椒几口吃完橙子,对着这些人笑道:“这就去,总行了吧?”
熊雄也笑着起身,宛如一头从冬眠洞里爬起来的大熊。
两人进了后厨,剩下的客人也跟着进来,但都规规矩矩地站在赵芳香身后。
熊雄徒弟把饧好的面拿出来。方秋椒和熊雄分别接过,把面团放在手底下再揉匀揉光。
这回揉到气全排出,面微硬,面团呈长|棒状,表面看着光亮。
两人的动作都很有力,望着就有股不一样的气势。
等面揉好了,徒弟那边烧好了两锅沸腾的滚水。
方秋椒把面放到木板上,手里拿着一块有弧度的铁片。
客人们看着,好奇地开口。
“那板子是垫着用力的吧?好讲究啊。”
“我看那个铁片有意思,拿那个削面看要怎么削。”
这铁片其实是方秋椒过来的主要原因,做刀削面需要这种铁片刀。有的会弯个勾,又称作铁片勾刀,所以刀削面还有个勾刀面的说法。
熊雄那头放好面,试了试就开始削面。
他以往也做过刀削面,不过可没有闲工夫让客人们进来看。今天也是赶巧,被他认识的朋友知道了,非要闹着看。
今天这桌闻兴而来的客人运气好,不止能饱口福,还能一饱眼福。
只见熊雄压实了面,手眼一条线,手里的铁片刀飞快地动了起来。
铁片动一下,面团上就飞出去一根面;因为动作够快,那面几乎是一根接一根飞出去的,让人目不暇接。
众人看着,惊奇地瞪大眼:“好快!一根接一根,前一根还没下锅呢,下一根又来了!”
方秋椒看熊雄的动作一眼,夜里做梦到微微发酸的手也动了起来。
前面一两下,方秋椒在适应着削面的感觉,动作看起来笨拙。
但方秋椒很快就发现——削面对她来说挺轻松的。
于是,加速。
方秋椒感受着铁片刀一下下削在面的感觉,完全不知道自己速度越来越快。
被她削出去的面条就像飘飞的叶子,看着能滞空一般。
一根面条落进锅里,另一根还在空中飞,弧度优美;几乎是一根面条飞出去,又有一根面条正处在出现的过程中。
面条你追我赶,落进滚水的锅里,又会溅起一泼水花,就像鱼儿在水面上跃起。
客人里的一位,举起摄像机,拍下了锅和水之间,水花和面条跳起的一幕。
熊雄见方秋椒动作不停,连忙唤道:“停停,椒椒,歇一下,捞些出来配料。”
方秋椒止住刀,看看手里的铁片:“这个削面刀可真好用,轻巧省力。”
晃胳膊的熊雄:“……是挺省力的,但抡久了,动得快,还是会累的。”
“偶尔玩玩吧,这个就削面好玩。”方秋椒看着她熊哥徒弟捞面,提醒道,“这些都是比较硬的,你看谁喜欢吃硬的给谁上。”
“硬的?”徒弟懵懵地看向熊雄。
熊雄日常嫌弃徒弟:“你就没注意看?椒椒削面的时候手上铁片朝下用力,面条吃了力,煮软了也会柔中带韧,口感适合喜欢吃硬面的。”
徒弟脸上写着——“没看到”三个大字。
顾客们也很懵,不就是面条飞飞飞,这面条飞还有讲究!
只敢开口:“我喜欢吃硬的!”
“我也是!柔中带韧,想想就有嚼头!”
好些人都抢着要硬的,倒有个年纪大的老太太,有些为难地开口:“能不能给我削个软乎点的啊?”
熊雄应道:“行啊,您老稍等。”
熊雄应完,才发现徒弟先捞了方秋椒那边的面,自己这边锅里面条还在翻滚呢。
于是熊雄看向方秋椒,问道:“椒椒,扁条会吗?”
“行的,我试两下。”
铁片平刀出的就是扁条形状的面,弯刀下去则是三棱形状的面。
方秋椒把面重新揉了一下,重新放上木板,稳在左臂上。
铁片平刀,手上用力,更薄更飘逸的扁条面便从她刀下飞出。
扁条更薄,来得更轻,看着也是更飘逸灵动的感觉。
赵芳香看得满脸憧憬:“那些用刀的大侠,都没有这样一手好刀工吧?也太厉害了!”
尤其方秋椒还是女性,让在国营饭店见多了男厨师的赵芳香更为佩服。
方秋椒听见她的声音,问道:“芳香,你要不要来一碗?”
“要!”赵芳香立马答道。
那头还在配料的熊雄徒弟:“方姨,我也想要一碗,要硬的!”
赵芳香就补道:“我要软的。”
方秋椒应一声,削了两碗软的,又走到熊雄面前被捞光的锅边,往锅里削了一大碗三棱的分量。
熊雄看着方秋椒一下就掌握了“量”,再望一眼老实配料的徒弟,愈发觉得这日子没法过了。
他徒弟明明和椒椒差不多大,怎么就不多学学,多长两仔细的心眼。
方秋椒看熊雄没事做,打听道:“熊哥,你认识一个汤欣荣的厨师吗?”
“汤欣荣?”熊雄想了想,摇头道,“没印象,怕是没见过。这人怎么了?”
方秋椒把田大胖的事告诉他。
熊雄听完,气不打一处来:“就这种人,竟会败坏了我们厨师的名声!收徒弟就和多个儿子一样,收的时候就好好考察,既然收进来,那就得好好教。看看我,再难不也一直尽职尽责?”
熊雄徒弟背影僵住,双下巴处快透出三下巴的影子。
对比起来那个大胖兄弟,他师父好像真的挺好?
从熊雄这儿没打听到汤欣荣,方秋椒就暂时把这事放到了脑后。
又帮熊雄尝了两道新菜,提出意见,方秋椒带着铁片刀回家。
回到家后,方秋椒就开始准备刀削面要的各种配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