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冉冉只想尝尝就好,可那酒真香,她从来没喝过,再加上有点渴,便将那整杯的酒都给舔光了。
一小杯酒,对于人可能不算什么,但对于一只只有巴掌大的猫,就不少了。
这样,冉冉舔光那杯酒后,眼前的景致就开始晃了。
她摇了摇脑袋,想清醒些,却没什么效果。
这时,不知从哪里飞来了一只蝴蝶,可能是被这亭子中的光所吸引吧,竟落到了冉冉的鼻尖上,弄得她鼻尖直痒痒。
冉冉便双眼聚到一处,去看那只蝶,于是,好好的,她一双漂亮蓝眼便聚成了斗鸡眼。
紧接着,她又用双爪去扑那蝶。
那蝶被她一扑,便飞起些,待她爪子拿开,就又落回她鼻尖。
几次三番,冉冉有些恼了,她蹭地站起身,猛地往前一扑。
结果这一扑,冉冉非但没赶走那蝶,还把身旁的酒壶给扑翻了。
酒壶在石桌上滚了滚,最后滚到了石桌边……
啪嚓!
清脆的一声瓷器碎裂声,总算拉回了封屹的思绪。
他这会儿已经从脖子到耳朵,全都通红一片,也不知是酒劲催的,还是刚刚想到了什么。
冉冉则浑然不觉,还在跟那只蝶斗智斗勇呢。
封屹抬头看向她时,便不自觉笑出了声。
瞧着自己眼前这只蠢兮兮的猫儿,他这会儿,再无法将她与她所变的那位绝色女孩想到一处了。
伸手帮小家伙轰走了那恼人的蝶,封屹又抱起她,疼爱地挠了挠她下巴,惹得她开心地打起了小呼噜。
直到这时封屹才发现,小家伙似乎是醉了。
再看向自己手边酒杯,里边果然已经全空。
他好笑地戳了戳她额头:“酒量差,酒品更差,以后再不让你喝酒了。”
冉冉额头被戳,有些不开心,一边晃着脑袋来回躲,一边合拢两只小前爪去捉那手指,捉住后,又是张口就要咬。
见状,封屹连忙收回自己手指。
今夜,他实在不敢再被她咬了。
无奈摇了摇头,封屹看着自己怀中醉兮兮的猫儿……
她到底如何才能变成人呢?
第二十三章 出发
这一夜后, 封屹待冉冉愈发宠惯,任她在楚王府里随意玩闹,好吃好喝都尽可着她, 却也管她管得愈发严了。
白天,他不在时, 绝不允许她踏出卧房或是书房半步,否则就罚她晚上跳舞给他看。
虽然此举令冉冉很不开心, 但她也明白, 这都是为了她好。
不过, 还有一件事令冉冉非常满意,就是, 这人居然主动跟她分床睡了。
封屹在自己大床的旁边,紧挨着置了一张小床, 每夜他就将冉冉放到那张小床上去睡。
这样, 他既一睁眼就能看到她,又不怕自己会如抱着她睡时那般, 总胡思乱想, 甚至做一些古怪的梦。
是的, 那一夜亭中醉猫后,他当晚抱着小家伙睡觉时,又胡思乱想了,于是第二晚, 他就弄来了这张小床。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八月十五就过了, 紧接着秋闱就开始了。
虽然封屹今年突然毫无预兆地提前一年开科,打乱了原本准备明年才应考的学子们的计划,惹得不少人有了意见。
但冉冉一直担心的, 天下学子第一次共同讨伐当朝摄政王的历史事件,却始终没有发生,只小打小闹在各州府零散有些学子做出了些过激的举动,不过也都很快被压了下去。
所以,她上次在屿湖边,阻止封屹问斩那几个书生的举动,是产生了蝴蝶效应?
所以,只要她继续努力,就能将封屹在历史上的名声给保住?
突然,冉冉对自己充满了信心。
这边冉冉变得信心满满,那边封屹却早忘了当日屿湖边,那几个惹恼了自己的书生,只是很意外,今年秋闱竟会如此平静。
毕竟之前反对他的声浪可是不小。
算了!不闹更好,都好好考吧。
科举一事,朝中自有定例,只要开始,后边便可全按部就班下去,因此封屹在开科后就没再管,只准备明年殿试时再与小皇帝一起择士。
不过封屹虽然不用再理秋闱之事,但他也没有得闲,因为他督凿的伊垣渠已近完工,他要准备与小皇帝一起前往垣江北岸的垣襄县,既伊垣渠的终端,去举行竣工大典及祭请河神仪式了。
这伊垣渠,是他历时七年,才将前朝修了不到一半就放弃的,连接伊兰河与垣江之间的运河给打通,也是他主持开凿并顺利完工的第一条运河。
因此,他对此次竣工大典十分重视,各项准备工作都亲自督办,所以这段时间他就非常的忙。
不过忙归忙,封屹对冉冉却是一点没忽视,总会尽量抽出时间来陪她。
但在冉冉看来,却是自己在陪他。
大部分封屹在王府内处理政事的时间里,冉冉都会待在他身旁。
她或是蹲在书案上看着封屹写字,或是趴在他膝头团起身子睡觉,或是跳到书案前的地上,咬着上次出京回来时,封屹在街边给她买的那只灰布老鼠,跑来跑去。
总之,只要封屹在王府里,她就会伴在他左右。
因此,这一人一猫之间,由着这份相伴而生出的相依之情,就愈见深笃。
然而,随着伊垣渠竣工大典的临近,他们之间却爆发了一次很激烈的矛盾。
重阳后,封屹不久就将与小皇帝、国师等人一起动身前往垣襄县,此行一去,来回路程都算上,哪怕中间什么都不耽误,也要一月有余。
冉冉便想跟着一起去,自从她穿过来后,还没与封屹分开过那么久呢,在这举目无亲的古代世界里,她只熟悉他、只信任他,也只有他知道她的秘密。
再一个,她也有些不放心封屹,想待在他身边一直看着他,以防他的坏脾气又起,一动怒就要随意斩人。
封屹虽然也不想离开冉冉那么久,同样也不放心她,但他想的,却要比冉冉多得多。
垣襄县此行,不但来回路途行程时间长,一路上又人多眼杂,外加一个万众瞩目需重点保护的小皇帝,若他再带着冉冉,根本没办法全程密不透风地护着她、照顾她。
一旦路上,在他没顾及到的情况下,冉冉突然变幻成人,叫旁人看了去,被当做猫妖,那他倒也能使用雷霆手段将其救下。
可这样,以后的日子里,冉冉就不能再暴露于世,只能永远地被他藏起来了。
真到了如此境地,那对小家伙来讲,这余生,不都跟坐牢了一般?
反过来,将冉冉独自留京,他可以吩咐王府下人,到时不管冉冉出现在哪,他们都必须立即垂眼避开,不许惊扰到她,也就没了发现她变人的风险。
其实,对于冉冉化出人形一事,封屹仔细回忆过前三次的经历,他心里隐隐约约有个想法,觉得那个能触发冉冉变幻的契机,大概就在自己身上,只是他还找到关窍。
而这,其实才是他决定将冉冉独自留京的真正原因。
本来封屹不打算告诉冉冉,免得她胡思乱想。
结果小家伙气性太大,在他临走前,开始不吃不喝不理人了。
于是启程前夜,封屹在又一次尝试哄冉冉独自留京失败后,他抱着她叹气道:“明早我便要出发了,你今晚真不打算再理我?想我这一个多月都过不安生?”
冉冉梗着脖子闭着眼,不看他也不答话。
她就是要跟着一起去,她实在放心不下他。
封屹见状,觉得自己果然将小家伙惯得有些过了,便大手一抬,强势扭过她的小猫脸,让她面对自己:“睁开眼睛!看着本王!”
他声音也沉了下去。
冉冉听封屹态度这般强硬,到底乖乖睁开了眼睛,可心里却委屈上了。
明明都是为了他,他却还那么凶。
这么一委屈,她湛蓝色的大眼睛里,便很快凝结起雾气,不一会儿就变得水汪汪的了。
封屹见状,气都没生起来,心就已经软了。
“好了好了,别哭,我不发脾气了。”他一边给冉冉擦眼泪,一边软下声音,“算了,不妨都告诉你吧。”
冉冉正委屈呢,闻言一愣。
她仰起小猫脸,一双水漾蓝眸疑惑地望向封屹,眼角处还挂着一滴泪,要落不落的,看起来可怜兮兮。
封屹无奈,抬手帮她抹掉了那滴泪,这才将自己的猜测都告诉她。
“……所以,我才要留你独自在京……一旦路上生出什么变故,我若带着你,便要同时顾及你和小皇帝。”
“小皇帝绝对不能出一点事,他关乎着大吴的整个社稷。而你,也绝对不能出一点事,因为你关乎着我。”
“我将你留在楚王府里,便是将你留在了最安全的地方,这里全是我的心腹,都只忠诚于我。”
“所以,小傻猫,你到底懂不懂我的用心?”
冉冉这会儿真觉得自己是只傻猫了,封屹为她想了那么多,她却一点都不理解,还在他临行前这几天,天天与他闹脾气,让他放不下心,自己简直蠢透了。
“喵……”对不起,我错了。
冉冉软软叫了声,还用自己小脑袋讨好地蹭了蹭封屹的手。
封屹见状,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他伸手挠了挠冉冉下巴,哄她道:“真乖!回来时,这一趟,路上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我都会带给你。所以,你就老老实实待在王府里,等着我,听到没有?”
“喵!”嗯!
……
第二日,京城南门,城门大开,去往垣襄县举行伊垣渠竣工大典的皇家队伍,从皇城外绵延而至,即将由此而出。
打头的是御林军,随之是各种皇家仪仗,接着便是骑在马上的摄政王和一干护卫武将,皇上的御驾则在队伍的最中间,后边依次跟着载有国师等人的马车,最后面,依旧是护驾的御林军,整个队伍旌旗飘展,非常壮观,场面一时十分震撼。
对于伊垣渠,小皇帝的重视程度绝不亚于封屹。
他父皇曾经告诉过他,此渠一成,不但将为他们父子在史册上留下浓重一笔,更重要的是,此渠能畅通大吴南北,令两边运粮布兵变得更加便利快捷。
从今后,若一直对大吴虎视眈眈的北方邻国,再敢贸然发兵,那大吴便可立即南兵北调,快速全力回击。
为此,小皇帝才会如此兴师动众地要亲自前往垣襄县,去参加伊垣渠的竣工祭祀大典。
至于国师也去,这更好理解,竣工大殿上,祭请河神等仪式,自然该由国师主持。
就这样,整支队伍井然有序地行至了京城南大门前,准备出城。
然而就在此时,原本坐在马车里的国师,却突然冲出马车,急匆匆地快步来到了小皇帝的御驾边。
经通报后,莫妄进入到御驾内,他扑通一声便跪倒在了小皇帝面前,然后一脸急色地禀告道:“启禀皇上,大事不好!咱们此行,恐要生变。”
小皇帝闻言,脸上先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随即露出一副迷茫神色,开口问道:“国师快请起,此话怎讲?”
此时,整支队伍已因国师的突然举动而停滞了下来。
封屹坐在马上,回头看了一眼,之后调转马头,往御驾那边骑了过去……
接下来的事情,令谁都没有想到。
摆了这么大的排场,结果小皇帝和国师两个,在这最后时刻却都不能去了。
据国师讲,他刚刚突然心慌,就随手卜了一卦,结果卦象显示,此行乃大凶兆,然后他便掀开车帘,去察看天象,随即又发现,东边天色有异,再掐指一算,竟算出了几日后会有天狗食日。
天狗食日那更是凶兆,以往每次出现的前后,大吴国师都要摆开祭台,祭文与天祷告,替在位皇帝向上苍告罪,以求上苍能免除或减少即将施予大吴的惩罚。
所以,此时国师绝不能离京。
另外,此行既已卜出凶兆,小皇帝龙体为重,自然也不该再离京犯险。
封屹听了莫妄的话,只掀了掀眼皮,并未听进去多少。
什么吉啊凶啊的,他根本就不信。
不过,他们不去便不去,反正他是一定要去的。
此次去垣襄县举行竣工祭祀大典,他们整支队伍将先走陆路,再转水路,而后一路坐船,顺伊垣渠南下,最终到达目的地。
这将会是伊垣渠全线贯通后的首航。
封屹早想趁此南下之际,从头到尾查验一遍整条运河的工程质量,若有偷工减料或是开凿宽度不够等问题存在,他便要处理人及要求返工了。
所以,哪怕天上下刀子,他都是要去的。
最后,因着小皇帝和国师不能去了,小皇帝便决定,此行由摄政王封屹全权代他前往。
至于国师,则由他的大弟子,兴澜道人戚风,代其去主持各项祭礼仪式。
待小皇帝摆驾回宫后,国师与封屹揖过一礼,也随之转身离开。
这样,整支队伍才又开始继续前行,只是少了皇上的仪仗。
不多时,队伍出了京城南大门,开始向运河的起始地,伊兰河南岸的安泾城一路行进。
没了皇上仪仗,他们的行进速度倒比之前要快上许多,封屹便估算,此行恐怕要比原先预计的缩短了许多,这样他就能更早些回来陪他的小白猫了。
想到这,封屹脸上轻轻一笑,心情顿时好了不少。
这时,他身后突然追上一骑,封屹回头去看,发现是李进。
“何事?”他朝他问了一句,“你不是躲在马车里呢吗,怎么又骑马跑出来了?”
李进此次,原是作为小皇帝的随行官员一同前往,但后来小皇帝不去了,他也没跟着回去,而是躲在马车里,避开了小皇帝的视线,想继续随队伍南下,去看看那运河沿线的山山水水。
李进没理封屹调侃,先是潇洒地甩了下头发,然后才看向封屹说道:“喂,我跟你说点正事。恒远,你看到那边那个叫戚风的道人了吗。”
他抬了抬下巴,朝国师大弟子的方向点了点。
“这个人,我看到时,便觉得他的侧影特别眼熟,后来在马车里,我回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前几日,我好像是在小皇帝的御书房门口见过他,但那时他带着兜帽,我并没有完全看清他的脸。”
“喂,恒远,你说他当时那么神神秘秘地去见小皇帝,是干嘛?即为国师大弟子,若为国师到小皇帝那里去传话,大大方方的不就好,为何还要藏着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