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叫琉澜去准备了些吃食过来,由自己提着,去了封屹所在的那间屋子。
封屹听见有人敲门,便喊了进,门一开,他见是冉冉,就几步走过去,接下了对方手中食盒。
“怎么自己就提来了?”
冉冉朝他弯眼一笑:“怕你忙的时候不喜他人打扰啊。但我见天都这么晚了,你也该用饭了,就自己提了来。”
封屹先将食盒放去一旁桌上,再转身回来拉冉冉,等他在桌前坐好后,就将冉冉抱坐到了自己的腿上。
“一起用。”封屹歪头看向冉冉。
冉冉点头:“好。”
一顿晚饭,便在封屹一箸喂冉冉,一箸喂自己,这样两人分食下,将整个食盒里的饭菜都用完了。
用完饭,冉冉靠进封屹怀里,仰头问他:“现在……可以为我解解惑了吗?首先你和聂城主是怎么谈妥的,其次,我听见你提到了长川,你是不是对今日来袭击咱们的那些人到底是谁的人,心里有数啊?”
这两个问题,冉冉此前在回程时就想问了,但她怕会令封屹处理事情时分心,便一直憋到了这会儿才来问。
封屹早知道冉冉要问,他也没想瞒她什么,就点了点头:“好,都告诉你。首先我与聂城主是如何谈妥的,你那么聪明,肯定都早已全猜了出来,不过各取所需罢了。至于后面我提到长川,乃是因我判断,那些假乾兵就是来自长川。小猫,你可知这长川府是谁的封地?”
这个冉冉知道,便脱口而出:“不是定王的吗?”
封屹点了点头:“对,是定王,就是我的那位三皇兄。但你可知,这个人便是令你我几次遇袭的真正主使?”
啊?这她可不知道。
冉冉一怔,她很快于脑海里搜索起,在原本的历史中跟定王有关的信息。
当搜索了一遍后,冉冉发现,这个人的历史信息并不是很多。
印象中,对方是一位很识时务的人,一早便自请就蕃,远离了皇位之争。不过,他最后结局却挺惨,是在封屹屠乾城后,余怒未消之际,顺路杀入长川之时,被其拖出定王府,斩/首于了闹市之中。
但如今这么看来,原本历史记录下的那些东西,应该只是一些表象,其背后肯定还另有内情。
可这内情到底会是什么呢?
于是冉冉就又问封屹:“那定王为何就非要杀你……”
她这句才出口,就自己先反应了过来。若封屹一死,小皇帝便立时没了倚靠,那还不随意任人宰割?
“难道……定王并不甘心只为藩王,仍对皇位存有觊觎之心?可这蛰伏的时间也太长了吧,他都就藩多久了?”
封屹冷哼一声:“哼,除我外,但凡皇子,又有几个会真熄了那心?还记得前年被我在下鳌斩了的那位老陵王吗?都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却被人一撺掇,就还想再拼一拼。”
“另外我与那定王,在当年还同为皇子之时,就没少结下梁子。他那时乃太子一系,于太子害我、辱我,宗宗件件的事情当中,都没少参与。”
“若不是他后来跑得快,太子一倒便立马去就了藩,并死守住长川轻易不敢踏出一步,行事又处处小心,否则,你以为我会留他苟活到今日?”
“不过,眼下离他的死期也不远了!”
冉冉听到前边还好,等听到最后一句时,她就眨了眨眼。
“你刚才安排出去的那些人,都是去长川的?所以,你也要去,对吗?”
封屹低头看了看冉冉,他一眼便看出了她眼中的担心,就捧起她的脸,覆上去亲了亲:“对!我是要去。但别怕,这盘棋我已与他下了许久,也到了该收尾的时候。放心,此次入长川,我早做好了万全准备,绝不是去涉险,大概几日便能回。小猫,你就在这乾城里等我,可好?”
其实,封屹此番一定要亲赴长川,倒并非只为去了结一个定王。更重要的是,他要从定王背后揪出国师这条大鱼来,那位才是真正的黄雀在后呢。
此次,他定要以“与藩王谋逆”的大罪,来彻底掀翻对方。
否则,他便总要时刻提防着,对方会再对冉冉下手,那也太被动了。他可不想冉冉再出一丁点事。
冉冉听了封屹的话,便明白,对方此趟长川之行,如今已是箭在了弦上,又联想到历史上定王的结局,她估摸着封屹此行应该会很顺利,就乖巧点头道:
“好,那我便在这里等你。你只管安安心心去做自己的事情吧,也不必时时担心着我。想那聂城主也算是有求于你,定然会好好照顾于我的。”
一说到聂城主,封屹却脸色突然一绷,跟着他捧起冉冉的脸,就低头重重咬了一下她的唇。
随后他又瞪起眼,郑重警告道:“我去长川这几日,你不许再看那城主的腹部,臂膀也不行,大腿更不行,只可看他的脖子以上。算了,脖子以上也不许看。总之都不能正眼瞧他。否则,看我回来怎么收拾你。到时我就将你锁进那小黑屋里,令你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哈哈哈……”冉冉被封屹那副突然幼稚的模样,一下给逗笑了,“这点事怎么还过不去了?好了好了,我再不看他了,别人我也不看了,以后我就只看你一个好不好?你这醋吃得也太没道理了。”
冉冉只顾着笑了,她却没发觉,对方此时看向她的眼神都已经起了变化。
封屹被冉冉这样一笑,面上就有些挂不住了,他目光再一扫,当瞧见这小猫胸口因大笑而不停起伏的曼妙丘峦,和其上雪白的美颈时,眸色就暗了下去。
罢了,面子不要便不要,干脆从里子上找好了。
“啊!你干嘛……”
冉冉根本没防备,胸前就突然被封屹一低头咬开了自己薄薄夏裙的领襟,从而露出里边玫红色肚兜的上沿,和两条细细的系带。
封屹没回答冉冉,只用行动告诉了她,他要做些什么。
临别之际,他想将她看个够,也想给她看个够。
那何必再辜负这绮丽的夜色……
冉冉也不知道自己明明是在跟封屹谈正事,怎么谈着谈着就变了味。
当封屹将她铺陈在那屋子里的桌案上时,她虽羞得连眼睛都不敢睁开,却也隐隐觉得喜欢,便攀着对方肩膀,做起了他乖顺的小猫。
可封屹却不许她闭眼,非让她将他全看进去,因为他要用最直接的行动,令她的眼里只有他。
这样,一场拉锯战便折腾了近半宿。
冉冉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的主屋,又是怎么躺到这张硬床上的,只记得自己睡熟后,就陷入了一场莫名的梦境当中。
在那场梦中,她站在了上帝视角,没人能看到她,她却能统观全局。
梦里的主角只有两个人,封屹和那个小皇帝,而梦发生的场景则是在新渠的一处堤岸边……
封屹在那间被自己临时充当书房的屋子里,将冉冉按在桌案上欺负了个够后,就小心的用自己外袍,将冉冉那副柔白中染了点点靡色的玲珑身子给包了个严严实实,连她那双纤巧的玉足都未曾露出半分,之后便抱着人回了这院舍的主屋。
将人放到床上,又招琉澜送来温水,封屹亲手将这小猫全身都收拾妥当后,他才也脱鞋上/床,紧紧抱着对方,沉沉睡了过去。
哪想这么一睡,他便陷入了一个古怪的梦境之中。
梦中,他虽还是他,但却完全不能操控住自己的一言一行。他的意识,便只如一个旁观者般存在于这具身体里,眼看着对方做了些自己如今根本不会去做的事。
不过,他却能体会到这具身体的全部情绪。
那种孤寂,那种旷世间厌弃了整个世界的孤寂,竟令眼下的这个,仅仅以意识存在的他,感受到了一份刺骨的悲凉。
这一刻,他开始出奇地思念自己那只小猫,只想紧紧抱住她身子,深深吻住她的唇,来驱走这份快要吞噬了自己的悲凉。
于是,封屹便疯狂地想要从梦境中挣脱出去,可根本无济于事,他只能随着梦中人,继续将这场梦给演下去……
彼时,在距乾城很近的一段新渠上,天空中乌云压顶,伴着渠中滚滚南去的灰色水涛,狂风呼啸着卷落了渠岸两边杨柳满枝的翠叶。
堤岸上,空旷极了,除了封屹与小皇帝外,再无一人。显然,其他人都早已被小皇帝遣得远远的了。
突然,小皇帝竟扑通一声跪到了封屹面前。
“皇叔,翎儿知错了!”
他声音里带了哭腔。
“翎儿不该不听你的话,强逼着秋大将军屠了乾城。现在,现在满朝文武和全大吴的百姓竟都闹了起来,非要,非要朕给出个交待……”
“那秋大将军不是已在屠城当日,便举剑自刎,以谢罪全城百姓了吗?这还不足以交待?”封屹带着隐怒的声音打断了对方的话。
小皇帝抬头飞快地看了一眼他,又立即垂下去,声如蚊蚋地答道:“可,可所有人都说秋爱卿只是个替罪羊,非要,非要朕来给这个交待。”
说到这,小皇帝突然往前跪行几步,一把抱住了封屹的大腿:“皇叔,朕求你了,替朕担下这个罪名吧。朕本意也只是想完成,祖宗们都没有完成的,真正的一统大业啊,却未想到,竟会引发如此的众怒。”
“皇叔,皇叔,朕求求你了,你原本在大家心目中就是杀神,只有你担下这个罪名,才能震慑住大吴所有的人。朕刚亲政不到一年,连朝中一些重臣还压不住呢,若真由朕来担了这罪名,还不得有人趁机起事夺位啊?你不知道,那长川的定王,已经在集结他属地的藩兵了。皇叔,朕求求你了!”
封屹神色漠然地垂眸望着正跪在自己面前,脸上哭到涕泪纵流的小皇帝,就这样冷冷地看了他好一会儿。
半晌儿,封屹却轻轻叹出了一口气:“罢了……这恶名,臣,替你背了吧。只可惜了秋大将军,白白为此搭上性命。”
“臣真不知,你在无人可调时,竟会将镇守北境的秋大将军,于千里之外,给迢迢调至乾城。”
“秋大将军那个人,历来爱民,却又最为忠君,得了你的圣旨,他就必须执行,但杀了那一城百姓,他又只能以死谢罪。因此,你可知,在你给他下调令的一刻,便已是将他置于了死地。”
“罢了……人都已经死了,多说无益。封翎,你听着,我替你来担下这罪名可以,但你须答应我两件事。以命起誓那样来答应,你可以吗?”
小皇帝拼命点头:“可以可以,皇叔,朕可以!朕知道错了,朕知道朕对不起秋大将军,对不起你。现在,你要提什么要求,朕都会答应。以命起誓!”
封屹抬起头,望向那一渠新水,云淡风轻道:“第一,要将这临邡渠剩下的部分,全程修凿完毕。这个李太傅自会帮你,但你要替他扛下后续所有的阻力。第二,做个明君吧,莫再让最弱小的百姓们无辜死去,也算你还了自己欠下秋大将军及这一城百姓的死债。可否?”
小皇帝听了封屹的话,怔怔看向对方,一时间,竟有些反应不过来了。
他没想到,自己皇叔仅提出了这样的两个要求。若只是这两样要求,他定然会应。他本就要立志做个明君的啊。
于是小皇帝端正跪好,唰地举起右手,仰头望向那密布着乌云的天际,郑重与天起誓道:“今,天子封翎,与天起誓,……,若违此誓,吾命休矣,并永堕十八层地狱,受尽不得轮回之苦!”
说完,他缓缓放下手,再小心转头看向封屹。
封屹脸上神情依旧漠然,却另外开口道:“将秋大将军的兵符予我半日。皇上,你便就待在此处等我吧。半日后,我即会回来替你担下这罪名。”
小皇帝不明白封屹此举究竟为何意,却也不敢不照做,就叫人送来了秋大将军的兵符。
封屹一拿到兵符,转身便离开了,连头都没回。
随后的大半日里,小皇帝就站在那新渠的堤岸边,一直心情忐忑地等了。
待等至天色愈发暗沉之际,突然,他见王茂向自己跑了过来,还边跑边力竭地喊道:“皇上,皇上,楚王他回来了!他他他,他这半日是去杀定王了。他带了秋大将军的兵,直杀进长川,冲入定王府,之后便将定王拖到那街市上,当场给砍了头。”
王茂正说着,封屹便一身血气地策马来到了小皇帝近前。
他翻身下马后,目光冷冷扫过小皇帝,语气依旧淡漠:“行了,臣此生最后的一点恩怨,也算是了了。便就在当下,臣来与你担罪吧。”
说着,他几步站去了堤岸边,沉默地看向了那条不停向前奔腾着的新渠。
而就在此时,天空中突然风雷大作,很快就下起了倾盆大雨。
便在这雨中,封屹略回过头,看了一眼小皇帝,之后他只淡笑一下,就抽出身上宝剑,举剑抹在了自己颈间。
刹那,热血喷涌而出,封屹的身体只晃了晃,便一头栽向了那新渠一边,顷刻消失在了滚滚的水涛之中
“不要!皇叔,翎儿不是要你这样担罪啊!皇叔,不要……”
……
“不要!”
冉冉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立即偏头去找封屹,当见到封屹正好好坐在自己身侧时,她眼中的泪唰地就落了下来,赶紧伸手紧紧抱住了对方。
封屹也是在那一刹那醒过来的,当他从床上坐起身的一刻,才终觉自己是摆脱了梦境中的那个自己,再一看身旁冉冉,便发现,她已是泪眼婆娑地在望着自己。
于是,当冉冉下一刻突然紧紧抱住了他时,他才意识到,这小猫竟跟自己做了同一个梦。
第七十八章 梦与现实
封屹垂眸看着正紧紧搂着自己脖子, 口中不停喊着“不要,不要去死”的冉冉,他坐在那里怔忪了片刻, 并下意识抬起一只手臂,缓缓落到冉冉背上, 一下一下给她顺起了背。
可在顺了几下后,他却好似突然受了什么刺激, 猛地双臂一合, 将身前之人给牢牢按进了怀里。
接着, 他又不断将其往自己身体里揉,都恨不得与她融为一体, 手上力道之大,根本忘了去控制。
最后, 若不是冉冉被勒得实在受不住, 口中喘/息出声,令他一下子回过神来, 他都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将她勒背过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