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见过你很多次。”道林游刃有余,“我看过你的书, 从第一个故事就开始追的莫里先生,我很喜欢他刚出场的时候被他人误解时的从容不迫,当然我也很喜欢第二个故事中,那位叫玛格丽特的歌女对莫里先生生出的情愫, 而这种有碰撞的感情,是我一直以来最感兴趣的。”
他好像真是她的读者,这让希里倒是很惊讶。不过转念一想,她的故事又不是不配得到读者,莫里先生的冒险多家报纸可是争相刊登呢!
“但莫里先生并不喜欢玛格丽特啊。”希里努了努嘴,她知道自己无法阻止读者讨论角色之间的配对,“像他身边的助手萝拉才是适合他的人,她对莫里先生非常忠诚,而且是值得信任的伙伴。”
她认为最合适的感情是一段稳定的信任,是互相的扶持。而她塑造的萝拉就是如此,她虽然不是天资聪慧的人,但是如果莫里先生遇到什么困难,她一定会力所能及甚至力不能及也要保护他。
“哦,你要是多问问你的读者群体,你就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喜欢玛格丽特了,”道林带着她转了一个圈,“很多人更喜欢变化性的事物,比如像玛格丽特,她突然地出现,带着美丽的误会,当误会解除之后,就变成了一段新鲜又猛烈的感情。而我们早就知道,萝拉不会离开莫里先生的。”
“怎么不会?”希里反问道,但她其实也没想过把莫里先生和他的助手分开过,“……如果莫里先生犯下了什么错误,萝拉会……”
好吧,她得承认,如果是她笔下人物萝拉,她会帮助莫里先生一起攻克难关。
这倒是提醒了希里,萝拉偶尔也需要离开莫里先生独自启程,她虽然是他的助手,一个记录叙事的人物,但她不只是这些,那样的话,她的人物形象就太单薄了。
“你看,你也答不上来了吧。”道林得逞式地笑了笑,但他并不会让人感受到厌烦。
不过她也不能告诉她这是她突发奇想写出来的文章,甚至故事的主干还源于生活,才显得这么真实有画面感。
“我只是在听我的读者的看法,不是吗?”她嘴上逞强,“写作确实要听从一些好的意见,我要承认,我把萝拉这个角色背景化了。”
“哦,我当然不是来指责你在角色设定上的问题的,希里小姐。”他一手轻轻地握住她的手,另一手绅士十足又巧妙地环住她的细腰,他低头缓缓在她的耳边悄声道:“我也不能落俗,我是为了希里小姐你本人来的。”
“当然,我研读的更加专心罢了。”他随即畅快地笑笑。
“你确实比他们都厉害,”她依旧没有酒醒,用懒洋洋的声音说道:“格雷先生,你对所有女人都如此上心吗?”
她还没忘记上一次在他怀里的那名娇羞的少女呢。
道林·格雷微微一愣,说实在的他完全不用上心和别有用心的勾引,任凭他的容貌,有太多的女人跪倒在他的皮鞋之下了。
他只是偶然的一次好奇。说实在的,甚至一开始并不是对希里的好奇。而是对詹姆斯·莫里亚蒂的。相同的恶劣总会有味道互相可闻,他从不相信莫里亚蒂教授像其他人说的那么……德高望重。年少成名经常带来难以吞咽的欲望,他从不怕被这种欲望吞噬,而他相信,莫里亚蒂的欲望更强烈,那种并吞整个伦敦的野心,他们或许臭味相投。
但莫里亚蒂比他还会伪装,他承认他是个真正的天才,除了得天独厚的脑袋,还有他在人文领域上的一些建树。
一开始,他以为希里·伯德会是莫里亚蒂的一颗简单的棋子,为他写写那些足够让世人歌功颂德的假自传。可在他和莫里亚蒂的交易中,情况并不像他所想象的那样,希里更加重要,当然这重要在哪里他还并未明了……
除了最简单的“莫里亚蒂的女人”之外,她一定还有其他的特别之处。
他就是如此,拥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之人,同时也最爱偷窥他人的秘密。
“如果我说我只是对你更在意,你是否会觉得我虚伪呢?”他伪善地表示。
“我跳累了,我们别在这说了。”希里没有正面回答他,而是拉着他远离了人群,她偷瞄了一眼周围,在场的女士们无不对道林窥探着,她们深爱着他这张脸,而并不把希里放在眼里。
希里心领神会,那就说明,这位先生身边的女人是轮番流换的,勤快到她们甚至都不会对他身边的任何女人产生妒忌心。
可只有一个女人对待她的眼神很是不善。她火红色的长裙张扬无比,黑色的手套紧紧扣住手中的羽毛折扇,啪地一声,她向希里的方向走了过来。
“道林先生,好久不见。”她先是向道林谄媚一笑,轻蔑地瞥了一眼希里,将手中的扇子又打开了。
“你好。”道林礼貌性的微笑,不过希里猜测她可能记不住这位名媛的名字。
这样也好,就让拉塞尔把他绊住吧。她并不想再透露给道林什么信息,她对于游走在女人堆的男人,再美貌也提不起兴趣,她必须去找莫里亚蒂了。
虽然她现在回家并不需要什么他的马车顺便接送了,不过他们不是说好的男女伴吗?上一秒还在说话,下一秒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会又出现了这个时候出现了人格分裂,那他的名声可就不保了,甚至是职位,她相信大学可不想请一个精神上出现问题的教授,就算他比他们还要年轻,更富有学识,未来的路也更宽阔。
她的酒一下子清醒了一半,她要快点找到他了!
她迅速给自己找好借口,冲着二人点点头,“你们慢聊,我去其他地方转转。”
“你就要走了,希里小姐?”拉塞尔嗤笑一声,好似像获得了胜利,看起来比起写作,她更热衷于各式各样的男人。
“有点忙。”她不愿意多搭理她。
“真的只是忙吗?”拉塞尔却不依不饶起来,希里心里补充了一点,她还是对同性恶意蛮大的一个女的。
“不然呢,我要在这里看你怎么发挥吗?”她一时没忍住。
拉萨尔认为是希里被捉到了痛处,笑容加大,唇上的红色膏脂显得更加张牙舞爪。
“只不过是一个刚刚展露头角的小丫头,又凭什么敢在这里跟我叫嚣?”她完全暴露了,用折扇捂着半张脸,微微扇动。拉塞尔的眼神中充满了歹毒。
希里无声地笑了一下,反而问起了夹在中间的道林:“格雷先生,你看过这位拉塞尔女士的书吗?”
“恕我直言,并没有。”道林公正地说,又迅速向拉塞尔投出歉意的目光。
他倒是谁都不想得罪。
“这样啊,我也没读过,”希里面无表情地对上拉塞尔怒气冲冲的目光:“说实在的,从一开始见面,如果不是你说了关于出版你的书的事,我还以为这是这次宴会请来的妓/女呢,看长相算年龄,好像也做不了几年了。”
“你——”她收起折扇,一副怒不可赦的样子,甚至抬腿向前,冲动似的要做什么。
“这可是尤来亚伯爵的宴会,你以为这是在你自己的小屋子里开的小型斗兽场吗?”希里翻了个白眼,她可不认为拉塞尔敢对她动手,况且退一万步讲,如果动了,也是她更胜一筹。
希里再没有搭理拉塞尔,而是对道林微微点头,立马转身走了。
她也算是在碰运气地先行到尤来亚伯爵的花园中——这里要比布兰登夫人的后院大很多,室外明月垂挂,吹着小风,比她第一次见到莫里亚蒂的分裂人格的时候冷很多。
她希望能在这里碰见他。
她小心翼翼地在花园中寻找他,叫着他各式各样的包括但不限于外号的昵称,但最终一无所获。
她甚至偷偷地蹲着看看他是否又跑到那个灌木丛旁边,偷了别人的烟斗抽烟。
可都不在。
她现在已经开始祈祷别像上次遇到那个奇奇怪怪的小孩一样掏出一把手/枪要杀人了。
她只能先退回大厅,却已经看到道林坐在一个用料上乘的真皮沙发上吸着香烟,周围躺倒了一群美丽的女人,在旁边,有一个体态发福的中年人正跟他说着什么。
比起教育更像是在传授。
希里知道这圈子乱,也算被引荐了一波做东的伯爵,她事不宜迟,得出去找莫里亚蒂了。
或许,先去他家一趟呢?问问他家佣人,或者是那个总帮他做事的马车夫?
她离开不久,只觉得夜晚的伦敦更加寒冷,没按和车夫的约定时间出门让她不得不步行返回。
这晚风吹得她胸口发凉。
她搓了一下手,刚从口中呼出一股热气来供给温度时,就听见一声轻佻又粗犷的男声:“这么晚了,小姐这是上哪去?”
糟了,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遇到麻烦了。
她快步向前,企图用不回答来躲避麻烦。可惜马上偏偏就是要找上门,那名大汉足足比希里高出一头,五大三粗的,整个人挡住他,她就像装上了一堵发霉发臭的石像。
“你怎么不回答我?”他问。
“我不想惹麻烦。”希里冷静地回答,手却绕到腰后。
“贵族小姐?”
“第一次来这里抢劫吗?西区不一定都是贵族。”希里倒也不慌,她手上摸到了金属块,反倒是嘲讽了起来。
“贵族小姐的嘴巴还真是刻薄,快点把钱拿出来,否则……”他拿出一把小刀,对着他吼:“我把你带到我东区去,你不想知道会发生什么的。”
“哦,天呐。”希里装出一脸惊慌,“东区!贫民窟是吗?我不愿意去——你的意思是假如我给你钱,你就会放过我是吗?我很有钱的!”
“看你给的多少了,废话少说,给钱!”大汉凶狠地说。
“好的,我马上、马上!我拿钱!”她哆哆嗦嗦地掏出自己握住的东西,迅速向上扬,正好怼在他的口中,“……你要多少?这么多够了吗?”
对面的人不敢开口,他的额头上不满了汗珠,顺着他满是沟壑的皮肤流了下来,他的口中赫然插/着一把手/枪!
“呜呜——”或许,他下意识的第一句话应该是,救命。
但他动都不敢动。
“你信不信我的枪/栓已经是拉下来的了。”希里是单身住户,她之前没有能力,便使用者自己的匕首防身,而现在她拥有以前莫里亚蒂放在她那里的左/轮手/枪,她让裁缝给她的每一件衣服都加了暗扣,随时带着它。她不是傻子,她知道一个人走在夜路上会有危险,无论是伦敦哪个区。
而且,她们这个时代的女人的衣服都这么复杂了,还怕藏不下一把小手/枪吗?!
“你有钱吗?”希里问他。
这位抢劫者绝对没想到她会这样问他,他也不敢怠慢,赶紧掏出自己为数不多的几个便士给她。
“就这么多?”希里这种以恶制恶的手段还真是挺恶心人的,“把那把刀留下,然后赶紧滚。”
大汉仓皇而逃。
希里捡起地上的那几个便士,把刀一脚踢一旁,想着明天还能买份报纸。
她揉了一下太阳穴,掏出手帕将自己的枪擦干净,把手/枪收回自己腰后的暗包中。
被这一点小插曲惹得希里心情更加急躁,吹到脸上的风也从冰冷变为了凉爽。
莫里亚蒂,你到底在哪啊!
虽然月色更暗,但是她还是准备先去趟莫里亚蒂家。看看他在不在,或者听谁给她一个准确的消息,她才得以安心入睡。
“莫里亚蒂先生并没有回来。”他家的女佣是这么说的,这时她的手上还有一条长长的皮质绳子,那一头拴着芙拉。
这么晚了还遛狗?希里挑眉,但没问原因。
“不过您可以进屋等他,他说过您随时可以进来,而且您一定愿意等。”女佣对她弯腰,一副请她进去的模样,“先生不会有什么事的,请您放心。但如果先生晚归,您可以随意挑选任何舒适的房间。”
她着实担心他,便真留下来等他。
为什么女佣都比她对莫里亚蒂有信心?
在女佣沏上一盏热茶之后,继续动身遛狗,芙拉的孩子比芙拉的经历更旺盛。她还记得小时候每天芙拉四点就在莫里亚蒂家的院子里横冲直撞,对着她的窗户乱吠。
现在想来,可能就是小莫里亚蒂搞的鬼。
她没喝这杯茶水,又开始打量起这座令她熟悉的房子。
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她不可能有什么狗血的失忆情节吧?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希里是个坐不住的人,她起身四处转转,又看到了餐桌上每日更换的鲜花。
这次还是一朵。
没什么比好奇心更能害人的东西了,她想着在莫里亚蒂回来之前好好探索一下,寻找一些值得回忆的线索。
她第一件事就是冲进书房,以她对莫里亚蒂的了解,他的爱好十有八九都会放置在书房。果不其然,映入眼帘的是他钟爱的艺术品,她记得他曾经在布兰登夫人手中大价钱买下过画作。
这张图倒比起她梦中的那副要显得平平无奇的多,但成熟的笔触让希里这个外行也感受到了它的价格不菲。
莫里亚蒂的有钱成都令她难以想象。
她左找右找,对于他一干二净的书房甚至奇怪,她以为他最起码会在这里计算数学题呢。
当她疲倦地一屁股压在他的软椅上时,她的视野正中间出现了一道缝隙。
正好在那副艺术品的下面!
这难道是……暗门?!她不知道还能在莫里亚蒂的书房中看到机关!
她伸手去触碰,想着打开的方法。
这后面说不定是莫里亚蒂的研究……她不切实际的幻想着。
她动机不纯,也想窥探别人的秘密。
这暗门很容易被打开,而里面却只有一个……西洋棋盘?!
“希里,你找到了什么?”
男人带着冰冷的指节碰过她的嘴唇,一只手抱住她,说出来的话一瞬间让她呆在原地:“你知道乱动别人东西的惩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