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幼君不可能不答应,而后与英国公夫人一起出了门去。
如今已经入冬,其实院子里也没什么好景色,英国公夫人道,“不如咱们去花房瞧瞧,有几盆菊花应该是开了。”
英国公夫人性情温和,与玉阳长公主倒是合得来,玉阳长公主笑道,“走,瞧瞧去。”
见覃幼君站着,便说,“你去不去?”
覃幼君道,“去啊。”万一有好看的菊花偷两朵回去给殷序瞧瞧去。
英国公夫人可不知她心中所想,若是知晓定不会答应带她去了。
三人去了暖房,在外头就听见里头传来说笑声,一进去才发现竟是英国公夫人的两位儿媳妇。
两个新媳妇瞧见人来了便看了过来,第一眼就落在覃幼君身上,“幼君,你怎么来了。”
两位妯娌在闺中时便是好友,又同时嫁了人,关系也很不错。
两人到了跟前不好意思的给两位长辈请安,眼睛却是一直往她们身后的覃幼君身上飘。
英国公夫人顿时头疼,拉着玉阳长公主的手道,“瞧瞧,你家幼君怎么比少年郎都得姑娘的喜欢。”
林大奶奶抿唇笑道,“母亲,咱京城我们差不多大的姑娘哪个不喜欢幼君。”
“的确。”林二奶奶也是笑道,“幼君就是咱们的主心骨,离了她是不行的。”
英国公夫人笑了起来,虽然事情瞧着怪了些,可也正因为如此,两妯娌关系好的很,相比较其他人家妯娌间斗的跟乌鸡是的真是好了不知道多少。
再思及花厅中的两人,英国公夫人道,“这也算缘分了,有因就有果,京城不知多少人家感激幼君呢。”
玉阳长公主唇角翘起,“可惜不是人人都如夫人这般通透。”
京城多少人家因为覃幼君的缘故少了儿媳间的战争,可又有多少人暗地里等着看云国公府的笑话。
覃幼君和林家两位奶奶一起到旁边说话去了,不时传来娇笑声,不等英国公夫人再夸一句,那边传来惊呼声。
再看去,覃幼君手中赫然有了两朵菊花,英国公夫人顿觉呼吸困难,她的菊花啊。
玉阳长公主嘴角抽搐,“果然是个雁过拔毛的。”
离开英国公府时覃幼鸣一脸的傻笑,神不思属,覃幼君把玩着两朵菊花打算回去给殷序瞧。
玉阳长公主道,“覃幼君,你可知这菊花多名贵?”
覃幼君心虚,“我们给他们府上送上这么一傻小子,他们不过给两朵菊花罢了,英国公夫人不会在意的。”
还不会在意,人家心疼死了。也就林家两位少奶奶竟不当回事儿,竟还夸覃幼君眼光好。
回到府中覃幼鸣还在傻笑,玉阳长公主决定放弃这儿子了,直接回了正院,覃幼君想走却被覃幼鸣拉住。
覃幼鸣一脸痴傻,“你告诉我妙妙喜欢吃什么呀”
覃幼君怪异的看他,“你该不会一直在思考这问题吧?”
覃幼鸣笑的一脸荡漾,“是啊,妙妙说她喜欢吃的。”
覃幼君甩开他,“自己问去。”
“怎么问?”覃幼鸣别看十六了,但还是个傻狍子,啥都不知道。
覃幼君看了他一眼啧了一声,“你和殷序都是男人,但你们差距怎么这么大呢?”
言语中的嫌弃毫不掩饰,震的覃幼鸣一阵怀疑人生,莫非他还得找殷序取经不成?
覃幼君可不搭理他,拿了菊花去书房外头等殷序,冬日的傍晚天冷的厉害,覃幼君趴在窗户上透过抠出来的眼往里瞧,里头殷序正襟危坐,手上奋笔疾书,似乎在写什么文章一样。”
覃幼君也不敢打扰,便先回房去了。
到了本该殷序回来的时辰人还是未归,遣了玉芝前去查看,半晌回来道,“姑爷被三爷给拉住了。”
覃幼君便没再管,又等了一会儿殷序才回来,一进屋便笑,“三哥今日相亲去了?”
“他告诉你的?”说着覃幼君倒了盏茶放到殷序面前。
殷序端起来一饮而尽,“方才他在书房外头拦住我,问我有什么发子能讨姑娘欢心,我就说送东西啊,或者写情书啊。”
“就这样?”覃幼君嘴角抽搐。
殷序并无所觉,不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点头道,“是啊。”
覃幼君无奈叹气,“我们兄妹的文采不相上下。”
多了她也没说,自顾起身去饭厅用饭。
殷序坐在原地表情逐渐呆滞,他可还记得覃幼君写的情书呢,真的是通俗易懂。但三舅哥也那样写的话,会不会被人家姑娘嫌弃?
不过这些事殷序也没功夫多想,匆匆用膳,喝杯水继续练字温习功课,晚上的时间也不得闲。
那知到了第二日,覃幼鸣直接在校场将他拦住,往他手里塞了一纸条,“妹夫,你快帮我参谋一下,我昨晚一夜未睡写了一封情书,你看看是不是特别好。”
殷序一听想了一晚上才写出来的还抱了一丝期待,起码不会像他娘子那样随手写来的。
谁知一打开看上上面几行字,殷序真的如遭雷劈。
狗爬不狗爬的字迹就不说了,只说那情诗都让殷序五雷轰顶。
“你长的可真美,花园里的菊花都没你好看,啊,快乐的小姑娘,你实在美的让我窒息。”
殷序嘴角抽了抽,“一晚上?”
覃幼鸣得意道,“那可不,我这文采是不是很不错?”
“呵呵。”殷序简直不想和覃家人讨论这个,讨论到最后被气死的肯定是他。
覃幼鸣见他不说话以为认可这首情诗,美滋滋的就让人送去了英国公府。
并不需要几日,随着下人回来就带了一封信。
信是林妙写的,字体娟秀:“你比我幼君差太多了!!”
覃幼鸣如遭雷劈,呆滞傻掉。
但覃家人一旦有了喜欢的人就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不轻易放手。覃幼鸣觉得自己被他妹子撬了墙角,那么他的妹夫必须不长他才是。
于是覃幼鸣有一次拦住了殷序,并且让他代自己写一封情书。
殷序自然不肯干,如今读书正是要紧时候,连和娘子酱酱酿酿的快活都得数着日子,他可不愿将时间浪费在这上头。
覃幼鸣拦住他道,“好妹夫求求你了。”
殷序扬声道,“夫子救命。”
岑夫子还未离开,一听这声音赶紧出来,“怎么回事?”
殷序毫不留情的告状,“夫子,三哥非得逼着我写情书,说我若不愿他就自愿来跟着夫子读书。”
一听这个覃幼鸣吓呆了,连连摆手,“夫子您别听他胡说,没有的事儿。”
岑夫子将他上下打量一眼,嫌弃道,“没有一分读书人的天分,你想来老夫也不要的。”
一天之内接连受了打击,覃幼鸣怎么回去的都不知道了。
等殷序回去将此事说与覃幼君听,覃幼君简直笑的停不下来,“三哥这个傻缺。”
走到院子外的覃幼鸣一听这话连进也不进了直接扭头就走。
别说他们是一胎出来的龙凤胎了,这该是前世的仇人才是。
对自家兄弟落井下石是件很愉快的事情,尤其自家兄弟不长眼企图让她夫君替他写情书。于是第二日覃幼君便将覃幼鸣的恶性告知了玉阳长公主。
在玉阳长公主心里,如今云国公府里殷序读书就是最重要的事情,其他的事情都得靠后。一听覃幼鸣打扰殷序读书,这还了得,当即就将覃幼鸣叫去狠狠痛骂一场。
覃幼鸣不过三日的功夫整个人如同败落的公鸡,凄惨无比。
十一月底的时候太子大婚,罗家嫡长孙女罗蔓烟十里红妆在京城人的见证下嫁入东宫成为一名太子妃。
十二月初皇上病情加重,偶尔一次醒来,下旨封三皇子为康王,腊月二十成婚,年后前往封地。
与此同时其他诸位皇子也封了王位,全是年后前往封地。
后来在腊月初八时,一道旨意随着腊八粥又进了康王府,责令腊月二十八成婚。
不管是王公贵族还是侯门望族,一门婚事的成功少则七八个月,多则一两年。三书六礼一项又一项,都该按照规矩走完。
可如今康王的大婚却定的如此草率,哪怕秋日里已经下旨赐了婚,本也以为会过了年再办婚事,没想到竟给了二十天的准备时间。
年底的时候宫中各种祭祀礼部本就忙到起飞,如今又添了康王大婚,礼部尚书的嘴角直接急出血泡来。
朝堂上再忙碌也影响不到覃幼君。
但康王成婚的圣旨一下,覃幼君就去了一趟武安侯府看望陆从月。
其实从那次马球会与康王一叙之后陆从月就接受了要嫁给康王这事,而且她本就知晓过了年要跟着康王去封地,如今听到成婚圣旨其实并不惊讶。
反而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陆从月瞧着覃幼君担忧的样子,忍不住笑道,“你不用担心我,我会过的很好的。”
陆从月的性子覃幼君自然清楚,作为武安侯府唯一的嫡女,生下来也算天之骄女备受宠爱长大,性情上与覃幼君相似,但真遇到事情却又比覃幼君稳重许多。
但覃幼君觉得,京城的闺秀是她小姐妹的很多,但真能让她称得上是朋友的却真的没几个,陆从月是一个,林妙钱小六也在其中。
林妙会嫁入云国公府,她不用担心,钱小六夫家是外祖家,也不会受委屈。唯独陆从月不但要嫁位置尴尬被太子忌惮的康王还得跟着康王远赴他乡,再过上几年兴许还得跟着康王打上京城。
有些话覃幼君没法与陆从月说,可又忍不住为她担心。
覃幼君笑了笑,“好。”
说着她将带来的匣子递给她,“提前给你添妆。”
“什么?”陆从月好奇,当即想要打开,却被覃幼君拦住,“答应我,等你明年去了封地再打开好不好?就当是咱们间的一个小秘密,行吗?”
陆从月笑,“好,我不动了。”
说着果真起来放到她惯来藏东西的箱子里,“我听你的话。”
覃幼君笑了起来,她不管上一世还是这一世都没有嫡亲的姐妹,在她的心里陆从月就是她的姐妹,不管今后陆从月的路会怎样,她都会支撑她走下去。
傍晚覃幼君从武安侯府出来,回到府中时恰好碰见殷序从书房出来。
两人除了晚上呆在一起的时候并不多,殷序太忙碌了,功课多的做不完,有时殷序做完功课覃幼君都已经趴着睡了,更不用说夫妻间的事情了。
但,殷序还是一眼瞧出她眉眼间的伤感来了,他走到跟前握住她的手发现一片冰凉,他忍不住对玉芝道,“郡主手都这般凉了,你们不知道灌个汤婆子?”
玉芝还未回答,就听覃幼君道,“是我不要的,麻烦的很,就想你给我暖和。”
殷序这才没在言语。
覃幼君将丫头婆子全都撵走,夫妻俩走在园子里,殷序将她的手包裹在掌心,然后问她,“你似乎不开心?”
“也没什么不开心。”覃幼君叹气,“陆从月要嫁人了,要是嫁个寻常人也就罢了,可偏偏是嫁给了康王。年后他们去封地,路上恐怕都不一定安全。”
依着太子的心性,有怎会轻易放康王去封地,可不去封地他又找不到康王的把柄,根本奈何不了他。但若是路上出了意外那就另当别论了,江湖险恶,拦路土匪不要命也是有的,一旦出了事,太子有的是借口,更不缺替罪羊。与康王比起来,替罪羊又算的了什么。
陆从月嫁给康王便与康王绑在一起,而武安侯府的人在京城又何尝不是作为人质,更何况康王三个庶子听说也不会带走,留在京城一日康王便不敢动弹一分。
太子好计谋。
就是不知康王日后如何扳倒太子登上大位了。
而且在覃幼君看来,除了太子谁上位都行,但她却不得不顾惜陆从月,那样好的一个姑娘,却要受这样的罪。
殷序握着她的手紧了紧道,“会好的,好人有好报。我想康王殿下既然以前就跟陆姑娘说过要去封地之事,那么这事就是在他计划之内了,你也别多想了。康王不是简单的人物,哪怕离京也定会想到完全的计策,再或者武安侯府本就是武将之家,女儿去封地,有怎会不派人护送?”
听着他的分析,覃幼君一怔,是啊,康王什么人,她爹娘看好的未来君主,她有什么好担心的。
她现在的担心说到底就是不舍得陆从月罢了,但再好的闺蜜也有分别的一天,她该替陆从月高兴的。
旋即覃幼君又笑了起来,“没想到你分析这些还挺在行的。”
她一说殷序也愣了,想的方才说的话,殷序无奈道,“我就是随口跟你说说的。”
他一顿,又道,“其实岑夫子不止教我学问,为人处事,甚至如何为官也教导了一二,只是他到底没做过地方官,所以他说趁着过年的时候会带我拜见几位从地方上升迁上来的大人,让我多听多看多学。”
覃幼君顿时眼前一亮,她之前只想着要与殷序下地方做官去,却从未想过教殷序如何做官。还是岑夫子想的周全,而且京城中有许多官员是岑夫子的学生,到时候由他引荐就再好不过了。
武安侯府内,覃幼君走后陆从月又将覃幼君送的匣子取了出来,摆在小几上看的一瞬不瞬。
武安侯夫人过来时也瞧见了,“这是郡主送你的?”
陆从月应了一声,“她让我明年出了京城去了封地再看。”
“可你现在就好奇是不是?”武安侯府最了解女儿的心思,“想看便看就是,只是不管看到什么都莫要与郡主说起,只当没看过。毕竟是她的一片心意。”
她知道,若是今晚不让女儿看了,估计她今晚该睡不着觉了。
陆从月抿了抿唇,脸颊上现出一个梨涡,“那我就看一眼?”
武安侯夫人捂住脸,“你看吧,我保证不偷看。”
匣子很轻,陆从月猜了一下午也没猜出来,这会儿却又下定了决心偷看一下覃幼君给她准备了什么,这才轻轻打开上面的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