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都如此说了,覃幼君果真坐了回去,有了身孕后她就懒了许多,平日里最多在院子里转一转,连出门的欲望都没有。
这要是让京城那帮人瞧见了定会惊呆他们的眼睛,但确实就是覃幼君如今的状态。就好像曾经鲜衣怒马的女子不是她一样,那样肆意潇洒的日子如今算着过去也不过一年多的时间,竟像过去了许久。
进了腊月,天冷的厉害,殷序在外头忙碌的事情也逐渐迈入正轨,偶尔也能开衙门处理一些案件,倒是没以前那么繁忙了。
毕竟该做的准备都做了,不管是小猪仔还是牛羊这些的幼崽,康王都表示开年便能让人送来,鸡鸭这些东西殷序则提前跟乡下的农户说好开年也给孵一些出来,到时候县衙出钱收购。
再如养殖的老手,县衙也已经招聘了几个,几间工厂也在有条不紊按照他的设计慢慢的修建。
至于葡萄酒,入秋之前酿好的那些全都入了罐,只等开年便要运往京城了。
而属于松安县的第一批商队也在一个晴朗的日子里出发前往边境去贸易了。商队的成员大部分从县里大户人家抽调出来,货物有大户们自己的,也有玉阳长公主送来的人带来的货物。一行浩大的商队就那么上路了。
由此,被狠宰了一顿的松安县大户们心气儿总算顺了一些,对殷序的感觉也复杂起来。
他们是发现了,这县令撸他们羊毛的时候真狠,但现在给他们提供的路子也真好,起码有官府有覃家的人做保镖安全不成问题。如今大周跟阿达尔关系不错,边境贸易发达,他们去了带着大周的东西便能赚一笔回来,好歹是能补贴一下元气大伤的家业了。
当然,若是这买卖能长久的做下去,那自然是好,他们这些人也能跟着殷序大赚一笔。
殷序瞧出他们的目的,便又让他们组织一队南下采购的队伍,由他的人带队前去江南采购物品,等开春的时候再拉到边境上贸易。
这一举措让大户们着实高兴了一把,纷纷响应,不过两日的功夫就组建出一队多大二百余人的超大采购队伍来。
以前的时候他们也不是不想去江南采购,但现如今路上并不是多太平,带着诸多的货物若是没有强有力的靠山根本不敢上路。如今有覃家做靠山他们还有什么怕的,恨不得将家底掏空也得多弄些货物回来。
过了小年,整个县里都有了过年的氛围,殷序算了算如今县衙现有的存银发现数量还真是不少。便安排衙役在县城里大肆采购了一批肉类和粮食,然后带着这些东西准备下乡慰问了。
这年头只听说过微服私访,但也只是私访,像殷序这般大张旗鼓下乡送温暖却是头一遭。
再富裕的地方都有穷人,更别说松安这个地方了。这边本就靠近西北,有许多男子征兵参军,家中只剩下老弱妇孺,不管有没有田地,日子都过的辛苦。
殷序下乡之时覃幼君也不小气,将夏天时买来的粮食捐了一半出来,让殷序带着去乡下慰问。而剩下的一半则送去了肃州覃幼惊的驻地。
殷序带着几十车的粮食和肉类浩浩荡荡下乡了,乡下的百姓本以为是什么大官来了,没想到是他们县老爷来了,忙吆喝着出来见殷序。
对殷序,松安的百姓是非常感恩的,他们知道是这位年轻又俊俏的县令把他们被大户霸占的土地还回来的,现在居然又带着粮食到乡下来看他们了。
所以还不等车子到了村子,路边已经站了许多前来迎接的百姓,待殷序下了马车,百姓们更是抹着眼泪跪下给他磕头,高呼青天大老爷。
殷序站在乡间地头看着修整平坦的道路,看着地里已经冒出青色的麦苗心中感慨万千。
他看着地上的百姓伸手将一位老大娘扶了起来,然后对大家说,“我殷序在此便说,我在松安一日定会带松安富一时。明年的春天,县衙还会有更多的事情要做,来年我们一起过上好日子。”
这样的县令可谓是旷古少见,尤其在松安这样偏远的地方更是尤为难得。
殷序自觉只做了他该做的事,但在百姓眼中却是天大的恩情。殷序手指微微颤抖,可想到明年要做的事,他又有了信心,他一定能将贫困的松安建设的更好。
进了村子,殷序也不找村长或者族长询问哪家贫困,而是随便拉了村民询问。如今一个村子都不大,谁家困难,谁家有参军的都一清二楚,殷序便每家送上二斤肥猪肉再加上二十斤粮食,东西虽然不多,但足够他们过了这个年了。
一天的功夫殷序走了不过一个镇子,等十六个镇子走完时,也到了腊月二十九了。
再有一日便是过年了,殷序带着衙役们回了县衙,然后将全部人员召集起来了。
依着衙役他们对殷序的了解,到了年底了他们县令大人肯定是要给他们发银子了。
果不其然,殷序坐在高堂上笑眯眯的看着他们说,“这半年来辛苦大家了。”
衙役们高声回道,“不辛苦。”
殷序忍不住笑了,“辛苦就是辛苦,本官都瞧在眼里记在心里。从明天起县衙除了每日留守轮值的人员其他人就开始休假。”
衙役们这半年来干的活甚至比以往两年都多,累也是真累,这会儿听到能休假了自然高兴。但最重要的还没说到,免不了眼巴巴的瞧着殷序。
殷序也不逗他们了,直接道,“鉴于大家的辛苦,本官决定给大家发奖金了。县丞赵大人,主簿刘大人,每人县衙奖励五十两银子,本官再额外补贴三十两银子。”
赵宏中和刘培对视一眼,满眼的欣喜,他们这种末流小官,俸禄极低,如今跟着殷序又不敢吃一些油水,所以收入并不高。但殷序这一出不光补齐了那些,甚至让他们一家老小都过的更加富足。
两人极为恭敬的上前拜谢殷序,“多谢大人体恤。”
殷序摆摆手并不在意,“你们该谢的是我家娘子,若非她出钱本官哪有钱补贴你们。”
殷序吃软饭这事儿众所周知,但赵宏中二人闻言还是笑了起来。
殷序又对眼巴巴的衙役们道,“你们这半年也很辛苦,每人三十两银子,本官再额外补贴十五两。”
衙役们更加兴奋,只这四十五两就足够他们过上不错的日子了。
“多谢大人,多谢郡主。”
殷序感慨道,“过年了啊。”
说着他一顿又对刘培道,“那些劳工们也该给他们放假回去过年了,今天下午赶紧将工钱结清,每人额外再补贴一两银子,让他们回去过年吧。”
刘培应了一声连忙去办事了,因为心情好走路走带风了。
殷序又做最后的安排,“葡萄酒厂那边留守的人员过年好吃好喝的照看着,但记住一点不能贪杯误事,留下的人过年期间额外奖励三两银子。”
赵宏中应了也去忙了。
殷序手指轻轻的在桌上敲着,将县衙的事情都在脑中回想一遍,确定没有遗漏了,这才站起来道,“好了,本官现在要翘班了。年后再见。”
说完殷序大手一挥,忙不迭的就出门坐马车回家去了。
再忙也得过年不是,家里他的幼君妹妹肯定得等急了呢。
然而还未到殷府,便瞧见门口马车停了不少,下人们忙忙碌碌的正在搬东西。
殷序疑惑上前问道,“这是谁来了?”
门房乐呵呵道,“大人,康王殿下和康王妃来了,说是今年就在咱们这儿过年了。”
陆从月夫妻来了?
殷序心中警铃大作,这是有人来和他抢娘子来了啊。
忒!
第七十四章 今晚她要陪她的女人,男人……
就像曾经殷序有许多狐朋狗友, 作为京城中心人物的覃幼君所拥有的闺蜜好姐妹以及簇拥者数量也远胜于他。
不过其他人在殷序看来只是覃幼君的迷妹粉丝,但陆从月不一样,这女人真真实实的是他幼君妹妹的好友好闺蜜, 是可以托付所有的那种。
当初覃幼君送陆从月大笔的银钱这事儿他还酸了一下,那时只想着陆从月快离开京城了, 又嫁入皇家怪可怜的,给就给了吧。
可现如今快过年了,那女人竟然来了!
可想而知分别一年的闺蜜会如何的亲热, 而他又将会如何的被冷落。
他也有半个月没见到他幼君妹妹了好不好,这会儿陆从月在殷序眼中就是来和他抢娘子的坏人!
殷序眉头紧皱, 看着一箱箱的礼品也高兴不起来了,“他们真要在这儿过年?”
门房觑着他的表情没明白这样的大好事儿为何他们大人会眉头紧锁似乎并不高兴,难道是担心和康王走的太近被圣上猜忌?
也不对啊, 他们夫妻与康王夫妻关系本就不错,而且哪怕不与康王夫妻来往恐怕京城那位也不会对他们大人夫妻有好的态度才是。
所以从根本上不会有任何区别,甚至在四川的地界上让人知晓康王与他们交好算起来也是好事了, 他们大人为何这幅表情?
门房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殷序自然也不会在其他人跟前说他的心思, 否则非得被人笑死不可。
殷序抻着脸皱着眉,大步朝花厅去了, 只不过花厅里挺安静的, 竟没有一丝热闹的痕迹。
到了花厅外头, 殷序总算明白为何没有热闹的痕迹了, 因为花厅里只有康王一人在独自喝茶,下人畏惧康王的气势更不敢多言一句。
殷序进去的时候康王便抬眸瞧了过来,两人其实并不熟悉,但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复杂的情绪, 一时间四目相对的时候竟有些惺惺相惜的意味。
“下官见过康王殿下。”殷序从容的行礼,康王略带冷淡的声音响起,“起来吧。”
殷序倒不觉得被冷待,因为康王本就是个瞧着比较冷的人,起码这人表里如一人品过的去,比德仁那狗皇帝要好的多了。
殷序又问,“王爷,不知我家娘子……”
“她们在后院说话。”
殷序挑了挑眉有些意外,他竟从康王的话中听到了一丝的委屈,他的心情如同坐过山车突然间就好了起来,他笑了笑,“好啊,康王妃来了,幼君妹妹定然非常高兴,说不得过了年都舍不得康王妃走呢。”
闻言康王的脸顿时沉了下去,他目光耐人寻味的瞧了殷序一眼,半晌才点头说,“也好,那就让她在此多留些日子,左右回了府邸也没什么大事,有本王处理足矣。”
然而这话却让殷序脸沉了下去,心里暗骂这夫妻不是东西,他不过客气一下,居然还顺竿爬想多留一些日子,你们咋不上天呢。
他心里的念头一闪而过,随即又恨恨的想:若是他们真敢多待,他就做个周扒皮,不把他们扒层皮不会让他们离开。
殷序这么一想心情又恢复了一些,微笑道,“那自然是好,下官过了年本就忙碌,还觉得只两位嫂嫂陪着幼君太过寂寞,有王妃作陪,那就更好了,就怕到时候可怜了康王殿下了。毕竟下官是能日日陪伴幼君妹妹的。”
康王喝茶的手一顿,瞧着他似笑非笑道,“殷大人真是好气量。”
殷序呵呵回笑谦虚道,“一般一般。”全国第三而已。
康王以前对殷序为人并不了解,包括殷序到了松安后做出的一系列大动作也认为是仗势而为而已,如今几句话的交锋反而让他对殷序有了新的认知。殷序此人脸厚如城墙,心思百转,心里尤其强大之人。
对付君子康王有经验,对付如德仁帝那样的小人他也从不畏惧,但对上殷序这样,看不出好坏分不清君子小人的人,他竟有些无从下手了。
殷序殷勤的给康王斟茶,“康王请用茶。”
而相比较前院的来回锋机,后院的女人们就松快多了。
陆从月和覃幼君一年未见心中的思念更是尤其的强烈,刚入殷府之时便将康王抛在脑后挽着覃幼君的胳膊便往后院去了。
苗氏和谢氏虽然也曾是覃幼君闺蜜团的一员,但也清楚陆从月和覃幼君关系的不同,所以相互间打了招呼后便自觉的带着孩子出去了。
屋里也只剩下陆从月和覃幼君。
陆从月瞧着覃幼君隆起的腹部有些羡慕,“真好,你要当娘了。”
覃幼君瞧着陆从月面色红润和在闺中时除了成熟一些并无太大不同,但如今夫妻俩感情再好也不能抹去康王曾经有姬妾也有几个庶子的事实。尤其陆从月进门一年未能有孕,心里不自在也是有的。
覃幼君拉着陆从月的手道,“等缘分到了就有了,原本我们没想那么早要孩子,但偏偏就来了,不要也得要了。”
“为何不想早要?”陆从月有些不解,“有孩子不好吗,也能热闹一些。”
覃幼君认真道,“咱们这年纪虽然嫁人了,但年岁总归不大,太年轻生孩子对身体并不好。为何说女子生产像走鬼门关,年轻没经验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自然是年纪太小身子发育未完全生产才有困难。”
“这样?”陆从月有些惊讶,随即又道,“难怪成亲前母亲很纠结,说一方面盼着我早日生下王爷的嫡子好立稳脚跟,一方面又说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太早生子,原来是这样。”
覃幼君笑了笑,“所以,现在哪怕没有身孕也不要着急,如今在四川到处局势未稳,京城那边儿又闹了起来。若你在此时有了身孕,万一不小心泄露风声京城那边得到消息强势让你回京安胎你如何是好?”
陆从月听闻覃幼君有身孕之时只顾着羡慕和祝福,倒是未从这方面考虑过,这会儿听覃幼君一说顿时吓了一跳。是啊,她嫁的人是王爷,是在所有王爷中最有潜力也被德仁帝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人,只这一年她便在康王府发现多个宫里派来的人,她若是有孕自然瞒不过这些人,到时候若真把她召回京城待产,那无疑是给王爷戴了紧箍咒让他无法再有其他动作。
想到这个可能陆从月额头竟冒出冷汗来,她握紧覃幼君的手道,“幼君,多谢你提醒,不然我还为这事儿和王爷闹矛盾呢。”
“闹矛盾?为何?”覃幼君有些不解,难道陆从月一直未曾有孕还有隐情不成?
陆从月咬了咬唇有些不好意思说了,脸都红了,“就是、就是……”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可又一想覃幼君也不是旁人便直接道,“就是当初听闻你有孕时我心中又替你高兴又羡慕,可王爷却说如今没有也好。当时我只以为他心中只挂念在京城的几个庶子并不想要嫡子,总觉得嫁给他被骗了,所以与他闹了龃龉,如今听你这般解释,所以我就想王爷兴许也是这样认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