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劫老祖前妻——青衣顾我
时间:2021-03-26 09:59:56

  “蜡烛晃眼了?”苏隽顿悟,手掌拂过蜡烛,烛火立刻像被定住了,一团火苗直愣愣向上戳着。
  不好看了。
  魏宁和嫌弃地瞥他一眼,手掌拂过蜡烛,拨回原本半死不活的样子:“好好的烛火,让你一碰就不生动了。”拿起剪刀耐心救活它,但是显然,蜡烛受不住她身上散发的阴气,火焰又暗了一分。
  苏隽不再动,只盘腿坐在她旁边,认真盯着越来越暗的蜡烛,思索着说:“既想要烛火烧不尽又吹不灭,还想要烛火保持本性,不是没有法子。”
  魏宁和眼睫扇了扇,跟上他未尽之言:“就是残忍了些。用魂魄做灯芯,再用个镇魂阵将魂魄压在灯罩里,这样灯是不灭了,但里面的魂魄时刻遭受火焰炙烤,灯亮得越久,魂魄就越痛苦。然而这样的烛火也不是最完美的,它看着漂亮,却冷冰冰的没有温度,离得近了,反而凉飕飕的怨气缭绕,长久相伴怕是对持灯人也不利。要说最完美的灯,合该是婉儿灯。”
  婉儿灯,得是心甘情愿困在方寸大的灯罩里,忍受痛苦化作灯芯,只愿长久陪在挚爱之人身边。这样的快乐,远可以抵消掉漫长的寂寥与痛苦。
  苏隽沉默片刻,定定地看着魏宁和:“你想要?”
  “嗯,还好——”
  就见苏隽当即下床,魏宁和回过神来依譁,手一抖差点剪断灯芯,一把拉住他胳膊,不可思议:“你干嘛,去找婉儿灯?”整个唐家湾估计就一盏婉儿灯了,持灯人肯给才怪了,肯定是想去抢啊!
  苏隽沉默着看魏宁和,“只要你要——”
  真想去抢?
  魏宁和大吃一惊,后知后觉发现,绝对最近是不是对苏隽关注太少了,这厮性格变化太大了!以前不管心里怎么想,至少表面温润如玉斯文有礼,最近怎么……偶尔的言行举止中,不像个人。
  上辈子的事已经很久没去想了,苏隽是怎么走火入魔的?发生了什么,让一颗心坚定向道的正派老祖,成为人人喊打的大魔头,愤怒地不得摧毁整个东山海域?
  思来想去,找不到原因。
  ……也许是维护正道太累了。
  强行把苏隽又塞回被窝。
  苏隽任由魏宁和摆弄,毫不反抗。静默许久后,坐起身,慢悠悠道:“其实,我不会抢别人的灯。”
  魏宁和翻个白眼:“那你刚才还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
  苏隽轻笑,没有说话。
  因为知道你会拦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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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夜安眠,醒来以后,天亮雨停,起了大雾。
  客栈客人醒来,似被清除了记忆,只当天黑雨大在客栈睡了一觉,醒来后各自回家去了。大门敞开着,店小二走来走去,取下七彩灯笼,替换上鲜艳的大红灯笼。过去一问,说是昨天晚上肯定是河神不满意今年的新娘子才下大雨,近几日邪祟当道,要多挂点灯笼辟邪。
  灯笼辟邪,还是头一回听说。
  不过想也是此地特有的风俗,修士们也没问,带着小年糕,打算先送她回家。
  此时的唐家湾,家家户户大红灯笼高高挂,明亮的烛火,遍地鲜红。奇怪的是,装点得如此喜庆,家家户户却闭门不出。
  一阵风吹过,寂静长街传来两声猫叫。秋羽莫名哆嗦一下,小声道:“挂这么多灯笼,也不嫌瘆得慌。”
  罗宋小心翼翼打量了身前的大师兄一眼,撞秋羽胳膊,提醒他别乱说话。
  “秋羽说的有道理。金蛟剪,血满地,第一次见在剪刀煞上住人的……”魏宁和眯着眼睛打量,长街修长,两边道路竭力合拢,挤得中间愈发狭窄,直到尽头形成一个尖锐的角,像极了一把锋芒毕露的剪刀。
  红灯笼折射出幽幽红光,远远看去,像剪刀上溅染的血。
  是一种风水极凶险的地势,剪刀煞。住在此处的人,轻者神魂不稳,暴躁易怒,重则灾难频频,杀人绝户。
  尤其,此刻还挂上象征鲜血的红灯笼,正应了“血剪”,煞气被激发翻倍,会彻底激发恶相。
  这一切谁做的,是故意,还是无意?
  若是无意,那这些人够倒霉的,若是人为,心肠该有多歹毒。
  “救命啊!”
  正想着,白雾里传来一声尖叫,一个女孩在前方奔跑,身后,两道四肢扭曲的黑影紧紧纠缠。
  魏宁和皱眉,转头看向苏隽,他指尖轻点,龙侯剑金光闪烁刺入白雾。两声低吼过后,一个穿着白色孝衣的女孩疯了似的跑来,边跑边喊“救命!”
  白雾包裹着女孩移动,几道高而扭曲的怪物“荷荷”地穷追不舍。
  龙侯剑闪回,血珠嘀嗒,剑身萦绕一股阴寒之气。
  “果然有猫腻。”魏宁和吸口气,握紧小年糕的手,担心这些怪物会吓到她,抚摸她的头发,“别怕,有哥哥们在。”
  小年糕瑟瑟发抖:“我不怕……哥哥。”
  眼看怪物要追上孝衣女孩,年轻修士们再不能坐视不理,纷纷祭出法宝,冲入大雾。
  修士回来神色凝重,“那怪物,是剥了皮挖了眼的……血尸。”
  秋羽咬牙切齿:“魔修干的好事!”
  白色孝衣女孩得救,看到恩人皆仙风道骨的修士,眼睛一亮,惨白着脸感激:“奴家听琴,感谢诸位仙人救命之恩。若不嫌弃的话,请跟随我一道去唐家堡,好报答各位的大恩。”
  罗宋正要回绝,魏宁和撞了他一下,饶有兴趣地盯着孝衣女孩:“你家在唐家堡?怎么现在在外面,做宫灯最有名的唐家堡主是你什么人?”
  听琴:“我家夫人。”
  原来,昨日大雨,夫人又独自一人祭拜上任堡主去了。担心她出事,听琴便出来寻找夫人,谁知大雾里竟出现了吃人的鬼东西。
  据听琴说,昨晚的大雨挺正常的,今天的白雾也正常,挂灯笼也是正常,大雾里出现剥.皮怪物正常……总而言之,在外人眼里奇怪的事,在唐家湾来看都正常。
  这就很不正常了。
  魏宁和与苏隽默默对视一眼。
  魏宁和道:“途径此地,暂还没找到落脚之地,那就……打扰了。”
  听琴十分高兴,“不打扰不打扰。”
  魏宁和忍俊不禁,这小丫鬟热情得过了头啊。
  一行人随着听琴来到唐家堡。
 
 
第56章 奇怪主仆
  唐家堡在唐家湾偏北之地, 一座五进大宅院,气势恢宏堪比候府,门口两盏两座大石狮子, 极招摇地蹲卧。
  魏宁和一看便摇头:“这宅子过于气派了。”准确来说, 违制了。商人再富可敌国,也只是普通百姓, 吃穿住行上绝不能逾越了王侯的规制。
  这么大座宅子, 就不怕招来祸患?
  苏隽看了一眼:“确实招摇。”
  魏宁和:“听说唐家堡在上一任当家人去世以后,一度没落,是由其妻子,也就是现在的唐夫人撑起来的。一介女子,也有如此大的魄力。”
  能撑起一个摇摇欲坠的大家族, 还敢把房子盖的比达官显贵还气派。
  听琴似乎看出魏宁和等人的疑惑, 骄傲地解释说:“唐家灯笼承蒙当今圣上喜爱,特赐天下第一灯笼牌匾。我家夫人感激涕零, 说寻常宅子配不上当今厚爱, 必须得建个大点的才行。”
  魏宁和点点头,竖起大拇指笑眯眯道:“明白了,夫人真不愧是巾帼英雄。”
  听琴低头呵呵轻笑, 再抬头时, 不知为何面皮变得苍白如鬼魅:“那可不。恩人,等会给你们看更好看的。”
  魏宁和跟在后面, 拉拉苏隽袖子,让他前面看听琴妖袅的背影:“你看她像不像带咱们进山洞的艳鬼。”
  苏隽眼露笑意,附和:“像。”
  听琴回过头,冲魏宁和勾唇,又给苏隽抛媚眼。
  苏隽无动于衷, 媚眼算是抛给了瞎子。
  魏宁和回她一个大大的微笑,觉得很有意思。
  能没有意思么,上辈子她称号“鬼见愁”,红衣厉鬼,一个心情不好可是要吃人的,就没有哪只陌生鬼见了她不害怕。这辈子却反着来,什么邪祟都敢在她跟前蹦哒,还敢引她入室。
  她更好奇,听琴想方设法带他们进入唐家堡,想要干什么。
  没错,从一开始,魏宁和就注意到,听琴并非正常人,她说的话,自然不能全信。
  所以,当听琴千恩万谢,最后一定要将修士们带回唐家堡报恩,魏宁和也就顺势而为,跟随她来此地看看猫腻。
  不知道唐家堡诡异的风水布局,跟他们有没有关系。
  倘若图谋不轨,顺势收了,正好为民除害。
  唐家堡朱红大门“嘎吱”一推开,正对门的老树就哗啦啦地响,阴风倒灌。
  魏宁和猝不及防之下,魂魄差点被吹出躯壳。
  苏隽见状,当即从储物袋里取出一件鹤氅裘,披到她身上,系好带子。
  魏宁和小巧的脸埋在雪白大氅里,显得十分乖巧:“这一趟来对了,唐家堡阴气超标,瞧这天气,冷的跟棺材一样。”
  秋羽在旁边听病秧子一本正经说胡话,翻了个大白眼,忍不住怼她:“说的好像你躺过似的。”
  “还真躺过。”魏宁和转过头朝他眨眨眼:“不止躺过,还躺过不止一次哦。要说这世上最冷的地方,肯定是棺材。秋羽,你知道哪种棺材躺着最难受么?”
  “哪一种?”
  “幕天席地。死在野外无人问津,眼睁睁看自己尸骨慢慢腐烂,被大雨浸泡,被阳光暴晒,被野狗和蛆虫啃咬——”
  苏隽皱眉,握着魏宁和的手微微用力:“阿宁,莫胡说……”
  “没胡说,都是真的。”察觉苏隽身上气压越来越低,深感不妙,魏宁和吐吐舌头,向秋羽睨一眼:“下次再跟你说。”
  “为什么不一次性嗷——”秋羽说着,脸突然抽搐着看向旁边。
  罗宋轻轻咳嗽,收回踩秋羽的脚:“师弟,你鞋子上有东西,看到了没?”
  秋羽痛得吸气:“看到了。”干干净净的鞋面上突然多一个脚印,能看不到吗!
  小年糕夹在魏宁和与苏隽中间,强烈的第六感告诉她,自己耽误了两位大哥哥的相处。于是低声跟魏宁和说:“哥哥,我想到后面去。”
  魏宁和:“啊?也行,在前面着实危险了,那就去后面吧。记得要听话,让其他哥哥保护你。”
  叮嘱了小年糕,又回头看罗宋:“照顾好小年糕哦。”
  “放心吧,魏小兄弟。”
  小年糕悄悄跑到后面,麻溜儿躲到罗宋身后,暗暗松口气。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她知道,离大哥哥越近,变得越冷。大哥哥旁边这个长的好看的仙人有点可怕!
  其他修士眼观鼻鼻观心,也不约而同离魏宁和远了点。
  魏宁和没注意到身后修士们的小动作,只觉得大宅院里冷得吓人,宅子里到处悬挂着灯笼,有些红得像血,有些微红,有些淡淡的红。
  宅子无风,灯笼却微微颤动,伴随着似有若无的呻吟。
  “受不了了……好痛苦啊……”
  “我想死啊,求求你让我死吧……”
  “唐婉,你这恶毒的女人不得不好死啊啊啊啊啊啊……好痛,好痛,救我……救救我……”
  龙侯剑“嗡嗡嗡”颤动,被苏隽面无表情地摁住。
  魏宁和装作若无其事,边参观边问:“为什么灯笼颜色不一样,单单红色就分出这么多种,有讲究么。”
  听琴取下一只血红灯笼解释:“这是唐家堡制灯笼的独门绝密了。唐家灯笼采用最上等的材质和蜡烛,燃烧时间不一样,透出的颜色也不一样。像这种红的透亮的,就燃烧得最久,也最受人欢迎。你们要摸摸看么?”
  灯笼靠近,暖暖的光扑面而来,可一般人却看不到,火焰中心,有张痛苦扭曲的脸。
  苏隽俊脸冷漠,龙侯剑快控制不住自己了。
  魏宁和伸手摸了摸,蜡烛透亮,灯笼皮却凉得冰手,软而细腻,还有些许凉凉的……水珠。
  魏宁和:“怎么还有这么多的白灯笼?”
  听琴又很快收起灯笼:“刚做的都这样,蜡烛点燃几夜就好看了。”
  秋羽忍不住嘀咕,传音道:“我怎么觉得,这个凡人古怪得很。还有这个宅子,阴气森森。”
  罗宋:“有些古怪。大家都打起精神,千万别掉队。”
  苏隽颔首,认可罗宋的安排,“可以。”
  骤然听到大师兄的话,众修士头皮发麻,立刻警觉起来。
  五进的宅子,亭台楼阁参差错落,然而所到之处,所见的仆人极少,即便有,也是神情呆滞,机械地拖着扫把扫地、行走。
  苏隽淡道,牵起魏宁和的手,将灵力注入体内,驱散体内寒气。凡人之躯,总得时刻呵护,否则阴寒之气带来的伤害不可估量。
  也许实在太冷,魏宁和也顾不得尴不尴尬,任由苏隽握着手。
  越往里走越冷,阳光似乎被遮蔽了,阴阴冷冷。宅子深处不见花草,只有一棵棵大槐树拔地而起,躯干布满树瘤,枝枝叉叉挂满白色灯笼。
  槐树属阴,家中若阳气不足,极易阴阳失衡,招致邪祟,导致运势破坏,家宅不宁。凡人几乎没有谁敢把这种树种到家里的。
  唐家堡再一次刷新了众修士的认知。作为凡人,真的比他们修士还不讲究。
  一行人被安置于客房,没多久,门外脚步声轻轻,一身穿月白色衣服的女子一步两咳地走了进来。
  听琴搀扶女子进来,介绍双方:“恩人,这是我家夫人。夫人,这就是婢子刚才与您说的,救下婢子性命的恩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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