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劫老祖前妻——青衣顾我
时间:2021-03-26 09:59:56

  “听琴与奴家从小一块长大,形如姐妹,诸位救下听琴,便是与奴家有大恩。有何要求尽可提出,凡奴家能做到的,倾唐家堡也会做到。”唐夫人与听琴关系极好,一出手,便许下重诺,也不怕对方狮子大开口。
  魏宁和看到唐夫人,愣了愣。
  雨夜,客栈,婉儿灯。
  那个提着婉儿灯的女人?
  唐夫人依旧一身素色,秀丽的面颊上是挥之不去的哀愁。通身气质温婉柔弱,与传言里杀伐决断、一手振兴唐家灯笼的女主人截然不同。
  反而是听琴,有条不紊地张罗吃食,发号施令。唐家堡仆人进进出出,俨然第二个女主人。
  魏宁和时不时看唐夫人一眼,从头到尾跟个纸糊的美人灯一样,时不时咳嗽两声,任何事都不管。再看听琴,井井有条地指挥仆从,不止把唐夫人安排得好好的,也将客人安排得极为妥帖。
  这是主仆?
  唐夫人看过魏宁和等一行人,便言道身体不适离开,到晚上也没出现。
  听琴言笑晏晏,恭敬地送走唐夫人,接着与众人安排。很快便安排妥当,临走前看了眼魏宁和,也离开了。
  罗宋低声问:“大师兄,要不要弟子跟上去?”
  苏隽:“不必。”
  魏宁和:“大家都各回各的房间,好好吃好好玩,该干嘛干嘛。只记得一点——”
  罗宋:“什么?”
  魏宁和:“夜里别睡太死。”
  ———————
  在唐家堡好吃好喝被招待一整天,天黑以后,大家闭眼沉睡。
  午夜时分,万籁俱寂。
  魏宁和又听到女人的啼哭声,呜呜咽咽,悲惨凄厉,和雨夜的哭声一样,来自同一个人。
  她还听到有人在说话:
  一个声音是听琴的,低低劝着哭泣的女人:“夫人,我苦命的夫人,您别哭了。您哭得婢子心里不好受……他看到您哭,也会难过的。”
  唐夫人慢慢停止哭泣,“听你的,我不哭了。”
  听琴:“这就对嘛。该死的人都付出了代价,老爷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
  唐夫人:“我知道。可是,听琴,你今天带这些修道之人来做什么?”
  听琴沉默片刻,语气莫名:“婢子自有打算,夫人只需相信,婢子永远不会伤害您和老爷就行了。”
  唐夫人有些崩溃:“可是,月圆之夜快到了,我真的好想他,我想——”
  “夫人!求求您了,求您切莫胡思乱想,婢子会去找河神,为您和老爷祈福。”
  河神?祈福?
  魏宁和默默品着这两个熟悉的词,原来河神不止是会跟此地百姓索要新娘,还会实现他们的愿望?
  崩溃的唐夫人被听琴劝住,情绪稳定了。两人絮絮叨叨说了些话,便回去了。
  魏宁和披衣下床,打开门走入院中,仰头看着夜色下的两棵大槐树,深深吸了口凉气。
  大槐树微微晃动,一只一只灯笼散发幽亮的光。只是,倒映出的不再是漂亮的风景画,而是——
  一张张扭曲的人脸!
  蜡烛静静燃烧,人脸冷汗簌簌流下,惨白的皮慢慢被烧红。
  怪不得白天摸着的灯笼上,有微微湿意。那是人皮被蜡烛焚烧流淌的冷汗啊。
  一团橘黄色光芒走来,听琴冷冷的声音传到耳边:“恩人,你在看什么?”
  魏宁和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转过头,听琴的脸在灯笼照耀下惨白惨白。
  她这才注意到,听琴不知何时换了身素白衣衫,衣衫上,鲜血浸透了半边身子,显得妖娆又危险。
  半身红衣?
  可是,不像。她身上并没有厉鬼气息,那又为何?
  听琴靠近魏宁和,“恩人,您方才在看什么呢。”
  “我……”
  身后,房门推开,苏隽站在门口,无奈而又宠溺道:“阿宁,夜里风凉,你身子刚好,就别乱跑了。”
  魏宁和反应过来,咳嗽两声,朝苏隽矫揉造作地道:“我难受嘛。屋里太闷了,你也太闷了,待着好没意思……你那是什么表情,觉得我做错了吗?你怎么这样,是谁说要一辈子对我好的转眼就变卦了呜呜呜……”
  苏隽立刻低头,将魏宁和拉过来抱在怀里:“……是我的错。”
  有人撑腰,魏宁和捂着胸口,看向听琴:“听琴,大晚上不睡,来这里干嘛呀。我好好一个活人差点被你吓过去了。”
  听琴脸皮抽搐,“是婢子的错,恩人好生休养,婢子告退。”
  听琴离开以后,魏苏隽冷着脸,将魏宁和拉进了屋。
  魏宁和心虚地绕着头发,“生气了?我也是觉得好奇,唐家这主仆俩有古怪,还有宅子里的灯笼,你不觉得奇怪么。”
  苏隽叹口气,想责怪魏宁和,又不知从何处下手,无奈地放弃了,“下次想做什么,与我说便是,你知道,我总会支持你。”
  然后,苏隽拿了一盏白色灯笼,正是魏宁和心心念念想仔细观察的。
  “唐家堡的灯笼,真名应该是,人皮灯笼。”
 
 
第57章 祈福灯阵
  魏宁和上辈子见过几只人皮灯笼。
  那时她跟随系统四处寻找绝阴之地修炼, 见过魔修虐杀凡人画面。魔道杀人手段素来残酷且层出不穷,还整出个臭名昭著的酷刑排行榜,人皮灯笼遥遥领先, 是十大酷刑之一。
  生剥活人皮, 制作成灯笼,最恶毒的是死后还将人魂魄困在灯内, 生生世世遭受火焰炙烤, 痛苦轮回无尽,永不得超生。
  采取此等手段的,要么是心理变态的魔修,要么,是有血海深仇。
  唐家堡这一对主仆, 从头到尾表现得奇怪, 主不像主,仆不像仆。听琴应当知晓正魔不两立, 怎么还有胆子千方百计地把他们引入唐家堡, 所图究竟是什么?唐家堡处处血腥,这对主仆究竟是正,还是邪?是人, 还是魔?
  白色灯笼里, 呻吟声叫人头皮发麻:“疼,疼啊……求求你放过我吧……我错了, 我错了……”
  魏宁和问:“你哪里错了?”
  这只鬼神志不清,听不懂别人问他的话,自顾自哀求:“放过我吧……唐婉,害你的人不是我……”
  问问题也不回,只一个劲求饶。只一个灯笼, 就够麻烦了。
  魏宁和手覆盖灯笼,想着要不把这只灯笼鬼放出来算了。苏隽拿走灯笼,往床底下一扔:“别浪费力气,他已神志不清,放出去能怎么样,万一祸害无辜,岂不添乱。还记得婉儿灯的传说吗?”
  当然记得。
  灯笼匠师因妻子畏黑,特为她制作婉儿灯。可谁知,灯成那天,匠师却死去,魂魄化作永不熄灭的灯芯,陪伴爱妻身边。
  婉儿灯,婉儿灯,魂魄不灭灯不灭。好好一对恩爱夫妻,转眼生死相隔,一个在灯外悲伤,却不知心爱的人就在那一寸小小天地,看着她,守着她,护着她。
  苏隽淡淡道:“这个传说,也许是真的。只是传说里有一件事讲的含糊。灯成那天,匠师死去,他是如何死的?”
  “你是说,有蹊跷?”
  正在这时,院子里陡然传出一声尖利的哭嚎。
  唐夫人又开始哭泣了。
  魏宁和吓了一跳,便想推开门去劝劝,怎么又哭,太蹊跷了。下一刻脚步声已响起,听琴赶过去低声哄劝,像母亲对待自己的孩子,温柔而耐心。
  “夫人不怕,有听琴在呢,谁都别想再伤害您……”
  魏宁和选择坐回床上,不去打草惊蛇。她继续思索:确实,唐家堡男主人早逝,曾经动荡没落,后来靠女主人操持才振兴起来。如今再把婉儿灯拆开来看,细思极恐。
  男主人究竟是如何死的?
  唐夫人经历过什么?
  唐家堡里,曾发生过怎样的故事……
  太多太多谜题解不开,今晚注定难眠。
  “别想那么多,有我在,先睡吧。”天色很晚,月上中天,苏隽不知从哪里取出一支安神香,点燃了插在香炉上。
  魏宁和肉、体凡胎,撑不住安神香的效力,很快呵欠连连,什么都不想了,只想睡觉。于是往床上一躺,进入梦乡。
  月上柳梢头,清冷光辉撒入窗户。苏隽给魏宁和盖好了被子,便听到一阵急促的拍门声。
  罗宋秋羽抱着胳膊直颤:“大师兄,唐夫人哭了快一个时辰了。”关键哭声悲怆,听的人鸡皮疙瘩冒了一身。
  苏隽没让师弟们进入房间。只转身关上门,去隔壁客房支了个隔音罩,商议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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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大雾散去,客房门口的大槐树上,很多白色灯笼烧成喜庆的血色,算是染色成了。有仆人架着梯子,采摘西红柿似的将灯笼勾下,也不知怎么的,总出事故,摔伤几个人以后,才取下所有的红灯笼。
  大槐树上少了几只红灯笼,树下却多了一滩血,渗入地下,悄无声息滋润着土壤。
  经历一晚,听琴脸上浓浓的疲惫,眼窝子乌黑。
  她若无其事地以“拜河神”为由,将魏宁和苏隽等人又留在了唐家堡。
  魏宁和便顺势留下。一大早,听琴挎着篮子,篮子里装着香炉香烛纸钱等祭拜之物,身后跟着魏宁和、罗宋、秋羽等人去拜河神。
  苏隽没有参加祭拜,就带另外几个弟子留在唐家堡。
  百里长河,不同于第一次见面那样凄清。这一次,很多百姓也都挎着篮子,喜气洋洋跪在河边虔诚祭拜河神,上下嘴唇蠕动,声音传入魏宁和耳朵:
  有求财的:“求河神保佑,今年风调雨顺,庄稼大丰收,生意发大财……”
  有求姻缘的:“信女祈求河神,赐我家小姐一个如意郎君……”
  有求子的:“老婆子别无所求,愿河神保佑我家儿媳妇今年生个大胖小子……”
  魏宁和转过身看听琴,焚了香也烧了纸钱,嘴唇微动,念的却是经文,没有跟河神要任何东西,不像祭拜河神,而是像祭奠故人。
  回去路上,魏宁和问:“大家都拜河神,河神忙的过来么?”
  听琴没想到魏宁和脑洞如此清奇,捂嘴偷笑:“婢子是凡人,哪里知道神仙的事,准不准都得试一试。今晚月圆之夜,去祈福灯阵祈愿更灵,恩人想不想去看看。”
  魏宁和:“祈福灯阵?”
  “相传为造福苍生的仙子所布。仙子行至唐家湾,见此地百姓生活艰难,便改动村子风水,并布下祈福阵,凡百姓入阵,就能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从未听说过这样的阵法。
  “一切?是否太夸张了些,若有人许愿要仇敌的命呢?”
  “也能实现。曾经便有一人单身闯入阵中,第二天仇敌全家上下离奇惨死。不过,敢提这样的要求,肯定要付出代价的。”
  “什么代价?”
  “你看。”
  众人停在赌坊门口,恰好里面一个中年男人跪在门口痛哭流涕,周围人指指点点,满脸鄙夷。说虎毒不食子,就没见过比这位更心狠的父亲,为了赌钱居然将儿子女儿都赔进了赌坊。
  男人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举起手掌狠狠往脸上扇:“儿子,对不起。爹今晚去灯阵,一定把你们都救出来!”
  不知为何,提到灯阵,周围人脸上鄙夷纷纷变成了同情,还有劝男人想想其他办法,千万别想不开的。但男人铁了心,他已无路可走,只有去千灯阵里走一遭能救出一双儿女。
  听琴摇头:“月圆之夜进入灯阵祈福的,愿望都会实现,求财的,天降横财;求子的,生下龙凤胎。但进去的村民,至今还没有人能活着走出来,第二天河边或者屋后会出现尸体,有些是火烧而死,有些受刀剑屠戮,而有些,尸骨至今没出现……这就是代价。”
  说着,听琴柔媚地睇魏宁和一眼,“好处与坏处,婢子都已经说了。不过,恩人与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可不一样,仙人的手段自是奇妙。你们去了,兴许人财两得也说不定。”
  魏宁和:“可我们这些做仙人的,六根清净四大皆空,去了也没愿望。何必走那一遭。”
  “恩人怕了?”
  “怕?”魏宁和神色不屑,回头看罗宋秋羽,“你们怕吗?”
  罗宋、秋羽在外还是很给她面子的,义正言辞:“不怕。”
  于是拍手决定,“好的,那今晚月圆之时,一探究竟。看看阵法里有何吃人的东西,抓住它,为民除害。”
  听琴脸上笑意愈盛,笑呵呵地看这群轻易被怂恿的傻子:“恩人好胆色,婢子佩服。”
  魏宁和负手而立,摆出一派洋洋得意的神色:“我等修道之人,没什么在怕的。更何况造福百姓,是我等天职。”
  罗宋秋羽虽不知魏宁和在搞什么,但除魔卫道本就是职责所在,哪怕听琴不说,他们也无法坐视不理。
  “听琴在此替唐家湾百姓谢谢诸位恩人,祝恩人此行顺利。”
  秋羽幽幽盯着听琴,冷哼着传音,“看吧,巴不得咱们死呢。我不喜欢这丫鬟,阴阳怪气,不安好心。”
  罗宋劝他:“真相未揭之前,不可以轻下结论。”
  唐家堡。
  天很快暗黑下来,月亮升起来刹那,唐夫人撕心裂肺的啼哭响起,饶是已有准备,修士们还是猛一哆嗦,脊背发凉。
  抬头,明月似饼,高垂夜空。
  唐夫人哭得更加悲忸。
  魏宁、苏隽、罗宋和秋羽去过灯阵,其他弟子留守唐家堡,一方面看孩子,另一方面随时监测唐家主仆动作。
  夜出唐家堡时,团团灯笼在空中飘荡。灯笼上印着栩栩如生的人脸,面皮在笑,眼底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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