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秋大太太才重提先前的话茬,笑着对傅谨语道:“在外头应酬时少吃几杯是该当的,免得醉酒误事。但今儿是在舅母家,就让王爷多吃几杯吧?”
傅谨语无奈道:“伯母您别听他乱说,他是王爷,我是臣女,自来只有他管我的份儿,没有我管他的份儿。”
还未大婚,不管别人怎么称呼自己,她一律还是照往常的辈分称呼。
靖王太妃笑道:“那是在外头,在家里门一关,他是丈夫,你是妻子,你管他天经地义,怎地就管不得了?”
她们不讲正经话,傅谨语也便歪扯道:“可这会子并不是在靖王府呀……”
靖王太妃顺杆儿就爬,笑道:“这里是本宫娘家,你就当是自己家一样,不必客套。”
傅谨语:“……”
潘二太太怕傅谨语臊了,站起身来,亲自把她拉到自己旁边的座位上坐下。
笑道:“他们母子一对儿促狭鬼,挤兑起人来眼睛都不眨的,你莫要同他们一般见识。”
这话傅谨语不好接,故而只笑了笑,没吭声。
片刻后,秋钰芩领着丫鬟走了进来。
秋大太太立时道:“我们这些老婆子说话无趣的很,委屈阿凌媳妇了,芩姐儿你来的正好,赶紧领她去跟其他小姑娘一块玩儿吧。”
秋钰芩连忙应是。
傅谨语也不想继续留在这里被众人打趣,秋大太太这安排,她简直是求之不得。
于是忙不迭跟着秋钰芩去了后头的花厅。
*
花厅里已经坐了六七个小姑娘,巧的是看起来年纪都跟自己差不多大。
秋钰芩给她介绍了一番。
这里头有两个小姑娘是潘二太太带来的,其余每位贵妇领了一个小姑娘。
听完秋钰芩的介绍,傅谨语大概也能想明白,为什么来的都是跟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小姑娘了。
多半是冲着22岁高龄还没有定亲的秋钰榕来的。
秋钰榕这样人品才貌俱全的世家子弟,显然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好对象。
自然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为好,毕竟古代十分推崇亲上加亲。
其中有一个姑娘姓云,族里行三,是秋钰榕祖母弟弟的孙女,三句话不离傅谨言,疑似是崔瑛的爱慕者。
熟读原著的傅谨语表示,这似乎是原著里没有的内容。
连秋钰芩这种善解人意的姑娘都看不下去了,无语道:“姐姐怎会瞧上那种人?”
傅谨语本想敷衍过去的,但秋钰芩都这般直白了,可见这姑娘跟她关系十分亲近。
那她就不好装聋作哑了。
她叹气道:“我姐姐嫁宁王世子也就罢了,毕竟我们家那样的家世,只怕很难寻到好夫婿,只能自个寻出路。”
顿了一顿,她又十分毒舌的说道:“可是姑娘这样的出身,图他什么呢?图他的通房知书达理?图他的贵妾出身显贵且有宁王妃撑腰?”
最后还总结陈辞了一句:“说到底,是嫌日子过得太舒坦了,所以自己去找苦吃?”
其他几个小姑娘也纷纷出言劝说。
“表嫂说的对,咱们这样的人家,又不需要攀附权贵,找个门当户对的不好吗?”
“从多久前我就劝你不要打他主意,你偏不听,看吧,连表嫂都劝你了,可见是真不好。”
“榕表哥不比那人强太多?反正都是得不到的人儿,宁可你打榕表哥的主意呢,好歹榕表哥既没通房也没贵妾。”
“就是,都是自家亲戚,就算你也打榕表哥的主意,我也不怪你,大家各凭本事呗。”
云三姑娘给气笑了,无语道:“听听你们说的什么话,我不过是因为宁王世子先前曾帮过我一个忙而对他略有些好奇罢了,怎地就到了非他不嫁的地步了?我又没疯。”
傅谨语闻言,顿时抿唇轻笑,心里暗舒了一口气。
原来只是好奇呀,那就对得上了。
毕竟秋钰芩原著里可是嫁给了崔瑾,如果她表妹对大伯子崔瑛这个男主有兴趣的话,原著里不可能蛛丝马迹都没有。
不过她还是不放心的嘲了一句:“须知多少的爱慕都是从好奇开始的,云三姑娘这个好奇还是要慎重。”
云三姑娘倒也没生气,只是笑骂了一句:“被她们打趣成这样,我以后哪还敢好奇呀?”
然后郑重的向傅谨语道谢:“表嫂一片拳拳爱护之心,我铭感五内。”
为了不叫自个犯蠢,连未来姐夫都贬低上了,实在是实诚。
傅谨语谦虚地笑了笑:“云三姑娘客气了。”
因崔瑛未婚妻是傅谨语的姐姐傅谨言,故而众人也不好多说太多,便岔开了话题。
纷纷夸赞起傅谨语的衣着打扮来。
潘大姑娘摸了摸傅谨语的暖玉手镯,笑道:“这是王爷那块暖玉打的镯子吧?别问我为啥知道的,这暖玉不久前还是我父亲的镇书房之宝呢,然后某天不甚被王爷瞧见了……”
傅谨语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然后就被王爷巧取豪夺了?”
潘大姑娘失笑,嗔道:“表嫂这般说王爷,王爷知道了,只怕心都碎了。”
傅谨语当然是在说笑,崔九凌是什么样的人她还是知道的,当然干不出巧取豪夺之事。
故而只是一脸问号的看着潘大姑娘。
潘大姑娘笑道:“王爷给了个我父亲没法拒绝的价格,把玉给买走了。”
傅谨语扬了扬嘴角,心想,果然如此。
她羞涩一笑,轻声抱怨道: “早知道王爷这般败家,我就不收下这手镯了。”
不收是不可能的,同样都是败家,手镯比起烟花来可强多了,毕竟烟花燃放了就没了,手镯还能冬暖夏凉呢。
有潘大姑娘起了头,大家都是年轻小姑娘,对衣裳首饰都有自己的见解,很快就说的气氛热烈起来。
这是傅谨语赴宴赴的最舒心的一次,不止尝了南边口味儿的美味佳肴,还与几个小姑娘相谈甚欢。
甚至还约好了回头由她做东,请大家去聚贤楼吃辣菜。
如果不是乘坐马车返程的时候,崔九凌当着靖王太妃的面儿,一下把自己搂/进怀里的话,也算是完美的一天了。
*
她顿时面红耳赤,忙不迭伸手去推崔九凌的胳膊:“王爷,你松开我。”
“不松,一辈子都不松。”崔九凌不但不松,还搂得更紧了些,甚至把脑袋搁到了她的肩膀上。
靖王太妃拿帕子掩住嘴,艰难的憋笑。
傅谨语快被气死了,先前当着长辈的面说自个儿厉害也就罢了,他不怕被人笑话妻/管/严,她又何惧之有?
但这会子靖王太妃还在呢,他就与自己这般亲/密,成什么体统?
但凡靖王太妃有点脑子,就能联想出许多他俩独处一室时候发生的事情。
这叫她的脸往哪里搁?
这家伙真的是霸道横行惯了,压根就不在意旁人的眼光,这个旁人甚至包括他的母妃。
没办法,她只好一脸无辜的向靖王太妃求救:“太妃娘娘,您看王爷醉成这样,可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靖王太妃挑了挑眉,随即一脸“淡定”的说道:“本宫换辆马车,不就解决问题了?”
说完也不等傅谨语回应,直接朝外吩咐了一声:“停车。”
马车停了下来,靖王太妃戴上帷帽,将车帘掀开,搭着梁嬷嬷的手下了马车。
然后,坐到了后面的备用马车里。
傅谨语:“……”
我去,怎么能这样呢?
这下就算他俩没什么事儿,靖王太妃也能脑补出他俩有事儿了。
傅谨语在崔九凌胳膊上掐了一把,没好气道:“王爷装醉的本事越来越高了,而且也忒没人性了些,竟然将自己母妃赶下马车。”
崔九凌薄唇微张,立时浓浓的酒气扑面而来。
傅谨语:“……”
这是在用实际行动表明自己真的喝醉了?
真喝醉的人会有这心机?
然后就听崔九凌哼唧道:“错,本王这是为了母妃好,三人挤一辆马车,太过于拥挤了些,不利于母妃伸展腿脚。”
傅谨语嘴角抽了抽,这是什么鬼歪理?
依她看呀,他既垃圾桶里捡来的外甥之后,又可以领一个新头衔了——垃圾桶里捡来的儿子。
偏靖王太妃举双手双脚赞同他的主意,若不是怕显得太不矜持毁了自个婆婆的形象,靖王太妃恨不得把他们从早到晚关在一个屋子里。
啧,这么算来,是自己在瞎操心。
人家母子俩好着呢,好到齐心协力的算计自己。
她又在他胳膊上推了一下,哼道:“还不松开我?”
“不松。”崔九凌哼唧一声,然后张/嘴含/住了她的耳垂。
傅谨语顿时抖了一下。
因为喝多了酒的缘故,他呼出的气息都是像是着了火一般,喷在她的脸蛋上,让她的脸蛋也好似着了火似的。
而且不止用嘴/唇,还用上了牙齿。
傅谨语的耳垂又疼又痒又麻,让她禁不住贝/齿紧抿住了嘴/唇。
这还不止,他的手悄悄上移,用比平时大许多的力道感受起她的良心来。
傅谨语在他作恶的手上拍了一巴掌,骂道:“别闹了,马车穿街过巷的,被人听到了成何体统?”
崔九凌轻哼一声:“你别出声,旁人就听不到。”
哼完了之后,又在她耳边暧/昧道:“但是,你能忍住不出声吗?”
傅谨语:“……”
这还成自己的错了?
他自己仗着外头一堆侍卫给他兜底,不分场合胡来就罢了,还倒打一耙。
气的她抓过他另外只手,在他手背上狠狠的肯了一口。
“嘶……”崔九凌夸张的倒抽了一口凉气。
然后这只被肯的手也按住了一颗良心,他哼道:“叫你肯本王,这是补偿。”
傅谨语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这家伙为了揩/油,真是什么理由都能想得出来。
搞的她最近内心很矛盾。
一方面想早点成婚,省得他只能看不能吃,憋的受不了,一找着机会就揩/油,黏/糊的不像话。
另一方面自己年纪还小,他又是这么一副猛/如/虎的架势,真怕自己扛不住。
哎呀,要是他还是从前那副不冷不热的样子该有多好,那样她也就不用这般纠结了。
这叫什么。
甜蜜的烦恼?
“喂,你别太过分。”
傅谨语脑子里正纠结成婚早晚的问题呢,这家伙竟然开始扯她衣裳系带了。
“我若过分的话,早要了你了。”崔九凌红着眼睛瞪了她一眼,继续埋头奋战系带。
奈何他真的被表弟灌了太多酒,眼花手/抖,半晌都没有解开一根。
他难/耐的闭了闭眼睛,然后拉过傅谨语的一只手,伸向自己衣袍下摆。
傅谨语:“……”
这,这是不是太过了些?
嗯?尺码好像非常可以啊。
不对,我在想什么?
她手忙不迭后撤,然后被崔九凌眼疾手快的给按住了。
他用低/哑的嗓音撒/娇道:“帮帮本王。”
一双狭长的凤眼儿,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像只骄傲又可怜的小狗狗。
傅谨语叹了口气。
他就是吃定了自己容易心软。
*
荒唐了一回,马车一在靖王府仪门停下来,她便忙不迭地跳下车,坐上傅府的马车跑路。
那样的事儿,实在是太令人害羞了。
羞得她连靖王府都不好意思去了。
端午节的节礼也只是打发谷雨送去,并未像去年一样亲自登门。
偏崔九凌这不要脸的家伙还让谷雨给她带了一句话:“问问你们姑娘准备躲羞到几时?”
傅谨语打算躲到天荒地老来着。
但是只躲了一个月,就到了崔沉成婚的日子。
崔沉打发人给她送过请帖,后头狄岚又派人送来一张。
在闹出那个羞人的事情之前,她已经应承过崔沉会去参加他的喜宴,身为他未来的主母,着实不好毁诺。
故而六月初二这日,傅谨语只能好生打扮一番,然后去往崔沉位于靖王府后街的府邸。
崔沉的宅子不算大,前后总共只有三进,是早些年崔九凌赏给他成亲用的。
然而崔沉未婚妻换了好几任,没一个能撑到过门儿的。
虽然后头与狄岚这个女将军定了亲,但因为崔沉上无父母,下无兄弟姐妹,光/杆/司/令一个,三进的宅子也够住了,便没有换宅子。
因为古代是晚上拜天地,所以傅谨语是日头偏西的时候才到的。
这会子,崔沉的宅子里头正十分热闹。
崔沉这头的宾客大都是靖王府的侍卫以及他们的家眷,大家素日都是住在一条街上的,自然是要多熟稔有多熟稔。
另还有一些宾客是看在崔九凌的面子上过来的,这些人要矜持多了,都聚集在东厢房里吃茶说话。
毫无疑问,在崔九凌到场之前,傅谨语是在场身份最高之人。
她才一现身,众人就立时上前行礼,然后簇拥着她进了东厢房,让坐了首座。
傅谨语推辞了一番,见自个不坐,众人也只好站着,于是便坐了下来。
新任户部郎中,裴雁秋的义兄姚广禄的夫人也来了,满脸堆笑的同傅谨语打招呼:“好些日子没见王妃了,王妃的气色竟更胜从前。”
上回见面还是范首辅夫妇认她当干/女儿的那日,姚夫人也在受邀的宾客之列。
傅谨语笑道:“姚夫人您夸奖了,您的气色也甚好,果然京城的日头没有泉州那边毒,您的肌/肤都白/皙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