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老秦没收到消息,以为姜家人的狐狸尾巴藏得太深,他调查水平下降了,便跟姜家人杠上了,谨慎地将其列为“严重怀疑对象”,一天二十四小时监视他们。
照片不是他收到的第一份资料。
但每次收到红星镇寄来的东西时,就恰好发生了别的事。
不得不说,老天真会设置悬念。
“真……的?”姜糖将信将疑。
符横云正儿八经地点点头:“你有没有觉得,你的家人对你的态度前后转变特别大,尤其是王明华,他为什么一定要娶你?”
是啊,她也觉得奇怪。
为什么?
难道因为爱吗?
不可能。
一个人是否真心爱慕另一个人,他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她与王明华短暂接触过,他看自己的眼神……更像是普通的中年男人对猎物的觊觎。虽然他表现得温文尔雅,但他的眼神不够尊重,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轻浮。
原身或许看不出来,毕竟她是那样内向腼腆,连直视对方目光的时候都很少。
但姜糖却极喜欢观察别人的眼睛。
思及此,姜糖蹙起眉,微微有点走神。
“在想什么?”符横云手在她腰上轻轻摩挲着。
初尝情爱滋味的男人就像脱缰的野马,独处时很难不冲动,他就想一直这样贴着她,闻着她身上独有的香气,恨不能两人化身连体婴,一分半秒都不舍得分开。
起初还想认真跟姜糖分析。
当手碰触到细嫩柔滑的腰部肌肤时,符横云惊觉他高估了自己的自制力。
他呼吸沉了沉,变得急促起来。
冷冽的嗓音也变得沙哑性感。
“媳妇儿,我们……”
“啊,我想起来了!”姜糖从思考中回过神,根本没察觉到身|下男人饱暖思那啥了,更没注意到某人不安分的爪子路过平原,正朝险峰攀登。
她双手撑在符横云肩上,猛地弹跳起身。
急急忙忙往卧室跑去。
老天,她怎么就忘了那个东西呢?
符横云:“……”
卡在中间上不去下不来,这叫什么事啊?
他泄气地瘫在沙发上。
双眼放空的望着天花板,再看看透着灯光的卧室,最后低头瞅了瞅已经立正的小小符。
眼底是戛然而止的欲|念。
符横云手掌盖在脸上,随即深呼吸,叹息着自言自语:“……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冷静,正事要紧……”
姜糖拉开衣柜最下面的抽屉,翻找了好一会,终于找出一个青色的布袋。
布袋里装着一个日记本,一本挂历,两个新发圈,一个手工缝制的娃娃……还有几个作业本。
当初姜糖初来乍到,忙着计划偷跑的事,原身的东西她检查得并不细致。
一是因为屋里随时有人,姜家人不习惯大白天锁门。
二是一旦到了晚上,抠门的姜家人为了节约煤油灯,早早就睡觉,根本不浪费煤油和电。
如此,她根本没有时间细看这些东西。
只在离开那日收拾行李时,姜糖粗略地翻过原身的课本,自然,日记本也翻了。
但她印象中似乎没有特殊的内容。
可是,自己并不是什么倾国倾城的大美人,王明华也没戴“情人”滤镜,他这样执着着实反常。
姜糖盘腿坐在床上,身旁堆满了原身留下的小玩意儿。
符横云平复好心情,走进房间时就见姜糖面无表情,眼睛仿佛探测仪似的,在每一张纸上扫过。
她绷着脸,秀气的眉头拧巴着。
嘴里还不停的念叨:“哪里不对呢……”她举起笔记本凑到灯泡下,各种角度看。
“需要我帮忙吗?”符横云双手环胸,闲适地倚在门上。
姜糖抬头看了一眼,神色顿了顿,仿佛在思考天大的难题。
在她的沉默下,符横云也莫名紧张起来。
他发现自己似乎做错了一件事,他在试图触碰姜糖的秘密,即使他的本意并非如此,但对姜糖而言,想来很为难。
“算——”了吧。
“嗯,你帮我看这两个作业本。”
“哦……”符横云傻傻的,有点反应不过来,等神魂归位,立马欣喜若狂:“哎,媳妇,我来了!”
姜糖噗嗤笑出声。
凤眸斜了他一眼,嗔道:“你少贫,快来帮我看看这几样东西有没有哪里不对劲?”
符横云没问。
她也没解释看自己的东西为何是这个态度。
她跟原身这种暂时无法用科学概念解释的关系,姜糖没想好要怎么样说出口。
但让她一辈子把秘密藏在心里,戴着枷锁、如履薄冰地过日子,姜糖也不愿。
她想,就这样吧。
如果符横云有任何对她不利的想法,那这日子不需要过下去了,她不会留恋,必要时更不会留情。
符横云拿出毕生所学帮着查线索,还不知道媳妇儿脑洞大开,已经想好怎么对付自己了呢。
“咦,什么时候受潮了……中间这几页黏一块了。”姜糖皱眉,正要撕开粘合的边缘,就听符横云喊道:“等等,让我来。”
他到客厅工具箱里拿出一柄锋利的刀片,轻轻划开边缘。
姜糖瞟了一眼,见那几页干干净净,便撇开不管了。
可符横云脸上却非常严肃,他拿着笔记本坐到书桌前,“媳妇儿,你去拿一只铅笔过来。”
“铅笔?好像用完了。”姜糖一头雾水,但在侦查这方面她还有自知之明,不会自作主张,“木炭行吗?”
“可以。”
姜糖起身到厨房,从木炭瓦罐里取了一小块木炭过来。
就见符横云轻轻在纸上涂着。
随着墨色铺满白纸,一篇逻辑混乱,通篇莫名其妙的内容出现了:
5,13 到嫁人的时间了,姜糖,你绝对不能嫁。
7月,救小伟摔下楼,孩子没了,下西口的佟琳琳被人奸杀了,凶手是她堂兄,畜生,都是畜生。不能嫁人,不要照顾小伟和春儿,他们是坏东西。
12月,孩子又没了,红兵虽然早产,但他很壮实,白白胖胖的,特别讨人喜欢。可惜跟大哥一点也不像。
1976,天塌了。
……
1977,一定要抓住机会。
……
“孩子是什么,机会又是什么?我到底写了什么,这是我的字迹吗,我是不是病了”
“不能嫁人,是不能嫁给姐夫吗?可姐夫待我那样好,小伟和春儿也很好”
“……”
姜糖心里咯噔了一下。
瞳孔倏地放大,不可思议的看着纸上的内容。
她抢过日记本,看了一遍又看第二遍,重复确认笔记里透露的信息。
她想,她懂了。
原身“回来”过。
许是留下后遗症,她意识到自己的记忆在不断退化,所以她想记下这些东西提醒自己。
但因为她的记忆是交叠错乱的,所以记录笔迹非常乱。
往往头一天写了,后一天她就忘了一部分,所以显得这几页颠三倒四。
所以姜建华才会指责她出尔反尔,所以姜母对她当时的冷淡没有怀疑。
可惜原身时运不济,错估了两个继子的危险性,再次送了命。
符横云见她一会蹙眉,一会又唏嘘地叹息,心中微动,隐约摸到了真相的边缘。他犹豫片刻,潋滟的眸光渐渐聚拢,仿若无意般问道:“这……是她的预言?”
她?
姜糖心跳骤停,惊疑不定的看着他。
但想象中的惊涛骇浪没有到来,反倒有种“哦,他终于问了”的尘埃落定感。
她脸上的表情无比平静,她以为自己无所谓符横云会怎么看待她,会不会因为对未知的恐惧而选择远离她。
反正不管离了谁,她都可以过得很好。
甚至提前想好要如何对付背刺她的丈夫……
但真到了坦诚相待将秘密和盘托出的这一刻,即使事先做好了心理准备,姜糖也觉得气氛太令人窒息了。
有种气血倒流冲上太阳穴,大脑供氧不足的错觉。
符横云问完,便自顾自地低头寻找别的线索,似乎就是随口一说。
姜糖陷入缄默。
半晌后,樱唇轻启,云淡风轻道:“是的吧,我猜她重生了,可惜又没了。”
好似神经病胡言乱语一般的发言,就那么轻飘飘的从她嘴里说了出来。
她装作无所谓的样子,但眼底分明流露出一丝紧张,捏着日记本的手骨节泛白,符横云见了,心里有些疼。
他想告诉她,她是谁都不重要,在他心里,她就是他的妻子,未来更是他孩子的母亲。
他永远不会背弃她,会尽自己所能去护着她。
可他知道,说再多都抵消不了姜糖心里的不安定。
符横云沉默几秒,故意用期待的语气抚平江糖的不安:“现在八月,快看看最近会发生的大事是什么。”
姜糖诧异地看向他,撞进符横云柔和安抚的眸光中,心下突然就安定了。
绷紧的肩膀松懈下来。
她别扭地昂起脖子,把日记本塞到符横云怀里:“别想使唤我,你自己看。”
“我不仅现在要使唤你,我还要使唤你一辈子呢。”
符横云轻笑出声。
姜糖眼眶莫名发热,她撇了撇嘴:“……你想得美。”
符横云还是笑。
一只手接过日记,另一只手将姜糖拉过来圈在怀里。
他从身后环抱着姜糖,下巴轻轻搁在她的肩上。
起初姜糖浑身僵硬,不知所措,但随着他充满怜爱地啄她耳尖,姜糖身子渐渐软了下来。
乖顺地靠在他胸膛上。
符横云一目十行扫过这部分内容,心中登时惊骇无比,但面上却波澜不惊。
随后他又发现了另一处不寻常的地方。
原身莫名其妙摘录了一段在报纸上公开发表过的“批|林|反孔”的煽动性文章,那篇文章符横云看过很多遍,几乎可以说能一字不落的背下来。
他看了两遍。
细心地发现,这一段里有好些个抄错的字。
他将抄错的字勾出来,发现从上往下依次是:
墓左十槐藏金。
姜糖:!!!
这是藏了金子的意思吗?
所以——
王明华对她穷追不舍,是为了这个??
第62章 有钱人
“我可能要变成有钱人了。”
姜糖怔了一会, 幽幽说道。
说完,秀气的眉毛再次拧紧。
既然原身有一笔黄金,书里怎么会沦落到日夜打零工, 搞到身体器官全都坏了的地步呢?
这份纠结的日记也说明原身回来前, 确实过得不好。
她后悔嫁给王明华了。
根据她颠三倒四的表述推断,原身真实的上辈子与小说的区别便在于原身流产过。
并且至少两次。
但在小说里抹去了这一点, 着重强调的是她心甘情愿,任劳任怨养大两个外甥以及丈夫的私生子, 被称为最伟大母亲, 彻彻底底的娘道工具人。
从开篇到结局, 她仿佛受虐狂一般, “他人虐我千百遍,我待他们如初恋”, 所有降临在她头上的苦难,她都觉得是上天给她的考验,是她该承受的命运。
她谁也不怨, 只怨自己命不好。
但写日记提醒自己莫要重蹈覆辙的原身,心里真的一点不怨吗?
姜糖很快又想到书中关于王明华的描述。
贪污受贿下马, 孤注一掷到沿海经商, 老年风光归来, 跟子女芥蒂全消再次成为相亲相爱的一家人。那他的启动资金会不会就是原身手里这笔钱呢?
可姜家不像藏有黄金的人。
他们极大可能不清楚这笔钱的存在, 否则以原身在家里的地位, 还能保住这笔钱吗?
难道——
日记里记载的黄金是原身无意中发现的?
不, 也不对。
既没有加别的限定词, 那这个墓……应该跟姜家有关。
可是,这样的话,黄金的存在, 原主一早就应该知道啊。
既然不属于未来的记忆,按理来说不会被遗忘。
那她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写出来?
姜糖快被搅糊涂了。
她发现,生活比小说更荒诞,生活中更没有逻辑,她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为什么。
符横云似笑非笑地斜了她一眼,捏住她挺翘的鼻梁,无情地打破她的美梦:“想什么美事呢,银行兑换黄金一克才两块钱,你想变成有钱人,那得一大箱才行,至于黑市?高不了多少。”
一箱黄金凭空出现在银行兑换系统,肯定会引来派出所介入调查。
如果没有合理的解释,最后肯定得上交国家。
媳妇儿还想着发财,真是个小傻瓜。
姜糖正想着事,被他这一捏。
哪里还能去想原身的迷惑行为到底是干嘛的,佯怒打他。
“换不了什么钱我就放着。”
“行,你放。”
“……”
打闹了一会儿,那种揭破秘密的沉重感蓦地消失了不少。
两人继续检查别的东西。
陆陆续续又发现了一些互相矛盾的细节,其中一个作业本的最后一页中途的字迹突然有了一丢丢变化。
姜糖盯着起变化的那一排字,灵光一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