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安在家倒是会帮她说话,可是那有什么用,张子安一出门,他妈跟他妹要是在家不还是之前怎样还怎样?张子安他妈甚至还说过她没有工作,就要全包家务的话。
苏修瑶自小就被父母养出了一身傲气,她这口气憋了很久了,现在苏修持来接她了,她不走还留着干什么?
“哥你等我一下,我去拿东西。”苏修瑶去房间把自己的贵重物品收拾好,坐上苏修持的自行车后座扬长而去。
张子芳从厨房追出来,苏家兄妹已经连影子都看不见了。
张子芳傻眼了。她们这条胡同里娶乡下媳妇的不止她们家一家,那些人家的小媳妇嫁进城已经很满足了,哪怕小姑子小叔子婆婆刁难被丈夫殴打也只能自己忍着,她家隔壁玲玲的嫂子不就是吗?怎么到了苏修瑶这里她就那么硬气,说走就走了?
张子芳跟她妈没少挤兑苏修瑶,但在她爸以及张子安的面前她们却是不敢放肆的,一会儿她爸她哥就要回来了,要是知道苏修瑶因为她跑了,她爸不得打断她的腿?
张子芳越想越害怕,她爸爸是宠爱她疼她没错,但从来不像她妈一样纵容她。
张子芳没等多久她爸跟她哥就回来了,她把苏修瑶走之前的事情都告诉了父兄,一点都不敢隐瞒,但说完后还是忍不住为自己辩解。张爸指着她:“早就跟你说过,让你对你嫂子尊敬一点,不是每个农村媳妇都像玲玲的嫂子那么好欺负的。”
张妈看着自己女儿缩着脖子挨训的样子不乐意了:“也是她苏修瑶气性大,谁家媳妇不被小姑子说几句的,就她娇贵说不得了。再说了,她嫁到咱们家来都已经是烧高香了,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张子安的婚事是张爸直接订下来的,张妈十分不满意,在她看来,苏家没落了,根本不能帮上她家什么忙,她儿子在乡政府上班,多少乡里的姑娘娶不上?
张爸已经不想在跟张妈说什么了,这些年来道理也跟她讲过了,软的硬的都来过了,人家依旧没改,还能怎么样?
“子安,你去把你媳妇接回来。你单位不是有宿舍吗?你申请一个宿舍,到时候你们夫妻直接去宿舍住。”张爸也是没办法了,媳妇女儿跟儿媳妇处不好那隔开就是了,要不然再这样放任下去,这个家迟早会散。
张子安嗯了一声,转身就走了。张妈的撒泼被甩在为了她的脑后。
等到了苏家,知道大舅子给自己媳妇儿找了个供销社的工作后,张子安很为自家媳妇高兴,可看着媳妇一家的脸色,张子安的内心有些不安。在自己提出要接苏修瑶出去外头住以后,苏家对他的态度才热情了起来。
女儿女婿回来了,丁婉玉就把前天苏修持带回来的肉都剁了包饺子,想起自己的儿媳妇,她还让苏修瑶去叫了温馨。
温馨对苏修瑶的印象挺好的,她问起苏修瑶的婚后生活,苏修瑶哼了一声:“看不起我呢,觉得我是农村的,配不上她张子安。我哥今天去找我正好看到他妹妹在欺负我,就把我接回来了。刚刚张子安来了,说回去申请宿舍,到时候我们直接住到他单位宿舍去。”
“那敢情好,出去单独住了烦心事就少了,到时候想去看他们的时候就去看看,不想去就当她们不存在。”
苏修瑶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我哥还给我找了个供销社的活儿,到时候我也拿工资,谁比谁高贵?我才不看她们脸色呢。”
见惯了这个时代在婚姻里唯唯诺诺的女人,苏修瑶的做法格外得微信的欣赏:“就是要这样想才对。”
苏修瑶嗯了一声,她又问起温馨为什么想要去妇联工作,那是出了名的吃力不讨好的部门。苏修持在跟她说给她找了工作的同时,也说了温馨想要去妇联的事。
“那天我跟你哥出去,你哥请我去国营饭店吃饭,有个女的被她男人拖着从国营饭店走过。听人家说,这个女人被打妇联跟公安也不是没去管过,但每次都还没说她男人呢,她就跳起来跟妇联和公安对骂,说她男人挺好的。”
“咱们国家在遭受家暴的女性挺多的,但不是每一个都像她那样的,总会有几个是想要反抗的。”
苏修瑶沉默了好一会儿,想到自己结婚的这半个月来的所见所闻,特别是她家隔壁玲玲的嫂子,那也是个可怜的姑娘,她也是农村嫁到乡里的姑娘,但她的日子比她还要难过一些。她被婆婆小姑挤兑,她公公跟她男人至少会管一管,玲玲的嫂子呢,恨不得是一起欺负她。
她也不怂,跟玲玲她大哥干架的时候格外勇猛,只是她一个人的力量太过薄弱,最后成了被欺压的哪一个,不过她男人也没好到哪里去就是了。
苏修瑶对温馨道:“温馨姐,你想过没有,其实女人没有话语权,跟她们没有工作有关系?就像我,没有工作,在婆家就立不起来,要是婆家的条件好过娘家,姑娘在婆家被欺负也是白被欺负的。”
温馨已经想过这个问题了,她这段几天也一直在思考这个事情,她觉得现在女性被欺压除了男女平等科普得不够到位外,女性无法独立也是其中一个重大的原因。想要从根源解决这个问题,那最重要的就是给她们一份安身立命的工作。
温馨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从最顺手的事情入手:“瑶瑶,你哥送给你的那一套护肤品你用着还好吗?”
苏修瑶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温馨的话题会跳跃得那么快:“好用啊。我的皮肤每年到了冬天都会起皮,会干燥,用了雪花膏跟蛤蜊膏也不怎么管用。今年用了那套护肤品,你看我的皮肤,嫩嫩滑滑的。”
说起这套护肤品,苏修瑶又想起饿了一件事,她刚嫁过去三天,张子芳就想把她的护肤品拿走,她不同意,张子芳就交了张妈来要,她不给,张妈连着两三天对她没个笑脸。
“那你觉得,这套护肤品要是拿出去卖,有人买吗?”
苏修瑶听着,睁大了眼睛:“温馨姐,这套护肤品不会是你做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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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苏修瑶一下子就来了兴趣。苏修持送给她们母女的那个护肤品是真的好用啊, 又润又香,她在乡里住的时候没少被问用的什么牌子的雪花膏。她那里知道是什么牌子啊,那些瓶子上一个标识都没有。
“肯定能, 温馨姐你不知道,我擦了那些东西出门, 好多人问我用的什么牌子的雪花膏呢。”苏修瑶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温馨姐,那些东西难做吗?”
温馨摇摇头:“东西是不难做, 就是里面的很多成份暂时买不着, 但是我们可以做最简单的, 你跟我来。”
温馨抓着苏修瑶往自己家里去。她们家的水缸面前有一个木头做的小架子, 里头放着一块肥皂。这块肥皂是温馨自己做的, 用了最简单的方法, 废油加上烧碱熬了一天才熬出来的, 没什么味道,但用来洗衣服却有很大的去污能力。
恰好房檐底下挂着一条有些发黑的毛巾, 温馨打一瓢水放在盆里, 将毛巾浸泡入内, 等待几分钟后上肥皂揉搓,搓了一会儿,发黑的毛巾恢复了它原本的颜色, 虽比不上新的艳丽, 但也是难得的干净了。
这个年代洗衣服跟以前没什么区别,最多就用点皂角液, 能清洗出来的东西到底是有限。县城的供销社也不是没有卖香皂肥皂的,不过那都是要肥皂票的,他们这些农村户口是得不到供应的。张家有这个供应,但就算有票, 也不是每一次都能买到的,毕竟乡里那么多人家,供销社一个月也就只有那么几块肥皂罢了。
温馨看着苏修;“瑶瑶,你说,咱们开一个做这种肥皂的作坊怎么样?”
“当然好。要是不贵又不要票,多的是人买呢。”
温馨点头,这是她能想到的在这个年代里成本最低,收益最高的东西了。别的不说,就她们这块儿后山就有一大片的桐油果,那种桐油不能吃,农合社都不收,榨油又费劲,除了木匠还真没谁去弄。用来做肥皂最合适不过了。
烧碱也好做,用熟石灰跟纯碱混合,就能得到烧碱,纯碱这个东西也好得到,现在市面上就有卖的,也不贵。
苏修瑶对此事爆发了极大的热情,温可跟董欣在房间听见了二人说话的声音,也从房间出来加入了讨论。
温馨做肥皂的那天她们都在边上看的呢,这东西不难,就是费时间,不过成果也是十分喜人的。这几天洗衣服俩人都抢着洗呢,家里的但凡带点脏的东西都被她们洗了个遍了。
四个人就蹲在水缸面前聊了很久,一直到刘春竹叫吃饭了苏修瑶才回过神来,赶忙拉上温馨就跑:“婶子,我妈叫我来叫温馨姐吃饭呢,我把这事儿给忘了。温馨姐,咱们快走快走。”
两人到苏家,饺子已经包好下锅了,丁婉玉见姑嫂二人终于回来了,打趣地看着她们道:“我还以为你们两个走丢了,还知道回来呀。”
苏修瑶去帮丁婉玉烧火,把自己晚回来的原因跟丁婉玉说了,丁婉玉听说自己用的护肤品是温馨做的以后很诧异,再一听说前几天温馨让苏修持带回来的肥皂也是她自己做的就更诧异了。
面对她的诧异,温馨拿出了自己给家里人的解释:“我喜欢看书,我妈改嫁会去看我,给了我不少钱,我都拿去买书看了。我没事就喜欢琢磨这些东西。缺的东西修持都给我找来了。”
刘春竹确实给过原主钱,还不少,但是这些钱往往她还没焐热就被温大伯母抢走了或者被温奶奶抢走了,这事儿也没多少个人知道,她说她拿去买了书也没有人会怀疑。毕竟wg还没到来,县城的书店还是正常开放的,里面的书种类也不少。温馨的空间里也有这些理论的书,有两三本都是50年出版的,拿出来也不突兀。
唯一比较难解释的就是自学成才这件事了。只不过这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天赋这种东西最难说,有的人没读过书却听人念了一遍文章就能背诵出来,再听几遍就能读懂里面的意思。有的人没学过算术,却听到数字后就能给出答案。
丁婉玉有一个堂兄就是这种天才,她没怀疑。
“那真好,你那个肥皂用着不错,洗衣服洗得很干净。肯定也好卖。成本不高的话确实可以做。”
“成本不高,就是费工夫。”
“费工夫不怕,现在农闲,别的不说,功夫肯定是有的。”
温馨也是这么想的。做肥皂在苏家这边过了明路,董卫国跟刘春竹也支持,上回温馨做了十来块肥皂,留了一块自己用,两块分别送给了苏家跟董刚家,剩下都让董卫国拿到县城黑市去卖了。又不需要票,这玩意儿好卖着呢。
于是温馨便带着两个妹妹开始做肥皂。肥皂做得多,冷却好后用油纸包好了,由董卫国拿到黑市去销售一部分,剩下的温馨拿到了县城的供销社去,县城的供销社里没有肥皂,只有香皂。买香皂都是要票的,除了要票还要钱,温馨问了一下价格,是正常人承受不起的。
温馨把自己做的肥皂拿了出来,跟售货员道:“同志,这是我们自己做的肥皂,去污能力很强,洗衣服最管用了,你看看能不能在供销社售卖?我们这个不要票。”
售货员把肥皂拿来闻了闻:“你这个肥皂也没香味啊,而且你说拿来洗衣服的,洗衣服哪儿用得上这个?随便搓搓不就行了?”
售货员把肥皂还给温馨:“我们不收,我们不收,你拿回去吧。”满脸的不耐烦,也不等温馨再说什么,转身跟同事说起了话。
温馨把肥皂收回包里,出了供销社。才出来温馨就被人叫住了,温馨转过头,来人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妇女,刚刚温馨在供销社里推销肥皂的时候她也在。
“大姐,你叫我什么事啊。”
那大姐几步走到温馨面前:“大妹子,我刚刚在里面你说什么肥皂,洗衣服洗得干净是不是?”
“是,洗得很干净。”温馨从包里把东西拿出来给大姐看。
大姐接过来摸了摸,又闻了闻,扣下一块放在手里捻了捻,一阵黏腻。
“大妹子,多少钱?”
“不要票,一块钱。”这个价格在这个时候也绝对算得上是高价了,毕竟在这个年代,一个普通的工薪阶级最高的工资也就四十多块钱。苏修持现在是县城公安局副局长,一个月的工资也才四十八块钱。
而他的工资在这个年代已经足够秒杀一群人了。
一块钱不多,现在鸡蛋一斤都要一块八毛八,供销社里的香皂除了要票还要三块钱。大姐思考了一会儿,纠结了一下,还是决定把这块肥皂买下来。她们县城有个煤矿厂,她男人天天下井挖煤,每次从煤井里上来,那身上都糊了黑黑的一层,衣裳也都黑得洗不出来颜色了。
脸上手上用香皂倒是还能洗出来,可用香皂来洗衣服就奢侈了,于是她男人下井的衣服越来越脏,也越来越厚,马上就过年了,大姐准备给她丈夫做一套新衣裳,但对于旧的那套,她还是想挽救挽救的。
她男人工资高,这一块钱她还不放在眼里:“大妹子,我男人是煤矿厂的,你看看能不能便宜点,要是真的像你说的那么管用,我到时候多给你介绍介绍。”
温馨想了想道:“大姐,不是我不想便宜,是这个东西的造价就高,要不这样,我给你便宜一毛,要是大姐你觉得管用,就多给我介绍介绍。”
能便宜一毛,自觉占到了便宜的大姐十分高兴,立马就从兜里数了九毛钱给温馨:“行,我们煤矿厂人多这呢,到时候一定帮你多介绍生意。”
“那就谢谢大姐了。”双方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交完货了,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温馨跟大姐说了自己家的地址。大姐记住了以后二人便分开了。
大姐回到了煤矿厂。他们这个煤矿厂是很多年就建造了的,57年煤矿厂由私人厂子变成了公私合营的厂子,原本的煤矿工人也变成了吃国家粮食的商人。
因为煤矿厂建造的时间久了,煤矿厂的工人们也都在这里成家立业,煤矿厂附近形成了一个小村庄。大姐回到家,她男人昨晚上才下井回来,现在正在房间补眠,她的儿子女儿们都去上学了。客厅的炉子里还烧着水。
她将热水倒在盆里,又加入凉水兑成温水,将衣服放进盆里浸泡了好一会儿才开始洗,用肥皂涂抹在脏的地方后她像往常一样地开始搓衣服,越搓水也浑,浑中仿佛还带着一层油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