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意南还欲再说,梵声的手机突兀地响了。刺耳的铃声在沉寂的空间里不断回荡,压榨着人的脑神经。
今天一上午梵声接了太多电话了。眼下都产生了生理性厌恶,一听到手机铃声就觉得脑壳疼。
她瞥一眼屏幕,余光扫到姜意南脸上,“别说话,顾导打电话来了。”
姜意南:“……”
一听到顾导,姜意南整个人像是被戳了洞的气球,瞬间就瘪了,声儿也没了。
她挺直腰板,竖起双耳,目不转睛盯着梵声的手机。
梵声开了免提,“喂,顾导?”
“梵声你好,姜意南小姐的事情我已经知晓了。不管贵团队准备出台什么危机公关,都请先按兵不动。”一个富有磁性的男声透过手机听筒一点一点飘出来,笼在两人耳旁,”有关这事情我希望和姜小姐好好聊聊。你看你那边什么时候方便,我们面谈?”
梵声:“……”
姜意南:“……”
第28章 第28根绳索 首发!
突然之间接到顾砚钦的电话, 梵声直接蒙了,难以置信地看着姜意南,“你不是说顾导没认出你吗?”
姜意南也快哭了, “我不知道啊!那天晚上黑灯瞎火的, 我俩都喝了酒,压根儿就没打照面, 我也是第二天一早才认出是他的。发现是他, 我立马就走了。他那时还睡着,没理由知道是我呀!”
梵声摸了摸额头,太阳穴突突的,疼得厉害。
她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姜意南啊姜意南, 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一个女孩子在外面怎么可以乱喝酒。别人灌你酒你就不会推吗?”
“我怎么没推?我推了,推不了。再说我那天心情也不太好, 就大意了。”姜意南瘫坐在床上, 委屈哭了。
梵声挥挥手,“别说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你就祈祷顾砚钦别给咱们使绊子吧!”
说实话这个时候沉默是最好的选择, 毕竟姜意南根本就不可能找上顾砚钦, 也不可能把他供出来。他只需沉默,当一切都没发生过, 于他而言就不会有任何损失。
可他偏偏主动联系了姜意南。
这下梵声不得不怀疑对方的用心了。
顾砚钦出生于演艺世家,是根正苗红的星三代,父母都是老艺术家,舅舅则是著名导演吴远山。他出道十多年,风评一直极好。眼下的事业蒸蒸日上, 谁都想跟他合作。他的名气和声誉远在姜意南之上,他完全没必要蹭意南的热度。
倒也不是梵声阴谋论,觉得顾砚钦此举别有用心。只是事关姜意南的安危,她没有理由不慎重。
顾砚钦在电话里叮嘱她们先按兵不动。梵声只好先联系祁俨,暂时停止出台相应的声明。
记者一直蹲着,大家伙也出不了门。只能搁家里干等着。
梵声原本想如法炮制,继续爬阳台。但眼下姜意南还怀着孕,自然是爬不了阳台了。
一直等到上午十点,她不敢再等下去了。这个节骨眼时间就是金钱,他们耗不起。
“岁岁,你穿上意南的衣服,出去引开记者,我和意南趁乱离开。”
徐岁岁穿上姜意南的风衣,戴上假发,两人身材相似,扮起来还有七八分像。
徐岁岁一出大门,记者立刻就一拥而上,将人层层围堵住。
梵声和姜意南等人趁乱溜出了别墅。
雨还在下,天色昏沉,冷风突突吹,寒意四下流窜。
保姆车穿行于宽阔的大街,车轮滚滚,疾驰不停。
地点是梵声选的,茯苓山庄,一家休闲旅游的度假山庄,位于宛丘市郊,是谢家名下的产业。谢公子一早就差吴起打点过,非常安全。
两人到的时候,顾砚钦也刚从车上下来。
两边的人打了个照面,个个神色匆忙。
顾导没带别人,就带了他的堂哥,也是他的贴身助理。
他穿着休闲的卫衣套装,一身黑,气质凛冽。
他脸色并不好看,黑沉黑沉的,看得出来也被这事儿整得也是心烦意乱的。
梵声把人领进包厢,语气歉意,“实在不好意思顾导,如此风口浪尖,还麻烦您跑这么远。主要是这里安全。我们家意南眼下正在渡劫,我必须谨慎些。”
“梵声你言重了,这件事我也有责任。现在再说抱歉,也没意义了。关键是怎么解决这件事。”
“顾导放心,这件事我们团队已经敲定好了方案,绝对不会牵连到顾导您。”
“冒昧问一句,贵团队什么方案?”
梵声将计划向顾砚钦简单陈述了一遍。
“所以,放弃这个孩子是姜小姐自愿的吗?”顾砚钦眼风一甩,突然对上姜意南那张素白的小脸,几乎瞧不见什么血色。
从下车到现在,他的视线未曾在姜意南身上停留过一次。两人从未有过对视。
突然被他这么看着,姜意南本能地一怔。她沉淀数秒方轻声回答:“是,是我自愿的。既然是意外,及时止损是最好的选择。”
“既是如此,那我尊重姜小姐的选择。”顾砚钦给堂哥使了个眼色。
堂哥心领神会,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张支票,放到姜意南面前。
顾砚钦言简意赅,“姜小姐,你和贵公司遭受的伤害和损失,我愿意一并承担。很抱歉因为我的缘故,给大家惹出这么大的麻烦。”
原来这位是上赶着来给姜意南弥补的。
刚一路上梵声的这颗心就七上八下的,特忐忑。生怕顾砚钦使坏,毕竟这位大佬真是要钱有钱,要人脉有人脉。当红小花在他面前也争不到什么话语权。
真没想到顾导这么有担当。一般的男的遇到这种情况早就装死了。有些烂人还会趁机敲竹竿,发一笔横财。
果然一个人在这个圈子能爬得这么高,不是没有原因的。
“顾导,这笔钱我不能收。”姜意南表现得尤其冷静,“那晚是我走错了房间,责任主要在我。您不必为我负责。”
“姜小姐不用着急拒绝,想想你的经纪人,再想想你的团队。这次的损失光凭你那点片酬,应该远远不够吧?”
老狐狸果然是老狐狸,知道打蛇打七寸。
在顾砚钦面前,姜意南完全是柔弱可怜的小羔羊。
梵声真该庆幸顾砚钦德行相配,不然他们整个团队都不知道该有多被动。
梵声迎上顾砚钦的目光,微微一笑,“支票我就先替意南收下了,多谢顾导体恤。”
谈话进行到现在已经差不多了,顾砚钦先站起来,“今天就先到这儿。姜小姐若是有任何事情,都可以联系我。梵声有我的电话。”
他的目光聚焦在姜意南脸上,声色沉沉,“姜小姐,虽然我知道我没有立场劝你,我也很清楚对于一个女演员来说星途是多么的重要。但是我还是觉得你应该再慎重考虑考虑。一个孩子,一条生命,他不像一件衣服,是说不要就不要的。”
——
顾砚钦离开后二十分钟,梵声和姜意南才走出山庄正门。
山庄外停了好几辆豪车,其中一辆黑色的宾利打了双闪。
梵声下意识看了眼车牌,认出是谢予安的车。
她惊喜地走到主驾旁,“你怎么来了?”
谢予安从容地坐在车里,西装革履,满身贵气。
他回答:“我来接你去吃饭。”
大中午的,这人还专门放下手头的工作,过来接她去吃饭。梵声怎么可能不感动。
隔着车窗,梵声捧住谢公子的一边脸颊啵唧一口,“予安你太好了!”
姜意南站在一旁简直没脸看。一上午心惊胆战,眼下还要被虐。惨是真的惨!
“赶紧上车。”谢公子摸了摸自己的右边脸颊,摸到一丝橘红,是梵声的口红。
梵声指了指身侧的姜意南,“先送意南回家。”
“她家现在狗仔蹲点,已经非常不安全了。让她先在这里住几天。我的地盘,都是自己人,你也能放心。”
不得不说谢予安实在是太体贴了,替她考虑到了很多问题。
梵声转头对姜意南说:“那你先在这里住着,我让岁岁和小戴替你把行李拿过来。”
姜意南服从安排,点头说好。
把姜意南安顿好,两人才回家。
正午时分,秋雨绵绵,天光暗淡。
市郊的公路一辆车都看不见,空旷得近乎诡异。路旁的桂花树抖动着翠绿的叶子在秋风中婆娑起舞。
谢予安扶着方向盘,转头看着身侧的人儿,施施然问:“和顾导谈得怎么样?”
梵声眉开眼笑,“皆大欢喜,财神爷上赶着送钱来了。”
他掀起眼皮,压出一层细细褶皱,余光扫到梵声的脸,“怎么回事儿?”
梵声把顾砚钦送支票的事儿跟谢予安简单说了下,不禁感慨万千,“这年头像顾导这么有担当的男人真是不多了,太特么绝了!”
谢公子默默听着,唇角露出一抹高深的微笑,“声声,你觉得酒.后.乱.性的概率有多少?”
“不知道,没试过。”
“改天咱们试试。”
梵声:“……”
“你想说什么?”
“怕是顾导有备而来呀!”
“啥意思?”
“或许顾导对姜意南蓄谋已久也未可知呢!”
梵声:“……”
“怎么可能!他俩都没见过几面。”
“感情的事儿谁说得准,多的是一眼一生。”
“你是说顾导设计了意南醉酒怀孕?”梵声设想了一下谢予安说的这种可能性,顿时细思极恐。
“这倒也没证据。不过我是不信所谓的酒.后.乱.性的,真喝醉了就是废狗一条,哪还有力气搞事。多半是这两人借着酒劲半推半就。姜意南走错房间应该是意外,只不过顾导当时没拒绝罢了。至于她后面怀孕,这想必就是意外了。”谢予安轻声道:“不管怎么说,顾导今天的做法还是很有担当的。”
梵声回想了下顾砚钦刚刚在包厢里最后对姜意南说的那几句话,他在劝意南慎重考虑孩子的事儿。看得出来他好像有意让姜意南留下孩子。
如果只是单纯的酒.后.乱.性,女方怀孕,一般男的逃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上赶着拿钱负责?他甚至还想让姜意南留下孩子。对于两人来说,这孩子就是一颗定时炸.弹,随时可能会爆炸,也随时会毁了两人的事业。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会劝姜意南把孩子处理掉,这样对谁都好。
刚才在包厢梵声光顾着感叹顾砚钦有担当来着,压根儿没细想。如今经谢予安一点拨,她立刻就回过味儿来了。
见梵声沉思,谢公子又赶紧安抚道:“你也别想那么多了,如果我们猜的都是真的,这对姜意南来说反而是件好事。顾导手里多少资源,你不会不知道吧?你不是想把她推至顶流么?顾导就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
梵声:“你让我捋捋。”
她需要从头至尾好好想想这件事。
可惜想着想着就想睡了。
她忙活了一上午,眼下最是疲倦。车一开,困意匆匆来袭。
她调了椅背,闭上眼睛。
不想了,睡醒再说。
从市郊开车到市区足足四十分钟。
车子停在地下停车场,梵声睡得正香。
谢予安下车开了副驾的车门,把人抱下车。
他怕吵醒梵声,动作放得很轻很轻。
细雨飘摇,落叶扫了一地。
前台见状,眼疾手快替谢予安摁电梯。
总裁专用电梯,密闭的空间里只有他俩。
光洁的镜面里映出两人的身影。梵声窝在他怀里,呼吸均匀。
电梯停在22楼。
“公子……”吴起迎面走来。
“嘘,别吵醒她。”
吴起自发压低声线,“马上就开会了,梁总监他们已经在会议室了。”
“等我五分钟。”
谢予安把梵声抱进办公室。
办公室里办公区域和休息室分开。休息室里有床,有电视,还有独立的更衣室和洗手间。他平时累了会在休息室里休息片刻。
把梵声抱到床上。
许是他的动作不够轻,梵声徒然惊醒。
“予安。”她眯着眼睛,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我们这是在哪儿?”
“我办公室。”
梵声:“……”
“不是说吃饭么?”
“你在车上睡着了,不忍心叫醒你,就把你带来了公司。”他抬手摸了摸她的小脸,“你饿不饿?我给你叫吃的。”
“饿倒是不饿,就是很困。”她又继续瘫到床上,“我再睡会儿。”
太累了,身体彻底被掏空。怎么睡都睡不够。
“好,你继续睡。我还要去开会。饿了叫吴起给你点吃的。”
“嗯。”她枕着枕头,舒服地翻了个身,再次闭上眼睛,嘟囔一句:“你去忙吧。”
谢予安给她盖好空调被,关上休息室的门离开了。
——
谢予安的那个会议足足开了两个小时,中间都不带停的。
等会议结束,他再回到休息室。梵声依然没醒。
小小的身体蜷缩成一团,双腿压着棉被,一双纤纤玉足露在外面,酒红色的指甲油衬得脚背白皙又莹润。
她侧躺,金色长发铺满枕头,蓬松又柔软。贴身穿一件宽松的杏色毛衫,领口处一大片雪白的肌肤顺势滑出来,山峦起伏,风光无限好。
沉浸在睡梦中,表情无辜又无害,撩人于无形。
昨天也是差不多这个时间点,同样在这间办公室里,发生了点成年男女该做的事情,画面旖旎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