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松开时间的绳索——喻言时
时间:2021-03-27 09:04:49

  长姐如母,梵声亲自握着梵音的手将她交给吴起。
  她抹着眼泪,哽咽道:“吴起,我就这么一个妹妹,你一定要好好爱她,不能让她受半点委屈,不然我这个做姐姐肯定绕不了你。”
  吴起郑重其事道:“姐,你放心我会一辈子都对梵音好的。”
  梵声摸摸妹妹的脸,笑着说:“音音,你一定要幸福,只有你幸福了,姐姐才会开心。”
  梵音一把抱住姐姐,“姐,你也一定要幸福,你和姐夫一定要好好的。”
  很快,两位新人在所有亲朋好友的见证下交换了婚戒。
  司仪大喊一声:“现在新郎可以亲吻美丽的新娘了,掌声在哪里!”
  “亲一个,亲一个……”燃爆全场,全场沸腾。
  白伊澜一边鼓掌,一边捅了捅梵声的胳膊,悄悄说:“我原来一直以为你和谢予安会是咱们这群人最早结婚的,没想到现在让音音这丫头抢了先。”
  梵声露齿轻笑,“白大小姐争取做第二个。”
  白伊澜“切”了一声,不以为然的语气,“单身不香么?老娘又不缺小奶狗,干嘛拿张破纸绑住自己?”
  能结婚的,不结婚,想结婚的,又结不了婚。这个世界究竟是怎么了?
  ——
  当晚睡前,梵声看着手机备忘录上的三条计划,她深觉不可思议,怎么一下子就都实现了呢?
  这速度堪比火箭,嗖的一下,一切都搞定了。
  梵声总觉得有些不太踏实。
  谢予安洗完澡出来,远远就看到梵声靠在床头抱着手机发呆,表情呆呆的。
  他悄声走到床边,坐下,一把搂住她,下巴埋在她颈间,嗓音低沉好听,“干嘛发呆?”
  她的声音低低的,透着一股懒散倦怠,“就是突然觉得最近好顺,顺得不可思议。”
  谢予安笑了笑,“顺还不好,说明你的好运气降临了。”
  “遇到你已经是我最大的还运气了。”她搂着他脖子,唇角弯弯,浅笑吟吟。
  她一笑,眉眼间那股江南水乡烟雨朦胧的韵味越发明显,轻易就能勾起男人的探索欲。
  谢予安抓住梵声的手把玩,手指纤细,指间一点多余的赘肉都看不见。
  “这么说你从一出生就拥有了好运气了,毕竟咱俩从一出生就被绑在了一起。”
  是啊,因为老一辈的一纸婚约,他们从一出生就被绑在了一起,至今整整二十九年。
  只是可惜,直到今天这纸婚约也未曾落到实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谢予安好像不再执着结婚了,有关这个话题,他闭口不谈。
  而梵声也暂时不再去想这些问题。等和华严的合同一到期,将工作上的事情交接完,她就以出国旅游为由动身去疗养院。这样一来,身边就不会有任何人知道她生病了。
  自从确诊阿尔茨海默,梵声很快就为自己找好了退路。通过多方打听,她最终敲定了青陵的惠仁疗养院。她的余生就在疗养院度过了。
  这是一家私立疗养院,隶属于惠仁集团,位于青陵市郊。青陵这座南方城市,距离宛丘不算远,江南水乡,吴侬软语,小桥流水人家,符合梵声安度余生的全部期待。
  她还找机会飞了趟青陵,亲自前去惠仁疗养院实地参观了一番。不论是环境,还是各项硬件设施都挑不出什么瑕疵,她非常满意。
  她这些年存的钱,已经足够她在疗养院过完下半辈子了。
  独自前去疗养院,不告诉任何人。这对于谢予安或许太过不负责任。可与其让他下半辈子照顾一个病人,她倒是宁愿此刻就残忍点,亲手斩断一切。
  她不在他身边,他肯定会难过上一段时间,但不会永远都走不出来。痛苦只是暂时的,只要时间过去的够久,一切的伤痛都会被慢慢淡化掉,终有一天他会真正释然的。
  可倘若告诉他真相,他一定会选择陪她共进退。这病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好的,它只会越来越严重,他未来要面对的是一个记忆全失,生活无法自理,甚至动不动就歇斯底里的疯子。再深的爱都会被病痛和时间消磨掉。届时相看两厌,佳偶也会变成怨偶。
  “想什么呢?这么半天不说话。”谢予安捏了捏梵声的小脸。
  她摇了摇头,“没什么。”
  谢予安掀起薄被,躺进去,“睡吧。”
  梵声也躺下去,自发地钻进他怀里,声音低低的,“跟你说件事。”
  “什么事儿?”
  “六月底我和公司的合同就到期了,我暂时不打算续约,我想休息几个月,出国玩一遭。”
  “你想去哪儿?”
  “荷兰吧。”梵声轻言细语,“一直想去荷兰看风车。听说那里还是郁金香的王国,想去见见世面。”
  “想去就去吧,我陪你一起去。”
  “你陪我去,公司怎么办?不管啦?”
  “请假。”
  “不用了啦!我准备在那边待半个月到一个月,好好散散心。这些年一直忙于工作,也没好好歇过。”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动身?”
  “七月份吧,眼看着宛丘就热了,我正好出去避避暑。”
  “行,那你好好玩,放松放松心情。”
  这么容易就同意了?梵声有些惊诧,这不太像是谢予安的风格。往常她要到哪个地方旅游,他一般都会刨根究底的,问很多问题的。
  “你怎么都不好奇我为什么不跟公司续约的?”
  这人自然地说:“你工作的事儿你自己决定就好,你就算不工作我也养得起你,不重要。”
  ***
  时间过起来飞快,转眼间一个月就过去了。
  6月29日那天,梵声起了个大早。她要去公司和祁俨交接工作。
  吃完早餐,她就去了华严总部。
  她答应祁俨的她都做到了,姜意南如今红得发紫,为公司挣了一大笔。祁总每天都眉开眼笑的。
  她也是今天才从祁俨口中得知华严在不久前签下了知名经纪人谭暮,等她离职后,谭暮马上就会接手她的工作,正式成为姜意南的新经纪人。
  虽然姜意南如今红透全网,是华严的摇钱树。可比起盛时和风暴传媒这样的大公司,华严的规格还是不够,委实不是谭暮的上选。不是祁俨是动用了什么手段才挖到谭暮的。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也跟梵声没关系了,她该做的已经全部做完了。有谭暮带姜意南,梵声也能放心一些,毕竟谭暮在圈子里的地位摆在那里。
  将所有的工作交接完毕,梵声和祁俨道别:“祁总,有缘江湖见吧!”
  祁俨靠着椅背,微微一笑,“华严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要是哪天想回来了就回来。”
  梵声摇摇头,笑着说:“我在华严累死累活这么些年,现在只想好好玩。”
  祁俨说:“那就祝你玩得开心。”
  从公司出来,梵声最后一眼身后高大的建筑,嘴角溢出一抹释然的微笑。
  这么多年,她一直待在华严,从青涩到成熟,从给祁俨当助理到独当一面,是华严见证了她的成长,除了爱情,这是她另一个青春。
  ——
  晚上祁俨组织姜意南和徐岁岁等人给梵声办欢送会。
  包厢里烟雾缭绕,灯光暧昧,美酒加美女。一大群人在雅舍又唱又跳的,好不闹特。
  徐岁岁那孩子抱住梵声哭得妆都花了,左一句“梵声姐,我舍不得你”,右一句“梵声姐,我舍不得你”,跟个三岁小孩似的,鼻涕眼泪一大把,蹭得梵声的衣服上全是泪水。
  梵声无奈,愣是哄了好久。
  姜意南倒是比徐岁岁这姑娘要冷静点。不过仍旧红了眼睛。毕竟也是五年多的朝夕相处,感情自然是深厚的。梵声也一直把姜意南当妹妹看待。
  梵声轻声叮嘱道:“谭暮很厉害,由他带你我也蛮放心的,工作上的事儿多和他商量。我看得出来顾导是真心待你,你俩就好好过日子吧。咱们这圈子多的是假戏真做的人,不差你们这对。”
  听到这些话,姜意南的鼻子猛地一酸,眼泪眼看着就要滑出眼眶。她赶紧背过头擦掉,不能让梵声看见她的眼泪。
  “姐!”她一把抱住梵声,一开口眼泪就哗然一片,扑簌簌滚落下脸颊,“你以后都要好好的,照顾好自己。”
  梵声拍了怕姜意南的肩膀,打趣道:“你现在身怀六甲,可不能哭啊!你一哭,顾导该找我麻烦了。”
  姜意南立马破涕为笑,“胡说!顾砚钦才没那么小心眼呢!”
 
 
第58章 尾声   完结章
  工作交接完以后, 梵声一下子就清闲了下来。她也不出门,每天就在家待着,研究菜谱, 变着法子投喂谢予安。
  谢公子也尽量不加班, 每天早早下班陪梵声。
  两人的生活又回到了过去,温馨又甜蜜。
  只有梵声知道这一切都是短暂的, 她终究还是要离开的。
  纵然她心里有千般万般不舍, 她还是要做出割舍,不然只会一直拖下去。
  7月中旬梵声决定动身前往疗养院。不过身边所有人都以为她只是去荷兰旅游。
  临行前的一天,梵声亲自将别墅打扫干净,把该整理的衣服都在整理了一遍。再去了趟超市,把冰箱补齐, 一下子备下了很多食材。
  她打算亲自下厨, 给谢予安做顿丰盛的晚餐。
  这是道别,一如当年父母离开一样。
  公司深陷债务危机, 父母困顿多时。那日竟一反常态, 母亲早早就起来为姐妹俩准备了早餐。一家人安安静静地一起吃完一顿早餐。然后父亲送她和妹妹去上学。、
  那时梵声心里虽有疑惑,却也没往深处想。殊不知一切的反常现象皆事出有因——父母在跟她和妹妹道别。
  她和谢予安自小相识,一起长大, 做了十年情侣, 这其中不止有爱情,更有亲情。他们已然处成了亲人, 他是她此生最重要的人。
  现在她要孤身一人走了,她应该和他好好道别。虽然他并不会知晓。
  梵声忙了近两个小时,一个人准备了一桌美味佳肴。
  为显正式,她还点了蜡烛,醒了红酒。
  谢予安下班回来看到一桌子的精美菜肴, 明显有些意外。
  他一边脱西服,一边奇怪地问:“声声,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吗?晚餐这么丰盛!”
  梵声摇摇头,“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我就是想跟你庆祝一下。”
  他挑眉一笑,“庆祝什么?”
  “庆祝我离职快乐。”她压下嘴角,漾开笑意,无比俏皮。漂亮的眸子里掉满顶灯清浅明亮的光线,如嵌流萤,莹莹闪亮。
  谢予安:“……”
  她接过他的外套和公文包放到一边,催促道:“快洗手吃饭吧。”
  谢予安洗完手出来,梵声已经在两只高脚酒杯里倒好了红酒。殷红的酒水装在透明的杯子里,像极了人体内流淌的血液。
  谢予安看着那两杯红酒,眉宇几不可察地轻轻皱了下。
  “你也喝酒?”她现在应该不能喝酒了吧?
  “我就喝一点点。”气氛难得,今晚梵声想破例喝点红酒。
  他走到餐桌前径直将两杯酒往角落里猛地一推,音色微微凉,“别喝酒了,喝酒误事。”
  “今天开心,喝一点怎么了嘛?”
  男人表情严肃,不容商榷,“不许喝。”
  “好嘛,不喝。”
  最后一顿晚餐,梵声不想因为喝酒这么点小事跟他闹得不愉快,她怕自己以后回想起来后悔。毕竟今晚过后,有关谢予安的一切都只能成为回忆了,她希望能有一段美好的回忆。
  缺了酒助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但好在梵声不太在意。两人能够这样安安静静地吃完一顿饭也很温馨。
  今晚以后,一切都会变得弥足珍贵,她必须珍惜这短暂的晚餐时光。
  梵声说:“予安,我明天就要出远门了。”
  “一路顺风。”谢予安眉眼含笑,坐在暖意融融的灯下静看她,“明天几点的飞机?”
  “上午十点。”
  “明天上午我有个高层会议,我就不去机场送你了。”
  “没关系,梵音会送我的。”
  客厅窗台上柿子树盆栽绿意盎然,生机蓊郁。
  梵声远远望着它,忍不住叮嘱谢予安:“我出门这段时间,你一定要好好照顾我的那棵柿子树,别忘记给它施肥。”
  他专注扒着碗里的米粒,没抬头,却不妨碍他回答:“放心吧,一直以来都是我照顾它的。”
  是啊,这棵柿子树从花店买回来,就是谢予安在照顾。他把它照顾得很好。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今年冬天它应该会结果。
  可惜她看不到了。
  梵声心里藏着事,一顿饭总是心不在焉的。
  她的内心俨然就是被水打湿了的地面,潮潮的。哪怕太阳出来也晒不干。
  离别往往这样让人惆怅。
  反观谢公子,他倒是吃得很香,一双眼睛黑白分明,清透的目光中写满享受,一脸满足。
  看来她今晚的厨艺还是拿得出手的,起码他不挑。
  梵声索性放下筷子,一手托腮,看着他吃。
  他单穿一件浅色细格衬衫,衣料熨烫平整,门禁处一排木质纽扣,上边点缀一圈细细小小的花纹。
  衣袖挽起一小截,露出麦色皮肤,左手手腕上的手表在灯光的映照下,镜面反射细碎微光。
  这块手表他贴身戴了这么多年,一直舍不得换。他恋旧又长情,只因这表是她当年送他的生日礼物,他就一直戴着。
  梵声咚咚咚跑回卧室,拿出一只礼盒,往他跟前一推,笑眯眯地说:“给你的。”
  谢予安抬眸,“手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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