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自然。”虞姝格外骄傲。
两人一路聊着闲天出了宫,到了宫门口,虞姝提醒道:“殿下记得下午来虞府做客啊,我等着殿下。”
“记下了。”
两人各自上了马车,太子回了太子府,虞姝去了叶府。
回到太子府,贺云槿让人找出了那件新裁的玄色竹纹锦衣,还备下了不少贺礼,初次上门,总忧心会失礼,幸好虞府没有长辈,若不然贺云槿还真有些紧张。
吩咐完这些,贺云槿让众人退下,他待在屋子里,余钧从黑暗的角落现身。
“主子有何吩咐?”
“舞阳让人心烦,想个办法让她这两个月内别出现在孤的面前。”本不想大动干戈,可有些人找死,就容不得她了。
“是。”余钧未问缘由,点头答应下来,主子的事只管去做,不必用理由。
“之后,你多看顾点虞府。”虽然他们还没有这个胆子对虞姝如何,可也怕他们会狗急跳墙,还是多重防备为好。
“属下明白了。”余钧心叹,主子不是要他看顾虞府,是要他看顾长宣郡主吧。
也真是不明白,赵姑娘和郡主都是主动亲近主子,可是主子对赵姑娘却冷若冰霜,对郡主倒是越发亲近。
虽说赵家跟随了豫王,可赵姑娘对主子却有几分真心,但这几分真心,主子却从未放在眼里。
不知道郡主到底有何魔力,能让主子如此偏爱。
*
午膳之后,贺云槿带上贺礼登门虞家,却得知虞姝还未回府,管家请他进屋坐会,想来郡主一会就到了。
可贺云槿还是打算回头再来,他独自在这儿,想来虞府的人也会不自在。
才转身就看见虞府的马车回来了,他站在原地等了会。
虞姝下了马车走了过来,“见过殿下,多陪了外祖父一会,让殿下等急了吧。”
“没有,孤才到。”
“那殿下快进去吧。”虞姝引着太子进入虞府。
一路上,遇到的虞府婢女和护卫都十分有礼,低着头向他行礼,不敢多看一眼,也没有指指点点的议论,这样的环境让贺云槿很舒心。
“殿下略坐些,先喝口茶,容我去换身衣衫。”
“好。”贺云槿颔首。
虞姝走了,他坐在厅内,抬眼四望,虞府的布置也算不得多奢华,不过十分精致,连小细节都没有忽略。
他在这里坐着,外边有两个婢女安静的守着,低着眸,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过他一眼,兴许也会好奇,却不打量。
难怪她会瞧不上太子府的那些婢女,和虞府的比起来,太子府的婢女怕是当主子的命。
“让殿下久等了。”虞姝换了一身湘妃色的衣裙,衬的人如出水芙蓉。
“无碍。”贺云槿放下茶盏。
“殿下,我陪你去虞府逛逛吧,虞府的院子可大了。”这个点也不是用膳的时候,也不能干坐着。
两人去了梅花园,“殿下,这片梅林就是我娘亲的陪嫁,比我大多了。”
“只见叶不见花的梅花还真是少见。”这一大片梅林,拢共就没几朵花,全是叶子。
虞姝不好意思的笑笑,手指绞着“那还不是因为上次摘了去酿梅花酒,殿下也喝了梅花酒,这个院子光秃秃的,也有殿下的功劳,可不全是我的缘故。”
“你这意思,孤还要赔你几颗梅树?”贺云槿的手背在身后,唇角勾起若有似无的笑意。
“哈哈,这倒不用,日后殿下有什么好事想着我就好了。”虞姝调皮的眨了眨眼,面颊上有些绯红,似枝头新绽的腊梅。
“这倒是好说。”他有什么好事 ,想来也是她带来的,怎能不惦记着她。
得到太子的应答,虞姝心中雀跃,这一次,虞家不会再重蹈覆辙了吧?
那个梦,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梦到了,自从回京就再也不曾梦到,那个梦就像是来催她回京的,回京之后就消失不见了。
偶尔她想起都会觉得那是不是自己的臆想?
但不管如何,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面进行着,她也发觉了殿下更多的闪光点,殿下做储君挺好的,日后成为天子就更好了。
有这样仁善又能忍辱负重的天子,是大燕之福。
贺云槿在虞府待到用了晚膳才离开,太子离开之后虞姝的哈欠打个不停,困的眼泪都流出来了。
昨晚睡的太短,今日太困了,所以早早就洗漱上床打算歇息。
伺候虞姝歇息的时候,凌珠说起了闲话,“郡主,奴婢听说宫里舞阳公主摔了一跤,摔的挺重的,把腿摔断了,太医诊断怕是要养上三四个月。”
“啊?摔了一跤能摔的这样严重?”虞姝清醒了点,不是吧,上午舞阳还想要她摔个狗啃泥,下午就把自己摔了。
这报应也来的太快了些吧?
“是啊,听说是在御花园摔的,柳贵妃因此责罚了不少宫人,舞阳公主都到了择婿的时候,这三四个月不能露面,多难熬啊,若是落下病根就更难了。”
“自己走路不小心,倒要怪到旁的宫人身上,柳贵妃也忒跋扈了。”就像之前她和舞阳争执,柳贵妃不能把她如何,倒是把舞阳身边的婢女都给杖责了,怪婢女不能护主。
“郡主说的是,奴婢瞧着柳贵妃倒是很想让郡主嫁给豫王呢。”
“她想得美,我才不嫁呢。”虞姝撇了撇嘴。
“是是,豫王忒大了些,与郡主也不合适,奴婢觉得太子殿下和郡主的年纪倒是合适。”
“你之前不是不大喜欢殿下吗?”虞姝没多想,她也委实不急着这事。
“那是从前奴婢无知,如今瞧来,太子殿下倒也是不错的人。”从前待郡主冷了些,如今也和缓了,也无豫王等人那样的架子,看着倒是可亲些。
“嗯,好困,不聊了,明日一早还得入宫呢,你记得喊我起床。”
“好,郡主快歇息吧。”
凌珠把烛火灭了,只留了远远的一盏,她合上门出去。
次日一早,虞姝入宫求见圣上,圣上在接见官员,她等了一会才进去,见到圣上,也不多说虚的,单刀直入。
“圣上,臣女向您讨要除夕夜的那个允诺来了。”
“哦?这么快就想好了,说来听听,你想要什么?”乾德帝端起茶盏。
“臣女请求圣上彻查太子殿下年礼遭毁一事。”
第28章 为了殿下,就值得
乾德帝眉眼一凝, 抿了一口微烫的茶水,“蓁蓁何故说起这事?”
这都是除夕的事了,众人都以为已经过去了。
“圣上, 臣女觉得太子殿下是个谨慎知礼的, 对圣上又十分尊敬,如何会把碎裂的年礼呈给圣上呢?臣女心中有疑。”虞姝缓缓解释, 道出原由。
“可蓁蓁为何要替太子说话?”乾德帝发觉和上次太子罚跪宫门口一般, 蓁蓁又为太子开口,似乎蓁蓁很喜欢和太子亲近。
“臣女并非为太子殿下开脱,而是为圣上着想。”
“这是何意?起来说话吧。”乾德帝放下手中的茶盏,眼眸中露出几分兴趣。
虞姝从地上起身,“臣女觉着圣上也是疼爱太子殿下的, 并不想看见太子殿下这般, 殿下没有看住年礼固然有错,可既然圣上已经罚了殿下, 那理当也要罚让年礼受损之人。”
“你为何觉得朕疼爱太子?”似乎在所有人看来, 他都十分厌恶太子,比起对豫王等人的厚爱,对于太子, 近乎刻薄。
“慈父之心人人皆有, 可是慈父多败儿,太子殿下乃是储君, 圣上自然应当用更加严苛的要求去考验殿下,父爱如山,想来太子殿下也能明白,就如臣女父王,对待兄长也是十分严苛, 寒来暑往,从不对兄长的学识武艺有半分懈怠,兄长偶尔也会抱怨,可心里却是明白父王想要他们成材,臣女想,圣上的心思一定如父王一般。”
虞姝知晓众人都觉得圣上对待太子毫无父子之情,她也亲眼见到了圣上对太子的苛待,可想着这么多年都没有废除太子的储君之位,必定有乾德帝的理由,或许心里也有一抹柔软,这才迟迟没有废太子。
就算并非如此,她说的这些话都是为圣上考虑,想来圣上也不会怪罪,当务之急是要给殿下洗清冤情。
乾德帝听闻这席话,心头颇有些暖意,迟迟舍不得废太子,如何不是因为太子是薏儿的儿子。
可自从薏儿走后,太子变了,越来越让他失望,豫王宁王等人都十分优秀,足以堪当大任,朝堂上也有诸多官员提出废太子再立新的储君,他也曾动摇过,到了如今,险些就要遂了百官的心愿。
“蓁蓁都明白朕的心意,可惜太子却半点不懂,这些年,大错小错不断,学识武艺皆不精通,若是太子有你兄长一半能耐,朕也不必愁了。”
镇南王世子虞晋年十七便能带兵作战,英勇无敌,是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
但太子却平庸无能,怯懦不堪,在豫王等人的对比之下,仿若鱼目对珍珠。
“圣上,殿下只是有些内敛,不知表达,其实心里还是十分想亲近圣上,试问天下有哪个儿子不敬重父亲呢?”虞姝倒不能此刻说出太子殿下是在藏拙,并不是时机。
“唉,还是蓁蓁乖巧啊。”乾德帝叹了口气,若是太子有蓁蓁一半的懂事,他也就不会恼了。
“臣女不敢当,其实这次臣女的请求也是为了宫闱安定。”
“这话如何讲?”乾德帝坐直了身子,眼里兴趣越浓。
“圣上,太子殿下明知年礼的重要性,自然不可能呈上碎裂的年礼,不是殿下所为,那就是看守年礼的内侍,或者是其他内侍所为,他们对着圣上都敢欺上瞒下,还不知对其他事如何怠慢,若不责罚,觉得圣上仁善便疏于职守,日后旁人有样学样,怕是会造成宫闱混乱。”
“你这话倒是在理。”乾德帝拧起了眉头,作为帝王,最厌烦欺上瞒下,绝对不能容忍下边的人对他的事不上心。
如今他们连太子都不放在眼里,那日后是不是也不把他这个帝王放在眼里?
“圣上,太子殿下并非不尊敬父皇之人,还请圣上还殿下一个清白。”
因为太子没有参加除夕宫宴,现在外边议论纷纷,都说圣上对太子不满,即将废除太子,就在万寿节时册立新任储君。
人人都等着看笑话,虞姝却偏不让他们如意,她要让那些看笑话的人成为笑话。
“好啊,蓁蓁都会替朕忧心了,那你可确定了,用朕一个允诺换朕答应彻查此事?”帝王的一个允诺多珍贵的东西,可虞姝却用它来换和她没有丝毫关系的东西,不能为她带来半点好处,兴许还会惹一身麻烦,乾德帝确实不解。
“臣女确定。”值得不值得,她心中有数。
这一年,她得为太子殿下扫除障碍,再过一两年,兴许她也要议亲,成为别人的夫人,就不能时常和殿下在一起了,届时就只能靠殿下自己了。
“既如此,那朕便答应你,传朕口谕,命长宣郡主彻查太子年礼遭毁一事,太子协助郡主,既是他有冤,那便让他自己洗刷,这样安排你可满意?”
“臣女叩谢圣上,吾皇万岁!”虞姝额头触地,唇角微弯,圣上答应了。
*
虞姝去了端华宫,同时让人去请太子入宫,既然是在宫里被毁,也得在宫里查。
皇贵妃耳目灵通,见到虞姝之前就晓得发生了何事,颇为无奈的叹了句,“你这孩子也忒大胆了,原来是为了这事,你可晓得圣上一个空口允诺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事。”
竟然就这样轻飘飘的用掉了。
“反正蓁蓁日后也还能得到。”虞姝不甚在意,她想要的都有了,连女孩家的亲事,她也有先帝所赐的空白赐婚诏书,无论她想嫁给谁,都是先帝赐婚,圣上也拦不得。
“你呀,小机灵,那你打算从何开始查,我也好给你提供便利。”皇贵妃在宫中浸淫多年,知晓的事可比虞姝多多了。
“姑母,蓁蓁确实需要您的帮助,那个看护年礼的内侍您认识吗?”
“认识,那是正阳宫的内侍,名唤聂庄,他看似与各个皇子不甚来往,可我听说他有一个相好,是林贵嫔身边的婢女醉玉,而林贵嫔向来与吴惠妃交好。”
“吴惠妃?那就是宁王了,看来是想报上次殿下让宁王让路之仇了。”她便知道,不是豫王就是宁王,可不管是谁,恐怕在踩太子殿下这方面,两人都会齐心协力。
“但你未必能查到宁王,吴惠妃既然能让林贵嫔出手,那必定不会留下把柄。”若是这样简单就能扳倒宁王,豫王早也行动了。
“无碍,我本也没有打算靠这样的小事扳倒宁王,姑母,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咱们不急。”虞姝俏皮的眨了眨眼。
皇贵妃抬手点了点她的脑袋,“你呀,机灵鬼。”
“嘻嘻,姑母,那我先去宫门口等着太子殿下了,待会一起去找聂庄。”
“去吧,注意些,防备有些人狗急跳墙。”
“晓得了。”
虞姝从端华宫离开,才到宫门口就瞧见了太子的马车,马车只能停留在宫外,入宫一般是轿撵,但大多数时候都是步行。
贺云槿走到虞姝面前,面色稍冷,“孤不是说了别管这件事吗?”
都已经过去了,再提起又有何意义呢?而且还是用这样一个难得的允诺换来的,贺云槿为她不值。
父皇从不轻易允诺旁人。
“可是我也说了一定要管啊,殿下若是不与我一道,那我自己去查好了。”虞姝扁了扁小嘴,侧过身去背对着他,似是生气了一般。
等了一会,没有等到贺云槿的回应,虞姝咬住唇,用略微委屈的语气道:“算了,反正殿下也不会在意我,若是我查到宁王亦或是豫王身上,届时被他们刁难,殿下也别管我好了,我自己可以。”
这语气可怜兮兮的,说的人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