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赜见她脸色,知道是自己久旷,要得太狠的缘故,讨了个没趣,挥手对两个丫头道:“既然你们姑娘都发话了,那就下去吧。”
秦舒自顾自下得床来,扶着床架好一会儿才站稳,端了热水到屏风后面擦了一通,回来的时候见陆赜精神大好,坐在窗边的棋盘边,手里正翻着自己常看的一本棋谱。
秦舒心里一跳,前些日子陪着剑平那丫头下棋,那本棋谱上自己还写了眉批,她走近些,见陆赜瞧得认真,连忙伸手去抽书,带着嗔怪:“大爷怎么还看上书了?半夜才到,还是歇了好?”
陆赜手腕轻轻一转,连人带书都拉入怀里:“这是你写的批语?”
秦舒没有底气的否认:“不是我写的,从外头买来的时候就有这些,想来是别人的旧书。”
陆赜伸手轻轻抬起秦舒的下颚,笑:“你写几个字来瞧瞧,便知道是不是你写的。”
秦舒本是怕他看见自己的批语,不想他根本没有细看,不过说字丑罢了,便佯装生气,撇开脸去:“字写得丑又怎么了,我又不像您,三岁开蒙,翰林教导……”
陆赜被她逗笑,果然丢开棋谱的事情:“人说字如其人,也不尽然也。旁人瞧了你的字,只会觉得是三岁顽童,断断想不到是你这样的销魂美人。”
当下,打横抱了她上床去,手上还不规矩,叫秦舒笼被子躲开来,没好气道:“我的爷,都折腾一晚上了,您就体谅体谅奴婢吧,我比不得您老人家。”
陆赜只好讪讪地收了手:“好好好,你睡就是了。”
秦舒叫折腾了一晚上,累极了,偏着头,不过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秦舒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了,枕边早不见陆赜的踪影。
外头丫头们不知在做什么,四处走动,匆匆忙忙,秦舒穿了衣裳起来,绕过屏风,见春喜正带着小丫头敛声收拾箱匮。
秦舒问:“这是在做什么?”
春喜行礼,道:“姑娘,大人吩咐了,叫我们收拾好东西,等晚上便启程回泉州。”
秦舒吃了一惊,问:“什么时候的事情?大爷人现在在哪儿?”
春喜摇摇头:“大人早起的时候吩咐的,还说姑娘累了,叫我们不要去叫醒你,等了醒了再说。去哪儿了倒是不清楚,只是起来便出去了,连早饭都没有吃。”
秦舒听了面色凝重,问:“大爷真的说了,晚上启程回泉州?”
春喜点点头:“我听大人这样吩咐江管事的,说时间紧,又问了大夫,说您的病已经好全了,就立刻启程回去。”
秦舒抬眼,吩咐:“你不必收拾了,去请江小侯来,我有话问?”
春喜踌躇,走到门口又转头回来,跪下:“姑娘,我早上听大人讲,要吩咐人回南京,置办了正式文书来,要纳姑娘进门。姑娘,你要三思而行。”
秦舒脸色果然白了一分,问:“你果真听见他亲口这样说的?”
春喜点点头:“是我亲耳听见大人亲口这样说的,还说如今给你些体面,日后夫人进门了,你们两个人也能相处得好,免得你受委屈。”
“这样说来,倒是我自己想多了。”秦舒垂了眼眸,转头吩咐:“这倒是我万万不曾想到的,原本以为规矩严,正妻进门之后,没有容身之地的。你去预备几样小菜来,等大爷回来了,好用才是。”
春喜见她脸上的震惊不是作假,当她明白了,不会走了,自然退了下去,高高兴兴的准备酒菜去了。
秦舒往铜镜钱梳妆打扮,仔细描眉,正涂胭脂,就听得江小侯站在门口:“给姑娘请安,姑娘有什么事要吩咐我?”
秦舒放下牛骨梳,并未回头,问:“大爷可是吩咐了,今儿晚上,等他一会儿来就起程去泉州。”
江小侯听了,立刻请罪:“爷早上起来吩咐的,只是那时姑娘尚且睡着。我吩咐人收拾东西去了,没来得及回禀姑娘,还请姑娘恕罪。”
秦舒懒懒道:“这有什么罪不罪的,你严重了。只是这地方住了一个多月,现下突然要走,倒是有些舍不得。今儿是中元节,前些日子本来答应了丫头们,放她们往街上逛逛,瞧瞧热闹,现在倒是我要食言了。”
这时候华灯初上,朦胧的身影映在屏风上,江小侯低着头回答:“这只是个小院子罢了,以后去了泉州,自有更好的。今日过不得中元节,往后的重阳节、元宵节都是能够去瞧热闹的。”
秦舒笑笑:“你说得是。刚才我问春喜,大爷哪里去了,她是个糊涂的,不清不楚,我只好叫你来问问。”
江小侯听了,却支支吾吾:“这……”
秦舒疑惑:“是不能说的去处吗?倘若是正事,也就不必说了。”
江小侯只好如实讲了:“姑娘问我,我也就说了,只是千万别放在心上。是杭州的王家姑娘到了此处养病,大人免不得去探望。”
王家姑娘?秦舒想了想,这才想起来是陆赜明年春天就要迎娶过门的那位姑娘,她微微一哂:“这又有什么多想的,你下去忙吧。”
等了一会儿,陆赜并没有回来,秦舒便吩咐春喜:“端了饭菜来,想必大爷已经在外头吃了,不必再等了。”
春喜应了一声,吩咐小丫头往厨房端饭菜去。小丫头不懂:“从前姑娘这个时候从来不用饭的,只等一会儿才用一碗肉粥呢?今儿怎么要吃饭了?况且,姑娘不等大人吗?”
春喜拍拍她的肩膀:“这也是你混说的,自去当你的差,主子用饭,哪有定的,不是饿了便叫人去端就是。”
那小丫头扭头笑:“春喜姐姐,你不说我也知道。是大人昨日把姑娘欺负狠了,所以今儿姑娘才不待见大人。”
春喜觑了觑秦舒,见她手上拿了本书,往里屋走,并没有听见,拧着那小丫头的耳朵出了门外,站在廊下教训她:“你一个小姑娘,哪里学的这些不干不净的东西?”
那小丫头□□喜吓住,顿时哭出来:“春喜姐姐,我不喜欢我以后不说了。昨儿晚上回去,我饿了,便去厨房端来碗粥。是厨下的婆子问我,怎么这时候天亮了才回来睡。我便说姑娘大人天亮才叫人进去,那婆子就笑起来。说,大人这是把姑娘欺负狠了。”
她年纪实在小,本是种地人家出来的,哪里懂这些,听她说欺负二字,也并不懂自己在说什么,春喜拉了她到一旁,替她擦了眼泪:“不是我厉害,不许你说东说西的。只是这些话,不是你一个姑娘该说的。那些婆子你也少来往,她们胡吣说的话,也不必当个宝贝似的到处说。”
小丫头抹了抹眼泪,抽抽搭搭的回:“我知道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第32章 拖延计 支持正版
前日里, 江小侯送来一批书,其中就有一本收录了一篇大骂温陵先生的文章。
秦舒捧着书看了,才知道这位温陵先生名字叫做徐作吾, 本是姚安知府, 其他的到没有看出来来,只是正统的读书人骂他骂得厉害。
不过片刻, 春喜便提了食盒上来,笑:“姑娘, 知道你晚上用得少, 便只叫做了几碟子, 一碟云林鹅, 一道黄泥胭脂鸡,一碟子金钱虾饼, 这碟子杏仁豆腐是外头送进来的,您尝尝,可还入得口?”
秦舒点点头, 直吃了两大碗碧梗米,把侍候的春喜惊得道:“姑娘今日怎么吃这样多?”
秦舒放下筷子, 笑笑:“今儿厨房做的菜好。”又从旁边的盒子里, 抓了一把钱给春喜:“她们办差得力, 叫她们买茶去吃。”
又吩咐春喜:“你叫厨房的酒菜预备着, 待会儿你上门口候着, 等大爷一回来就叫厨房上菜过来。”
秦舒坐在灯烛前, 魂不守舍, 心口砰砰直跳,等了小半个时辰,便见春喜提了酒菜进来:“姑娘, 大爷回来了。”
她站起来,挥挥手吩咐春喜下去,刚走到屏风处,就见陆赜推门进来。
陆赜解下披风,抬头就见,秦舒站在立在灯烛旁,缓缓福身行礼。不知道是那一扇窗户未关,吹起一缕青丝来,见她一身红裳,素手抚了头发别再耳后。
往日见她,总是不施粉黛时多,衣裳也是青绿色多,今日一袭红裳,可见艳丽非常。
陆赜去瞧那丫头,偏偏她又转开眼去,又见桌上摆了酒杯,笑:“既摆了酒,还不赶快来倒?”
秦舒浅笑,面颊已经染上绯色,她缓缓而来,耳朵上的两个碧玉坠子仿佛荡开的湖水涟漪,朦胧的烛光之下,越发显得柳眉翠笼,春映银盘。
陆赜如何忍受得了,一把把秦舒捞到怀里,只闻得一阵似麝非麝的香味儿,顿时情动起来,刮了刮她的鼻子:“丫头,这可是你勾引我的,可别说我不体恤你。”
说罢打横抱了秦舒,往床榻处走。
秦舒只得环着陆赜的脖子:“爷快放我下来,不是今儿晚上就要启程吗,可不要因为我耽误了行程。”
陆赜抚落帷帐,笑:“倘若做了柳下惠,不辜负你一番好意吗?”说罢便解开秦舒的外衫,露出葱绿色的抹胸来,微微横斜,便是一痕雪脯。
陆赜只觉得今日这丫头在床笫之上,竟然主动了许多,不像往日里一动不动的仿佛个物件儿一样,他忍不住低声唤她:“娇娇儿。”
不过唤了一声,就叫她伸出一双玉手来环着陆赜脖子,粉面含春,不胜娇弱:“只愿爷待我的情意,都只如此时此刻才好。”
陆赜见她病过一场,回心转意,彻底想通了一般,又见这丫头情动的模样,心里不由得升起一股快意来。
他并不回答秦舒的话,俯身下去去吻秦舒的耳后。
陆赜见她全身泛红,刮刮她鼻梁:“丫头,你倒比我心急起来,是你服侍我,还是我服侍你?”
剩下的话还未说出口,便被秦舒推到一边,翻身压了上去,半含媚半含春:“自然是妾,服侍爷了。”
陆赜见她今日,这样大胆主动,本来还想含笑瞧瞧这小妮子能服侍出什么花样来。
不料见秦舒俯身过来,闻见那似麝非麝的味道越来越浓烈,再也经受不住,抓了那玉手,翻身压了上去:“改日你再伺候我,今儿还是我伺候你吧。”
…………
春喜候在门外,见状拉了小丫头走开道:“咱们往外头坐一会儿,里头叫用水还得些时辰呢?”
她们两个往外头走,往厨房端了碟点心在廊下坐着吃,才吃完了,又喝过一杯热茶,便见江小管事从外头来。
春喜忙上前拦住他:“江小管事,大人和姑娘此刻都不得空,您要回事情,还请明儿早上来吧。”
江小侯这个人,自小便跟着陆赜,后来虽然叫派回南京看家,却也知当他定下的事情,是没有更改的规矩,说了今夜启程回泉州,就是今夜启程回泉州,他皱眉道:“我有要紧事,要回禀爷。”
春喜知道,这是要说启程回泉州的事情,可是现在她是万万不敢进去打扰的,只好如实道:“刚才大人回来,姑娘叫我们端了酒菜进去,这会儿想必已经睡下了。江小管事,里边没叫我们进去伺候,我们是万万不敢打扰的。”
江小侯刹那间便明白过来,他站在台阶下,离这房门尚且十几步远的样子。照理说,是什么也听不见的,偏偏那似有似无的娇喘声隐隐约约传到耳朵里,他顿时便脸色煞白起来。
春喜见他脸色变了,问:“江小管事,倘若实在有急事,等一会儿大人姑娘叫我进去的时候,我便回禀大人。”
江小侯收敛心神,知道这个样子是万万走不了的,他摇摇头:“不用了,我明儿再来回禀就是。”说罢,便失魂落魄的出门去。
春喜同小丫头面面相觑起来,都觉得今儿是中元节,怎么一个两个的都奇怪起来。先是姑娘破天荒的摆了酒菜,梳妆打扮等着爷回来,后是这江小管事也奇奇怪怪的。
两个人在廊下不知道坐了多久,便听得里面响动停了,春喜竖起耳朵听,只听见两个人细细密密的说话声,并没有听见叫人端水进去。
小丫头便问:“春喜姐姐,要端了水进去吗?”
春喜摇头:“主子没叫,咱们不能进去。”
陆赜发泄过一通,却见那丫头倚靠在床头,不似往日一副怏怏不耐烦的样子,反而一只手抓了陆赜的衣襟:“爷这是累了吗?”
此刻秦舒松松挽着头发,只拉了水绿色的锦被盖住胸口,她本就是一双秋水眼,如此烟视媚行,便显现出十分的绰约风流之态来。
陆赜笑笑,去捉她的玉手,不料叫躲开来,翻来披了件衣裳下床来。
秦舒望着他笑笑,往桌上到了两杯酒递过来:“我以前在园子里的时候,听收拾花木的妈妈说,外头人家正经成婚,新婚之夜夫妻二人是要喝交杯酒的。我身份低贱,并配不上这样的礼节。这是我自己酿的米酒,请爷满饮此杯。”
此时两人情意正浓,秦舒这样说,陆赜岂有不应之理,他接过来,见她半低着头,道:“你若是喜欢这些,等到了泉州,便叫人置办着就是。我已经派人回南京,置办文书去了,到时候正经纳妾,这又算什么呢?”
秦舒听了,露出惊喜的神情,不敢相信:“爷说的是真的?”
又担忧:“老太太说过,主母进门之前,不好置办妾室的,还是等明年春天爷成亲了再说吧。爷待我这样深情厚谊,妾便知足了。”
说着便推了陆赜的手:“爷,这可是妾亲手酿的。”
陆赜就着秦舒的手,一饮而尽,刚入口中便是一阵苦苦的味道,听见是那丫头亲手酿的,酿得不好也是有的,便皱眉全喝了。
秦舒脸上的笑容更盛,饮了自己手里的酒,一把被陆赜拉上床。
又混闹了一回,秦舒见陆赜已经沉沉睡了过去,她下床穿了衣裳,站在床边推了几声:“爷,爷,今儿是中元节,外头正热闹呢,您陪我去瞧瞧吧。”
那老尼姑给的药十分有效,陆赜仿若不觉,秦舒怕那药下得太多,伸手去摸了摸鼻息,缓绵有力,她松了口气,往梳妆台前卸了妆,从一个瓷瓶里倒出些膏药涂在脸上,顿时一张脸便蜡黄粗糙起来,仿若四十多的农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