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熟睡的人唔了一声,不知道是听进去了没有。
等到玉桃真正的清醒过来,韩重淮已经不在了,推开门屋外停了一架轿子,陈虎他们正等在旁边。
轿子就是普通的平头小轿,只是出现在这山上太过奇怪。
“这是?”
玉桃打量眼前这东西,这才睡上她的待遇就变那么好了?
“大人,吩咐属下们把玉桃姑娘送下山。”
还真是让她坐的,玉桃扫了眼陡峭的山崖:“不是要把我滚下去吧?”
“玉桃姑娘说笑了,山道有大路,我们送玉桃姑娘从大路下去。”
听到有别的平坦的路玉桃就安了心,只是上轿子之前,她看着垂下的轿帘,脚步顿在了原地。
“陈侍卫劳烦你帮我挽一下帘子。”
帘子一开,里面空空荡荡,玉桃这才大步踏了进去。她这是被韩重淮给搞怕了,就怕他还没尽兴,又给了搞一个轿子.AVI。
“大人人呢?”
轿子走了一截路,玉桃才琢磨起了韩重淮为什么会提前离开,按理说他这阵子不应该闲的不行,就在家里面坐吃等死。
难不成跟她做那么有用,一下子就让他有了拼搏的精神,这就出去打天下了。
“大人有事处理,不日就会回来。”
“有什么事处理?”
玉桃追根究底地问道,她干脆掀开了帘子,盯着陈虎看,等着他给她一个答案。
“玉桃姑娘……”
陈虎本来打算蒙混过去,但瞧见了玉桃的脸,还有她脖颈上那些主子留下的缠绵烙印,他犹豫地道,“大人,没有告诉姑娘?”
“说了,我睡觉的时候大人说了一堆话,但我就听清了他走了这一句。”
“那……”
“陈侍卫,我与大人的关系已经不同往常,你就是不告诉大人去哪,我也会在宅子里等着大人,只是日夜担心落泪,就怕大人回来的时候我已经哭瞎了眼。”
说着玉桃用帕子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
明晃晃的威胁让陈虎不得不投降,要是玉桃眼睛真哭出什么问题,主子问起,玉桃铁定会把手指指向他。
而他现在越来越不确定,他跟玉桃在主子的眼中谁更重要。
“大人是要去翻案。”
“翻案?”
“多的我不能告诉姑娘,姑娘只用知道大人安全无忧,几日过后,我们应该就能搬回京城……姑娘?”
听到咬牙的声音,陈虎愣了愣,“可是我说得有什么不对?”
当然不对,就没有一处的地方。
听着陈虎的话,一直蒙在她眼前的雾突然散开,她开始回忆这几日韩重淮的态度,还有陈虎这些侍卫的态度,她似乎完全被韩重淮带着走了。
为什么她就相信了韩重淮不想活了,并且死之前会拉着她陪葬。
而且还相信得义无反顾,拼了命地让他燃起生信念。
要是韩重淮已经没了求生意志,陈虎又怎么可能肯定他们会搬回京城,韩重淮去翻案万无一失。
说起来这几日哪里见陈虎他们这些侍卫慌乱过,也就雁字一副认命了模样。
对比了现代她见过的那些没生存意志的病人,韩重淮的所有行为根本就丁点都不像。
所以她是彻底被韩重淮耍了,他还真把自己当猫,把她当做耗子来逗了。
玉桃第一次气得那么厉害,回到宅子里面,吃完早膳头还隐隐发晕,到了晌午时刻人就有点下不来床。
大花摸了她的额头:“夫人你这是风寒了!”
在乡下生个病能把人生死,大花有个表弟,便是发热给烧死的,生怕玉桃也给烧傻了,大花急急忙忙去唤人叫大夫。
“我这分明是怒火攻心。”
摸了摸自己的头,玉桃更怄气得厉害,怎么说呢,虽然到古代以后,她一直都是在当没有人权的丫鬟,但她一直有点优越感。
她知道韩重时是男主,知道故事都会围绕韩重时的成长展开,韩重淮闹腾得再凶,在故事里也只会是个无关紧要的配角。
加上在韩重淮身边没多久,她就知道了韩重淮因为某种原因对老国公爷有愧,因为这份愧疚他可以赔上性命。
知道韩重淮那么大一个弱点,所以韩重淮怎么折腾她,她都觉得自己比他高一等。
谁想到她竟然被他利用他的弱点给耍了。
大夫诊完脉后,玉桃奄奄一息道:“药里面要掺几味清凉下火的药,我觉着我舌底上火生疮了。”
大夫让玉桃张开嘴看了眼,见到她舌缘的确有上火的痕迹,道了声怪哉,给她又开了副药。
“姑娘要是有什么需要,只管唤我伺候。”雁字还从未见玉桃那么萎过,她这样子不像是昨夜伺候了主子,倒像是淋了一夜的雨。
想到她病成这样,韩重淮可能生龙活虎,玉桃就更气。
浆糊一样的脑子只剩了气韩重淮这一件事,要是这就是韩重淮想要的她脑子里只想着他,那他还真是彻彻底底地做到了。
“别的有大花伺候,雁字姐姐给我端一碗避子汤就是。”
“这……”
韩重淮没有娶妻,按理说通房妾侍伺候过都该喝避子汤,之前雁字误会玉桃伺候了主子,也为她准备过,但是现在已经离开了府邸,而且主子又明显对玉桃不同。
想着雁字想买个玉桃一个好,也当是扭转之前的懈怠,“既然主子没有吩咐,姑娘你又病着,还是别喝了……”
“就是病着才要喝呢……”玉桃肯定地道,“我以往听说过,有人在病中怀了孕,孩子一开始就受了热,脑子给烧坏了,生出来是个傻的。”
怀孕是好事,但生了个傻少爷就吓人了。
雁字被玉桃唬住,立刻去给她备药。
得偿所愿,玉桃露出个笑,昏昏沉沉地拨弄着床边的流苏,等着药过来,一碗喝尽。
“以后这药要多备着,大人离开了国公府,往后更需要得力的岳家扶持,才能不叫人看笑话。”
“玉桃姑娘……”
见玉桃那么干脆的喝了避子汤,病的神情浑浑噩噩,还记得嘱咐她,雁字不由得感动。
她以往不喜欢玉桃,不止是因为回时的关系,更多的是觉得玉桃偷懒耍滑,妖妖娆娆的不是什么正经丫头,只想着爬床飞上枝头过好日子。
但是现在看来玉桃分明比谁都明事理。
若是换做回时,恐怕避子汤能避则避,虽然说把主子摆在心里的第一位,但也不会管主子有了庶子庶女后好不好娶妻。
“姑娘你真好……”
雁字神情恳切,玉桃却不怎么听得清她说得话了,也不知道她喝得药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迷药成分,她眼前雾蒙蒙的一片什么都看不真切。
见到雁字的表情转为急切,她就意识到了不好,可是身上没了力气,明明是努力睁着眼,眼皮子就像是坠了石头,人硬生生地晕了过去。
仿佛瞬间玉桃的唇就开始发白,雁字唬了一跳,连叫了几声都没叫醒。
“怎么喝了药还晕了?”
陈虎虽然不懂医术,但看玉桃的样子就知道她这样子不像是转好,幸好大夫还没走远,他叫人去追。
“是不是乡野大夫不行?”
雁字表情紧张,她煮的避子汤是府邸里一直传下来的药方,该不会是她的错才对。
“我多去叫几个大夫。”
陈虎心里也虚,看着玉桃紧闭的眼睛,想到玉桃之前的威胁,要是人哭瞎了眼,主子可能只是狠罚他一顿,要是人直接没了,主子不杀了他才怪。
大夫在宅子里进进出出到了入夜,等到消息传到韩重淮那儿的时候,已经成了玉桃快不行了。
第五十一章 起来
韩重淮踏出宫门时, 天已经黑透了,百姓家中的灯火已经熄了大半,只剩宫中鳞次栉比的羊角宫灯像是天边盘绕的金龙。
“韩大人要注意身体, 这时节的气候变幻无常, 最容易风寒。”
随堂太监把韩重淮送到了宫门外,见接他的属下只准备了马匹, 别说马车看似披风都没有一件, 不由感叹,“韩大人还没娶妻吧?若是娶了妻就该心疼韩大人夜晚奔波,不会让下头人只牵匹马来。”
韩重淮笑不接话,本就是他不想在路上耽搁时辰,才叫属下只准备了马匹。
张然知道今日后韩重淮就今非昔比, 有意讨好他, 便叫了身旁伺候的小太监去安排马车,“夜深露重, 要让大人那么走了, 就怕大人明日生病,我不好跟圣上交代。”
“那便劳烦张公公了。”
见张然有意卖好,韩重淮拱手谢过, 往后他们打交道机会少不了。
“韩大人应该早日搬回城中, 住在那荒郊野外,每日来返可真是麻烦。”
韩重淮应了声, 若不是玉桃还在那宅子里,他今夜本不打算回去。
而既然打算回去,就打算越快回去越好。
想到张然那番关于娶妻就有马车坐的论调,韩重淮看向了几个等候他的侍卫,他便是娶了玉桃, 她估摸着也不会有那个心思来担忧他会不会吹冷风。
“你有话说?”
韩重淮突然看向了来接他的侍卫,开口问道。
张然愣了下,看向了等候韩重淮的侍卫,其中一人神情焦躁,只是隐在夜色中,没想到韩重淮注意到了。
“大人……”
来的侍卫焦急把玉桃现在的状况报给主子知道,但是因为主子在跟张然说话,便只能在旁干等。
如今被韩重淮点到了跟前,他看了眼张然,也不知道关于女人这类的事能不能摆到台面上说。
“哑了?”
韩重淮眉心微蹙,指尖的筋突然发紧,像是征兆。
“玉桃姑娘病了……”说出口侍卫就觉得不好,若是只是一个通房病了,他就那么心急火燎地告诉主子,这不是让人看轻主子,“属下出来的时候,大夫说玉桃姑娘就这一会了……”
添了一句,侍卫抬头发现主子已经不在他面前。
顺着张然惊讶的目光,他正好看到了主子上马,嘴合拢晚了一步,马蹄驰骋的灰全进了他的嘴里。
“韩大人?”
虽然避开没粘上灰尘,但张然看着韩重淮奔驰而去的背影,一时间不怎么反应过来。
韩重淮刚刚还神色淡然地与他闲话,侍卫的话一出口,韩重淮的神情刹那就变了。
那瞬间韩重淮紧绷的像是变了一个人,整个人阴戾,透着血腥。
虽然上马后那股子气势隐了下去,但那血腥气让人印象深刻,难以回神。
“那位玉桃姑娘是?”
张然看向还未走的侍卫,好奇地道。
知道张然不是普通太监,再说玉桃的身份并不难查,侍卫坦白道:“玉桃姑娘是大人的通房。”
“真没想到,韩大人竟然是个多情的人。”
韩重淮干脆与国公府断绝关系,外头不少人笑话国公爷的胆小,但是他们这些知道底细的人,不由觉得韩重淮薄情。
若是韩重淮把实话跟国公爷说了,国公爷铁定愿意跟韩重淮共患难。
但韩重淮却将错就错,利用国公爷的胆小,直接断绝了父子关系。
虽然国公爷是让人心寒了一些,但毕竟是韩重淮的亲父,只是没想到韩重淮对亲爹都狠得下心,对一个通房倒是上心。
“你们快跟上你的主子吧,这大晚上的,风大路陡,他走得那么急旁边没人看着怎么能行。”
韩重淮已经没了影,张然嘱咐完便返回了宫中,只可惜他让人准备的马车了。
侍卫紧赶慢赶在路上也没追上主子,等到他们看到主子骏马的时候,已经到了宅子大门口。
夜色中大宅灯火通明,人声嘈杂,传话的侍卫一惊,不会让他真说准了,主子连玉桃最后一面也没见上。
“这是?”
院子里站了一圈的大夫,虽然夜深但都被陈虎拦着不准走。
陈虎返回的侍卫,此时他也没空去追究他们去接主子,却比主子小一刻钟到府:“马不必放回马概,你们去找大夫去,到处打听哪里有名医,打听到了只管带回来。”
“我说这位爷,这不是请多少大夫的事,屋头那位夫人是喝了相冲的药物,中了毒性命垂危,解毒的药我们已经开出来了,解药没问题,你就是找多少大夫来开的也是这般的解药,只是夫人体弱服了解药不一定熬得住。”
说话的人是从京城里稍有名气的大夫,听到陈虎又叫人去找大夫,深觉得自己被看轻了,不高兴地说,“开始就不该找庸医看诊。”
大夫的抱怨并没有让陈虎停下,他依然下令让属下再去找大夫。
哪怕开出来的药方都是一样,也得不停的找人,难不成让主子就那么在玉桃床边,等着玉桃死了不成。
陈虎看向屋里的方向,他甚至不敢回忆刚刚主子的神色。
眼眸暗的噬人。
屋内的锦绣帐幔全都落了地,玉桃双眸紧闭,脸色比纸还白几分。
韩重淮听属下禀报时,还生了一丝侥幸,想着玉桃是想了招数来回报他的占有,可此刻见了人,那丝侥幸就没了。
玉桃最是惜命,她就是惜命还在床架上抖成这样,若是不惜命恐怕没等到他回来就死了。
架子床下放了几个炭盆,见玉桃热得踢被,韩重淮皱着眉踢开了火盆,但是片刻,玉桃身上又颤抖着溢出冷汗。
把熄灭的炭盆又重复点燃,韩重淮手放在玉桃的脖颈,柔软的肌肤比起什么时候都来的软绵,像是身体里面已经没了魂魄支撑,没了活气。
这种情况下,玉桃怕冷怕热流出的虚汗反倒让人放心,让人知道她是活着的。
“起来,起来!”
韩重淮低沉的嗓音在屋里响起,重复了两声,韩重淮的手放在了玉桃的脖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