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父母家人这种事,是因人而异的。”
说完程桥就闭嘴了,恨不得给自己一耳光。
他的情况,无论如何都比孤儿出身的陈以南要好,现在谈这些算什么意思呢?
心上插刀吗?
陈以南没甚在意,他不说出口她也明白:
“没事,我想听,你讲吧。”
那好吧,程桥垂下眼睑,“你知道我父亲吗?”
陈以南嗯了一声,“程士诚先生,人类联盟产业规划局二部部长,担纲第二产业工业部分,于三大星系的工业部都有着间接的上下级关系。”
“还有你的母亲,我也大概了解,优秀的农业科学家。”
“你拥有着全人类前1%的家世,程桥。”
听到这里,程桥似乎笑了笑,“是的,但孩子与父母的关系,不是个和地位有关的话题。”
程家根深叶茂,每一支的每一代都有宇宙海的英杰,承托参与着人类发展。
程桥家这一支听起来已经很显赫了,然而在程爹的三兄弟中,他家只能算平平。
最显赫的大伯伯家,全族都迁去了人马座星云,手眼通天,手中握持着的外域原始宇宙不下二十颗。
他在家排行老二,上有哥哥下有妹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大哥程梁热情开朗,三妹程姝泼辣爽利,都很像父母的性格。
唯独他自己,是个害羞内敛的性格,经常被人说不像程部长的孩子。
当年,刚进太阳系备考城时,程桥把自己伪装的像个刺猬,冷酷跋扈,实则内里虚得很。
……
“所以,你爸妈一直都很忙,长这么大,两三年也见不了一次,是吗?”陈以南做了个总结发言。
程桥默默点头,头上被人摸了摸,“可怜孩子。”陈以南虽然这么说着,眼中却并无怜悯。
相反,她打从心底觉得,程桥是优渥家庭养出来的孩子。
高考之前真没吃过很多苦,欠打的很。
“但现在我觉得,这些都是小事了。”程桥忽然开口。
“高考这几年,我还算有些长进,见了点世面。”
“原来的我会因为父母忽视而自怜自爱,现在我只觉得那样是个傻缺。”
陈以南:“说得好。”
“我刚还在想,你要再这么无病呻吟,我就把你揍一顿。”
“——或者,西伯利亚夜会你不用来了。”
程桥:“……”
“我错了。”他光速滑跪。
陈以南再次笑得满地打滚。
忽然,黑暗中传出点细细索索声,像轻轻的脚步踩过茅草。
陈以南小声叫了起来:“疼、疼死了。”
“我不会发烧了吧。”
程桥吓了一跳,爬起来捂住她的额头:“怎么了,不烧啊?”
陈以南:“……”
她猛地抬头亲了小哥哥一口:“傻,我在钓鱼。”
程桥:“???”
他红着脸默默躺下,听着旁边陈以南左一声右一声的喊疼,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快阵亡了呢。
三息过后,黑暗中刺出一把短刀,陈以南一个鲤鱼打挺翻起来,拔刀就把人脖子给抹了,抓起外套往上一蒙,盖住了逸散的阵亡烟花。
这一套操作,水银泻地、行云流水,流畅至极。
程桥惊呆了。
“这——”
陈以南给他看光脑上的加分提示:“我早就等着了。”
“现在我的被击杀机会还剩两次,明早砍头肯定要废一次。”
“天王战还剩四天,一次自杀撑满,感觉有点难搞。”
“不如趁今晚时机正好,多宰几个人。”
她停顿片刻,又补充了一个角度来解释:
“击毙次数快耗尽的肯定不止我一个。”
“反正,明早都要死一次,今晚肯定有人提前做准备。”
“平时死一次能换来多少积分,那么,今晚就得等价补偿来多少。”
程桥:“……”
“好歹也是白天刚刚一次奋战过的战友——”
“——所以我没有开扫射,将这几十个人全宰了。”陈以南一本正经回答。
“我只杀来杀我的人。”
程桥:“……”
说的真有道理。
陈以南:“只要积分足够高,哪怕我次数超过极限了,无法再进入天王战。”
“我还是可以稳在前二十四名。”
说完,她掀开外套,里头的偷袭者无影无踪。
程桥吸口气,没说话。
片刻后,他小声说:“要不我帮你一起喊吧,装得像一些。”
陈以南忍俊不禁:“好,好得很。”
很快,这牢狱一角就开始演起戏来。
仔细听听,陈以南的声音带着罕见的娇弱:
“我的天,我肚子疼,头疼……”
“桥哥,程桥,我难受……”
还夹杂着几声抽泣。
程桥何曾见过这模样的陈以南,被喊得心都酥了,眼下她就算要天边的星星,他都能给摘下来:“不怕不怕,我给揉揉。”
说完,抱紧了她。
陈以南:“……”
有人趁机占便宜啊喂→_→。
她又说:“可能是这几天累着了,还有大姨妈——”
“唉,我真的发烧了,胳膊都抬不起来。”
草堆那头,宋灞打个哈欠翻身过来,奇怪地看着他俩。
神经病啊。
咋两人还一本正经唱起双簧了。
很快,一个传一个,离得近的考生都在说,好像陈以南生病了,不舒服了,程桥在帮她借热水和毛巾呢。
一传十,十传百,全局子都知道了,四区一霸陈以南现在状态不好,病着呢。
远处,正要睡觉的林冲:“……”
林第二同学默默翻了个白眼。
得了吧,就陈以南,还姨妈痛?
她要是能因为姨妈痛就嗷嗷着犯矫情,我就能蛋痛到结扎。
逗呢。
……
这种时候,要真心上去送个药什么的,可能还成,要是不真心、怀叵测的上去,估计没好下场。
你们,真是太不了解陈以南了。
望着黑暗中“跃跃欲试”的同学们,林冲翻眼睛,蒙头睡觉。
……
很快,不少药品和热水顺着一只只手传递了过来,陈以南挨个谢过,黑暗提供了绝好掩藏,她边感谢边默默将来偷袭的人一波波全宰了。
一只两只。
五只六只。
薄薄刀刃划过,一丝声音也无。
程桥帮忙打下手,还蹭了两个人头。
星云总榜上,陈以南的名次又开始突飞猛进。
……
“啥?陈以南姨妈痛了?”牢东头,百佳明哗啦窜起来,激动不已,“丹子丹子!你报仇雪恨的时候到了!”
“她现在虚,好机会啊!”
穆丹子:“……”
穆丹子蹬他一脚:“铲铲是我小姐妹!”
“还有——”她戴好眼镜,黑暗中镜片亮色一闪而过,“我觉得,能深潜洛水杀我的人,应该不会被个姨妈痛绊倒。”
掏出光脑,穆丹子翻了翻星云总榜,顿时笑起来:“我说什么来着。”
“陈以南不是那种人。”
百佳明:“????”
穆丹子将屏幕翻过来给他看,只见榜单上,陈以南的名字正在缓慢爬坡,原本是12名,现在已经爬到了第9。
百佳明看过来这一眼,她就爬到了第8。
百佳明:“……”
百佳明:“!”
眼下这情形,还有啥不懂的!
“狡诈!”憋了半天,百佳明才抖搂出一句。
穆丹子有点得意,不知道的还以为现在大杀四方的是她自己:“要不怎么说是我小姐妹呢。”
“哒啦啦,我姐妹超棒!”
最终,陈以南的名次定格在了第6名。
……
次日凌晨,典礼叛乱者全部推赴菜市口砍头,血流三百尺,腥气冲天,震慑了整座洛阳城。
当晚六点过后,考生们才陆陆续续复活回来。
.
眼下,天王战已进入后半程,群雄并起。
该到了豪强拉锯占地盘的时候了。
第194章 心狠手辣雷司长【捉虫】
雷迅司长赶来太阳系时,没有搭乘商务司专列,而是坐着普通星际专列,落在了备考城结冰的地面上。
大雪还没化完,这几个月的恒星周期变短,白昼稀罕的像黄金,薄薄一层雪也消不去,雷迅一身单薄黑色风衣,被冻得跺脚。
街边行人看西洋景似的瞧他,不理解这天寒地冻的日子,哪儿来穿大衣装逼的傻子。
雷迅:“……”
来的太急,忘换衣服了。
他脱下风衣,翻了个面,将带着玄色暗纹的内里露出来,又穿上,顿时不冷了。
这一下,街上人看得人更多了。
本来,雷迅面相是个帅叔叔,十年身居高位,气质拔群,配上这身暗纹风衣,更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活脱脱街上最靓的崽。
擦肩过去了几个小年轻,都不自觉躲开他,不想同框作对比。
雷司长笑了笑。
这风衣可不一般,是前年去某个玄幻宇宙割战争财时,剐的黑龙皮。
就平平无奇这一件,能买下一颗边疆星球。
光脑一闪,下属来信了。
【@秦崇芳:司长,您到了吗?】
雷迅拍了张天堂座看台的照片,发了过去。
【@秦崇芳:好的,我马上下来接您】
【@雷迅:不用,我又没瘸,委员会那帮臭老九到齐了没?】
那头,秦崇芳抬头扫视会议室,刚被他唇枪舌剑讥讽过的老先生们,现在还气哼哼的。
【@秦崇芳:到了,宋谦处长还拐带了一波文化司的老先生做援军,陆主任也在】雷迅嚯一声。
【@雷迅:挺好,正好我今天喝水多,一起骂了】
【@雷迅:他文化司赖账又耍无赖,变现率比委员会还差,今天一起收拾了】
【@雷迅:再不打出个屁,年底我就写报告,在全星大会上,将文化司踢出基础部门行列】
秦崇芳:“……”
也就只有和心腹聊天时,雷迅才会暴露狂躁吝啬狂的一面,旁人面前,他永远是带着金丝眼镜的儒(衣)雅(冠)绅(禽)士(兽)。
【行,听您的】
秦崇芳耸肩,将会议室地址发过去,敲敲桌子,示意各位还在骂他的老先生听一听:“各位领导,我司司长马上就到。”
“麻烦——”他嘴上说着客气,实则闲散地挑眉示意,“——把主位让出来。”
会议室霎时一静。
正在主位上和宋处长聊天的陆主任:“……”
老人家在文化司啥时候受过这种气,“小子无礼。”
秦崇芳笑容灿烂:“我无礼您不是早就领教过了吗?”
“前天我去文化司骂街,您这么快就忘了?”
陆主任:“你——”
“好了好了,”委员会宋处长赶紧让出自己的位置,“我这也是主位,留给雷司长怎么样?”
秦崇芳撇嘴一笑,“别说的好像是您谦让似的啊。”
“您要不想,当然也可以不让。”
好脾气的宋处长:“……”
他敢不让吗?
当然不敢。
秦崇芳确实是小辈,但他背后是巨头商务司。
宋谦自己虽然行得正坐得端,却代表着“污点斑斑”的高考委员会。
他必须让。
今天这场会议,能开的起来,还全仰赖人家商务司。是商务司动用了储备款,将委员会被内部贪污的钱先填了起来,还找人轰走了示威民众,把一帮子困在地下室的老先生们救出来,重新走进了吹空调的房间。
想想这茬,宋谦都哭笑不得。
霹雳手段暴打委员会的是它,假惺惺来粪坑捞黄金的也是它。
说商务司什么好呢?
这收拾部门的手段,也不知是其他兄弟部门付出了多少血泪换来的,才能如此娴熟。
“当然得让。”宋谦老实说道,一字一句毫不违心:“商务司是我高考委员会的大恩人。”
秦崇芳勾勾嘴角,心道不错。
这老处长有见识。
到时候,如果雷司长发飙了,打算拆了委员会,他愿意美言两句,给宋谦去去晦气。
宋处长能想通的事,并不代表其他委员会成员也能想通,他这么一退让,顿时有同事恼了:“老宋!你说什么呢!”
“是啊,处长!商务司是来打击报复的,您怎么能顺着他们说话!”
“没错,这是咱们的大楼,怕他们干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