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087宇宙多番捶打操练皮实的人,柳跃身姿轻盈矫健,如鹰般兜着风坠落,一个弹跳点地,拔刀抽□□,冲着脚边一具尚在抽搐的丧尸,提刀将头颅利索割下,静候三秒,不见诈尸,又开启□□,尸体很快被烈焰烧的噼啪响。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完成度是目之可见的流畅,甚至带着一丝赏心悦目,背后的含义却叫人不寒而栗。
学生们都看呆了,冰冷的雾气似乎堵住了肺腔,难以呼吸。
“这,”窦豆艰难地出声,“清扫战场要这样吗?”
“对待同僚的尸体……”重锤响在心间,窦豆声音不自觉高了,“怎么能这样?死无全尸灰飞烟灭?!”
汉朝学子脸上不约而同浮现出痛苦,张齐齐甚至别开了脸。
良久安静。
aj点支烟,似乎不打算解释。
陈以南瞧他脸色,心知这丫是个不喜欢给婴幼儿做心理建设的性格,“岂曰无衣,与子同袍,但087的丧尸维度注定了这里的人一旦死去,便会尸骨无存。”
“不然,也许过不了很久,他们便会满嘴獠牙地来啃你胸脯肉了。”窦豆张嘴欲言,陈以南摸摸他的呆毛:“——别用学生的象牙塔逻辑来判断战场,窦豆。不烧干净他们,死的就是现在邯郸城上疲倦的赵军了。”
“死者是用来缅怀的,不是用来难为活人的。”
坑中,柳跃浑身血污,冲两队人招手,喊道:“示范就这样,赶紧滚下来!”
“——一小时,听到没,一小时都给我清理好。”
“邯郸城愿开席招待各位,烧肉还是黍饭,茶汤也有些,随便挑啊。”
学生们:“……”
一边烧烤尸体一边说着饭食,人干事?
烂肉烧焦的气味充斥鼻腔,不少人都吐了,陈以南看他们一眼,有点想笑,开始学柳跃系绳子:“好!感谢学长款待!”
“茶汤烧肉都要!”随后,一跃而下。
身体穿过恶臭的灰雾,重物般砸向地面。
柳跃忍不住接了她一把,陈以南却用一个比他更轻盈的弹落,完美落地。
柳跃:“……”
“学妹技术不错啊。”
陈以南假笑:“学长过奖。”说完,快速开始割人头烧残肢,看的柳跃目瞪口呆,“你不需要啥心理建设吗?”
陈上校:“需要,做完了。”
柳跃:“……”行吧。
陈以南:“学长还记得,开战前说要告诉我一个秘密吗?”
柳跃自知失言,缸中之脑确实不禁止各考题宇宙互通消息,不然宇宙黑市也不会每年都漂着10%的考生打听消息,但他之前一时冲动,想透露的东西过于敏感,这会儿被人揪住话柄,实在难堪:“我说的是你我都还活着的话。”
“你‘死’了啊,别当我没瞅见你扎爆心脏哦。”
“……”陈以南睨他一眼,柳跃眉眼弯弯,比了个祖国花朵的手势,乖得很。
“言而无信,不配为长。”
“……好吧我就是反悔了怎么滴?”
“是不是想告诉我,087宇宙是2501级的第二道考题宇宙?”
“是啊哈哈哈哈哈哈我咋可能告诉你这事缸中之脑不得……卧槽陈以南?!”
“嘻嘻,多谢学长。”
柳跃:“……”
柳跃脸色青青红红,半天憋不出个屁:“你、你你!”
陈以南学他,比个祖国花朵:“是,我猜到了。”
崖边看坑底,两条清扫的火龙时不时刺破灰雾,浓烈滚烫的视觉红色冲击力十足,学生们面面相觑
程桥最先站出来,甚至连句坠崖感言都不想说,就跳了下去。
罗敏第二个,她脸色发青,深呼吸几下,一蹬腿,也闭眼跳了下去。
陈天罡叹口气:“行吧,大家尽快下来,一小时不长,不想回了045宇宙被人面损,就尽快克服一下心理障碍吧。”说完自己吹声口哨,也下去了。
于是,场景变成了2501级排队跳崖下火场。
坑底还时不时传来几声惨叫。
汉朝学子:“……”
045观众席上,刚还喜笑颜开的汉朝大佬们,这会儿又绷紧了脸色。
强烈对比总在不经意间扎心。
仅凭危机面前一点血勇,不足以评价学子的综合素质,厮杀后的余烬,也能看出许多。
张苍仿佛听到了噼里啪啦的耳光声,他回头看看宇宙隔膜外的太学府,心道要是张齐齐回来还敢给我推三阻四不去上学,看老夫不给他腿打断。
终于,窦豆最先站出来,他眼圈发红,“我知道,大家都不能接受死后烧成灰这事,特别是,咱们很多是将官后代,对待战场同袍的尊重更是不能接受这种清扫。”
“但就像陈以南说的,这没办法,没办法啊。”
“来了战国,就像战国人一样做事吧。”
“各位,珍重,我先去了。”说完,他抹把眼泪,第一个跳下悬崖。
最终清扫如期完成,厘清箭矢尾羽,还是红队比蓝队多了一二十根,搞得aj整个晚饭脸色都是臭的,蓝队队长嬉皮笑脸,给他敬了好几轮茶汤才算了事。
篝火烧肉间,赵国守兵慷慨长歌,战国土话合成的节奏激昂动人心弦,学生跟着一起拉呱大笑着,气氛一时欢乐。
柳跃抱着膝盖,眼神跳跃着火光,看不出悲喜,只觉得疲惫的很。
陈以南坐过来,给他敬茶汤,被他不耐烦的推开:“有话直说。”
“学长在忧心长平之战吗?”陈以南自己喝了一口。
“……”柳跃扭头看她,“你从哪儿知道的?”
陈以南耸肩:“我和贾谊关系很好,他说的。”
柳跃也没隐瞒:“算是吧。以前学历史只觉得,长平之战又残酷又帅气,那种浸润在历史书文字间的冰冷温度,过目不忘。”
“但真跳进了历史轮回,我却不知道怎么面对。”
学了理科拿了天王不代表柳跃永远逻辑第一。
守了赵国这么久,他怎么会没感情呢?
陈以南抠着陶杯上的裂纹,没说话。
她很理解柳跃的感情,甚至比他感触更深。
“这种事,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上学时读历史书,那些人事物就是枯燥干瘪的白纸黑字,背意义啊,年份啊,是吧。但实际接触起来,才知道,真实的历史和教科书封皮上的‘历史’二字,差别有多大。”
“书里只是磨平了经过的一段结果阐述,过程的个中艰辛,哪怕苦难吞天,也不会为后人所了解。”
“而你现在在承受的,是真实历史沉重的代价。”
柳跃沉默片刻,失笑:“你这安慰让人更心烦了。”
“行吧,你之前猜破秘密那事,我就当没听到。”
“你考文综是吧,自己扒拉扒拉春秋战国时期的课文,什么《荆轲刺秦王》《我与城北徐公孰美》《离骚》《湘夫人》啊,记得多看看啊。”
陈以南端茶碗的手一停:“……”
“学长,不是我与城北徐公孰美,是《邹忌讽齐王纳谏》。”
柳跃:“……”
“喂,揭理科生的短很有意思吗?”
第42章 震惊!可怕的太学!
返回045宇宙半个月了,张苍丞相没被繁重的公务压垮,反倒快被小儿子折磨死了。
青年人说风就是雨,没打丧尸大战前,倔头似的说什么也不肯在太学好好上课,结果回来可好,去了太学府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前后判若两人。
一回来就缠着张大人问些奇怪问题,什么汉朝现在的大政方针是啥呀,什么读了《过秦论》有啥感想啊?
问的张大人满脑壳问号。
汉朝立国不足五十年,要啥方针,休养生息呗,该减税减税,该无为无为。
《过秦论》读了没?当然,贾谊回来当天,就屁颠屁颠捧来了,我吹了很多彩虹屁啊。
张苍百思不得其解。
结果今日饭桌上,这小子又开始了,明明人端正坐着,嘴却瓢个不停,旁桌大儿子被他扯着袖子说话:“哥,你知道吗!”
“今天我们陈师傅可帅了!教我们造火铳!”
张丞相的大儿子张蒙蒙是个中正肃静的汉子,对幼弟宽慈又严格:“齐齐,食不言,寝不语。”
张齐齐别扭道:“咱们家又不信儒,扯那么多干嘛?”
张蒙蒙摇头,接着吃饭。
上首,张苍脸色不虞,轻敲桌子:“儒道不信归不信,但餐食礼仪教过你含着筷子说话吗张齐齐?”
张齐齐:“……”
默默放下筷子。
片刻安静,张苍缓和语气,“这火铳又是怎么回事?”
张齐齐贼笑:“爹,我就知道你会好奇星云高考学生咋想咋做。”
“就是简易火器啊,很初级的物理应用。”
张苍眉头一皱。
儿子未来注定要出仕进爵,满嘴都是匠人活计,听着很不对味。
“送你进太学,这都学的些什么?”张苍语气缓缓,带着起范儿的势头,张齐齐却一敲筷子,“爹,打住,您是不是要说,策论都没学好,学什么劳什子物理,是吧?”
张苍话被堵在半路:“……”
“我是只想说,学识得有个先来后到。”
张齐齐耸肩,“从087宇宙回来那天,我伤的浑身疼,您还非让我在祠堂跪了半宿,赌咒发誓要好好领会科举制的内涵,一定要成为超越陈以南的人物。”
“咋,这才半个月,您就变卦了?”
张苍:“_(:з”∠)_”
“混账小子!”张苍忍不住一跃而起,给小儿子脑壳一巴掌:“老夫是让你体会科举制度的内涵,不是学习第一!”
“那是竞争,竞争!内涵是遴选和竞争懂吗!学东西老夫是丞相,你想学啥学不到?”
张齐齐一顿,嘀咕道:“还真和陈以南说的一样。”
张苍长眉一挑,“嘟囔什么呢?”
张齐齐伸着脖子争辩:“那我想学培育植物、学造飞行器,您会让吗?!”
“您巴不得我只学经管法吧!”
“陈以南说了,您和您的同僚,想法都是一样的,想让后辈学‘上层建筑’,但下层地基必须要掌握啊,不然如何成为帝国的栋梁?”
丞相火气也上来了,多久了,小儿子没这么理直气壮条理通顺的和老人争辩过,他一拍桌子:“你爹是丞相,你的未来就是执掌上层建筑!”
张齐齐忽然闭了嘴,闷闷开始吃菜,张苍盯着他,以为他服从了,正想吃块鸡,谁知刚嚼两下,张齐齐就摔了筷子:“这是和科举内涵相违背的!”
张大人一口鸡骨头就卡在了嗓子眼:“……”
“咳咳咳!”
“父亲!”张蒙蒙赶紧给老爹顺气,张苍一把推开他,不怒反笑:“好啊,你倒说说,成天摆弄破铜烂铁,懂什么内涵!”
“我就等您这句话呢!”
张齐齐抖擞精神,端正坐好:“科举的终极内涵是社会天花板的无限升高,没有阶级贵贱之分,普天之下,资源公平。”
话落,他目光炯炯,信仰的光从瞳孔中透出,马克思的召唤从遥远的宇宙边疆播撒而来。
张苍:“……”
老丞相忽然冷静了,上下打量不成器的小儿子,笑了一声。
怎么说呢,这确实是科举制度创立的初衷,老大人很高兴孩子明白了,却又不知该不该给他泼冷水。
他张齐齐本身的存在,就是对科举教育公平最大的驳斥——他是权贵之后啊。
“上学半个月,还真是懂了点事理。”丞相含糊道,“这是陈以南教你们的?”
张齐齐严肃点头,陈以南和林冲都提过,对天地君亲师都要万分尊重,回答长辈的话,是一定要端正诚实的。
“正是,异乡人选拔了成绩前一百轮流上课,陈以南和林冲教的最多。”
“孩儿受益匪浅。”
“她们真的教会了我用宇宙视角看待问题。”
宇宙视角?
张苍讥诮地看着儿子,“你才多大,而立之年都不到,就起高调做宏大叙事?”
张齐齐沉默片刻,吸口气:“您这般说辞,陈以南也是提到过的。”
张苍胡子尖一僵:“……”
“老夫的话又被猜到了?”
张齐齐忍笑:“是的父亲。”
丞相冷笑一声表示不爽,“那她肯定没说,科举选拔的都是寒门子弟,本质的规则对你们这帮权贵后代,是不契合的——”
“——她说了。”张齐齐淡定截话。
张苍:“……”哎呦气的我肝疼!
“她还说啥了,有屁一气儿放完!”
“爹别气嘛,”张齐齐蹭过来给老爹捏肩膀:“她说的,你肯定想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