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那晚皇上来,我也没睡,一直在留意着外面的动静。”苏容华解释道:“你昏倒后桂兴去请太医,在宫外遇到了皇上,皇上便立刻去看你。”
阿妧怔了怔。
皇上来看过她了?为何琢玉宫没人提起?
“看来你是真不知道!”苏容华见状,索性和盘托出。“这宫中都说,是贤妃将皇上气病了。如今怡景宫已经封了,只等着皇上好了就发落她。”
苏容华算是知道一半内情,她猜到皇上立刻去怡景宫,大概是不想让太后、皇后将皇上生病怪罪到阿妧身上。
这份用心,足以见皇上对阿妧的真心。
“阿妧,那日皇上派人来清查绣春阁,怕是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苏容华低声道:“若有误会就早些解开,仔细别人趁虚而入,皇上心中还是有你的。”
阿妧闻言,用力的点点头。
“苏姐姐,我要去福宁殿看看皇上。”阿妧歉然的望向苏容华,低声道:“等这事过去,我再给姐姐解释。”
苏容华点点头,让她快去。
***
福宁殿。
赵峋一边批折子,一边又咳嗽了起来。
“皇上,御膳房炖了川贝雪梨来,您多少尝一尝?”崔海青在一旁苦口婆心的道。
皇上照常去上朝、见朝臣、处理政务,一点小病拖到现在都没好,崔海青作为福宁殿总管,压力也极大。
来探病的宫妃们皇上一概不见,只自己住在福宁殿。
“太甜。”赵峋尝了一口,就放下了汤匙。
往日里熙昭仪做的蜜水比这还甜些,也没见皇上挑剔。崔海青在心里嘀咕着,只得端下去,让御膳房重新做。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窗外听到呼啸而来的风声。
正当崔海青想让人把地龙烧得再热些时,忽然听到通传,说是熙昭仪来了。
他心头一喜,罕见的失了稳重,几乎是小跑着进去向赵峋通传。“皇上,昭仪娘娘来了!”
崔海青本以为熙昭仪来了,皇上定能高兴些,没想到皇上竟头也不抬的道:“不见,让她回去。”
“皇上,是熙昭仪……”崔海青以为皇上没有听清,小心翼翼的又重复了一边。
只见赵峋终于抬头,脸色却是前所未有的难看。“朕说了不见!”
崔海青吓了一跳,忙快步走出去见阿妧。
“崔总管,还请您帮本宫通传一声。”阿妧见到崔海青,提着手上的食盒,微微笑道:“本宫给皇上做了川贝冰糖雪梨羹。”
崔海青苦着脸,低声道:“娘娘,奴才已经通传过了,可皇上说不见您。”
阿妧微怔。
“娘娘,您别灰心。”崔海青见状,忙宽慰道:“各宫娘娘们皇上都没见,要不您将东西留下,奴才给皇上送去?”
若是换到之前,阿妧也就答应了,可今日她非要见到赵峋不可。
“本宫就在这里等,什么时候皇上肯见本宫,崔总管来说一声便是。”阿妧执着的道。
崔海青犯了愁,熙昭仪身子本就不好,虽是穿了大氅来,可外头寒风已起,他还真怕熙昭仪受不住。
如此一来,他只得又回去告知赵峋。
“皇上,娘娘坚持要等……”崔海青愁眉苦脸道:“外头有风,娘娘身子又弱,不如——”
他话音未落,只见赵峋冷冷的道:“她想来朕就要见她?不见!”
崔海青腹诽,到时候还不是您自己心疼。
赵峋看似在专心批折子,笔却已经提起很久没动。
殿外。
阿妧不骄不躁的站在寒风中,她拢了拢衣袖,感觉指尖已经冷透了。
早知道该多穿一件衣裳的。
青兰见状,想把自己的斗篷给阿妧。“娘娘,您身子弱,披上奴婢这件罢?”
阿妧摇了摇头,仍旧把斗篷塞给了她。“天冷,你若病了谁来服侍本宫。”
她倒不是恃宠生娇,有信心决心赵峋一定会见她,可她不试一试就放弃,岂不是让赵峋更加看不起她?
阿妧不肯走,赵峋不肯见,一时间两人僵持不下。
第79章 留宿(二更合一)……
冬日里天黑得早, 不过一刻钟天色就完全暗了下来,福宁殿的小内侍开始点灯。
不仅如此,风也比她来时更大了些, 更冷了些。
阿妧站得笔管条直, 她的衣角袖口被吹起。哪怕是大氅厚实,也挡不住冷风直往身子里灌。
小路子悄悄走了出来, 塞给阿妧一个手炉。
“娘娘,您还是先回去罢。”他跟阿妧也熟络了, 知道皇上虽是在气头上正恼熙昭仪, 可不有那么句话, 爱之深责之切, 皇上这是上心了,才肯发火。“崔总管让奴才传话说, 您自个儿的身子也要紧。”
阿妧并非想折腾自己生病,也就接过来,小声道谢:“有劳了。”
若皇上真的厌恶了她, 大概会直接命人将她架走,她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但这样一来, 她在宫中的名声就要毁了。上一刻她被人架出去, 下一刻宫中就会立刻传开, 熙昭仪已经失宠。
皇上若要处置贤妃, 总不能将她这个“受害者”, 也一并厌弃了吧?
她这么逼赵峋, 虽是有些不道德, 可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如果错过这个时机,任凭皇上日渐忽视冷落,她就真的要走郑妃的老路了。
更可况, 她觉得皇上总不能真的让她在福宁殿外站上一夜。
“主子,不如咱们回去罢?”青兰看到自家主子紧了紧大氅,低声道:“再等下去,您的身子怕是禁不住。”
阿妧叹了口气,小声道:“再等等,一个时辰如果皇上还不肯见我,咱们就回去。”
青兰无奈,只得站得离阿妧近了些,好歹能替她挡挡风。
毕竟阿妧常来福宁殿,跟这里的内侍和宫女也都熟悉,他们是最知道熙昭仪有宠的人。虽不敢请阿妧进去,却悄悄给阿妧端了热茶来暖身子,还替她换了一次手炉。
殿内。
听着呼啸而来的风敲打窗子,赵峋心中愈发烦闷。
最后一份折子已经批完,赵峋将笔重重的丢在一旁。
“皇上,怕是要落雪了。”崔海青在一旁小心翼翼的提醒道。
赵峋闻言,起身走到了窗边。
树枝被吹得猎猎作响,站在紧闭窗边他都能感受到冷意,更何况本就身子弱的她!
“熙昭仪还没走?”赵峋拧紧了眉,语气冷淡的问。
崔海青忙道:“娘娘还在等着。”
赵峋收回目光,转向了一旁的时辰钟。从崔海青头一次通传算起,阿妧已经等了小半个时辰。
他沉默不语的在窗边负手而立,忽然看到一点莹白飘过来撞到了窗子上,很快越聚越多。
这是……雪花?
赵峋猛地推开了窗子,一阵冷风立刻灌了进来,远处的灯影都晃动起来,冰凉的雪花落在他的掌心。不过片刻,他受了凉开始咳嗽起来。
“让她进来!”赵峋“啪”的一声合上窗子,虎着脸坐回到书案前。
崔海青等的这就句话,他应了声立刻小跑着去通传。
“娘娘,您快进来罢!”
阿妧闻言,唇边露出浅浅的笑容来。
因站得久了,她并没急着走,先活动了下有些僵硬的身子,将手炉交给青兰,自己缓缓走了进去。
“妾身见过皇上,皇上万福。”阿妧步履从容的走了进去,离着书案还有几步的距离,她停了下来,蹲身行礼。
赵峋居高临下的望着阿妧。
她惯会装出这种温顺乖巧的姿态来骗人,如今愈发大胆了,竟敢倒逼他。
赵峋本想将她晾在一边不理会,可想到她身子才好,又在外面吹了好一会儿冷风,便冷淡的应了一声。
“妾身知道皇上病了,这才来探望。”阿妧听他还肯理会自己,松了口气。不等赵峋发话,她主动起身道:“妾身给您做了川贝枇杷雪梨羹,最是润肺止咳的。”
“熙昭仪,你放肆了。”赵峋抬眼,墨色的眸子如黑曜石一般,光泽冷然。“谁给你的胆子,竟在福宁殿威胁朕?”
阿妧闻言一怔,皇上很少直接说这样冷漠的话伤人。
“皇上,妾身知罪。”阿妧见状,索性跪在了地上。“妾身并不敢威胁您,也知道宫中姐妹您都没见。可您这次生病是因妾身而起,妾身不能不来。”
赵峋以为阿妧会继续辩解她吃避子药的事,没想到她只说自己是来探病的。
他冷笑一声,眼底浮出一抹讥诮。“熙昭仪,你以为朕还会相信你?”
阿妧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准备,如今见到赵峋的漠然,还是有些心痛。
她轻声道:“妾身自知做了不可饶恕的事,也不敢奢求您的信任,妾身只希望您别再生气。”
那双黑白分明的杏眸似是笼着一层薄薄的水光,清澈又执拗。
“生气?”赵峋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挑起一边眉毛:“熙昭仪,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殿中的气氛愈发安静凝滞,殿外寒风裹挟着雪花拍打窗子的声音也愈发明显。
阿妧先是一愣,随即低下了头。
即便皇上曾待她有一二分的真心,如今也能轻易收回。
赵峋以为她要装可怜博取他的同情,才要讥讽两句时,忽然喉头一痒,又开始咳嗽起来。方才赵峋让殿中的人都退了下去,眼下这里只有阿妧在。
阿妧也顾不得许多,自己起身快步走到了赵峋身边,端上了温水。“皇上,您润润喉。”
本来赵峋气势端的十足,这一咳嗽,气势不由弱了两分。
赵峋想拒绝,奈何抵抗不过身体的反应,只得冷着脸接了过来。
“皇上,妾身带了用川贝、枇杷、雪梨炖了道甜品,妾身只放了一点儿冰糖。”阿妧见他喝了水平复了气息,自己又去取了放在一旁高几上的食盒。
幸而她来时,将食盒交给小内侍放在殿内保存,没跟着她一起在外面受冻。
“皇上,请用。”阿妧自己备好了小碗,盛了一碗递到赵峋面前。
对上赵峋冷漠的目光,阿妧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妥。赵峋宠她时,这自然是贴心关怀,赵峋不喜她时,这就成了僭越。
阿妧咬了咬牙,做好了赵峋拒绝的准备。
“放下。”赵峋面无表情的道。
阿妧照做后,忍不住道:“皇上,您趁热尝尝罢,冷了就味道就变了。”
见赵峋不为所动,阿妧只得住了声。
“您好好养病,虽是国事繁忙,也要保重身子。”她看着时候已经不早,想着宫妃不能留宿福宁殿的惯例,恭声道:“妾身先告退了。”
赵峋闻言,侧头望向了窗外。所见之处,已经是一片银装素裹。
赵峋收回目光后,淡淡撇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对于赵峋的冷淡,阿妧却并不气馁。她福了福身,往后退了两步,转身往外走去。
她要赶快回琢玉宫,等再晚路就更难走了。
“站住。”
见她真的就要走,赵峋眼底闪过一抹恼火。
阿妧闻言,停下了脚步。“皇上还有什么吩咐?”
看她从容镇定的神色,赵峋起身攥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拽得趔趔趄趄。正在阿妧茫然不解时,赵峋将她拉入身前,抵在了书案上。
“熙昭仪,你是不是觉得朕拿你没办法?”赵峋凝视着阿妧,眼底清楚印出她的影子。“你不想生?只要朕想,你以为你能反抗的了?”
说着,他的大手缓缓向下,阿妧只能惊恐的睁大杏眸,在他怀中不自觉的颤栗,却不敢挣脱。
她知道皇上心中始终憋着邪火,迟早要发泄出来。
总不会是在这里罢?
“皇上,妾身从没那样想过!”阿妧有些急切的道:“妾身所有的一切都是您给的,妾身从没想过要跟您对抗……”
赵峋的眸色渐深,似是在验证她的诚意,粗暴的挑开了她的衣襟。
这里是书房,帘外就站着内侍。若有事需要通传,崔海青随时都会进来。
阿妧屏住呼吸,紧张得只能攥紧自己的裙子。
赵峋手上的动作没停,阿妧的外袍很快从肩头滑落,露出中衣。他的手搭在她的里衣上,隔着薄薄的料子,灼热的温度清晰的传到她的肌肤上。
“皇上,是否传晚膳?”半晌听不到里面的动静,崔海青想着皇上有固定的喝药时辰,只能硬着头皮问。
听到外面的声音,阿妧不由轻颤了一下。
“皇上,别,别在这里好不好?”阿妧几乎用了哀求的语气,她甚至怀疑,若有阵风吹过,外面能看的一清二楚。
赵峋挑了挑眉,唇角微翘。“怎么,熙昭仪这就怕了?”
阿妧红着眼,小声道:“妾身不想损伤您的英名,这样,这样不好……”
她倒乖巧,说些好听的来哄他。
赵峋没说话,神情变幻不定的望向她。
末了,赵峋先起身放开了她。
阿妧忙起身捡起衣裳,飞快的套在身上,匆匆系好。只是领口处被赵峋撕坏了,衣扣不知掉到了何处。她窘迫极了,只得抬手捂着领口,想要出去穿上大氅。
“等等,你今夜留下。”赵峋睨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道:“熙昭仪方才说过什么?不是又在骗朕罢?”
阿妧咬了咬牙,只得悄声应是。
她不敢在赵峋气头上跟他分辨合不合规矩,左右规矩是他自己定的。
“崔海青,传膳——”赵峋抬高了些声音。
只是,阿妧觉得自己此时着实不雅,正在她发愁的时候,忽然一件还带着体温的宽大外袍落到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