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跃摇头,“不知道,那群学生没说。峥哥要把它带回家养。”
沈惟姝:“……”
他凭什么可以拥有聪明又可爱的狗勾。
“看峥哥给它取个啥名儿吧,前面他说,要管这狗叫三毛。”余跃轻咂了下舌,“我觉着这名儿有点傻气……”
沈惟姝撸毛的手猛地顿住。
三毛……
是她想多了么。
她想起那只被自己扔掉的熊玩偶了。
她的林二毛。
沈惟姝在心里嗤笑一声。
真是想多了。
她都把林二毛扔了,他又怎么还会记得一只娃娃。
说真的,当初狠心扔掉林二毛时,她根本没想过他们还有再见面的一天。
可即便他们现在又见面了,有些东西,好像也再回不来了。
比如她的林二毛。
比如她十七八岁的那段青春。
以及,以前那个天真无畏的自己……
沈惟姝很轻地叹了口气,也摇摇头:“三毛一点都不好听。”
转眸看到狗勾溜溜转的黑眼睛,她突然福至心灵,“不如叫奥利奥!”
“哈?”余跃不解,“为啥啊?”
“你看——”沈惟姝摸了摸边牧脑袋上那两圈黑毛,又撸了把中间那道白毛,“这是不是很奥利奥?”
余跃偏头看,笑了,“还真是!有内味儿了,挺像的啊——”
“是很形象。”男人的声音在他们背后响起。
沈惟姝扭头,看到林尔峥不疾不徐走过来。
边牧嗖地一下子就迎了上去,冲着男人摇头晃脑,尾巴转得跟风扇似的,一副“感谢机长救我狗命”的谄媚样。
林尔峥翘了下唇边,弯腰摸了把狗脑袋。
沈惟姝木着脸站起身,完全没有刚才撸狗的那劲头了。
她还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拉开了一段距离。
他的人他的狗,她都不要靠近。
林尔峥敏锐察觉到女孩的态度,眸色更沉。
他朝腿边的边牧打了个响指,示意它坐好,“就叫奥利奥了。”
沈惟姝不接话,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他的狗,他爱叫什么叫什么。
“奥利奥好啊!”余跃又打起圆场,“比峥哥你起的三毛好多了!”
“叫啥三毛啊,我看明明该叫八千,花了你八千块——”
“师妹!小师妹!”
李武从远处跑过来,一脸发现新大陆的表情,“门口停了辆敞篷车!”
他顿住,难以置信地看沈惟姝,“是来找你的吗?”
沈惟姝眼睛刷地亮了,“是一辆红色的跑车吗?”
李武点头,“没错!”
沈惟姝什么都没说,咧嘴笑了下,兴冲冲跑掉了。
女飞的背影在大楼下转了个弯,很快消失了。
李武收回目光,重重叹气:“没想到咱们小师妹,这么快就有男朋友了啊……”
余跃一惊,脖子差点扭断,“你说啥?!”
林尔峥唇线拉紧,敏锐抬眸,“什么男朋友?”
“就门口开跑车那个啊!”
李武指了下大门方向,扁扁嘴,“看上去年纪不大,像个学生,估计是个富二代了……超跑啊,有钱人!”
林尔峥蹙眉,眸光锐利,“你怎么知道是她男朋友?”
“我刚问了啊,我说你找谁啊,嚯,那小子架着副大墨镜,牛逼轰轰的连人都不看,就说,我等我家姐姐呢——”
李武拍了下巴掌,不言而喻:“咱们这儿除了小师妹,哪里还有什么小姐姐啊?”
余跃:“……”
余跃下意识扭头看——
机长脸色冷下来,面上已然凝了一层寒霜。
余跃赶紧道:“谁说就一定是男朋友了?那,那有可能还在追呢。”
李武想了下,肯定摇头:“你没看见啊,刚小师妹听见人家来了多高兴——这不就是看见对象的反应么?”
他两手叉腰,又重重叹了口气,“唉,你说,咱队就这么一个姑娘,结果还是让外面男人给骗走了,我他妈不甘心啊——不是,我不是说我想怎么样啊,我是说你看咱们队……”
余跃没有再理会李武,他凑到林尔峥跟前,压低声音:“峥哥,别怪兄弟没提醒你啊,你要现在还不加把劲儿,就真来不及了!”
他又咂了下舌,“你说你也是,小师妹是女孩子嘛,年龄又还小,你就多哄哄呗,多大事儿啊……”
林尔峥没说话,径直转过身,快步朝大门方向去了。
他想起女孩昨晚跟自己说话的表情——她翘着唇边轻笑,眼底冷意一片,像是在讽刺他,又像是自嘲。
还有她隔着篝火,灼灼看自己的眼神——透着隐隐的期待,又像在害怕什么。
她让他喊出初恋的名字。
初恋?
呵。
他除了她,再无其她。
可这四五年,他们又没有真正在一起过。
她并不是他真正意义上的恋人。
他没有资格堂而皇之地叫出她的名字。
否则别的队员会怎么看待她?
她一个女孩子现在在男人堆里,顾虑多,顾忌也多,爱惜羽毛更是绝对必要的……
林尔峥疾步走到大门口,并没有看到什么跑车的影子。
他又问了问门卫,门卫答女飞行员的确是被超跑载走的。
热情的门卫还提醒机长:现在是下班时间,不要打扰小姑娘谈恋爱……
林尔峥皱眉更深,拿出手机拨号。
对面响了好几声,才被接起来:“喂?”
——一道散漫的男音。
林尔峥怔了下,把手机从耳侧拿下来。
屏幕上除了走动的通话时间,还显示着一个粉红色的小猪脑袋。
男人黑眸虚眯了下,重新对上话筒,低沉道:“这是沈惟姝的手机。”
——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
字句坚实,更像是某种严正的警告。
对面不咸不淡地“嗯”了声,拖长的尾音慵懒,似是不屑:“你谁啊?”
第36章 你愿意驯化我吗?
“……嗯, 成,那就这样吧。”闻靖拿下巴夹着手机,两手在整理购物车里的纸袋。
她突然皱眉, 颇有些不耐烦:“不是, 我们两个女生逛街, 你个男的跟来干嘛!不行!那我也没让你等啊, 你现在就可以开车走人啊!”
“……爱等你就等!随便你,反正不要再催我们了!”
闻靖“啪”地挂断电话, 抬眸对上沈惟姝玩味的目光, 一向大大咧咧的人,脸也难得红了起来。
她没好气在屏幕上点了点,“我说的吧, 他真的很烦!”
“哪有啊!”
沈惟姝撅起嘴, 甜甜腻腻的假软声:“人家弟弟是个小奶狗, 就要黏姐姐的嘛~”
闻靖的这位狂热追求者叫莫数,闻靖刚还跟沈惟姝吐槽说他人如其名——“真的是没数!”
没数弟弟长得不错, 少年感很强, 但叛逆期同时也没过,喜欢拿鼻孔看人。
不过对闻靖倒是千依百顺, 对沈惟姝也很客气。
闻靖毫不掩饰地翻了个大白眼,“奶狗个屁, 我看是癞皮狗!哦对了——”
“莫数说你手机掉车座位下面了,刚才有人打电话, 他往起来捡的时候不小心碰到接听键。”
沈惟姝从货架上拿下两瓶气泡水,“哦,没事儿。”
他们从基地出发去农家乐,路过服务站时闻靖要去卫生间, 沈惟姝也就跟着去了。
本来想着上个厕所就不拿手机了,没想到这个新建的服务区跟个大商场似的,不仅有水吧和豪华卫生间,餐厅,甜品店,超市,各类商铺也一应俱全。
她们俩人已经在这儿逛了快一个小时了。
闻靖又道:“他还说给你打电话的是个男人,没显示名字,但知道那是你的手机……是谁啊?”
沈惟姝往购物车里放酸奶的手顿了下,没说话。
看她那脸色,闻靖也猜到了:“是……林机长?”
沈惟姝扁扁嘴,“嗯。”
昨晚她很生气。工作缘故还偏偏删不了男人的微信,她就更气了。
最后她删掉了他的号码。
沈惟姝把昨晚的篝火party,还有男人和她说话的内容给闻靖大致讲了一遍。
闻靖听完后偏了偏头,“我能理解你生气的点。”
她拧了下眉,有点欲言又止:“那你现在什么打算呢?和他就这样……算了?”
“算了就算了。”沈惟姝冷淡道,她又拿起一大包薯片,“啪”地扔进车里,“反正我受够了。我高中时就不应该那么主动。”
她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就因为我当初很主动,他现在才会这么有恃无恐!哎你说他是不是就笃定了,我会一直喜欢他啊?但我已经想明白了。”
沈惟姝冲好朋友笑了下,“我看莫数对你这样就很好!我也要找个这样的——找个喜欢自己,追自己的帅弟弟不香么?”
闻靖哈哈笑出声来,她接过沈惟姝手里的车把,往收银台处走。
“你想要人追还不简单啊!大学时追你的那——么多,你当时还不是认死了林机长谁都不入眼……”
她拿出手机,“不过,既然你这么说了——”
“我现在就叫几个帅弟弟过来!”
沈惟姝愣了下,“啊?”
“啊什么啊,你不不要林机长要帅弟弟了么,外面那弟弟——”闻靖拇指朝出口方向指,“不过就稀奇我是个女飞。他估计还有一大帮狐朋狗友,等看见你这个开直升机救人的女飞,肯定一个个都得五迷三道的!到时候,一堆又帅又猛还有钱的弟弟天天开跑车去你们基地堵你追你——”
她弹了下舌,朝沈惟姝眨眼,“怎么样?”
沈惟姝:“……”
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沈惟姝缩了下肩膀,“还是算了吧……”
抬眸对上闻靖了然的眼神,她不自然地抿了抿唇,“我,我们这是机关单位。基地门口老来跑车,影响不好……”
闻靖“切”了一声,一脸看穿的表情,“姝姝啊,你就是个嘴强王者!”
她抬胳膊搭上沈惟姝的肩,轻叹,“主要你和林机长吧……时间太久了。大学时候你俩不在一块儿,你也照样喜欢他。那现在天天都在一起了,哪是那么容易说算了就算了的……”
沈惟姝慢慢垂下眼睫,没有说话。
她想起来前两天自己看到的一个词,吊桥效应。意思是说一个人要是在危急情况下遇到另外一个人,很容易就把因为危险引起的心跳加速,当成是对对方的心动。
沈惟姝一下子就对号入座——这不就是她和林尔峥么。
她当时海上遇险,心跳砰砰的,偏偏还遇见个又帅又英雄救美的飞行员——可不就“吊桥效应”了?
吊桥效应是一种心动假象,并非真正的爱情。
于是沈惟姝又问了自己这样一个问题:如果当初,她以别的方式认识他——或许他只是她的一个传奇学长,又或者,她是在进队之后才认识这位林机长,那她还会喜欢他么?
进队这段时间,她故意冷淡疏远他,可又总不由注意到有关他的一切:
他是队里最年轻的机长,却是最被倚重的那一个;
他严苛寡言,队员们都敬他怕他,却也服他信他,每个人都愿意把性命交到他的操纵杆上;
他沉稳,某些时候却大胆又激进,会在不适宜搜寻的恶劣天气中坚持出机救援,也会无视命令,去救一只被抛弃的狗……
她还看到他的天赋与能力,他的威望和品性。
她看到的越多,就越不自觉被他吸引。
他是她年少的欢喜与心动,这样一份喜欢经过时间的考验和发酵,又被叠加成了爱慕,钦佩,和崇拜。
一个男人要让女人崇拜,是得有一些真本事的。
和林尔峥上天入海的这种本事相比,那些开跑车的弟弟们,确实也不入她的眼了……
两个女飞排到结账的队伍中,闻靖又开口:“而且我觉得人的偏好是不会变的,你既然喜欢林机长这型的,那莫数那型酒池肉林的混蛋追你,你也很难动心。”
沈惟姝偏头想了想,“对吧……也不对。”
“就算真有个像林尔峥一样的追我,我可能也不会喜欢。”
闻靖有点糊涂,“为什么啊?”
沈惟姝一时不知道怎么解释,她低头,看见收银台边的棒棒糖。
——就是她最喜欢的,只在淮城买得到的那种。
当初在加拿大,他还专门从别人手里弄来一支给她……
好久没吃,棒棒糖都换了新包装,糖纸上现在多了一片金黄的银杏叶。
沈惟姝没由来想起基地大门口的银杏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