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dson在手机那头气笑了:【都祖宗了,那肯定只有一个啊!】
是啊,婶婶还说将来能独掌大权的。
可不就是只有一个。
她真是昏了头了多此一举问这一句。
记忆里模糊的影子变得清晰了一些。他好像不喜欢笑,神情总是寡淡无趣,但其实又藏着点小温柔。
池颜努力回想着,他叫什么来着。
allen Liang?Wibur Liang?还是其他?
陵城是她的主场,打听个人不是难事。很快,她不经意一提,很轻易知晓了自己要的答案。
也是第一次,知道那个人的中文全名叫做,梁砚成。
池颜是个行动派,立即打听清楚对方行程,叫上江瑞枝蹲守。
金融中心的行政走廊上,宾客来往频繁。
她知道今天他会代表梁氏集团来开会,一早就约了同一层的下午茶。手机收到一条信息,她叫来蹲点的人发来消息,说梁氏小砚总已经到了楼下。
池颜慢条斯理重新描了遍唇线,从长廊那头算着时间往电梯口走。
高跟鞋声没进地毯里,不远处电梯叮一声清响,有了动静。
一行人皆是笔挺正装阔步而来。
池颜只扫了一眼就认出为首那人,他偏头听着左手第一位助理模样的人作报告。好像比记忆里更俊逸一些。数年过后更添了沉稳与内敛。
一如既往难以接近,却迷人。
那行人目不斜视从旁而过。
池颜慢下脚步,用下颌朝为首方向点了一下,说:“就走在第一个那个。”
“行啊,你这相亲对象质量很高啊。”
江瑞枝赞叹:“看来是精挑细选过的。我觉得行,很可以。”
“你也觉得可以?”池颜问。
江瑞枝:“我只是说看起来可以,具体怎样不还得你自己见过面再做决定。”
池颜看着亮起示意灯的电梯键,闷了声:“我有什么决定不决定的。家里都定了,我就是被迫接受而已。”
“不过我这个人也没什么苛刻要求,很好养的。”她眉眼略弯,浅笑着补充道。
江瑞枝哼了一声:“呸,你还要求低。我看你是另有所图。”
她往长廊尽头望了一眼,故意提高声音:“你是图人家美色吧?”
“……”
池颜赶紧把她拽进电梯,瞪眼:“瞎什么说!就我这样的,我都没说人家图我美色呢。”
她心虚地赶紧按上电梯门。
心想,要真是他吧,那这场联姻质量好像……还不错。
***
金融中心的会议持续到傍晚,会议过后安排了商会聚餐。
梁砚成还没到宴会厅就被江源堵住了去路。
江源神态微妙,把他拦了下来:“我听家里说,你们家看中了大池科技?是定了要和大池联姻?”
早上出门前,梁砚成也是这样被梁霄拦了下来。
老爷子肃着脸叫停他,说:“这两天你找时间抽空跟大池科技的千金吃个饭。”
老头话说一半突然后悔:“算了,这样,我叫人安排好时间通知你。这事最重要,你调剂好手头自己的事,听到没?”
大池科技。
那几年江源絮絮叨叨什么都往外说,江源对大池了解多少,几乎就约等于他知道多少。
梁砚成反复回味这四个字,倏地想到深夜酒馆,她倚在墙角喝闷酒,眼神很空。肩膀那么纤瘦的人背负了多大的不屈。
那时他就在想,或许他们是负重前行的一类人。
江源见他出神,喂了几声。
梁砚成收回神思,沉默数秒,突然问:“你介意?”
要是介意的话——
他目光落在江源脸上片刻,始终没能把后半句说出口。
江源摆了摆手:“我有什么可介意的,这都好几年前的事了。再说,那是我单方面欣赏我小学妹。”
他顿了一下,反问:“还是说你介意?”
梁砚成薄唇微动,刚想说话就被江源抢了拍:“那应该不会,你又没有心。”
他好像对八卦很热衷,看好友表情始终如一,追着问道:“你家安排你见过了吗?”
“没。”这次他答得很快。
江源点点头:“虽然大家都在陵城,但毕竟玩的圈子不在一起。之前几次也就是在宴会上远远看了一眼,好像更漂亮了。”
他默了片刻,流露出半真半假的惋惜:“没想到兜兜转转给你赚了个便宜。”
江源就吃亏在家里世代经营酒庄,实在是和科技高新搭不上边。
他这几年依然与从前一样,明明白白地渣,不管和谁恋爱都讲清条约。只恋爱不结婚,要钱可以要地位不行。至今也没个要安定的意思。
梁砚成察觉到手机在裤兜里震了一下。
他取出,是老头发来的消息,上面写了和池家那位大小姐见面的时间和地址。
此时江源正在耳边长吁短叹,说和他这位小学妹没有缘,同在陵城也见不上面。
梁砚成收起手机,觑了他一眼:“以后或许会常见。”
男人的眼神和平常一样,看不出情绪。但江源总觉得又有什么不一样了。
他想了想这句话,突然回过味来。
两家联姻真要是成了,小学妹变成梁太太,可不就常见了吗。
那一刻,他好像突然明白梁砚成刚才那么平淡的一眼,里面藏着的是什么。
那大概就是野心。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到家登上了QAQ 发完我去吃晚饭
之前完结章提到的番外基本都会写的!写什么时间线什么内容我会写在标题上的,可以看标题购买!
旧事大概还一章。
第74章 旧事
这场相亲约在当地一家法式餐厅。
这家餐厅的下午茶很出名, 池颜来过几次,兴趣正浓。倒是很意外,对方知道她的喜好。
她被赵竹音盯着做好造型才出门, 身上是条白底黑边的束领连衣裙。领口勾着精致的蕾丝镂空纹, 很有名媛风, 不显浮夸。
池颜算好时间下车,与约定好的分秒不差。
他订的是独立小包厢, 私密性很好。三面宫廷风壁画,一面珐琅彩玻璃移门。
服务生推开移门的时候, 他已经端坐其中。
依然一丝不苟穿着西装, 不过更正式一些,今天是三件套。外套挂在衣帽架上,身上是把身材勾勒得近乎完美的内衬马甲。
听到响动, 他抬了下眼, 单手搭着腹腰上那颗西装扣从容起身,在服务生动作之前拉开对面的座椅。
动作很轻, 几乎听不到凳子腿儿与地面摩擦的噪音。
池颜维持着礼仪, 适时收回目光落在桌面上。
两个做工精细的白瓷杯一人一边摆着,冒出淡淡茶香。边上是同款式的小瓷壶,装上了鲜奶。
也是她每次来必点的午后红茶。
池颜轻轻眨了下眼,心情愉悦:“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他低声回。
池颜还记得赵竹音在她耳边反复叮嘱。相亲其实很简单, 就是往那一坐, 话题一般都由男方起头聊几句互相了解了解就是了。
然而招呼过后,氛围陡然凝固。
茶水冒着袅袅热气,仿佛成了这间包厢里唯一流动的东西,其他都静成了画。
与赵竹音说的不一样。
池颜略有些尴尬,轻咳一声, 主动挑开话题:“我……都是家里长辈做的主,你呢?”
“一样。”他答。
池颜:“……”
她盯着那杯始终冒热气的红茶,心思再起:“那你自己不想结婚啊?”
男人手指搭在茶杯上,点了一下:“都可以。”
都可以?
是结不结都可以?还是和谁都可以?池颜被他简短到极致的回答弄得有点莫名。
她反复拨弄手里那根银色茶匙,有点不知道如何再接茬。
所幸他开了口,反问:“你呢?”
池颜摸不透他的心思,又不想太掉价,效仿他的口气生硬地答:“我也都可以。”
哦,都行。
梁砚成拢起的眉心舒展开一些。他来的路上也设想过对方不满婚事前来与他分说明白的画面。说不清为什么,要是她真不愿意,他会觉得没来由得烦躁。
他想,大概是男人的自尊心和面子作了祟。
很顺利,两家公司利益相关,他没拒绝,她也不抗拒。最终迎接梁氏和大池的是双赢局面。
似乎是因为料想到公司大好前景,他难得没那么惜字如金,开口说:“如果你对我没有其他意见,这件事就不会有变故。出于负责,我想和你说明白几点。”
“嗯?”池颜抬眼望过去。
听说这几年,梁家老爷子在逐步放权给他。
他与在学校那会儿真的不太一样,像算好一切似的,眉眼间都是沉稳与笃定。
池颜慢慢点头,看到他修长的指节在桌上敲了一下。
“我们两家的家庭性质你清楚。”
他顿了一下,手指也长时间停在半空中,似乎是在昭告接下来的事有些难以启齿。
“立婚前协议,你反对吗。”
说实话,婚前立财产协议这种基础操作不用他提池颜也知道。
要不是梁氏迁来陵城,远远超过了大池在当地的地位。她在陵城选老公就像公主选驸马似的,不仅随意挑选还得白纸黑字跟人家写明不图池家财产。
知道是一回事,她那么骄傲的个性,被人追着说要立协议还是头一次。
池颜深望他一眼,心里有些不太舒服,但没明说。
她问:“还有呢?”
不是说有好几点要与她说明白的吗。
过去所有用来形容她的词汇多多少少都与娇贵有关,梁砚成与她目光相接,继续说:“我刚接手公司,事情繁多。婚后会以公司为重,不会花那么多时间在家庭上。”
“这点,你能接受吗。”
那……这婚,是结了个寂寞?
池颜消化着他话里的意思,如鲠在喉却挑不出刺。
她赌气似的哦了一声,说:“我也很忙的。”
确实,她也很忙。
梁砚成同时想到了事前旁人与他说起,她这两年很少回陵城,几乎一直在外面散心周游世界。确实也不像会收心把心思放在家庭上的样子。
两人彼此彼此。
他觉得最苛刻的两点已经与对方说了,抿了下唇没再说话。
反倒是池颜,她从刚才那番话里缓过劲来,勾了下唇角:“你怎么只说坏的,不说说和你结婚有什么好处吗?”
梁砚成沉默地看了她许久,说:“你可以合理使用我手上所有资源。”
池颜掂量着资源这两个字,钱、人脉亦或是其他都行。
那还真是大方。
她笑了下,“那说说我吧。如果最后真结了婚,我会配合你在人前做个明事理的好妻子。”
一个说“合理使用”,另一个说“在人前”,仿佛都在细枝末节上给对方限定了条件。
像一场成年人之间不言而喻的拉锯战,蓦地扯开很微妙的距离感。
池颜见他不说话,装作讶然:“还是你想对我要求更多?还需要其他的吗?”
“没有。”
男人的回答如他的神情一般冷清。
池颜顿觉意兴阑珊,似乎意识到脱去池家千金的身份,她在对方眼里或许与常人并没什么不同。
是她也行,不是她也行。
她不该觉得曾经相识一场就会有所不同。
不过也好。
池颜轻轻搅动银匙,想,起码他们梁氏,他梁砚成,是个质量不错的结婚对象。
并没有什么可抱怨的。
接下来两家商谈婚期,敲定场所。
所有在他人眼里像人生里程碑一样重要的活动抬到两个当事人面前,都是冷冷淡淡一句“随便,都可以”给换了回来。
如梁砚成所说,整个梁氏的担子往他身上压,他确实无暇顾及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