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起(重生)——旬梓均
时间:2021-03-30 10:10:46

  那操纵这个暗卫组织的人……岂不是掌握了成安国无数不为人知的机密?
  唐映枫暗暗心惊,接过白杏递来的信。
  上一世,高芷珍抱病未去百花宴,让薛明露狠狠出了风头,这一世……
  唐映枫将纸条捏在手心里,抬眸看着墙外,你也会好好风光的。
  —
  蔷薇雨露,在屋檐下分外妖娆。女子站在江南的蒙蒙雨雾中,轻轻摘下花朵别在耳畔。
  察觉到自己出神,赵怀亦收回眼眸看着面前的书:“县主还是没出门吗?”
  “昨日未见有马车离开卫国公府。”
  赵怀亦翻了一页书:“枫儿她未必坐马车出门。”
  新换的侍卫头脑笨拙,便是总是不达意,但胜在忠诚。
  振云埋头道:“是属下失职,再立刻派人去查。”
  “不必……”赵怀亦摇了摇头,“外界传闻如何?”
  振云道:“今日已经鲜少有人提起此事。”
  赵怀亦合上书:“今日我出宫一趟,你们都不必跟来。”
  书册被放到书桌右上角,他以往的功课,父皇都会批阅,近几日却少了。倒是听说,四弟和六弟这些日子常常往养心殿跑。
  他伸手拿出以前的册子翻了翻,然后丢在一旁,站起身朝外走去。
  匆忙的脚步声渐行渐近,赵怀亦抬眸就对上贵妃有些惊慌的眼眸:\"……母妃现在不是应该在太后宫里吗?”
  贵妃似是真的有些着急,她埋着急匆匆的碎步走到赵怀亦身边,握住赵怀亦的手:“今日在太后宫里,我听闻卫国公要回京!”
  “告诉我!”贵妃声音放缓,语气却加重了许多,“他只是回京述职?”
  两阳境内随意暂时停火,但谁都无法保证敌军不会伺机反扑,卫国公从未在局势尚未明晰之时回过京。
  赵怀亦看着贵妃,道:“大将军,可能是听闻了那件事。”
  贵妃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身后的宫女赶紧扶着贵妃坐下,她坐在软塌上还未吸足一口气,便缓下神来,缓缓说道:“唐映枫马上及笄,就算不是许给你,也定会许给其他皇子。”
  她抬起水波粼粼的眼眸,天然带了一股柔弱,赵怀亦想,这应该就是父皇疼爱母妃的原因吧。可他跟父皇都知道,母妃并非外表看上去那般柔善,夺嫡之争暗潮汹涌……这些后宫妃子们的手脚,父皇难得真就一无所知?
  赵怀亦端起一杯茶放到贵妃面前:“若大将军想退婚,母妃切忌心急,都交由陛下定夺。”
  他之前势头太猛,此举也许并非坏事。
  只是,枫儿的反应……
  赵怀亦起身:“母妃,我去国公府一趟。”
  出宫的路会经过瑶华宫,宫内的路大都宽敞平坦,红墙绿瓦衬着,便分外肃穆且不近人情。
  赵云怜挺直地跪在瑶华宫门口,吓得途径的宫女太监们都躲着走。
  淑妃脾气古怪,但也从未让七弟在宫门口跪着,赵怀亦多看一眼,正准备收回眼眸,赵云怜却忽然抬眸看了过来。
  瑶华宫外茂密的树荫下,他深邃明晰的轮廓半明半暗,剑眉星目,赵怀亦惊人地发现,他竟是几个皇子中,最像父皇的一个。
  瑶华宫的一个老嬷嬷跑出来将赵云怜扶起走入了宫内,赵怀亦皱了皱眉,忍住那一瞬间翻涌地……如同被比自己更强大猎手盯上的恐惧感。
  察觉到自己方才的情绪,赵怀亦轻蔑地收回了眼。
  穿过丛丛愈发浓郁的斑竹林,赵云怜挺身站在淑妃寝宫门口,不发一语。
  瑶华宫比别的宫要潮湿些,淑妃不知何时已经起身站在寝宫门口,隔着五步的距离静静地看着赵怀亦。
  清冽的檀香味被稀释在潮湿的水汽里,淑妃半晌之后开口:“把你方才说过的话,再说一遍。”
  一直背脊挺拔的少年抬起清润通透的眼眸看着她:“那个位置,儿臣也想争一争。”
  *
  水路之后又在马车上颠簸了几日,薛明露都快要习惯这不停抖动的感觉,马车走过了僻静的郊野,周遭缓缓人声渐瞒,她掀开车帘往外觑着。
  房屋鳞次栉比,店铺沿街,人们行色匆匆。
  前行的马车忽然停下,薛明露轻声问:\'“怎么了?”
  车夫抱怨道:“说今日这条路过不得马车,得走上阳街那边儿绕。真是……”
  薛明露柔声道:“无妨,我也多看看这京城的风光。”
  …
  卫国公府坐落在上阳街,离繁华的街区较远,途径的人并不多,赵怀亦等着管家第三次出来通报,仍旧不恼地带着轻笑站在门口。
  那日发生的事情太荒诞,不论出于哪一方面,他都应该给唐映枫一个解释。再者,国公大人不日回京,他必须得把这表面功夫做好……
  一想到那天唐映枫看向自己的眼神,赵怀亦便忍不住蹙起眉。
  上阳街的府邸与那些街道的明显不一样,方才经过的街道,大多都是普通的木门,上阳街的府邸却是高大的朱漆大门,上挂描金的门匾。
  薛明露掀开车帘眨也不眨地看着车外,恍然间见到一抹无比熟悉的、魂牵梦萦的身影。
  男子穿着月白锦袍,上面用蓝色四线绘了山水画,朱漆大门高大而又压迫,他站在门口,却丝毫不显得渺小。
  薛明露眼睛缓缓睁大:“停下!”
  她掀开车帘,将头探出来,在这异地他乡,竟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称呼,嘴唇翕动片刻,竟是一个字儿音也没发出。
  车夫等了一会,问道:“姑娘有何事?”
  不知是不是车夫的声音传过去,赵怀亦竟应声回过头,四目相对的那一刻,薛明露只觉得心脏都跳到了嗓子眼儿,她嘴唇微张,用自己才能听清的声音呢喃道:“怀亦……”
  “三皇子!”管家深吸了一口气,停在赵怀亦身边,竟是没想到自己小姐无法无天到敢让三皇子吃闭门羹,“小姐让您进去。”
  赵怀亦淡淡地收回眼神,点了点头,随管家走了进去。
  薛明露嘴角的笑意还没来得及扬起便将僵硬地脸上,她缓缓坐好,抬眸看着门匾上的几个大字。
  “卫国公府”
  车夫:“姑娘,可以走了吗?”
  薛明露指尖掐地泛白,缓缓放下车帘:“……麻烦师傅了。”
  卫国公府并不大,后院除了花圃和一处凉亭,便是大片练武的地方。
  唐映枫从箭筒中抽出一支箭拉上弦,闭上一只眼睛,对准朝自己走近的赵怀亦。
  她微微一松手,箭矢破风而出,擦着赵怀亦的脸庞而过,直接切开了几丝头发。
  管家吓得脸都白了,惊讶地看着唐映枫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这般任性不计后果的唐映枫却是赵怀亦无比熟悉的。
  赵怀亦却挑唇一笑,朝唐映枫走去:“生气了?”
  唐映枫轻哼了一声:“三哥哥害得我丢脸到这些日子门都不敢出,枫儿还不能生气吗?”
  赵怀亦理所应当地点点头:“当然应该。”
  唐映枫瞥了瞥嘴没说话,又捏起一支箭快速上弦。
  赵怀亦从来都不否认,即使他并不欣赏唐映枫的任性娇蛮,唐映枫也是他见过最特别的女孩。可能是因为从小被娇惯,更有可能是因为她出生在卫国公府。她身上那股洒脱和英气,是赵怀亦从未在别的女孩身上见过的。
  想到方才那箭的精准度,赵怀亦转身随她一道看着箭靶:“枫儿的箭术又进步了?”
  唐映枫没搭理他,指尖微松,箭羽在空中划出一道模糊的白影,正中靶心。
  唐映枫抱着弓箭回头,似是难以启齿:“……百花宴我推脱不了必须出席,到时候三哥哥可得给我面子,不能再让枫儿丢脸了哟。”
  薛明露楚楚可怜的眼眸与唐映枫单纯清澈的眼眸重叠然后骤然分离,赵怀亦眉宇极其轻微地蹙起,他移开视线点了点头:“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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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倒打一耙
  桂云鹤是京城最大的河流,从京城东侧流经,这河原名唐元河,纪念开国元勋唐大将军,后由术士演算,为保国力昌盛,安富荣尊,特改名为桂云鹤,寓意兴瑞。
  桂云鹤河边地势高远,水汽湿润,阳光充足,在咸武帝时期便划出一小块成为皇家的后花园,有专人打理种植,每年春季,百花盛开一片繁茂,一眼望去缤纷富饶,正是百花宴举办之地。
  山路狭窄,百花宴宴请的世家子女又多,云鹤亭只能一辆一辆地过,山路上堵了长长的一截路。
  唐映枫拿起马车上摆放的糕点吃了一小口,两手随意地拍了拍,掀开车帘看了眼外面。
  谢含卉穿着唐映枫特意派人去给她打的新衣,坐的板正。
  唐映枫回头一瞥,谢含卉正骄矜地垂眸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嘴角强压着笑意。
  唐映枫皱了皱眉;“这么高兴?”
  谢含卉鼓起圆眼睛,脸红了几分:“哪有很高兴……”
  唐映枫笑着凑近她:“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什么吗?”
  谢含卉点头,有些不情不愿道:“卉儿这条命是姐姐救的,一切以姐姐马首是瞻。”
  唐映枫孺子可教地点了点头,手掌在谢含卉额头一拍,掀开车帘:“我出去一下,你乖乖在马车内待着。”
  谢含卉抬手摸了下自己的额头,看着唐映枫的背影瘪了瘪嘴,想到唐映枫安排的事情,紧张的揪住了衣袖。
  高家的马车在坡上停着,高家有两个女儿,一个是嫡长女高芷珍,另一个是嫡次女,也就是高芷珍继母所生的女儿高迎彤。两姐妹关系从小便疏远,出门坐的马车都分了两辆。
  高芷珍的母亲是个没落世家的嫡女,而高迎彤的母亲却是连郡王的嫡女。这明明都是高家的女儿,出个门的马车都要攀比一下。
  高迎彤正巧掀开车帘往外看,正对上唐映枫看过来的眼神。
  唐映枫挑衅一笑,转身上了高芷珍的马车。
  高芷珍亲热地拉过唐映枫的手,露出了这些日子久违的笑容:“怎突然来信让我必须出席今日的百花宴?”
  高芷珍是跟薛明露一挂的美人,美眸含泪,清秀婉约,就连才气也如出一辙。可实际上,薛明露琴棋书画哪一方面拿出来,都比不过高芷珍。偏偏高芷珍是个内敛的性子,不喜出风头,后又与薛明露关系渐亲,听闻她的苦楚,便更少展露。
  唐映枫一开始想的还是自己去将薛明露捧起来,后来想想实在憋屈。赵怀亦还说不来,毕竟是皇子。她就算心里再恨也不能马上怎么着,但薛明露不一样啊。
  她是想薛明露摔得更惨,但自己去把她捧高,光那个过程就够烧心的了。
  这一世,就得痛痛快快地报复回去,不能让自己憋屈着。
  高芷珍上一世被二哥伤了之后便心灰意冷,从了她继母安排的婚事,草草地嫁了一人。婚后本来仰慕她才情的夫君却又开始嫌弃她无趣冷淡,时常去青楼、酒馆,回了府也去其他妾室的屋子里,成了个活寡妇。
  “枫儿……”见唐映枫久不回话盯着自己发呆,高芷珍出声轻唤了一句。
  二哥那傻小子,这么好的姑娘不要,非要因为一个青楼女子坏了名声还伤了珍儿的心。
  唐映枫心里为高芷珍打包不平,坐到她身边搂着手臂撒娇:“想你了呗,自从你外祖母生病,咱俩都多久没见了。”
  唐映枫是最会撒娇的人,高芷珍心里也熨帖,靠在唐映枫柔软的耳发上:“我外祖母已经好了许多了,倒是你,还没跟我说,为何非得让我来呢?”
  唐映枫表情骤然冷了几分:“因为珍儿你的才情,比那贱人好千百倍。”
  高芷珍先是一愣,随即猛地抬手捂住唐映枫的嘴巴。唐映枫虽说的任性娇蛮,但毕竟是高门大户长大的女子,规矩礼仪从没出过错,何曾在外面说这般粗陋的话。
  “枫儿,人多眼杂……”
  唐映枫轻笑了一下:“别担心,我方才走过来时都瞧见了,除了坐在前面那辆马车的高迎彤,挨着咱们的这几辆都是些柔善的熟人。”
  高芷珍这才放下心来。
  一想到高迎彤方才那耀武扬威的小模样,唐映枫嘴角扬起笑容,缩在高芷珍身边,黑不溜秋的眼珠子滴流转着。
  高芷珍捏了捏唐映枫的小肉脸:“这都快半年不见了,你都没变模样。”
  唐映枫也有些郁闷,现在就跟个小孩儿一样,但一想到自己过不了多久便会抽条,唐映枫摇头:“无妨,说不定过几个月就漂亮到珍儿你都不敢认了。”
  高芷珍宠溺地看着她;“谁说你现在不漂亮了,脸肉肉的多可爱啊。”
  唐映枫乖巧地坐着,任由她搓圆捏扁。
  这山道虽然堵得人多了,但世家大族的公子小姐们出门,等得在不耐烦也不会大声嚷嚷的,因此外面仍旧一片寂静。
  争吵的声音一传来,便在这山道上显得分外刺耳清晰,惹得不少人都掀开车帘看了出去。
  谢含卉委屈地摔在地上,嗓门儿大得恨不得方圆十里的人都能听见:“这山道就这么窄,大家都排队等着,怎就偏偏到你这儿就得让你先过了?!”
  薛明露诧异地看着谢含卉,伸手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
  她自己最擅长倒打一耙,伪装出受害者的模样,可这一招忽然被人先用了去,她一时有些反应不及。
  谢含卉按照唐映枫教的继续控诉:“姑娘你不要仗着自己生的美就以为全天下的人就应该让着你了吧……你想我让道我并非不能,可你不能推我啊!”
  高芷珍看着谢含卉身边那辆熟悉的马车,推了推唐映枫的手腕:“那不是你表妹吗?”
  唐映枫在心里暗自给谢含卉鼓掌,看着谢含卉和薛明露互相坑害的样子,莫名有些感慨。
  “这两人是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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