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起(重生)——旬梓均
时间:2021-03-30 10:10:46

  没有人能阻挡自己……没有……
  在梦里出现过无数回的声音轻柔地从背后响起:“是我。”
  唐映枫紧绷的背脊忽然放松下来,刀刃的冷光闪过眼角,可一想到什么,唐映枫手害怕地一抖,唇角都有些发颤……
  七哥哥看到了…看到了她想杀人。
  唐映枫僵直地脖颈看着地上昏睡的侍卫,冷汗一层一层地往外冒,她嘴唇嗫喏了几下,不知该如何解释。
  颤抖的眼睫忽然被温暖的大手捂住,她整个人被人从后面抱起,陷入了宽厚可靠的怀抱里。
  赵云怜清润低沉的声音贴着耳背传来:“交给我。”
  手上的小刀被接过,唐映枫感觉自己被抱起来轻轻放到一旁。手腕上传来温热的触感,赵云怜拉着她的手捂到眼睛上,然后走回原地吹了一个口哨。
  尖利悠远的哨声穿透云层而出,没过多久,身前传来赵云怜的声音:“好了。”
  唐映枫缓缓放下手,就对上赵怀亦的眼眸。
  他微微弓着身子站着,与自己平视。剑眉下狭长的眼温润而深沉,柔和地倒影着错落的树影,唐映枫微微怔愣,竟一时忘却了杯当场抓包的窘迫和恐惧,心跳咚咚作响,在胸腔里发出冗长的震颤。
  她向后退了半步,舔了下干涩的嘴唇,轻轻地叫了一声:“……七哥哥。”
  赵怀亦站起身,从袖中拿出锦帕慢条斯理地擦拭小刀上的血迹。
  唐映枫转身看了一眼,方才躺在地上的人已经消失不见,可她明明一点声音都没听见。
  这样级别的暗卫……
  唐映枫暗暗心惊。
  做工精致的小刀递到自己的面前,唐映枫伸手接过,想问又不敢问,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又为何出现在这里……自己方才的样子,七哥哥又看去了多少。
  她心里忐忑无比,等回神时,才发现赵云怜微讶地看着自己的手腕。
  唐映枫脸一红,赶紧将手腕藏在背后。
  赵云怜又微微俯身,伸出手将她脸颊边凌乱的头发理到一旁:“该上去了。”
  两人沉默地走出小树林,唐映枫仍旧忐忑地紧握着那把小刀,楼上那出戏迫在眉睫,眼见着要时间不多,唐映枫所幸心一横:“七哥哥……没什么要问我吗?”
  不善言辞的男人忽然停下,垂眸朝自己看来,眉头紧锁。
  他们关系本就不亲厚……赵云怜又见到自己与平时截然不同的丑恶模样……
  唐映枫如同等待宣判一般地等着赵云怜的回答,她扬起的下巴逐渐回收,有些无措地看着地面。
  就在唐映枫准备狡辩时,头顶忽然传来赵云怜的声音:“为何,突然戴了我送你的手链?”
  唐映枫诧异地抬起头:“啊?”
 
 
第十二章 天赐良缘
  门窗大开着,清凉的风从外面灌入,赵怀亦又连着饮了几口冰水,这才让头脑勉强维持清醒。
  振阳关上门,哆嗦地走进去:“殿下。”
  赵怀亦冷冷地抬眸看着他,声音仿佛结了冰:“你究竟是谁的奴?”
  振阳扑通一声跪下,在木地板上磕出清脆的声响:“是殿下的……”
  赵怀亦站起身,狠狠一脚踩在振阳的背上,他眉眼旁皆是染上了绯色,眸光冷然肃杀,与平时温润如玉的模样大相径庭。
  振阳不敢有丝毫反抗,将头埋得愈发地低,咬着衣袖,甚至连声音都不敢出。
  脚上的力道松开,振阳依旧跪伏在地上,赵怀亦嫌恶道:“还跪着干嘛?生怕县主看不到?”
  振阳立马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面色如初地站到赵怀亦身边。
  赵怀亦指了指门口的香:“熄了它。”
  振阳跑过去,抽出两炷香,按熄在香泥里。
  赵怀亦使劲按着太阳穴,运气点了两个穴位之后,服用了随身携带的解毒药。
  振阳小声道:“殿下,要不您先回宫,我留下与县主解释。”
  赵怀亦摇了摇头,淡淡道:\"绝不能让县主看出母妃动了手脚。\"
  他拿出多余的解毒药丸,揉碎了放到唐映枫食用的茶水里。
  卫国公是何等正直之人,若是知道母妃用这样的下三流的手段在枫儿身上……后果不堪设想……
  方才他观察过,唐映枫中的毒没有自己深,现在又出去晃了一圈,等会服下这个解药之后,应该能解得差不多。
  清脆悦耳的铃铛声在忽然从走廊上传来,外面人声鼎沸一片喧腾,那铃声却丝毫没被掩盖,反而越发显得清寂。
  赵怀亦摇了摇茶壶:“外面发生了何事?”
  振阳道:“今日是咸粟阁老板的生辰,特意请了人来助兴,下面搭了戏台,许多人都趴在走廊上看。”
  他缓缓点了点头,将茶壶放到唐映枫的座位旁边,放置瓷器发出的叮铃声响与外面舞女的铃铛声巧妙地混杂在一起,赵怀亦揉了揉眉心,按捺住体内忽然涌起的躁动。
  照理说,这铃声不会如此近。
  “出去看看,什么情况?”赵怀亦轻声道。
  “是。”振阳道。
  走廊忽然传来一阵盖过一阵的尖叫声和欢呼声,振阳打开门,就见几位半遮半掩、姿态曼妙的舞姬轻灵地穿廊而来。
  她们皆是身着淡蓝色的纱衣,玉似的肌肤若隐若现,脚腕和手腕上皆缠绕着几圈缀着铃铛的红绳,随着一阵阵清脆的铃铛声而至的,还有淡淡的异香,混杂在走廊的木香里,愈发清远又隐匿。
  一行舞女拂袖而至,振阳回头,真准备关上门,一道白色身影便猛地从身边闪过。
  为首的舞女被人粗暴地按在走廊边,发出惊恐的尖叫声:“啊啊!”
  三层楼的人皆是翘首望来,就见一个面容英俊、身着锦袍的大家公子将舞女按在木栏杆边,他脸色赤红,手撕去舞女的外衣,露出白皙的肩膀。
  所有人目光和尖叫声都变为模糊的背景,赵怀亦只觉得浑身烧得太难受,这破布也碍眼……
  振阳惊诧地站在原地,不敢置信地看着赵怀亦。
  方才不是已经用药清醒了吗?怎么会……
  这饭店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难保不会有人认出殿下皇子的身份来。
  耳边一道脚步声急促地赶来然后忽然停止,振阳僵硬地回过头,就见唐映枫杏眸圆瞪地愣不远处,傻傻地叫了一句:“三哥哥……”
  振阳脑子一激灵,猛地扑上前,一掌劈在赵怀亦的后颈。
  贵妃娘娘明明说过这药对女子更烈,对殿下造不成太大影响……为何为何……振阳只觉得脑子嗡嗡一阵响,一切发生的太快太快,他根本来不及思考任何东西,直接蹲下身将赵怀亦背下楼。
  唐映枫捂着嘴,看着赵怀亦的背影,眼眶红红的,泪水止不住地往外流。
  唐映枫从小在咸粟阁野惯了,常来这儿吃饭的客人一眼便认出那是卫国公府的嫡女,那方才那位……
  议论声如雪球一般越滚越大,一人好奇道:“方才那位……不是三皇子吧?”
  听闻的人吓得面色一变:“皇家贵胄岂容你我议论…嘴严实些…”
  虽是这么说,可这样不能放在明面传扬的秘辛在暗处反而传播地越快。
  没多久,唐映枫便听到自己身后的议论声:“这县主还在呢,这三皇子便如此放肆吗?”
  “这也太放肆了吧,光天化日之下……”
  “你们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有什么奇怪的,位高权重之人的胆量,尔等是想象不到的……再说只是一舞女,又不是什么正经人家的女子……”
  唐映枫委屈擦了擦眼泪,失魂落魄地一般地挤开人群往外走。
  她步履沉重,俨然一副被心上人抛弃的模样,众人看着她的背影,皆是一阵唏嘘。
  本以为天赐良缘一对,怎料妾有意而郎无心……
  唐映枫缓缓走进门,将门窗全部关上,靠在门边喘了口气,随即一脸冷漠地擦了脸色的泪痕。她走到赵怀亦的座位旁边,将他用过的碗筷装进一旁的食盒里,唇角缓缓扬起。
  这是闹市里最繁华的饭店,贵妃既然敢在这里用计,必然不会让她跟赵怀亦同时神志不清。所以……她提前安排,偷偷又给赵怀亦加了料。
  舞女手上的铃铛和异香便是最后准备给他的礼物。
  这出戏,她准备了那般久,总算没白费。不过今晚,全京城的人都将知道他赵怀亦是个表里不一的浪荡人物,辜负了从小定亲的乐安县主。
  而贵妃娘娘只会以为是她的计谋出了意外,不会怀疑到自己身上。
  唐映枫缓缓坐到椅上,星眸冷锐地看着赵怀亦方才坐过的地方。
  你该有多懦弱,才会把对贵妃和皇上的不甘与怨怼,都发泄在我身上……
  她揉了揉太阳穴,觉得头脑有些昏沉,贵妃下的那春……药确实猛烈,她未经人事,即使事先服下了解药也难免有些承受不住。
  唐映枫喝了几口水,自己又服了预备好的解药,打算外面议论声散去之中再走。
  她垂眸看着手腕上的手镯,轻轻一摇,便发出清凌凌的声响,极为悦耳。
  方才七哥哥问她为何戴这个手镯,唐映枫红了脸,又算着时间紧迫,拔腿跑了。
  药效逐渐上来,她身体的热气和欲念褪去,浑身软绵绵的没有力气,唐映枫双眼朦胧地看着铃铛上刻的枫叶,轻声呢喃道;“……因为喜欢啊……”
  靠着街边的窗户忽然发出细微的声响,唐映枫迷糊地靠在手肘上,转头看去。
  赵云怜穿着淡蓝色长衫,肩膀宽厚体态从容清雅,站在窗边,像是名家画里走出来的人物。她一直觉得赵云怜疏远,明明从小一起长大,却好像永远隔着云雾。
  赵云怜在方才便发现唐映枫面色不对劲,在她跑走之后去药店买了解药。
  一进饭店就听闻众人议论纷纷,他大致听懂是何情况,一进门就见唐映枫一脸忧伤地坐着。
  赵云怜神情冷了几分,抬步走过去,将解药递到唐映枫手边:“吃了。”
  唐映枫没有接过,笑眼弯弯地看着赵云怜,一脸痴笑。
  她一点一点地伸出手,用指尖探了探赵云怜的手背,随即更开心地笑起来。
  女孩肉嘟嘟的脸笑起来便像一团粉粉的棉花,赵云怜微怔,缓缓蹲下身与唐映枫平视,声音柔和了些:“把药吃了。”
  唐映枫摇了摇头,缓缓凑近赵云怜,认真地观摩着他每一处的五官和肌理。
  七哥哥眼睛凑近了看,原来不是黑色啊…睫毛好浓啊……皮肤真……
  唐映枫抬手,用指尖轻触了一下他的脸:“七哥哥,你怎么脸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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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三流伎俩
  咸粟阁内一片喧哗,振阳憋红着脸将赵怀亦背着下了楼。人声沸腾的一楼在他们靠近时逐渐安静,振阳深深地喘了几口气。
  方才……殿下在众目睽睽之下,戏辱舞女……
  豆大的汗珠从额角低落,跨出门槛那一刻,振阳听到有人清清楚楚的提到了三皇子三个字。
  他不敢有丝毫停留,赶紧将人带着离开。
  今天那柱香,是他点的。
  *
  归云湖盘的岸流亭里,贵妃休憩在美人榻上,悠哉悠哉地喝着茶。
  那香可是她特意让心腹从西域带来的异香,能溶于百濯香,无色无味,需两者共有方能生效,定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成了事儿……
  而且,那药是专攻女子的,到时候只能是唐映枫情难自禁,而不是赵怀亦不知礼节。
  她已经吩咐振阳,点到即止,到时候再把这件事儿瞒下来,跟卫国公一商量,不信这婚事成不了……而到时候,卫国公定会感念她通情达理,多留几分情面……
  玉柳端着糕点走上来,轻声道:“娘娘放心,有人盯着。”
  贵妃点了点头,微微闭上眼睛,声音懒散:“差点被那个突然钻出来的野丫头坏了事儿。”
  一提及此,玉柳也不禁掩唇轻笑:“还好娘娘有先见之明,派了人去盯着。”
  贵妃轻嗤了一声,半睁眸中满是嘲讽之意:“一个乡下的野丫头,居然胆大包天到想用巴豆把枫儿骗走,自己跟怀亦独处,真是……蠢……”
  他们临时换了药,给谢含卉的药粉就是普通的清热解毒的药粉,而让谢含卉拉肚子的药粉,是他们另外派人抹在了谢含卉食用的碗筷上的。
  玉柳倒了些热茶,递到贵妃手中:“娘娘您好生歇息便是,好消息马上就……”
  匆忙的脚步声传来,贵妃美眸一扫,就见平日里最是稳重的贴身宫女玉园提着裙边疾步而来。
  一股子莫名的心慌突然袭来,贵妃缓缓坐起身:“何事?”
  玉园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知何处出了问题,三皇子他……当着众人的面发了情毒…脱了一舞女的上衣……”
  玉园跪伏在地上,声音发抖地说完。
  “砰——!!”
  尖利刺耳的声音伴随着碎裂的声响响起,贵妃脸色在短短几瞬之内变了好几下,玉柳脸色一白,也赶紧跪下。
  碎裂的杯片滑落在腿边,两个宫女瑟瑟发抖,不敢多喘半口气。
  贵妃看着玉园纤弱的背脊,声音如同被崩成了一条随时会断的细线:“马上派人去传播消息,就说三皇子今日在宫内与大儒学写文章,根本不曾出宫。”
  玉园站起身:“……是。”
  *
  一直到晚饭时,咸粟阁还是一片热闹,所有人坐下的第一件事儿,便是谈论今日京城最令人大跌眼镜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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