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红旗深呼吸，稳住性子说：“葛主任可能不清楚，安县在未来两年内，随时有可能撤县改市。”
这话一出，小柴跟赵正飞都瞪大眼睛。
牛吹大发了！
魏红旗也心如擂鼓，对方看不见的桌下，双手扣在一起，掌心紧张的直出汗。
葛主任也被镇住，县和市发展可不同。
“既然你这么有信心，隔着千万里，为什么会找来我们这？”
“因为我的目标不仅仅是安县一个地方，未来我们器械厂会遍布全国，与其说千里迢迢来找制钢厂，不然说我是在提前踩点下一办厂地。”
小柴坐在那，悄悄用手戳了戳魏红旗的后背。
够啦够啦！再吹真就圆不上。
魏红旗不动如山，一双眼睛真诚地看着葛主任。
“如果你不相信我说的话，我们签约合同完全可以借鉴承包合同，如果一年我没要够量，来年直接拒绝合作。”
她想破釜沉舟一把。
“销售这种事情最不稳定，你确定要给自己框死？”
“没合作过，葛主任这么知道我不成，如今贵厂正处在改变中，新技术的提倡已经让你们外销出现压力，葛主任，有我在这兜底，这是双赢的好事。”
葛天笑容淡一点，他没想到对方竟然摸清工厂内的老底。
是，他们制钢厂属于最老派的那种，如今国外引进技术一步步取代原先的手艺，不改变就只能坐吃等死。
可改变是见很困难的事情，新材料如何，没人敢尝试。
过薄过轻的钢材不符合市场上的认知，对此断定耐磨耐腐蚀性都不怎么样，他们压力也很大。
“看来魏厂长是有备而来。”
“希望葛主任给个机会。”
葛天对视这魏红旗那双眼睛，认真执拗，当时脑子一抽。
“好，我给你这个机会，甚至第一年的任务量你自己来填，完不成……”
“不会完不成。”
魏红旗直接将合同带出来，在空白地方手写下的条款，推到对方面前。
“你还真是……”葛天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时间就是金钱。”
……
合约签的不算顺利。
任何合作，都不可能当面直接定下就签。
魏红旗接下来又磨好几天，总算是在六天后，正式跟隔天签下合约。
当然，定下的分量，也让小柴跟赵正飞诧异。
“姐，咱们就引进三台设备，就算是不吃不喝全天候工作到年底，都不一定能把这些材料给消化完，消化不完就挣不到钱，挣不到钱就没办法付货款，这样恶性循环下去，咱们会直接被原材料套住的。”
“路要一步步走，办事处的人说，最近制钢厂有找人调查安县情况，这个材料，算是对方给的考验。”
对外是这个说，其实魏红旗心里也清楚，估计是制钢厂觉得他们不靠谱，想直接宰一年，隔年取消合作。
这一年，对他们也算是过渡期。
“走吧，咱们回去厂房应该已经建好，这边发货，给我们引进设备的时间不多。”
……
或许是最近磨难足够，刚刚回到安县的魏红旗，就得到一个好消息。
去过的上海器械厂内淘汰一批旧机器，愿意低价转手。
上海器械厂所谓的旧机器，对比魏红旗如今的器械厂来说，那是比制造产床更高级的，是能制造，组装A超的设备。
魏红旗清楚，能被上海器械厂淘汰，肯定是老旧的技术。
但是在如今医用器械不发达的时候，乡镇，偏远城市都需要。
对方也想在这方面展现支持发展的心思，所给的价格，确实实惠，几乎是想也没想，魏红旗就吃下这套设备。
拿下后，小柴就在耳边念叨。
“姐，咱们如今账上钱可剩的不多，这设备拿下来就完全把进材料的钱给吃掉，货款没钱付。”
“制药厂或者中药材市场那边能挪出来一部分吗？”
“看情况市场可以，制药厂悬，最近都没开工。”
年前堪堪把贷款给还清，如今只能说不欠钱，同样账上也不剩钱。
“那就去跟市场要。”
“齐桑那边不松口。”
魏红旗皱起眉头：“她跟财务又没关系。”
“姐，你不知道吗？齐桑拿下会计证，连市场的会计一起包圆了。”
“……”魏红旗收敛笑容：“那就去找副队。”
没得到回答，魏红旗侧目看到小柴的脸色，心里面猜测：“别告诉我，副队管不了事。”
“不是说管不了，就俩人才新婚，大队里的人都说副队疼媳妇，可听媳妇话。”
“所以这钱是要不到，是这个意思吧。”
“恩。”
“银行那边问过没，这个月能不能先还利息。”
“之前贷款时有说，可以。”
“那就先还利息，余下的钱当定金，货款压下去。”
“这对方不会同意吧。”
“我们现在不应该在想对方同不同意，我们目前主要问题，是对外销售。”
魏红旗顶着压力，直接把事情给做紧。
盯着设备安装，启动，生产，听着厂房内响起的声音，整个人总算是率先松下一口气。
“姐，葛主任的电话。”
“就说我去跑业务。”
“对方催问我们货款什么时候给。”
“我现在就去生产队问问。”
……
公社最终撤销。
五里生产队在年后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改名叫五里村。
队部也正式变成村委会，因为五里副业发展多，以往那种随叫随到开会的日子不太可能，就定下每个月初一十五固定开会。
今天初一，魏红旗一进队部，就瞧见笑嘻嘻的几个人。
齐桑瞧见第一时间问好：“魏厂长好久不见，最近你忙的都没去药铺。”
“忙啊。”魏红旗微笑。
她忽然觉得，虚伪的笑好像没有那么难。
齐桑到是有点讶异，原本想说的话到嘴边忽然变的说不出来。
江铮晚到一步，他率先去地地里面看看情况，绕一圈才回来。
扫过在场的人，确定人都到齐，这才点头。
“开会吧。”
曾经坐不满的长桌，如今挤着人。
副队瞧见这情况，心情甚好的提议：“支书，咱们五里现在的情况越来越好，你看是不是找个机会，把咱们大队的房子都给翻新，我看魏家村跟公社申请建设，已经批下来开始准备。”
“是有点小，既然有这个想法，那你先准备准备，看申请需要什么条件。”
“好嘞！”
边上杨光提醒：“记住呀，咱们现在是村委会，不是队部，以后不能再叫大队，要叫村，五里村。”
“知道知道。”副队人逢喜事精神爽，整个笑的像是弥勒佛。
其他人看在眼里，也不戳破。
“今天谁先说。”
魏红旗直接出声：“支书，五里器械厂还差资金。”
“如今器械厂不是已经开工，怎么钱还没回流吗？”齐桑笑眯眯地问出声。
“哪比得过市场稳定，说起来今天初一，市场租金肯定已经到账，书记，市场现在稳定，我请求借用这笔钱，不久，过几个月就还回去。”
齐桑捏着笔：“这恐怕不行，制药厂现在处于停工状态，谁也不知道支书什么时候让恢复，下面已经很多人埋怨，如今咱们村的各项支出，可全部都是靠着市场来养，这比钱不能动。”
“老钱，村委会的账面上，差这一个月的钱吗？”
老钱被卡在两人中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不该答应、
他看向江铮：“支书，差吗？”
“……”
江铮白老钱一眼，看向媳妇：“器械厂只差临门一脚，钱我给你凑，但是什么时候回账，你要给个……”
这话还没说完，齐桑就阴阳怪气。
“要不说嫁得好就是好，小魏你可真是好福气，有支书在前面撑着。”
第67章 不待见你们 首发
会议室内一瞬间安静下来。
其他人视线全都不可思议地在魏红旗跟齐桑之间打转, 没人敢吭声。
江铮眉头打结，眼底闪过不悦。
“你……”
魏红旗拦住他，抢先一步看向齐桑：“你有什么话, 直接说出来。”
“这话可不好听。”
齐桑嘴上这么说, 目光盯着她没动：“既然你让我说，我也不藏着。”
瞧见江铮没阻止, 一点点剖析。
“支书, 要是制药厂好好的，这钱投进器械厂也没事，总归咱们村里还有资金流动，你一句话制药厂停工到现在，我就必须为村里着想。”
“顺便我也想提个意见, 如今器械厂交给小魏, 支书还是别插手太多，这要是不知情的人, 都以为是支书你撑腰, 小魏才有现在成就，不是把她的努力全都抹掉。”
“这事，不如我们全部人投票……”
咚。
江铮骨节叩在桌上, 发出的声音打断齐桑的话。
像是某种警告。
齐桑对视上江铮的眼神, 心里有点发凉。
难不成他打断一护到底，不要名声？
“你说的有道理。”出声的不是江铮, 是魏红旗。
“公是公，私是私。”
她主动提出：“支书，器械厂我会尽快销售让资金回流，齐桑提出夫妻不能共事这点，我认可。”
“你不要钱了？”
齐桑感觉不要真实, 注意力都在前半句，没注意到后半句。
“恩。”魏红旗认真点头，没在出声。
安安静静坐在那里，让其他人看着心里忍不住生出想法来，更不要说江铮。
“既然如此，副队跟齐桑，你们来一个人回村委。”
“为什么！”齐桑情绪激动，她回过神来。
“主意是你自己提的，怕影响工作。”
齐桑瞪一眼魏红旗，对方还在笑，不是嘲笑，就很平静很普通的在笑，更多的是礼貌疏离。
她整个人一下子就冒起火来，又硬生生给压下去。
“支书，我是咱们村里培养出来的，我得为生产队出力。”
“你的意思，是副队回村。”
副队当场表态：“支书，市场是我一手看起来的，如今正在扩建新街，我手上一堆事情呢。”
魏红旗火上浇油：“我倒是觉得，齐桑留在市场更合适。”
“？？？”
其他人都看不懂。
老钱跟毛脚大夫几个立马缩起脑袋来。
副队着急上火，被身边齐桑给拉住，硬生生把站起来的人给拉坐下。
“你急什么。”
“是不着急。”江铮收回目光：“给你们一天的时间，明天我离村前告诉我结果。”
副队还想说什么，江铮没再给机会。
“毛蛋，制药场那到等通知，估计没两天就能重新复工。”
等有一个多月毛脚大夫总算听到个好消息，立马点头答应。
“村里的事情，你来。”
江铮看向杨光，让他开始说事。
“先是土地承包这事，承包年限延长……”
村里面，杨光虽然年轻，但是打理的井井有条，期间江铮一直很安静，没去驳杨光的面。
“没其他事，就散会。”
江铮拍桌而起，转身朝外面走，出了院子才停步，等媳妇跟上来。
副队倒是先一步：“支书，如今市场经营红红火火，齐桑来后也一直努力……”
他想劝劝，不然把这事给撤掉。
“就是看她努力，刚刚开会你也听杨光说了，如今村里也要发展，你总要为大局着想。”
酸话说出来，江铮牙根都有点软。
细想想，他怎么越来越像以前的彭稻了。
余光瞧见媳妇过来，拍拍副队的肩膀：“决定好告诉我。”
……
“副队刚刚是来求情的？”魏红旗一语中的。
“恩，估计俩人谁都不想走。”
“齐桑估计还记恨我之前的事，办事越来越不靠谱。”
“还说人家，你也够大胆的。”江铮听到器械厂又吃下两套设备时，也被吓一跳。“你以前不最讲究稳扎稳打。”
“以前求稳不出事，如今求稳不出头。”
魏红旗定了定神，脑子里面想的全部都是这月余外出跑材料的过程。
“江铮，这才几年，我前段时间路过阳市都感觉大变样，如今发展太快。”
“难道不是好事？”
“是好事，所以要抓住机会，我打听过，丁院长跟咱们省内计生办的负责人很熟，我打算先从这一步突破。”
“我还以为第一个家会是丁院长。”
“你晕了吧，市人民医院的配置肯定比咱们生产的要高，我前两年的目标很明显，就是抢占乡镇市场，把产床跟A超普及，降低孕妇孕期跟生产时一些不必要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