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变不少。”
等魏红军站在江宅门前，一时之间不确定是不是妹妹走错地方。
“红旗，不是要找爸妈，来这干嘛。”
他没记错，这片走之前是被收回去的房屋。
魏红旗率先进去，把虚掩的房门给推开。
“这就是咱们家呀，快进来，我看看婶婶在不在。”
跨过门槛，院子里面空荡荡的。
“婶婶，如意。”
叫了两声没人回复，魏红旗断定她们出去，正厅奶奶从后面绕过来。
“小李带如意逛街还没回来。”徐老太瞧见老大媳妇身后站的人，有点眼熟：“这是……”
“奶奶，这就是我二哥。”
“这是放假回来探亲的？”徐老太知道，李兰菊还有个她没见过的大儿子。
如今一瞧，浓眉大眼，浑身正气，身上带着军人特有的气质，就是站在那，都板板正正。
“老人家。”魏红军问句好。
“红军哥，这间屋空着，你今天晚上就睡在这里，公家分配的房子找时间我去打扫打扫。”
魏红旗站在进门左手边，冲魏红军招手。
魏红军还有点懵。
“红旗，不是说江铮之前是五里的？”
当时五里就代表差成分。
魏红旗嫁人，当时在部队里面被人知道，还专门查他一趟。
当时不知道魏红旗是堂妹，一直说妹妹、妹妹的，举报那人就以为是亲妹妹。
身为军人，家里人跟成分差的混在一起，可是大问题。
好在后面查出来隔一层，加上战乱，他直接申请上战场，这事才算揭过去。
记忆中，家里应该就两间小瓦房靠在一起。
……
魏红旗把人带进屋，把窗户给打开。
“之前不是有说，五里摘帽之后种起中药材，现在安县药乡之名都往外传老远。”
“这么看，是真不错。”
当兵的不爽拿笔杆子的，所以最开始他知道分配的是文职，还气好一通，如今听家里人说，他倒是对分配到安县的这个职位多了点耐心。
“安县如今已经是咱们余市最大的一个县城，要不是距离余市有点远，没准直接就合并市内。”
魏红旗笑道：“红军哥，你努努里，不如直接把安县带成安市。”
“说的轻巧。”
魏红军虽然很少那笔，却不代表他不会写字。
撤县改市，那是说说？
“真要办，这路得修，外来人口得保证，更不说经济。”
他光是想想，就觉得脑子大。
安县才多大。
魏红军还记得，赶着骡车绕半个小时就能兜完的地，怎么改。
“红军哥，你再瞧两天，好好看看安县再下定论，我之前也了解过，倒是觉得有很大可能。”
毕竟安县也在发展嘛。
自己吹出去的牛皮，总要再拽回来。
“行，可能。”
在对妹妹这件事情上，魏红军一直在向魏红兵看齐。
可惜，他没得大哥的耐性。
把行李放下，魏红军走出来，天井廊檐下的矮栏杆外，放有一排的绿植，给灰瓦白墙添色不少。
正厅檐下，刚刚瞧见的老人家正安稳坐在那。
门屏处走来一道身影，是江铮回来。
魏红旗迎上去，满心好奇：“怎么样，徐永安最终被关没？”
“拘留三天教育，这三天可是好机会，原本就想怎么把人给调走，该安排的都安排好，就等着收尾。”
“你神神秘秘这么多天，到底要干什么？”
“等着瞧。”
“老大。”徐老太忽然出声。
“奶奶。”
“你叔婶去上街买菜，还带着如意，这个点去把人找回来吧。”
江铮仰头看眼太阳，是不早。
“那我去看看，二哥有什么喜欢吃的没？”
“喜欢吃肉，要肥猪肉。”魏红军故意的，安县就一个供销社，猪肉都要等好久。
见面到现在，魏红军总想搓搓这妹夫的脾气，给红旗撑腰。
丝毫不知情的魏红旗，依旧把这归咎为俩人气场不对。
瞧见江铮离开，魏红军才拉过板凳坐在天井下。
“大哥跟红星呢，怎么没见到。”
“大哥最近在忙，红星现在有点名气，都有自己的事业呢。”
“？？？”魏红军揉着大拇指下方：“啥意思？”
“之前不是写信有说过，大哥如今当个体，做建材这一类，改革后各地工厂建筑都在盖，建材生意好。”
魏红军不动声色点头，像在听，又像在跑神。
“红星之前遇见贵人上几年表演课，现如今都快成半个台柱子。”
至于另外半根……
魏红旗收回神，看二哥不太对劲。
“你怎么看起来像是不知道。”
“知道，就是这么多年没见，老是把你们给记成我离开那会的样子，大嫂呢，如今也在安县住吗。”
“红军哥你哪来的大嫂？”魏红旗定神定金他：“哥，不怪怪的。”
“就瞎想，我成天那么多事，记差了。”
魏红旗不信，慢悠悠地摇头，还想问什么，江铮就已经迅速地将人带回来，他牵着如意，婶婶几乎是跑进来的。
……
李兰菊盯着眼前高不少，黑不少却瘦很多的儿子。
这么多年没见面，真看到人在眼前倒是有点不敢认。
“妈，干嘛一直看我不说话。”怪渗人的。
“我高兴，什么时候来的，也不提前打声招呼，来家里住几天？你媳妇呢，孩子也不说带回来给我看看，这些年红包都给孩子留着呢。”
“等几天就能见到，我先回来的。”魏红军看着母亲，鬓边隐隐可见白发，鼻子有点酸：“再说，我这次回来，就不走了。”
“不走？”刚刚还开心的李兰菊笑容消失：“你犯事了？”
“什么呀。”
“那就是被部队开除？”
“我滴妈呀，想点好行不行，你儿子是正经退伍。”
至于为什么退伍……
前两年局面逐渐安定，军人太对逐渐成为一种负担，于是爆发过一次裁军，减减人。
那次他没在名单里，还挺开心的。
她喜欢在部队的生活。
只可惜，这次没逃掉。
主要权衡利弊，如今出来还能给分配工作，部队会尽可能安排。
再过两年，魏红军也不知道情况如何。
他现在不是一个人，老婆孩子和父母都要养，压力大。
魏红军把脑子里面的伤感给丢掉，男子汉大丈夫，过去就过去。
“如今我被调到咱们乡镇政府工作，以后就能经常见到面，开心吗？”
“肯定乐坏了。”魏红旗正说着，手被攥住。
她低头就看到如意站在身边，歪头正盯着魏红军看。
“如意，叫二舅舅。”
“妈妈，我已经有大舅舅。”大舅舅对她可好了，比爸爸、妈妈都好，给的糖也好甜好甜。
如意如今说话越发清楚，一句话还没问完。
“二舅舅跟大舅舅是一样的嘛~”
瞧见个小娃娃，魏红军情绪上来。
“小妮子，你叫什么。”
李兰菊轻拍一下蹲在身边的儿子：“之前不是写信告诉过你，叫如意。”
“对！我叫如意，不叫小妮子，妈妈，他不认识我。”如意心里也不记得他，妈妈说过，都不认识的叫陌生人。
不能吃陌生人给的东西。
不能喝陌生人递的水。
不能跟陌生人说话。
脑子转弯，如意觉得好累，靠着妈妈扶着她腿，空闲出一只腿来休息，只是余光还习惯性朝边上看，正好被抓个正着，赶紧捂着脸不看，这样对方也就看不到她。
……
魏红兵，魏红星，抽空的抽空，请假的请假，专门都回来一趟。
在这期间，魏红军拿到范平川送来的钥匙，房子分下来没两天，魏红军媳妇带着俩孩子也到来。
这顿团圆饭，就是在公房里吃的。
房间位置不错，三室一厅，隔有厨房，外面还连着小院子，种点花花草草就很合适。
魏红旗跟魏红星一人抱两盆，朝窗台边上一放，就像模像样。
“好看吗？”
“好看，以后我当宝贝藏起来。”魏红军说着说着就皮起来。
“不见太阳，你是想阴死他们呀。”
魏红星念叨一句，还没笑出声，就听到屋里面传出来的哭闹声。
“好像是孩子哭，别出什么事。”魏红星耳朵最尖。
“屋里面还有人，应该不会。”
魏红旗走进屋，就看见高举的一直手要扇下来。
手底下站着的，是如意。
“你干嘛。”
魏红旗快跑上去把孩子抱住，那一巴掌狠狠落在她肩膀上。
春天还穿着薄外套，隔着两层魏红旗都有种肩膀被打穿的错觉，脑子里第一想法，这二嫂是断掌吧。
等回过神，看着话里面抱的如意噘着嘴，一双大眼睛噙着泪还不敢让掉，想到那一巴掌要是打在如意身上，脑子里像是火柴丢进干草里，整个人直接被点着。
“二嫂，孩子有什么错，好好讲又不是听不懂，犯得着直接上来就动手。”
“好好说也得能记住，看看这一地东西，哪一样不要花钱。”张曼如现在是看谁都不顺眼，看谁都一脸烦人样。
地面上，玻璃杯碎一地。
魏红旗蹲在如意面前，掏出手帕擦了擦眼泪。
“如意，你跟妈妈说，被子是你打的吗？”
“不是她还能是谁，这一地碎片万一伤到我儿子怎么办。”张曼如不依不饶。
“你闭嘴，多大点事，今天什么日子你这么闹。”
“我闹？”张曼如彻底冷下脸：“魏红军，你别打肿脸充胖子，但凡今天不请这客，都不会有那么多事。”
“请什么客，这都是我家里人。”
耳边太吵，魏红旗见如意抱着她不说话，往边上挪了挪。
“没事，妈妈在呢。”
“是姐姐。”如意声音很小。
如果不是魏红旗把耳朵凑近，根本都听不到她在说什么。
姐姐？
这家可就一个姐姐。
魏红旗侧目，就看到靠房门口站着一个六岁大的姑娘，她正认真看着什么。
顺着她视线看去，是魏红军跟张曼如在吵架，魏红星拉架。
魏红旗轻拍拍如意：“妈妈相信你。”
她站起身，看着还在闹的人，捂着女儿耳朵，一把把身边的椅子给推倒。
实木的椅子直直撞在地上，发出的巨响瞬间将在场人全部都镇住。
“有事说事，杯子不是如意打碎的。”
“你说不是就不是，知道这杯子多少钱。”
这年头，喝茶的都是茶缸子，陶瓷的，玻璃透明杯可贵。
“多少钱的东西都能赔，你话没问清楚直接动手打孩子，你经常干？”
魏红军皱眉：“红旗，你别瞎想，你嫂子平时不这样。”
“那就是专门针对我们？”
“对，就是针对你们，红军在外面拿命拼，一个月三百的工资，一半要寄回家。”
“你们说是亲戚，上门抱两盆地里挖的野草糊弄谁？”
“上门送礼是基本规矩吧，你们连这都不懂，真是乡下泥腿子一点教养都没有。”
“你说什么！”魏红军一脸不敢相信，伸手抓住她。
“撒手！让我说完，我心里这一口气憋到现在。”
张曼如狰狞着一张脸，整个人癫狂到让人心生恐意。
魏红旗捂着如意的双眼，抱起孩子。
“红军哥，如意不舒服，我们先走。”
魏红旗不给机会直接离开，刚出小院就瞧见拎一堆东西的江铮。
“媳妇，你去哪？”
第68章 天道好轮回 首发
“回家。”
魏红旗抱着如意头也不回。
“媳妇！”江铮看着那如风一样离开的背影, 二话不说拎着东西追上去。
魏红星跟魏红军前后脚出来，已经再看不见人。
她正看着，身后一只手用力一推, 魏红星踉跄着歪下来, 幸好她基本功扎实，晃两下就站稳。
再回头, 房门已经关上。
魏红军彻底怒了。
“张曼如, 你把门打开！”
里面安安静静的，除去能听到他儿子哭，其余什么都听不到。
魏红星这次也怒了。
“哥，我不该说嫂子坏话，可她太过分, 我会拦着爸妈回去, 这门以后我们都不会再来。”
……
江铮拎着东西走的不块，索性半路拦下来一个回市场的三轮车, 东西直接丢空车里。
“帮忙驼回药铺去, 谢谢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