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暴君的宠妃——北途川
时间:2021-03-30 10:19:20

  他倏忽转了话题,说了句,“朝露殿的人,孤处理干净了。”那语气,一副邀功的样子。
  沈荞却并不领情,“陛下莫要胡闹了,您这样胡来,吃苦的还是自己,弹劾的奏章,怕是要把陛下埋起来了吧!”
  “孤什么时候怕过吃苦。”
  “没有谁愿意吃苦,吃得了一时,焉能吃一世。”他此时觉得一切都不难,来日保不齐还要拿这样的“牺牲”来埋怨她。
  沈荞深知他这不是他的问题,于是并不愿意让他为难,可没想到他连后退的机会都不给她。
  “孤不仅能吃一世,下一世也能吃,生生世世,吃到地老天荒。”
  他手钳住她的脖子,迫使她看他。
  沈荞无动于衷:“陛下别闹了。”
  司马珩气得牙痒痒,“孤真是恨死你了,你就是个铁石心肠的。”
  沈荞点点头,“陛下既然知道了,就莫要再理会臣妾了,臣妾日后就住在这里,哪里也不去,在这里为您诵经祈福。”
  “你想都别想。”司马珩咬牙切齿。
  沈荞躺在床里侧,面朝着墙壁,背对着他,一副不欲理会他的样子。
  司马珩亦躺下,偏要抱住她,将她整个圈在怀里,声音落在她耳边,“你若是因着那个破梦非要离开孤,孤告诉你,绝无可能。不会发生那样的事,孤也不会立旁人为后了。”
  沈荞愣了片刻,而后突然想起来王生转述的话,应当是毓儿告诉他的,他若是这样想,沈荞便也可以将错就错。
  “不是梦,臣妾觉得就像是亲身经历过的一般,水牢的水冷得冻骨头,那暗无天日的地方,仿佛有千百只虫子在啃噬臣妾的皮肤,臣妾绝望地喊着,怒骂着,可没有人来救臣妾。陛下,世事无常,臣妾是知道的,可人各有志,感情的事亦不能强求,臣妾害怕梦会变成现实,更怕的是日后陛下同别人恩爱,臣妾心里只会滋生仇恨,臣妾就是个粗鄙之人,只要一人白首,不容卧榻之人有一丝一毫的异心,且永不妥协。”
  “那孤不要别人就是了。”司马珩觉得人生不过是取舍,要想得到什么,就必然要失去什么,这道理他自小就懂,只是到这时,他自己也都觉得匪夷所思,因着沈荞在他心里的位置,不知不觉竟重到了这种程度。他甚至想拿天下去换她。
  沈荞觉得自己怎么都不能跟他说清楚了似的,没好气翻了个白眼,“若陛下真这样做了,那臣妾估计要落得个祸国殃民的罪名,死了怕是也要被人拖出来鞭尸。”
  司马珩突然咬住了她的耳朵,狠狠咬了她下,看她疼得出声,又紧紧将她禁锢在怀里,看她挣扎,看她痛苦。
  也看自己沦陷。
  他最后又轻吻她耳垂,“那是孤的事,你便对孤如此没有信心?孤任你打任你骂,但你要走,不行。”
  他常常觉得恨她恨到了极点,可没有爱,何来的恨。他便更恨自己,恨自己被她拿捏在手里,任由她一点一点侵蚀他,宛如饮鸩止渴,却也不愿放她走。
  说完,沈荞便一个手肘杵了过去,她觉得他过分极了,一副逗弄小狗的样子。耳朵被他咬得火辣辣的疼。
  司马珩拿手挡了一下,沈荞没打着,她便扭过身去打他。
  沈荞像只炸毛狗,一副我今天不揍你我咽不下这口气的样子。
  司马珩只是躲,两个人厮闹在一起,沈荞一点也没占便宜,她便气哭了。
  她一哭,司马珩便没辙,只好躺平不动,“算了,你要打便打吧!孤征战数载,还未有过站着挨打的经历。全在你这里受了。”
  沈荞哪里打得动他,累得自己气喘吁吁,他仿佛没事人一样。
  她翻身便要下床,不想理会他。
  司马珩伸手将她拦了回来,把她往身上压,肌肤相贴,青丝交缠。
  司马珩说了句:“你这人,没有毅力,一碰壁就要逃。”
  沈荞怒视他,觉得他有病。
  “你知道瘦弱的兵士在战场的生存之道是什么吗?”司马珩凝视她,他那双丹凤眼,显得凶得很,可偶尔亦有几分深情裹在里面。
  沈荞没吭声。
  他继续:“一把趁手的兵器。”
  他从床和墙壁的夹层里摸出一把用来防身的长棍来,递到她手上,“打不过找工具就是,方法千千万,不要只想着当逃兵。”
  沈荞仿佛拿到了一个烫手山芋,慌忙给扔了,又拿手去打他,“你有病啊!”
 
 
第六十七章 随便你
  “孤知道你舍不得, 你既舍不得,何苦非要折磨我。”
  那棍子修的笔直,硬如铁, 沉甸甸的, 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
  沈荞觉得他确切是有病。
  哪里有人递了武器要旁人打自己的。
  “你怎么知道,那里有棍子?”她一瞬间失了怒气, 探头去那夹层里看了看,是个颇窄的凹槽, 深度要深一些。她在这屋里睡着, 倒也不知这里有棍子。
  “这院子, 还是孤亲自挑的。”他特意嘱托了沈淮, 留一处僻静舒适的小院给沈荞。
  沈荞愣了片刻,倏忽便想明白了, 她日日念叨着,自己有家了,日后便有母家了, 逢年过节,也可以回家省亲了。
  兄长是个武痴, 徐伯说, 将军日日待在军中, 不大在家里, 也很少过问府里的日常琐事, 对吃穿用度亦不怎么讲究。
  虽则她对妹妹极好, 也不见得能体贴到诸事都思虑周全。
  沈荞竟没想到, 这院子布置如此细致,是司马珩的手笔。
  司马珩对她,的确是罕见的细致入微。
  便是他打仗那些年, 书信里沈荞偶尔提过一嘴的东西,他都能记得,有了什么稀奇的战利品,亦会叫人带回来给她。
  沈荞那时候虽孤身在敬都,却无人敢为难她,除了因为沈叙之对她毕恭毕敬,她抚养皇家一对儿儿女,另则也是因为司马珩对她足够上心。
  沈荞有些无奈道:“哪里有人在床上放棍子的。”
  “原是放刀剑用的,怕你粗心大意,再伤了自己。”
  旧时民间的风俗,世道乱,总有各种神鬼异说,且贼盗横行,夜里需得大门紧闭,是以床榻之旁,总有防身之用的东西,便是富贵人家,也有此举,只是如今世道好过了些,渐渐便被取缔,只是偶尔也置放做装饰之用,以取个心安,亦或辟邪之用。
  沈荞将棍子重新放回去,司马珩握住她的手腕,问她:“不打了?”
  沈荞甩开他胳膊,重重地扯了下被子,盖到他身上,“陛下别闹了,睡吧!”
  沈荞觉得疲惫不堪,不想再同他争执,重新躺下,背对他,闭着眼假寐。
  司马珩重新抱过来,沈荞也没有挣扎,佯装睡着了。
  没多会儿,便真的睡着了。
  大约是太累了,或者是思虑太重,睡着后,沈荞一直做梦,梦里细细碎碎分辨不清,只知道很热,再醒过来,已是日上三竿。
  床旁的人已经不见了,司马珩早上还要上早朝,估摸着早走了。
  沈荞坐在床上很久,出神,深深觉得无力。
  发觉并无更好的解决之法,于是愁眉苦脸。
  亭儿伺候她穿衣洗漱,沈荞吃过早饭去看了看小植,小植的眼瞳越发诡异了,看人的时候总是垂着眼眸,沈荞琢磨着,估计是某种基因病,若真是那样,以如今的医疗条件,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套院里有小厨房,云娘给小植煮了粥,小植小声埋怨着,说粥里放了鱼虾,太腥了。
  云娘说:“太医都说,你身子弱,需得补养,还有一碗鸡蛋羹,待会儿你也喝了,娘还给你煲了汤,午饭前喝。”
  小植是伺候惯人的,平日里小心翼翼谨言慎行,这会儿像个孩童似的任性着说:“娘,我不要补。这也太腥了。”
  云娘嗔怒道:“听话!”
  二人说话间,才看到沈荞,云娘忙起身,正要行礼,沈荞便抬手虚托了下,“不必多礼。”
  小植也起了身,方才还在同母亲闹,此时又是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娘娘您怎来了?”
  沈荞觉得有些羡慕,她自小没有母亲,从未感受过母亲的唠叨,这场景叫她觉得极温馨。
  “我来瞧瞧你,坐着吧!再见了我多礼,我是要恼的。”
  小植垂头,“娘娘您请坐。”
  她手忙脚乱给沈荞拉凳子,动作间腰间的东西掉了,沈荞弯腰捡了起来,是个香囊,针脚细密,只是布料粗糙,不是宫里头的东西。
  小植不好意思一笑,“奴婢娘去慈济寺给奴婢求的平安符,绣了香囊放进去,奴婢随身带着,兴许菩萨能保佑奴婢。”
  沈荞递给她,“会的。你收好,莫要再掉了。”
  她只坐了片刻,便起了身,“你好好养伤,有事叫人告诉我,或者跟徐伯说,我已叮嘱他好生照看你。”
  小植再三道谢,沈荞不欲听她啰嗦,很快便走了。
  出了套院,回自己院子的时候,阖院的侍卫站得笔直,两百个人,委实是很多了,哥哥一整个府的护卫都没这样多,塞在一个院子里,乌泱泱的都是人。
  沈荞觉得胸闷,最后拉着容湛问他,“陛下叫你们守着干嘛?”
  容湛一脸木讷,“保护娘娘。”
  “深宅大院里,有何可担忧的,你们退下吧!莫要都杵在这里。叫人看着眼疼。”沈荞蹙眉。
  容湛迟疑抱拳,“娘娘恕罪。”
  是不行的意思。
  容湛向来死板,除非司马珩下命令,不然旁人的话他是不会听的。
  沈荞便不再多说,只是问了句,“我可以出府吗?”
  容湛思考片刻,不记得陛下有说话限制娘娘自由,更早前倒是说过,她想去哪里便去哪里,于是他回道:“自然,娘娘想去哪里?”
  “我要去一趟慈济寺。”
  -
  司马珩早朝的时候提了一嘴立储的事,下头炸开锅了似的,七嘴八舌起来,之前私下里有人提过,如今看来果然不是空穴来风。
  大臣们的意思同沈叙之差不多,有人说是不是操之过急。
  有人则说储君乃国之安定的根本,早日立储亦是好事。
  说起立储,选妃之事难免又被提起来,便再次有人提议广选秀女,充盈后宫,早日为皇家开枝散叶。
  阿景资质不错,几位夫子皆评价过,温善仁慈,明君之相。
  但大家私下里都提过,三岁看老,咱们这位小皇子,过于温善了些,只适合当个太平皇帝,但大临刚安定下来,正需要一位有魄力有手腕的治世之君,司马珩是,但百年之后,整个大临是否能达到太平盛世的程度,谁也说不好。
  故而立储之事,相当大一部分人还是希望等新的皇子成长起来,再行择选。不必操之过急。
  司马珩垂眸听着,因着昨夜里没睡好,面目冷厉,一言不发。
  渐渐的,下头声音小了,似是在等他表态,才能继续探讨。
  但司马珩一直未就此事表态,似乎方才说立储,只是随口提一下而已。
  短暂的沉默,祝泓上前,提起秋招之事,法令已颁布,今年重开恩科,乡县的选拔在准备明年的春招,而第一批由各地举荐的学子已然踏上来敬都的路。
  祝泓说:“因着陛下鼓励女子入学,儋州远南县下的县学聘了一个女先生,招了几位女学生,这本无伤大雅,只是其中之一女扮男装去参加县试被检举揭发,被扣押在了县衙里,没多时被判秋后处斩,那位女先生一路击鼓鸣冤到儋州,老臣恰好在儋州,便过问了此事,私以为此事有待商榷,此前并无法令可依,因此奏请陛下定夺。”
  此事已递了折子,司马珩亦看过了,只是暂时还未批复。
  祝泓此时再提,不过是觉得等不及了。
  司马珩终于抬了下眸子,问了句:“因何检举揭发,以何名目?”
  祝泓致力科举到了鞠躬尽瘁的地步,盖因惜才,提到这里,难免提一句,“臣瞧过那女子的文章,才学兼备,言辞犀利,不可多得。假以时日,必成大器,因着才学过于出众,故而招人嫉恨,远南县的县试只有两个名额,她若去,必中,因此被检举揭发。”
  司马珩思索片刻,“祝老以为如何?”
  祝泓拱手,“臣以为可惜。”
  -
  沈荞手持香簇,挨个儿对着佛相拜过去,慈济寺得知她要来,特意清了场,虽则她特意叮嘱过,不要兴师动众,可容湛自然不会让她陷入一丝一毫的不安全当中。
  于是她拜佛的时候便忍不住自嘲,若当真有菩萨佛祖,怕是也不想保佑她。
  她跪拜于地,虔诚地叩首,其实什么也没有想。
  不知道要求什么。
  倏忽想起第一次进佛寺,是在青州的慈恩寺,司马珩何止不虔诚,他甚至陈兵山门口,险些在佛门清净之地开杀戒。
  他带着沈荞去拜佛,也不好好拜,穿过宝相庄严的大殿,直奔后方的送子观音。
  那时候觉得好可怕,沈荞腿都是软的,觉得司马珩此人又暴戾又精神病,如今回想起来,晃似隔了千百年一样远。
  沈荞起了身,说累了,主持便请她去静室小坐。
  沈荞在那里喝了一壶茶,吃了几样味道粗淡的茶点。
  她说想在这里过夜,容湛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蚊子。
  沈荞偏要跟他作对似的,“我不能在这里住?”
  容湛便又摇头,“卑职只是担心娘娘住不惯。”
  “我一来这里,便觉得心情舒畅,心境宁和,想来是我与佛门有缘吧!”她胡扯道。
  容湛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又不敢反驳,最后只好拱手去安排。
  寺里简陋,客房更是简陋。
  沈荞吃了斋饭,要歇下的时候,亭儿蹙眉看她,似是非常不解娘娘为何非要来这里住。
  沈荞脱了鞋子,上了床,轻笑了声,“惹不起我还躲不起,他总不能在这里胡来。”
  司马珩此人实在过于执着了些,沈荞虽心软,可也不敢苟同,她实在很不想被他磨到最后没有脾气,然后稀里糊涂自己跳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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