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钱,程瑶本来是没打算要给的。
只是发现自己并没有能耐治疗对方,她觉得有些抱歉,所以才留下了那些钱。
至于对方怎么想,那是对方的事情。
不过黄奶奶是个通透的人,估计一想就明白了。
回来的路上,程瑶都在琢磨铁冬梅的病。
她觉得对方生理上是没什么问题的,除掉这个可能性的话,她觉得可能是铁冬梅自己心理上有些问题。
所以才会医院跟她都查不出来具体有什么毛病。
这身体上毛病,她确实是能治,可是这心理上的,她是真的爱莫能助。
只能希望对方能调整好心态,慢慢好起来。
杂事落定,第二天程瑶就跟大队长告别再次上山。
大队长家。
“刚才是程知青?她又要上山去了?”李金花虽然这是疑问句,但话语里满是肯定。
“是啊,程知青又上山打猎去了。”沈忠明简短回答。
闻言,李金花脸色怪异。
“你这什么表情?”沈忠明余光看见了老婆子的神色不对,直接问道。
李金花啧了一声,“老头子,你说这程知青一去山上就那么就,你真相信她只是去打猎的?以前咱们大队里又不是没有打猎的好手,你看他们需要一去就去半个月半个月,甚至直接两个月的吗?”
李金花觉得这是在是太离谱了。
但凡是懂点行情的人都知道这其中有些问题。
程瑶那番话,也就糊弄糊弄啥都不懂的人。
要说李金花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还是程瑶第一次在山上待了两个月的时候。
十天半个月的,以前的人不是没有。
只两个月的,还真的没有。
两个月的时间,都能走到隔壁省了,而程瑶一个年轻的小姑娘整日里爬山涉水,怎么想都觉得怎么不可能。
“嘘!”沈忠明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你小声点儿,别让人听见了!”李金花一见沈忠明这模样,瞬间就知道,自家男人也是对程瑶起了疑。
只是一直没说开来而已,或者是,只是没有抓到把柄而已。
李金花对这件事情实在是好奇得紧,既然怕人听见,她就直接把沈忠明拉到自己房间说悄悄话。
“我说当家的,你觉得这程知青到底咋回事儿?”李金花迫不及待问。
她总觉得自家男人或许知道点什么,所以刚才才会那般模样。
沈忠明寻思了下,才开口。“具体怎么个回事儿,我倒是真不清楚。只是程瑶上山,应当确实有其他的事情。打猎或许只是她用来迷惑我们的一个□□而已。”
不得不说,沈忠明还真是想到了几分。
程瑶确实只是拿打猎掩饰自己的真实目的。
“会不会是在山上开山种粮食了?”
“不可能,程知青明显不会种地,又如何会开山种地,再说了我也没看见她有拿什么大件的东西回家。应当不是。”
“那她是不是在山上偷摸养野猪了?这一头野猪下来,也能值不少钱呢。”
李金花噼里啪吧一盘算,瞬间觉得这一个好买卖。
现在家里有三个没结婚的臭小子,三个臭小子就是要娶三个儿媳妇,一个就是一大笔,三个加起来老大一笔。
这些日子,李金花也是愁得不行。
“这虽然可能性大一点,但我觉得程知青干不了这个活计,太脏了。”
程知青那模样,一看就是爱干净的,喂野猪打扫猪圈割猪草煮猪食,怎么看怎么跟程知青不搭。
程知青也不是天天都不见人影,她有时候连续在大队里待上好些天。
要程知青真的养了野猪,那饿上这么多天,什么都是白搭。
因此,沈忠明觉得应当是其他的事情。除非程知青还有其他的同伴。
李金花见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心中立时一个咯噔。
“我说当家的,你说程知青该不会什么敌特吧?”当说到敌特这两个字的时候,李金花一脸惊恐。
若程知青真的是敌特,那跟程知青走得很近的自家男人,怕是也要被怀疑,抓起来审问。
到时候会牵连全家。
只要一想,李金花就怕得很。
多年的老夫老妻,沈忠明还能不知道他婆娘在想什么。
“你胡思乱想什么呢?程知青哪能是敌特,要真的是敌特,好好的京市不待,上这儿来干什么?”
“咱们这穷乡僻壤的,连车都开不进来,有啥秘密好窃取的。附近也没部队驻扎,一点来这儿的意义都没有。所以你说的,完全不可能!”
听了沈忠明的话,李金花仔细一想:哎,还真是。
若真的是敌特,何必舍近求远。
再说程知青的来历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着呢。压根就没有问题。
家里还有那么多信寄来,完全不像是有问题的样子。
所以,自家男人想的,应该都是对的。
“那你倒是说说程知青上山上干嘛去?”李金花还是觉得奇怪,总不可能是程知青喜欢在山上生活,所以才会一去就是一两个月吧。
还别说,李金花这无意中说的话,真说到了点子上。
程瑶可不就是喜欢在山上生活,当然她最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修炼。
“管她上山干什么,只要不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就成。”沈忠明无所谓地道。
“这……你这心也太大了,不怕出事啊!”李金花都不知道怎么说自家男人好。心也太粗糙了些。
沈忠明咱心底暗暗翻了个白眼。
这还不是因为他被程瑶抓到了把柄。
反正程瑶也没敢什么坏事,人也不是什么坏人,那对方喜欢在山上干什么,管那么多干啥。
一个月一头野猪,人人都能分到肉吃不好吗?
程知青这才来几个月的时间,大队里的人气色都好了很多。
哪怕是到了三伏天农忙的时候,也没有像前几年那样有气无力的,反倒是动作麻利得很。
“算了算了,我不管你了,你爱咋咋地,到时候倒霉了可别说我没警告你。”李金花气哼哼地,显然是对沈忠明的态度不满意。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就是半个多月之后。
黄家黄奶奶家,今天挺热闹。
铁冬梅让人喊了娘家妈跟娘家妹子上家里来做客。
说是想念亲妈跟妹妹,但实际上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
铁冬梅的娘家妹妹,今年二十五岁。
在农村是孩子都会打酱油的年纪,可是铁冬梅的妹妹铁春兰却云英未嫁。
这么大的姑娘还没嫁出去,铁家早就被自家大队里头的人嘲笑得抬不起头来。
铁家父母花了很多时间跟精力,然而铁春兰的婚事却一直不顺利。
这其中当然有很深的原因。
铁春兰当初被县城的小混子欺负珠胎暗结,她年纪轻肚子都大了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怀孕。
若不是被朝夕相处的铁妈发现,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儿来。
要知道,铁春兰可是已经定了亲的人。
哪怕是铁妈私底下找人把孩子流了,可不知道怎么的,跟铁春兰定亲的那户人家却是知道了消息。
男方直接上门退亲,让铁家好一顿没脸。
不过好在男方还算好说话,铁家大出血许了条件之后,答应把这件事情隐瞒下来,至于退婚的缘由只说两家不合适。
如此,铁春兰总算是勉强保住了名声。
但也只是勉强。
毕竟不管什么原因,女方退过婚,在婚姻市场上总归是有了短处。
不知道的人就会猜测,是不是女方有什么问题或者说是不检点,所以男方才会退婚。
种种原因之下,铁春兰的婚事高不成低不就,铁家两口子又不愿意把女儿嫁到虎狼之家。
后来好不容易说了一家还算可以的,可刚定亲呢,男方就出了事儿。
那家去偷摸算了命,说是铁春兰克夫,立马上铁家退婚。
说若是不退婚,就把铁春兰命不好的事情宣扬出去,并直接用前头铁春兰被退婚的事情拿出来威胁。
整成这样,铁家着实没办法,最后只能咬牙同意。
接连两次被退婚,铁春兰在婚姻市场上更加没有了销路。
就连说媒的人都不愿意上门,因为实在吃力不讨好。
久而久之,铁春兰就留到了二十五岁,成为了他们大队里有名的老姑娘。
而现在铁春兰想要说亲,只能说死了老婆的,或者是缺胳膊断腿的残疾人。
闺女大了,留来留去留成仇。
铁春兰本来也是好性子的姑娘,可是这几年被人指指点点渐渐地心性也越发佐了。
整日里阴沉沉的不说,还天天闷在屋子里不愿意出门。
起先家里人还心疼铁春兰,可时间一久,家里哥嫂哪里愿意养这么大一个吃白饭的。
言辞里都是让铁春兰赶紧去上工,谁家也没这么大姑娘还留在家里当千金小姐不上工的。
几次三番惹得铁家闹了好几场,甚至有几次还打了起来。
就为了铁春兰的事情,铁家夫妻愁得夜里都睡不着觉。
话说回来。
铁冬梅也是想了很久,才决定把家里的妹妹说给自家男人。
一来,妹妹是孩子们的亲小姨,有血缘关系,妹妹看在她的份上,也会对孩子们好。
二来,也算是帮爸妈解决了一件心头大事。
三来,还给自家男人又说了一门亲事,一门不需要出彩礼的亲事。黄家的日子多少能好多一点。
总之,是一举三得事情。
唯一为难的,就是妹妹已经不是清白的身子。
自家男人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怕是结婚当日就能发现不妥之处。
因此这事儿,必须提前说,否则的话到时候怕是要坏事。
至于自家妹妹跟黄世义配不配?
铁冬梅认为是没什么问题的。
等她去了,黄世义就是带着几个孩子的鳏夫。以黄家的条件,根本不可能给黄世义再说一个黄花大闺女。
所以只能在寡妇上选。
这寡妇还不如她妹妹呢,她妹妹好歹是自家人,会对孩子好。
思来想去,铁冬梅还是觉得这个主意最好最合适。
于是磨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黄世义才终于松了口,答应会见见媳妇的妹妹铁春兰。
黄世义也是被他媳妇搞烦了,索性就按着她媳妇说的做。
有天夜里,两口子说话。
“冬梅,你真的决定了?”按照黄世义的私心来说,他不想在妻子病重的时候搞什么继妻的人选,可奈何铁冬梅铁了心,一见到他就开始说这个事情。
那架势,只要他不同意,她就一直说,一直说。
甚至好几次,她都用自己的生命威胁他。
铁冬梅两眼无神看着漆黑的屋顶。
“嗯,我决定了。就我妹妹吧,没有人比我妹妹更合适了,想必看在我的份上,你也会对我妹妹好。这样我就更放心了。”
黄世义不爱听这话。瞧瞧,瞧瞧他媳妇这说的都是什么话。
别说她还在,就惦记着娘家没出嫁的闺女。
他虽然不清楚她妹妹一直没嫁出去的真正原因,可也知道对方极有可能哪里有问题。
然而他媳妇却让他娶她妹妹,也就是小姨子。
这要是让人知道,还不得笑话他。
当然,黄世义并不是那么在乎外人看法的人。只是他是真觉得不合适。
可他也知道,媳妇现在已经想佐了,无论他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
如此,还不如顺着她的意,可黄世义心里的憋屈无处可发。
最后咬牙说道:“希望你以后别后悔。”
哪怕自己不愿意,可媳妇的的确确是为了孩子们考虑,这份心意他不能拒绝。
铁冬梅听了这话,不由得一愣。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都成这样了,半死不活的,我还有啥好后悔的?我知道我活不长了,或许下个月,或许下下个月,总之我感觉自己活不过明年。我知道你心里高兴得很,说不定还希望我早点死呢……”
其实铁冬梅恨不得现在就死去,或者实在有太多的烦心与伤心事。
死了多好,一了百了。再也不用操心,再也不用干这干那。
一年到头三百六十五天,不用天天为吃饱饭而头疼。
要不是还没安排好后事,她早去了。
现在也不过是强撑着一口气,要把事情安排妥当而已。
黄世义见他媳妇又开始无理取闹,心里烦得要死。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还不行吗?我闭嘴,这都什么时候了,早点睡吧。明儿个我还要上工呢。”
这几天正是秋收的时候,天天累得要死。
结果回来听不见媳妇的安慰和照顾不说,还要时常被冤枉。
黄世义都觉得自己委屈死了。
他当然也心疼自己的媳妇,可是他媳妇病得越久,这性子越发难搞。
甚至到了一不如意,就寻死觅活的程度。
这他哪儿受得了。
俗话说得好,久病床前无孝子。
何况这半路的夫妻。
白天上工累得够呛,恨不得倒头就睡,结果他媳妇还不消停,黄世义一个头两个大。
恨不得把自己掰成两半,一个留在家里听媳妇念叨,一个上工干活赚工分。
家里为了给他媳妇治病已经花了不少钱,再这样下去,家底都要掏空了。
便是大哥大嫂心里多多少少都有些怨言,孩子们正是送去上学的年纪,钱都花在他媳妇身上了,孩子们上学可咋办。
黄世义简直要愁死。他甚至觉得,他媳妇可能根本就没病。
要是有病,都这么久了,怎么可能还这么有精神,一天天唠叨他,折磨他。
他怎么不知道病入膏肓的人,还有这精神头。
难怪送了好几个医院都没看出什么花头,估摸着就是没病!
想到这里,黄世义直接拉过被子,翻身闭上眼睛就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