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他那个寄生虫一般的给了他生命的父亲,似乎永远都摆脱不掉。
想到这儿,蒋延洲好像突然明白了江南吸引他的地方——她的世界里,有太多他永远无法企及的美好。
可是这种美好,只能远观。
他不想江南触碰到他生命里的那些阴暗。
见江南还痴痴地在等着答案,蒋延洲微微侧过脸,淡声说了句“不好”。
这个答案显然不在江南的预想之中。
江南顿了一下,有点不知所措。
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下意识抓住了蒋延洲的胳膊,“为什么不好啊?你不喜欢我吗?”
虽然江南没有所谓的恋爱经验,但直觉告诉她之前蒋延洲那些行为应该是喜欢她的。
而且不止她这么觉得,连季暮雨一个旁观者也认为蒋延洲是喜欢她的。
性格使然,蒋延洲一向不喜欢和别人绕来绕去。
答应就是答应,不答应就一定不会给别人心存念想的机会。
他微点了下头,“不喜欢”三个字已经到了嘴边。
可是在垂眸的那一瞬间,他忽然就注意到了江南水光闪闪的眸子。那双眸子里似乎比平时汪了更多的水雾,水雾里还混着委屈与不甘。
好像随时都会顺着她白皙的脸颊流下来。
蒋延洲喉结滚动了一下。
心里忽然就有几分舍不得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躲开江南的眼睛,声音淡淡的:“我只是不喜欢女生,尤其是长得漂亮的——我喜欢的是男生。”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只想问,延哥你脸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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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近我者甜
整整一个晚上, 江南都没有合过眼。
平躺在床上,在寂静无声的黑暗里,她眼前不断闪回着蒋延洲拒绝完她后转身离开的那个背影。
江南想过自己也许会被拒绝, 但从没想过会是这样一种被拒绝的方式。
在听到蒋延洲说出那句“我不喜欢女生”时,她的第一反应是在记忆里搜寻, 像是想搜寻到某种足以支持“蒋延洲喜欢的是男生”的证据, 来让这个令人匪夷所思的借口听上去容易接受一些。
可是什么证据也没有,甚至没有一丝半点的蛛丝马迹。
唯一和蒋延洲走得近的蓝翔, 两人除了压迫与被压迫的食物链关系,江南再看不出别的可能了。
所以在不知道第几次翻身的时候,江南得出结论——蒋延洲在敷衍她。
江南可以接受被堂堂正正地拒绝, 但实在难以接受这样的敷衍。
她心里除了难过和委屈, 忽然就多了几分对蒋延洲的愤怒和不爽。她想戳穿蒋延洲的谎言。
窗外灰蓝色夜幕的四周已经泛出点点细微的暖光, 正是黎明前最黑暗最安静的时刻。安静到江南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呼吸和心跳的声音。
江南这会儿彻底没了睡意, 她在床上翻了几圈,泄愤似的将怀里的玩偶狠狠蹂躏了一遍。几分钟后,她从床上跳下来,坐到了书桌边。
人生头一遭, 江南这么早坐在了书桌前。
但显然不是为了学习。
江南翻箱倒柜地从书柜角落里翻出一叠还算精致的信纸,在灯光下仔细地铺展开来。
她微微蹙着眉,有几分刺眼的灯光打在她的眸子上, 晶亮亮的, 格外好看。好一会儿, 她才提笔,在信纸上郑重其事地写下了“亲爱的”三个字。
江南从没这么认真过。
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她几乎用尽了她短短十几年人生所学的所有语文知识,洋洋洒洒写了三大页信纸。
直到最后江南成功被自己写下的肉麻到不能再肉麻的句子恶心到, 才心满意足地在信纸地最后落了款。
...喜欢你很久的一个而不敢透露姓名的男生。
写完信,江南津津有味地欣赏了两遍,然后动手用彩纸折了个信封。最后又在信封上贴了两个粉粉嫩嫩的小爱心。
江南从没哪次像这样一样期待周末赶紧过去,赶紧迎来可以见到蒋延洲的上学日,只有这样她才有机会把情书拿给蒋延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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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在江南心心念念的盼望中很快结束,周一一大早,江南打了鸡血似的,催着沈国志送她去学校。
但是蒋延洲却并没有如她的意。这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又恢复之前那副懒懒散散的模样,一直到早自习的上课铃响了第二遍,他才挎着个书包没精打采地晃进了教室。
蒋延洲甚至没正眼看江南一眼,刚在座位上坐下来,就像没长骨头似的趴在了桌面上睡起觉来。
江南正琢磨着怎么才能把那封“情书”神不知鬼不觉地拿给蒋延洲,就被走进教室的李成江冷不丁地叫了一声。
“江南,上课铃响了那么久你的课本怎么还没拿出来?刚进步了一点就开始骄傲了?”
江南吓了一跳,悄悄吐了吐舌头,把语文书拿了出来。
然而李成江似乎只是想警告她一下,她刚把书翻开,甚至还没来得及装装样子,就听李成江在讲台上清了清嗓子。
一副要发表重要讲话的模样。
江南看了他两眼。
就听到他说:“我给语文老师说了,我们今天借用一下语文早自习的时间,把这次期中考试后的座位给换了。”
也不知道是李成江声音太大,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江南注意到,李成江话音刚落,原本昏昏欲睡的蒋延洲忽然就直起了身子。
她感觉到有一道视线在自己身上晃了一下,可是等她仔细要看的时候,又什么也没有。
蒋延洲很快便低下了头,随意地翻着书。
李成江的讲话还在继续,“这次期中考试江南同学取得的进步说明我们之前的互帮互助同桌模式还是有用的,所以这次换座位还是按上次的规矩来,前五名同学带最后五名,其余同学的座位按成绩自选。”
江南整个周末都在纠结“蒋延洲性取向到底是男是女”的问题,完全把要换座位的事抛到了九霄云外。
而且按照李成江的话来说,她这次没可能再和蒋延洲继续做同桌了。
可是蒋延洲对此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李成江刚动员完,他就神色淡然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随手指了下前面一排的座位,“我和钱子安坐这儿。”
整个过程他依旧没看过江南,就仿佛她是一团无形无色的空气。
江南说不清心里什么滋味。
接下来的时间她都有些恍然。
一直到早自习结束,高二十班乱哄哄的换座位行动才勉强画上句号。
江南依旧坐在老位置,只是她的同桌换成了季暮雨。
季暮雨一搬过来,就兴致勃勃地搂住了江南的肩膀,“南哥,没想到我们有生之年居然能成为同桌,我要去给季朝阳炫耀,他一定羡慕死我。”
江南心里正烦着,有几分嫌弃地把季暮雨的手拍开,“你别什么事儿都扯上季朝阳行不行?”
“你不知道你周五那天追着我们延哥出去,季朝阳脸都黑了。”季暮雨笑得幸灾乐祸的,“我周末有点忙,都忘了问你和我们延哥怎么样了?你可是放下了豪言壮语的。”
不提这事儿还好,一提江南就像吃了苍蝇似的。
她瞥了季暮雨一眼,“不怎么样。”
“不怎么样是什么意思?”季暮雨抬头看了眼蒋延洲和钱子安说话的身影,“难不成他眼瞎把你拒绝了?”
“怪我少长了一个结构,人家不喜欢我这样的。”
“啊?”季暮雨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江南话里的意思,看向江南的眼神满是茫然。
江南也不和她绕弯子,直截了当:“他说他喜欢的是男的。”
“卧槽!”季暮雨激动地张大了嘴巴,“蒋延洲居然是个...
在季暮雨那声“Gay”的发音还没发出来之前,江南赶紧用力捂住了她的嘴巴。有一瞬间季暮雨甚至怀疑自己会被江南当场谋杀。
只是一切显然来不及挽回了。
季暮雨的大嗓门成功吸引了蒋延洲和钱子安的注意。
所以江南的手刚捂上季暮雨的嘴,前面两个人就转了过来,眼神里写满了“请问你有事吗”。
江南有几分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想着怎么圆场。
结果哪知季暮雨看到当事人转过来了顿时无比激动,趁着江南一个不注意就挣脱了她的禁锢。
然后在江南反应过来之前,她直愣愣地看着蒋延洲,“延哥你居然喜欢男的?真的假的?”
明明季暮雨问的是蒋延洲,可是他钱子安表现得比蒋延洲更激动。
不等蒋延洲有什么反应,钱子安立即双手护胸,一脸被侵犯的表情,“延哥虽然你很帅,但我真的只我喜欢女生。”
蒋延洲全然没有要搭理钱子安这个二缺的意思。
他看了眼正满心期待他回答的季暮雨,顿了两秒,淡声开口:“你听到什么就是什么。”
这一次季暮雨的嘴巴张得是刚刚的两倍大。
她看看蒋延洲,又看看江南,过了好久,才无比遗憾又带着几分安慰地拍了拍江南的肩膀,“南哥,要不你还是考虑考虑我哥吧?至少你们性取向完全合得上。”
第43章 近我者甜
也不知道是不是季家两兄妹独有的心有灵犀, 季暮雨推销自家哥哥的话音刚落,季朝阳极具辨识度的声音就在高二十班的走廊上响起来。
有那么一瞬间,江南甚至怀疑季暮雨可能变了个魔术。
但季朝阳并没有给在座各位过多反应的时间, 他那张帅得很具辨识度的脸很快就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我嘴巴开过光吧?”季暮雨也觉得吃惊,“真是说狗蛋狗蛋到。”
季朝阳朝季暮雨隔空比划了一个“你找死”的动作, “隔着老远我就听到了你在说我的名字, 又背地里说我坏话?”
话落他又看向江南,眼底的警告堆成了笑意, “小江南,要是季暮雨说我坏话你千万要告诉我,我一定让她知道什么是正道的光。”
季暮雨看着季朝阳变脸比翻书还快, 很是夸张地“呕”了一声。然后她拍拍江南的肩, 语气失望:“南哥我收回刚刚的话, 你还是另寻良人吧, 我这哥属实不太行。”
季朝阳琢磨着季暮雨这句没头没尾的话,有几分警惕地审视着她,“你刚刚说什么了?”
季暮雨说话向来冲动,而且这会儿前边两位哥还在看戏。
江南生怕季暮雨把刚刚那句话再一本正经地重复一遍, 赶紧转移话题,“季朝阳你大老远来我们班不会就是让大家欣赏你和季暮雨吵架吧?”
江南一说,季朝阳这才想起正事来。
而且课间休息时间就那么十分钟, 怎么能浪费在他这个胳膊肘只知道朝外拐的妹妹身上。
他也不继续搭理季暮雨了, 顺势往江南身边一凑, 把刚刚一直藏在身后的礼物盒放在她面前,有几分骚气地挑了挑眉毛:“小江南快看看朝阳哥给你准备的礼物,保准你喜欢。”
礼物盒的包装和季朝阳本人一样骚气,金光闪闪。
江南缓了缓被闪到的眼睛, 指了下桌上的东西,“这玩意儿给我的?不年不节的怎么突然要送我礼物?”
“这可是朝阳哥哥特地为你准备的,世界上独一份。”季朝阳很是自然地趴在江南的课桌上,“你之前不是半期考试成绩突飞猛进嘛,这个算是给你的贺礼。”
“季朝阳没看出你这么有心?”季暮雨和季朝阳一起过了一个周末,完全不知道他准备了这个礼物。
“那当然,对我们小江南我一直很有心。”季朝阳说这话的时候,余光有意无意地撇过坐在江南前面的蒋延洲。
自从运动会那次之后季朝阳就觉得蒋延洲无比碍眼,而且上周五季暮雨还告诉他蒋延洲都追到他们唱歌的地方去了,这让他更不待见蒋延洲了。
他本来今天想顺便让蒋延洲知道谁才和江南比较熟,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人终于不和他的小江南做同桌了,季朝阳今天竟然觉得蒋延洲顺眼了不少。
所以也就收了他那些歪歪心思。
江南听到这礼物是季朝阳因为她考试进步送的,下意识就看了蒋延洲一眼,脑海里顿时闪出那晚她向蒋延洲讨礼物而不得的窘迫。
然而蒋延洲却像是没感觉似的,在刚要触碰到江南目光的一瞬间,淡淡地把头转了回去。像是刚刚看了一出无关紧要的闹剧。
江南一直绷着的情绪忽然有就有点绷不住了。
整个周末一直用来安慰自己的那些话也没有了什么用处。
她不动声色地抬了下头,试图把眼底那点泪意憋回去。然而泪水就像要和她作对似的,在眼眶里越蓄越多,像是汪了一潭清澈的泉水。
就在江南以为自己即将丢人丢到家的时候,上课铃及时地响了起来。
季朝阳火急火燎地要赶回高三部,便也没留心江南的表情。
匆匆扔下句“记得拆开看看”,便头也不回地跑了开,只从走廊上传来江南他们语文老师一句有几分愤怒的“你哪个班上的?走路都不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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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朝阳走了之后,江南也没有拆礼物的心情。
没搭理季暮雨的逼逼赖赖,江南直接趴在了桌上,散发着“老娘很困别来惹我”的危险信号。
季暮雨不敢惹江南,只好百无聊赖地玩起了手机。
好在一节语文课之后,江南凭着自己顽强的生命力很快恢复了若无其事的淡然模样。她揉了下惺忪的睡眼,一掌拍在正津津有味在微博吃瓜的季暮雨身上。
在季暮雨受惊的眼神中,江南带着一脸恶作剧成功的笑容,“别看八卦了,给你哥说晚上一起去吃饭。”
“啊?这么突然?”
江南手指在季朝阳送的金灿灿的礼品盒上敲了敲,然后慢条斯理地把包装纸撕掉,“礼尚往来不知道?想吃啥你决定,南哥请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