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朱色——说给月亮
时间:2021-03-31 10:30:21

  祁芙薇躲在胡沃身后,看着乌亥里渐渐变沉的面色,目光终于流露出几分惊恐,轻轻咬紧了下唇。
  乌亥里抬手将袖扣系紧,露出野兽般的目光,阴狠抬头道:“老子要造反!”
  胡沃还不待反应,乌亥里已经一把拽过他的领口,眉眼戾气横生道:“老子要不是顾念兄弟一场,早该教训你了,轮得到你在这草原上作威作福!”
  他一拳打在胡沃的脸上,直接将胡沃打断了两颗牙。
  胡沃尖叫两声,歪在地上,差点疼晕过去。
  外面的护卫们冲了进来,乌亥里的手下们大喝一声,纷纷拿起武器,直接冲向了胡沃的护卫,两方人马打在一起,场面瞬间乱成一团,血腥气弥漫开来。
  变故来得太快,大家还没来得及,便已经见了血光。
  慌乱间,祁丹朱被乌亥里的手下护送出了帐篷,她走出几步,回头望去,帐篷上渐渐染满了鲜血,一道又一道鲜血喷洒在上面,里面充斥着厮杀声,越来越多的护卫涌了过来。
  她轻轻闭了闭眼睛,第一次直面这样的血腥场面,脸色微微发白,她闻着扑面而来的血腥味,喉咙间忍不住隐隐作呕。
  她被带到了安全的地方,忐忑不安了一夜,再见到乌亥里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乌亥里一身血腥味踏进了帐篷,身上的衣服黑漆漆的,上面不知道沾了多少血。
  他的神色看起来有些疲惫,走路步子格外沉重,似乎是有些力竭。
  他已经胜利,脸上却没有丝毫喜悦之色。
  祁丹朱浸湿了手帕递给他,他擦了擦脸,抹掉脸上的血迹。
  乌亥里微微低着头,看着手里绣着牡丹的绣帕,神色晦暗道:“那个臭女人已经招认了,是她和胡沃暗中勾结在我父王的药里下毒,害死了我父王,还伪造了传位书,父皇本来就是将王位传给我的。”
  祁芙薇心机再深,也只是一个住在深宫里多年的公主,没见过那么血腥的场面,她见过那么多人死在她面前之后,早就已经下破了胆,把什么都招了。
  “我早些察觉就好了。”乌亥里眼神悔恨,拳头狠狠地捶在桌子上,“我怎么也没有想到胡沃竟然能做出这种畜生不如的事!我竟然还认这种人做了汗王!我早该杀了他!”
  祁丹朱沉默片刻,她对那西汗王没有什么同情之心,但看到乌亥里这样却觉得难过。
  她看着他一身的血和脸上痛苦的神色,仿佛明白了什么,劝慰道:“你已经给那西汗王报仇了,他在天之灵会知道的。”
  “嗯。”乌亥里伸出五指,痛苦地看着自己鲜血淋漓的双手,声音低低道:“我亲手砍下了胡沃的头。”
  祁丹朱微微默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劝导他,她知道这个时候无论说什么都是无用的,只能靠乌亥里自己想通。
  乌亥里看着手上的血,身体抖了一下,“你当初报仇之后,也像我一样难过吗?”
  祁丹朱心口一疼,没有回答,只是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无声地安慰着他。
  两人沉默许久,乌亥里缓过来一些,他惨淡地笑了笑,“真想抱你一下,可惜我一身的血,就不要弄脏你的衣服了。”
  祁丹朱垂眸,她不是能给乌亥里拥抱的那个人。
  她问:“祁芙薇呢?”
  “死了,我看在她说出实情的份上,给她留了一个全尸。”
  祁丹朱微微蹙眉,心中分不出是个什么滋味,沉默了一会儿,道:“……将她葬了吧。”
  “好。”乌亥里抹了把脸,稍微振作了一些道:“天快亮了,我派人送你回京。”
  祁丹朱看着外面乱成一团的人们,不由担心,这个时候离开,她有些不放心乌亥里。
  乌亥里知道她心里担忧,语气轻松道:“放心吧,胡沃已死,他的余部不敢反抗,就算敢反抗,我也压得住他们。”
  祁丹朱轻轻点头,自是相信他的实力,乌亥里已经胜了,以后这片草原都是他的了。
  她对乌亥里笑了笑,爽快道:“保重。”
  乌亥里微笑,“注意安全。”
  天光破晓,天边的启明星微微闪烁着,君行之身披风霜,连夜骑马赶回京城。
  他带着人从一片花丛旁,目不斜视地穿梭而过,他身后的护卫忽然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叹声:“那些都是昙花么?”
  君行之顺势望去,漫山遍野的昙花在山顶盛放着,朝霞映在花瓣上,一如初见般美丽。
  君行之陡然看到眼前之景,布满寒霜的脸上微微怔住,神色有一瞬间的怔愣,双手不自觉勒紧了缰绳。
  时光荏苒,他又一次看到了昙花开遍,只是当初跟他约好一起赏花的那个人,已经不知去了何方。
  君行之微微亮起的眸色很快沉寂了下去,变得比平时更加暗沉。
  他恢复冷漠如霜的神色,毫无留恋地扬鞭打马而去,“驾!”
  昙花依旧,物是人非。
  这样的昙花不看也罢。
 
 
第132章 丹朱回来了
  祁丹朱双脚踏进京城的时候, 忍不住微微吸了一口气,轻轻笑了笑。
  天气晴朗,她头上戴着轻纱维帽, 站在热闹的街市上, 看着人来人往的人群,觉得四周熟悉又陌生。
  习绿同样觉得有些怀念, 忍不住轻笑道:“小姐, 以前呆在这里的时候,我总觉得压抑,现在离开两年回来,奴婢忽然发现这里也没有那么糟糕,其实大家都是一样的人, 没有那么凶恶可怕, 是我以前看大家的目光充满了仇恨,所以才觉得他们面目可憎。”
  祁丹朱莞尔, “你说得对。”
  习绿浅浅笑了笑, 转头问:“小姐,我们现在直接去找四皇子么?四皇子好像还没有出宫建府,我们想进宫找他可能会有些难度, 要不您先等一等, 让奴婢去找找宫里以前认识的姐妹,看能不能把消息递给四皇子, 让四皇子出来见面。”
  祁丹朱沉吟片刻,微风吹过,风吹开了维帽的轻纱,露出她娇美倾城的容貌。
  她伸手拂了一下被风吹乱的乌发,将维帽重新遮住, 轻声道:“我们先找家客栈住下来,再从长计议。”
  她虽然迫不及待地想回京城,可如今真的回来了,却是近乡情更怯,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该何去何从。
  “是。”习绿应了一声,跟着祁丹朱拐到旁边的街道,去找客栈住。
  她们转身而去,没有注意到墙角处一名护卫模样的男人,惊疑不定地看着她们的背影,匆匆朝着太子府的方向而去。
  太子府里一片安静,门口守卫森严,只有后院传来小孩咯咯的笑声,仿佛是整个沉闷府院里唯一的亮色。
  “小殿下,您慢点。”青枚跟在朝朝后面,气喘吁吁地喊着。
  朝朝追着漂亮的小蝴蝶,开心地迈着步子往前跑,稚嫩的小脸红扑扑的,小脚丫歪来歪去,却踉踉跄跄地没有摔倒。
  青枚跟在他后面,看着他歪歪扭扭的步子,忍不住笑。
  朝朝跑过拐角的时候,忽然撞在了一个人的身上,他一下子弹了回来,跌坐在地上。
  青枚吓了一跳,连忙跑过去扶起朝朝,给朝朝揉了揉额头。
  朝朝瘪了瘪嘴,但没有哭,他心里还惦记着蝴蝶,伸着小手指,指着飞远的蝴蝶,委屈巴巴道:“福蝶飞走了。”
  青枚心疼地摸着他的额头,“奴婢等会儿帮您抓。”
  魏沁雪在朝朝面前蹲下,语气关切道:“朝朝没事吧,告诉表姨,有没有摔疼?”
  朝朝刚才就是撞在她身上,才摔到了地上,青枚轻轻蹙眉,松开朝朝,不情不愿地行了一礼。
  锦帝这两年一直想撮合魏沁雪和君行之,所以魏沁雪经常找各种各样的理由到太子府来走动,偏偏魏沁雪现在是君行之的表妹,谁也不能阻拦。
  朝朝听到魏沁雪的话,低着头不说话,甚至往后躲了躲。
  魏沁雪轻轻蹙眉,抬手想摸朝朝被撞红的额头。
  青枚眼疾手快地抱着朝朝往后躲了一下,语气恭敬却冷淡地道:“表姑娘,您贵人事忙,奴婢带小殿下去给太医看看就行了,应该没有什么大碍。”
  魏沁雪抬眸看了她一眼,知道她以前是祁丹朱的奴婢,护朝朝护得紧,所以虽有不悦,但没多说什么。
  她只是轻轻拧了拧眉,还想跟朝朝多多亲近,但看到朝朝依赖地靠在青枚怀里,扭过头去,背对着她,便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
  “如果小殿下有什么问题,记得通知我。”她叮嘱完之后,从他们旁边走了过去。
  走远之后,她的贴身丫鬟紫藤忍不住回头看了看青枚,神色不悦地撇嘴道:“什么样的主子教出什么样的奴才,这个青枚真是跟她的前主子一样嚣张,竟然敢连小姐您都不放在眼里。”
  魏沁雪听到‘奴才’二字,不由呼吸一窒,不自觉想起自己父亲曾是君家家奴的事,虽然没有多少人知道这件事,她亦觉得难堪。
  她敛了敛眉,不悦地睨了紫藤一眼,低斥道:“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少说点。”
  紫藤赶紧讷讷应了一声,她跟着魏沁雪往前走了几步,想了想,却忍不住笑了出来,她讨好道:“小姐,奴婢在这里才可以畅所欲言呢,这里可是太子府,以后啊,这里说不定就是小姐您的家了。”
  魏沁雪面颊微红,低声道:“不可瞎说。”
  紫藤伺候她多年,知道她心里其实喜欢听,便接着道:“小姐,您是丞相的女儿,还是皇后娘娘的外甥女,在太子殿下重回太子之位之前,您就已经慧眼识英,与他有过一段渊源,放眼整个京城,还有谁比您更适合做太子妃?”
  魏沁雪神色微动,唇边隐隐扬起笑意,她虽然早就料到君行之并非池中物,早晚有一天会一跃化身成龙,却没想到他本就是龙子。
  紫藤神色有些骄傲道:“这京城里想做太子妃的女子多了,可她们都比不过小姐您,任她们再在太子面前积极表现,也比不过您跟太子相识于微时的情谊,您与太子兜兜转转,合该在一起。”
  魏沁雪听到她的话,心中有些五味陈杂,祁丹朱和君行之成婚之后,她本以为她与君行之此生再无希望,好生失落了一段时间,却没想到峰回路转,机会又摆在了她的面前。
  紫藤说到兴起,依旧滔滔不绝地说着,“大家都觉得小姐适合做太子妃呢,就连陛下也屡次想要撮合您与太子,这不就派您亲自来给太子送御膳房新做的参汤了。”
  她忍不住觉得开心,她觉得她家小姐就是陛下钦点的太子妃,虽然还没有正式下旨,但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儿,她家小姐早晚都会成为太子妃的,到时候满京城的女子都只有羡慕的份儿。
  魏沁雪神色微黯,眼中划过一丝失落,轻声低喃:“大家都觉得我合适有什么用,他又不觉得我合适。”
  锦帝三番五次提出立太子妃的事,如果君行之对她有意,早就同意了,何至于让她屡次借着锦帝之名前来太子府讨这个没趣儿。
  她声音太低,紫藤没有听清她说了些什么,自顾自道:“太子样样都好,就是已经有了一个儿子,那个小殿下也不知道怎么了,明明小姐您对他百般好,给他买吃的买玩的,闲着没事就来看望他,可他就是不领情,跟您一点也不亲近。”
  她忍不住替小姐打抱不平,提前开始担心她家小姐以后做后娘的事。
  她想了想,忍不住叹息一声:“小殿下这性子实在是像太子殿下一样不容易讨好,偏偏太子疼他疼得跟眼珠子似的,事事亲力亲为,听说就连认字都是太子殿下亲自教导。”
  魏沁雪微微有些吃惊,“太子有时间么?”
  “对啊,太子日理万机,每天还要抽出时间亲自教导小殿下,听说陛下想将小殿下接到宫里教导,太子都不肯。”紫藤忍不住感叹,有些庆幸道:“还好小殿下不止对小姐您这样,他对谁都不假辞色,想通过他接近太子的贵女们都拿他没有办法。”
  魏沁雪轻轻凝眉,想起朝朝那张跟祁丹朱有些相像的脸,心里微微有些堵。
  她想起祁丹朱,不由有些出神,回过神来已经走到了君行之的书房前。
  她瞥了紫藤一眼,低声道:“别再说了,小心让太子听到。”
  “是。”紫藤敛眉肃目,老老实实跟在她身后。
  屋外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来,君行之坐在桌前批阅公文,听到她们敲门,说了一声‘进来’,头都没有抬一下。
  魏沁雪迈步走进去,看着君行之英俊的侧颜,轻轻笑了笑,语气亲昵道:“表哥,陛下让我给你送参汤来了。”
  锦帝经常找各种理由打发魏沁雪过来,君行之习以为常,头也没抬地‘嗯’了一声。
  魏沁雪看着他冷淡的态度,神色微微黯然。
  她低了低头,将参汤放到桌上,柔声道:“表哥在忙么?先将参汤喝了吧,不然等会儿凉了就不好喝了。”
  “不忙。”君行之简短地答了一句,目光却依旧停留在手里的折子上,没有丝毫喝汤的意思。
  魏沁雪懊恼地咬紧了下唇,以前君行之虽然对她态度冷淡,但他性情温润,从不会像现在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现在的君行之冰冷而让人难以接近,身上散发出强烈的压迫感,她总是有些不知该如何跟他相处,忍不住有些踌躇不安。
  紫藤站在魏沁雪身后,见君行之从魏沁雪进门之后,连看都没有看魏沁雪一眼,不由有些不甘心,她家小姐过来之前特意换了一件新衣服,还梳装打扮了一番,可不能这样白白浪费了。
  她眼睛转了转,开口道:“太子殿下,小姐这么老远过来,脚都走疼了,就是为了给您送一碗参汤,您多少尝一口吧。”
  魏沁雪神色透出一丝委屈,心里同样有些不甘心。
  君行之抬眼,冷冷地看向紫藤。
  紫藤全身一颤,只觉背脊发凉,赶紧噤若寒蝉地跪了下去,不敢再发一言。
  君行之放下手里的折子,声音沉沉道:“你家小姐是相府千金,出门连顶软轿都没有吗?”
  紫藤心底一凉,心惊胆战地低着头,不敢说话。
  “你这婢子,何时轮到你跟太子说话?”魏沁雪看了紫藤一眼,打圆场道:“表哥,是我没把奴婢教好,你别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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