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丹朱接过鸡腿和鱼,心里一暖,含笑吃了起来,篝火噼里啪啦的燃着,鸡腿烤得流油,河鱼清鲜味美。
祁丹朱尝过之后,忍不住弯起眸子,把鸡腿递到君行之嘴边,“好吃,你快尝尝。”
君行之看了她一眼,在鸡腿上咬了一口,轻轻点了点头,祁丹朱忍不住笑,又喂他吃了一口鱼,君行之将鱼肉咽下,道:“你自己快吃。”
祁丹朱在他这五个字里品出一点关心来,忍不住轻轻翘了翘嘴角,对君行之笑了笑。
护卫们人多,抓了不少鱼,他们也像君行之这样生了一堆篝火,将捉到的鱼放到上面烤,他们在不远处吃的热火朝天,每个人都吃得津津有味,吃完之后,他们将篝火扑灭,心满意足地躲回了暗处,拍着鼓胀的肚皮,一个个都觉得跟主子们出来踏青实在是美事一桩。
朝朝玩了这么久有些累了,吃饱喝足之后,靠在君行之怀里打起了盹,圆圆的小脸蛋被太阳晒的红扑扑的,天气暖和,也不用担心会着凉,就是林子里蚊虫多了一些。
祁丹朱拿着羽扇在旁边给他赶蚊虫,她看到朝朝睡的这么香,忍不住也有些困了,打了一个哈欠,摇扇子的动作渐渐变慢下来。
君行之将她手里的羽扇拿过去,拍了一下自己的肩膀。
祁丹朱眨着睡意朦胧的眼睛,慢半拍反应过来君行之的意思,忍不住精神一震,她迟疑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靠在君行之的肩膀上,一开始没有用力,后来渐渐放松下来,整个人靠在君行之的身上。
她轻轻闭着眼睛,微微笑了笑,阳光洒在她的身上,将她笼罩在温暖里。
朝朝在君行之怀里睡得正香,她靠在君行之的肩膀上,君行之手里拿着羽扇,不时用羽扇给他们扇着蚊虫,她像一个寻寻觅觅许久的旅人,终于找到了回家的路,安稳而踏实。
蔡伍洋躲在草丛后面,‘啪’地拍了一下身上的蚊子,抬头看着远处的太子爷,忽然觉得心里好受了一些,当太子的也不容易啊,怀里抱一个,肩上靠一个,手里还得拿着扇子赶蚊虫,对比起来他还算轻松的,他精神振奋,换了一个姿势,继续聚精会神地守着。
祁丹朱放松下来,看着君行之不知不觉睡了过去,再醒来时,她还没睁开眼睛,就觉得周围有些吵杂,抬眸望去却下了一跳。
他们的四周围着不少黑衣人,黑衣人们手里拿着利剑,凶光毕露,一看就是刺客,已经跟躲在暗处的护卫们打成了一团,刀光剑影,血光淋漓。
“别怕。”君行之声音沉沉,抱住她的肩膀躲到一棵树后,把朝朝放进她怀里,自己抽出剑挡在他们面前。
祁丹朱抱紧怀里的朝朝,视线被君行之遮住,看不到外面那些血腥的画面,她只能看到君行之的背,君行之的背宽阔而充满安全感,让她莫名其妙感到安心,她的耳边虽然充斥着不远处的刀剑相击声,但是她心里竟然丝毫不觉得怕。
没有用太久时间,君行之带出来的护卫们个个都是顶尖高手,很快就制服了那些刺客,君行之将剑收起来,回头看向祁丹朱,“没事了。”
祁丹朱微微松了一口气,轻轻点了点头,往旁边走了一步。
她的绣鞋踩在泥泞的地面上,弄脏了上面绣着的牡丹,祁丹朱自己没有留意,君行之却蹙眉低头看了一眼。
“刺客们怎么会知道我们在这里?”祁丹朱神色凝重,微微有些疑惑,他们是今天早上临时决定出行的,刺客怎么会知道他们在这了?她忍不住有些担心君行之身边的人是不是安全。
君行之看了一眼放在一旁的风筝,分析道:“应该是这个把他们引来的。”
祁丹朱转头看了看,见到地上的风筝,神色不由无奈,这个龙形的风筝实在是太过招摇,是京城里独一份的,其他人根本不敢用这样的风筝,只有朝朝这个小皇太孙敢这样明目张胆的放龙形的风筝,大家看到这盏风筝飞在天上,自然知道谁在这里。
君行之道:“当然,也不能排除其他可能,我会调查清楚的。”
祁丹朱轻轻点头,忍不住叮嘱道:“下次朝朝再想放这个风筝就让他在太子府里玩吧,出来的时候带其他风筝。”
“好。”君行之将风筝捡起来,递给旁边的护卫。
“你知道会是什么人要刺杀你么?”祁丹朱忍不住担心地问。
君行之意味不明地轻笑了一下,挑眉道:“我那两位皇兄,哪个能安分?”
祁丹朱若有所思,祁明毓和祁明胥都不是善茬,他们因为君行之这位太子突然归位,不得不与太子之位失之交臂,心里恐怕都恨极了君行之,估计连睡觉的时候都想铲除君行之。
她疑惑道:“祁明毓不是被关在府里么?难道放出来了?”
“上个月正逢父皇生辰,祁明胥在父皇的生辰宴上突然替祁明毓求情,在父皇面前大哭,高声诉说他们的兄弟情,跟父皇讲骨肉血缘之亲,长跪不起求父皇放祁明毓出来,父皇感动不已,将祁明毓放了出来。”
祁丹朱眉心拧紧,她对他们再了解不过,祁明毓和祁明胥两个人都恨不能将对方置于死地,根本就不曾存在过什么兄弟之情,能让他们串通一气的只有利益。
她神色凝重道:“他们二人狼狈为奸,可能有所勾结,祁明胥之所以帮祁明毓出来,极有可能就是想要联手对付你,你一定要一切小心。”
他们恐怕是自知自己敌不过君行之,所以想要联手先除掉君行之,再争夺皇位。
君行之点了下头,没有隐瞒,“我知道,一直派人盯着他们呢,他们如果有什么风吹草动,我不会放过他们的。”
祁丹朱稍微放松了一些,她抬头看着君行之,声音酸涩问:“你以前也经常遇到刺客么?”
君行之眸色微动,没有回答,只淡淡道:“还好。”
祁丹朱想起君行之之前说的那些话,微微垂眸,君行之说得没有错,是她亲手把他推到了这个争权夺位的地方,让他过上了这样不得安宁的生活。
她心底泛疼,内疚又不安。
君行之像看透了她的心思一般,抿了抿唇,语气轻松道:“其实做太子也没什么不好,至少可以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除了偶尔麻烦一些,剩下的都挺好。”
既然命运已经将他安排在了这个位置上,他只能接受,并且利用这个位置,保护好他想保护的人。
祁丹朱露出一丝笑容,点点头,“你把朝朝就保护的很好。”
君行之和祁丹朱低头一看,朝朝还在祁丹朱怀里沉沉的睡着,丝毫没有受到干扰,对刚才的危险一无所知。
他们不由失笑,神色无奈。
祁丹朱摸了摸朝朝的脸,莞尔道:“看来朝朝今天是真的玩累了。”
“嗯。”君行之忍不住笑了一下,将朝朝抱了过去。
祁丹朱抬头,与他相视一笑。
第138章 画中的女子
夜色阑珊, 他们没有回府,而是直接去了太傅府,姜太傅站在台阶上, 看着他们相携而来, 不由恍惚了一下,神色有些怀念。
直到他们走到面前, 他才回过神来, 伤感地眨了下眼睛,拍了拍他们的肩膀。
朝朝早就已经睡醒了,他睁着圆圆的眼睛,在君行之怀里用力伸长胳膊,举起手里的观音饼, 甜声道:“师公爷爷, 朝朝给你带了观音饼。”
姜仁扈笑着将他抱过去,接过他手里的观音饼, 笑道:“谢谢朝朝, 今日师公爷爷让李婶给你熬鸡汤喝。”
他抬头看了一眼祁丹朱,点了一下朝朝的小鼻尖道:“你娘那个小馋猫以前最喜欢喝了。”
祁丹朱莞尔,揶揄道:“师公, 两年不见, 您怎么还是这么口是心非?您让李婶熬鸡汤给我喝就直接告诉我嘛。”
姜仁扈轻哼一声,没好气道:“你还知道你两年没回来了?一走两年, 也不知道回来看看老人家。”
“是是是,是我不对,师公,我知道错啦。”祁丹朱自知理亏,赶紧认错。
姜仁扈这才满意了, 终于放过她,抱着朝朝进屋去玩了,朝朝经常过来玩,对他很熟悉,在他怀里笑得停不下来。
祁丹朱看着府里熟悉的景致,心中有些感慨,转头看着君行之,柔声道:“能陪我走走么?”
她上次来太傅府,匆匆一趟,没有仔细看清楚。
君行之点了下头,陪祁丹朱在太傅府里逛了逛。
祁丹朱一路望去,没放过每一处景致,看得很认真,这两年来,太傅府府里变化不大,依旧是以前的模样,但能看出来姜仁扈的生活态度比以前更积极了一些,院子里的野草被修剪过了,桥下的清水里养了锦鲤,书房门前的烛灯也变得更亮了。
祁丹朱不由心中欣慰,看来自从君行之回来之后,姜仁扈心里终于减少了对陈皇后积年累月的愧疚,慢慢放下了心结。
两人走了一会儿,不知不觉来到君行之以前住的屋子,他们犹豫了一下,推门走了进去。
屋子里面还保持着君行之以前住过的样子,姜仁扈没让人动过这里,一直保持着君行之住过的模样。
祁丹朱手指轻轻从书架上划过,抬眸看了看各处,声音低沉问:“你回来过这里么?”
君行之沉默地摇了摇头,轻轻看了她一眼,他每次坐在这个窗前,脑海里都会想起她站在树下对他笑的模样,她离开之后,他哪里还敢来这里。
他垂了垂眸,遮住眼中的情绪,走过去把烛火点燃,屋里变得明亮起来。
祁丹朱走过去,摸了摸书架左侧的位置,倏然展颜一笑,兴奋抬眸道:“我刻在这里的牡丹还在。”
君行之走过去看了一眼,书架左侧的位置上,不知道被祁丹朱用什么刻了一朵牡丹,牡丹栩栩如生,看起来很好看。
“什么时候刻的?”君行之有些诧异,他以前虽然住在这里,却从来没有注意过这里还刻着一朵牡丹。
祁丹朱嘟了下唇,神色怀念道:“有一次你罚我一个人在屋里抄书,我闲着无聊就在这里刻了一朵牡丹,我那个时候想,以后你罚我抄一次书,我就在这里刻一朵牡丹,不过你就只罚过我那一次,所以这里只有一朵牡丹。”
君行之露出恍然之色,他想了起来,他的确罚过祁丹朱一次,只是祁丹朱身体娇嫩,他那次罚她抄书后,她手指疼了整整一天,从那以后他就再也没有罚过她了。
君行之睨了祁丹朱一眼,“听你的语气,我没有多罚你几次,你好像很遗憾?”
“不遗憾,一点也不遗憾。”祁丹朱赶紧摇头,笑眯眯道:“我先生人美心善,才不会罚我呢。”
君行之挑眉,“我教你夸赞先生的时候,用‘人美心善’这个词了么?”
祁丹朱心虚地咳了一下,自卖自夸道:“我这是自学成才,聪明吧?”
君行之眼中流露出熟悉的无奈之色,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去看书桌上自己留下的那些书。
祁丹朱笑了笑,低头摸了一下书架上的牡丹,神色有些怀念,君行之住在太傅府的这段时间,他们过得平静而开心,那个时候在君行之心里,她不曾骗过他,也不曾利用过他。
两人在屋里待了一会儿,君行之在书桌前站起来道:“该吃饭了,回去吧。”
“好。”祁丹朱点点头,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屋子,抬脚往外走。
君行之道:“我把蜡烛熄了,你先出去等我。”
祁丹朱点点头,没有多问地走了出去。
君行之在屋里站了片刻,抬头望去,祁丹朱走到屋子外那棵树下仰头看着树上的鸟。
他抿了抿唇,走到书架面前,看着上面孤零零的牡丹,拿出匕首,神色专注地在牡丹花旁边的位置上,一笔一画地刻了一把剑,利剑和牡丹花并排而立,静静地待在书架的上,他满意地勾了下唇,手指在牡丹花上轻抚了一下,拿了一本书将它们挡上了。
他吹灭烛火,抬脚走了出去,跟祁丹朱一起慢慢走回去。
李婶知道君行之和祁丹朱来了,不一会儿功夫,就开心地做了满满一桌子菜,有酒有肉,有菜有面,几乎把自己的好手艺全拿了出来。
大家吃得甚是开怀,君行之陪姜仁扈饮了两杯酒,祁丹朱喝着好喝的鸡汤,朝朝捧着小碗吃得停不下来。
吃过饭之后,朝朝的小肚子鼓鼓的,撑得他直想抹眼泪,一副小可怜的模样,逗得大家忍不住笑。
君行之无奈,只好带着他去院子里散步,朝朝摸着圆滚滚的小肚子,乖乖跟在他后面走。
姜仁扈坐在棋局前,对祁丹朱招了招手,“臭丫头,过来跟老夫好好对弈一局。”
祁丹朱笑了笑,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手执棋子,愧疚道:“师公,以前丹朱因为诸多原因,不得不在您面前多有隐瞒,请您见谅。”
善谋者善棋,她的棋艺自然不差。
“臭丫头,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姜仁扈慈祥地笑了笑,在棋盘上放下第一颗棋子,抬头看了一眼站在院子里的君行之,低声道:“如果你在这世上真的有亏欠之人,那么你只亏欠了这傻小子的一腔深情。”
祁丹朱心中酸涩,垂眸道:“我知道。”
姜仁扈摩挲着手里的棋子,低声道:“这两年,行之总是找各种借口出京去办事,还千里迢迢地去过几次沂临县,其实老夫和皇后娘娘心里都清楚,他就是去找你的,可惜他每次都失望而归,他回来之后,总要大醉一场,人也更冷几分,他什么都喜欢憋在心里,其实心里苦啊。”
祁丹朱听得难受,她第一次听到君行之这两年是怎么过的,心里又沉重又难过。
她悔恨地垂着眸子,低声道:“我如果知道行之在找我,我一定早就回来了。”
如果她知道,怎么会舍得君行之那么难过。
姜仁扈轻叹一声,语重心长道:“丹朱,上一辈的恩怨就让它在我们这一辈结束吧,你做的已经够多了,别再让这些恩恩怨怨牵绊住你的脚步,更别再因为上一辈的事牵连到你和行之。”
祁丹朱点了点头,“我明白,师公。”
姜仁扈看她的神色应该是已经想清楚了,这才放心下来,没有再多说什么,认真地下起了棋来。
祁丹朱这次没有留手,也没有放水,认真地与姜仁扈对弈起来,姜仁扈虽然爱下棋,却是出名的臭棋篓子,他连祁明长都比不过,更别提祁丹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