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刚才说的是狗……”
“吃你的茶饼。”姜仁扈没好气地把她面前的盘子往她面前挪了挪。
“他们玩的很差吗?”祁丹朱眨了眨眼睛,抻着脖子往外面望了一眼,“我听不懂这些。”
姜仁扈恨铁不成钢地瞪着自己不成器的徒孙,“你听得懂什么?”
祁丹朱无辜地吐了下舌头,顺势往屋外看了看,随口道:“今科状元和探花原来长这样。”
外面被众人捧着的两个公子应该就是状元和探花,他们一个穿着缇色锦服,身材肥硕,满脸横肉,身上还带着手指粗的金链子,另一个穿着棕色金福襕衫,身子瘦弱矮小,面黄肌瘦,眼底青黑,一脸纵欲过度的模样。
姜仁扈听到祁丹朱的话,神色一凝,再次望向状元和探花,仔细听他们所对的诗句。
祁丹朱吃着茶饼,酸里酸气道:“状元是靖侯爷家的三孙子赵齐峰,榜眼是范大员外家的二公子郑关和,他们本就一个家蕴深厚,一个家庭富裕,如今高中后更是被大家捧着,我听说他们好不风光,经常在各大酒楼喝酒摆席,吟诗作对,快活得很。”
她忍不住轻哼了一声,气哼哼地道:“我看他们鼻子、眼睛、嘴长得都不如行之,待日后行之高中,定要比他们还风光,到时候我也要让行之在这里玩儿飞花令,定然玩的比他们好。”
姜仁扈愠怒道:“行之所作之诗岂是他们能比?他们这哪叫什么吟诗作对!分明是胡言乱语!胡说八道!信口开河!”
祁丹朱眨巴眨巴眼睛,“师公,你不能因为你学生没高中,就这么说人家状元和探花,毕竟人家能高中状元和探花,说明人家水平定是极高,不然怎么可能赢得了行之?”
姜仁扈眉头一跳,惊疑不定地看着赵齐峰和郑关和,赵齐峰和郑关和喝多了酒,酒意上头,正在肆意吹嘘,姜仁扈听着他们醉酒后说出口的那些淫乱之词和狗屁不通的飞花令,眉头越蹙越紧,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和费解。
祁丹朱咬了一口酱鸭,撇嘴道:“不知道孙文显今年是拜了哪方神仙,琼山书院今年竟然大显神威,好好扬眉吐气了一番,状元郎和探花竟然都是出自琼山书院的,没想到孙文显还真有几分本事,竟然能教出状元和探花来,真是便宜他了。”
姜仁扈沉吟道:“琼山书院已经很多年没有出过状元了吧?”
祁丹朱点点头,不以为意道:“自从孙文显做了山长之后,琼山书院的名声是一天不如一天,别说状元了,连探花都没有几个,再也不见了当年的风光。”
姜仁扈怀念道:“琼山书院的创立者裴山长可是个大大的好人,他当年教书育人,帮了不少贫困书生,琼山书院在那个时候是个极好的去处,书生们都极为向往。”
祁丹朱轻轻点头,闻着茶香道:“裴山长在世的时候,琼山书院的确是最鼎盛的时候,可惜今日已不同往日,俗话说一朝天子一朝臣,琼山书院早就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琼山书院了。”
姜仁扈微微怔住,这些年来琼山书院式微,渐渐淡出人们的视线,他也许久没有关注过琼山书院了。
祁丹朱喃喃道:“琼山书院这次一举夺得了状元和探花,也不知道能不能重现当年的风采。”
她扭头看了一眼外面的赵齐峰和郑关和,撇了撇嘴道:“这两个人平时文采也没看多出众,这次不知道撞了什么大运,竟然赢了行之,我觉得行之考试的时候一定是失误了,否则一定榜上有名,等下次科举,我也要提前去庙里拜一拜,请求各路神仙好好保佑他,让他顺顺利利,一举夺魁!”
祁丹朱嘀嘀咕咕说个不停,姜仁扈听得面色凝重,半天都没有说话,连喜欢的茶都不品了,只一直听着外面的对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祁丹朱没再打扰他,一个人将茶饼吃完,又吃了几口酱鸭,最后喝了一口清茶,摸着肚子满足地喟叹了一声,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姜仁扈坐在她对面,听到她满足的喟叹声回过神来,看着她忍不住叹气,自己莫名觉得有了几分胃口,重新拿起糕点吃了起来。
他们在素云间酒楼,从中午一直待到未时末,武举还没有结束,外面那桌人玩闹得却越来越放肆张扬。
店小二实在忍不住过去阻止了两次,结果赵齐峰和郑关和无比嚣张,竟然将店小二揍了一顿,自从他们打了人之后,吓得无人敢再劝,就连素云间的老板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躲在一旁接连叹气,盼望着这群祖宗酒足饭饱之后赶紧离开。
祁丹朱今天难得老实,既没有过去阻止,也没有抽鞭子去教训赵齐峰和郑关和,一直安静地呆着,只愤愤不平了几句。
姜仁扈面色却越来越沉,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愁眉不展,闷闷不乐,似乎对大祁有这样的状元和探花很是气恼。
祁丹朱趴在窗台上,静静地看着武举考场的方向,满眼期待,顾不得其他。
她趴在那里看了许久,直到大门打开,有人走出来,手里拿着一张红纸去贴红榜。
祁丹朱眼睛一亮,立刻站了起来,紧张地站在窗边张望,可惜相距甚远,看不清楚上面写下的名字。
她张望了两眼,不由急了起来,连忙往外走道:“师公,红榜出来了,我们快点去看看。”
姜仁扈也是精神一震,连忙跟着她一起往外走。
路过赵齐峰那桌人旁边的时候,姜仁扈忍不住蹙眉看了一眼,赵齐峰和郑关和满身酒气,东倒西歪地趴在桌子上,一副醉生梦死的模样。
赵齐峰眼睛胖成了一条缝,他感觉有人在看他,醉醺醺地睁开眼睛,看到姜仁扈站在那里,忍不住恶声恶气地唾骂了一声。
“老不死的臭东西,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睛挖了泡酒喝!”
姜仁扈面色沉了沉,急着下楼没有跟他计较,眼神里的疑惑和费解却更深。
祁丹朱和姜仁扈以最快的速度来到红榜前,习绿在前面替他们拨开人群,祁丹朱和姜仁扈跟在她后面,面色紧张地看了过去。
两人目光紧迫地盯着红榜,不自觉屏住呼吸,直到看到‘君行之’三个字跃然榜首,他们才骤然松了一口气。
祁丹朱双眸惊喜地亮起,忍不住雀跃地欢呼起来,“师公!师公!我没看错吧?行之不但考中了,还是武状元!”
姜仁扈已经看到君行之的名字,站在她身侧早就笑得合不拢嘴,“你没看错!行之真的考中了武状元!”
他忍不住吐了一口浊气,心头可算是稍微宽松了一些,这些日子以来他
祁丹朱开心道:“师公,从此以后,您就有一位武状元徒弟了!”
姜仁扈亦是笑容满面,语气喜庆道:“你也有一位武状元驸马了!”
祁丹朱大笑着比划了两下,一副喜不自胜的模样,“武状元可是一拳一脚的真功夫,不能弄虚作假,也不能伪造成绩,这次谁都得承认行之的真本领!”
姜仁扈听到‘弄虚作假’四个字,像忽然想到什么一样,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神色迟疑了一下。
祁丹朱仿佛没有留意到他的神色,催促道:“师公,我们快去门口等行之,他应该马上就要出来了!他还不知道我们过来,我们去给他一个惊喜。”
姜仁扈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对面的酒楼,沉默片刻,摇头道:“丹朱,我就不去了,你帮我恭喜行之,我还有点事,先离开了。”
祁丹朱似乎是被惊喜冲昏了头,顾不得其他,满心满意只想快些去见君行之,所以没有多问,只点了点头,叮嘱姜仁扈注意安全,就赶紧脚步轻快地跑走了。
姜仁扈看着她蹦蹦跳跳地走远,无奈地摇了摇头,“都成婚了,怎么还像个小孩。”
他笑了笑,听着对面酒楼断断续续传出来的喧嚣声,脸色彻底沉了下来,脚步沉重地往相府走去。
第88章 奖励甜不甜
君行之踏出考场的大门, 还没来得及抬眸,就被祁丹朱一把抱住了。
她身上带着清甜的馨香,兴奋得像一只扑扇着翅膀的小蝴蝶, 到处散发着愉悦的气息。
君行之大脑还没反应过来, 身体已经自动自觉地抱住了她。
“赢了!行之,你赢了!”祁丹朱声音难掩兴奋。
君行之耳边充斥着她欢快的声音, 不由笑了笑, 轻轻‘嗯’了一声,将她抱紧,脸埋在她的肩膀上,闻了闻她颊边的清香。
沈厚从他们身后的门里走出来,面沉如水, 脸色难看的厉害。
他本来胜券在握, 结果没想到突然杀出一个君行之,武举都是真刀真枪的比赛, 除非放水, 否则既做不了假,也不存在侥幸。
他之前在草场上就已经见识过君行之的功夫,本来就有些胆怯, 上了场之后果然被君行之杀得片甲不留, 丢尽了脸面。
京城里不少人还没见过君行之动武,他们把君行之当作文弱书生, 看到他堂堂左翼将军之子,竟然被一个书生打得落花流水,当时场上众人的脸色,沈厚简直不愿再回想。
他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这么丢人过!
他本来已经够郁闷了, 没想到走出来就看到祁丹朱抱着君行之,一副喜不自胜的甜蜜模样。
他心里像被浇了一把火,堵气堵得厉害,怒火冲头,偏偏什么也不能说,简直有气都没地方撒。
君行之将他想拥有的一切都夺走了,不止是武状元,还包括他渴望已久的女人。
早知如此,他当初就该彻底将君行之斩草除根,他不该只让孙文显将君行之赶出京城,还应该让孙文显直接想办法把君行之除掉。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如今君行之不但已经是九驸马,还是武状元,既是皇亲国戚,又是朝廷命官,他已经不敢再动君行之了。
他悔不当初,却别无他法,他的目光留恋地在祁丹朱如花的笑脸上掠过,祁丹朱笑得甜蜜而开心,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
祁丹朱这个笑容是给君行之的,她只会对君行之这样笑。
沈厚心中怒气翻涌,恶狠狠地瞪了君行之一眼,浑身冒冷气地从他们身旁走过去,大步离开。
祁丹朱和君行之彼此对视着,根本就没注意到沈厚那张气急败坏的脸,连他从他们身旁走过都没有发现,对他的怒容视若无睹。
“有没有哪里受伤?”祁丹朱开心过后忍不住有些担心,她看着君行之关切地问着,等不及他回答,紧张地摸了摸他的胳膊和腿。
君行之虽然赢得看似轻轻松松,但是参加武举考试的人里能人异士众多,他能赢想必也并非那么轻易的,必是吃了一番苦头。
果然她在君行之的手背上找到了几处擦伤,还看到君行之的脖子不知道被什么勒红了,他身上被衣服遮住的地方还不知道有多少这样的青紫伤痕。
祁丹朱心里一痛,忍不住急切起来,伸手去扒君行之的领口,踮着脚往君行之的领口看,“还有哪里有伤?快给我看看。”
君行之一愣,抬眼看了看周围的人群,赶紧伸手拦住她。
他哑然失笑,攥着她的手安抚道:“我没事,都是一些小伤。”
祁丹朱蹙眉,还想扒着他的衣服再看。
君行之压低声音道:“小公主,你是不是忘了我们还在外面?你再这么扒下去,大家就不止说你娇纵跋扈了,还要说你□□熏心,当众扒相公衣服。”
祁丹朱微微侧头望去,果然见周围的人都在看着他们,有几个汉子还偷偷红了脸,见她望过去,大家赶紧移开目光,纷纷逃窜。
祁丹朱后知后觉地红起脸来,将脸埋在君行之胸口,半天没好意思抬头。
君行之手指轻轻捏着她的后颈,唇角憋笑,胸口微微震动。
祁丹朱感觉着他胸口忍笑的颤意,忍不住在他胸口轻捶了一下。
等人群散去,她抬头瞪了君行之一眼,君行之勾唇浅笑,笑容清朗,阳光下的面容如玉般清透。
祁丹朱忍不住晃了晃神,她决定看在相公笑的这么英俊的份上,暂时饶过他。
祁丹朱笑了笑,低头轻轻抚了抚君行之手背上的血痕,呢喃道:“等会儿回去记得擦药。”
君行之不以为意,想要将手收回来,“伤口很小,不用那么麻烦。”
他平日练功夫或者上山采药的时候,也没少受伤,这些伤对于他来说不算什么,就算不上药,过段时间伤口也会愈合。
祁丹朱拽住他的手不放,坚持道:“必须擦药,我亲自给你擦。”
君行之听到她后面那句话,立即改了主意,一改刚才的不以为意,一本正经道:“……手背好像确实有点疼,还是擦点药好了。”
祁丹朱一听他疼,紧张地抬起他的手,往他手背上轻轻吹了吹气。
“这样还疼吗?”
君行之垂眸看着她,忍不住笑了出来,目光柔和,眉眼比天上的阳光还要温柔。
“不疼了。”
祁丹朱又吹了一会儿,才摸了摸他的手背,牵着他往外走。
祁丹朱难掩心中的高兴,兴致勃勃道:“我们先不回宫,先去太傅府庆祝,我要敲锣打鼓放烟花!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我夫君是最厉害的武状元!”
最近京城里有多少人在背后嘲笑君行之落榜的事,她现在就要彻彻底底的笑回来!
君行之含笑跟着她往前走,由着她胡闹,只要别太过张扬,她想怎么开心都行,他只想让她开心。
祁丹朱翘着唇角走了一会儿,忽然神神秘秘地扯着君行之进了旁边的小巷。
小巷幽深,里面空无一人,是闹市中难得寂静的一隅。
护卫和宫女们立刻跟了过去,祁丹朱眉心一皱,摆了摆手,故作正经道:“我与驸马有事情要说,你们都背过身去。”
“是。”护卫和宫女们不明所以,听从吩咐地背过身去,像一堵墙一样将巷口堵住。
君行之看着空荡荡的小巷,抱住祁丹朱纤细的腰身,似笑非笑问:“娘子想做什么?”
祁丹朱仰头看他,笑盈盈道:“你猜。”
君行之嘴边浮起笑意,抵着她的额头道:“我猜娘子想给我一个奖励。”
祁丹朱弯眸,踮起脚尖,在他左边唇角轻吻了一下,狡黠道:“奖励甜不甜?”
君行之故作沉吟抬手摸了下唇角,“好像有点不够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