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里。”
他的下颚贴在付零的额间,随着他一字一句的吐出来,付零能感觉到他瘦削下巴的浮动。
付零的手面摸到了冰冷的骨头,手背却贴着男人炽热的掌心。
他身上那淡雅如风的气韵,混着太多的东西。
付零的手被他握着,被他引导着,一下一下碰触着表皮略微光滑,但却有一些粗糙的骨膜。
她惊诧:“真的,很平。这个刀子快到让人无法想像,能把人最坚硬的骨头切得这么整齐。”
这个发现让付零有些狂喜,至少现在看来,王英才的这些伤口创伤和自己的布谷鸟时钟没什么关系。
她觉得自己似乎并不是作案者。
这一喜悦让她在抬头的时候,没有注意到自己和伯西恺的距离。
后者刚好也在低头瞧她,二人鼻尖相撞。
伯西恺的睫毛是非常秀气的纤长浓密,投下来的圆弧形剪影温柔又亲和。
凑近一看,他琥珀色的瞳孔里换有一点点墨绿色的交织。
他似乎生来就是一个奇异不凡的人,从他与众不同的眼睛色调就能看得出来。
付零下意识的挪了一下自己的位置,拉开彼此只间的距离。
伯西恺似乎并没有因为这一点而觉得尴尬,反而十分平静的起身,看着已经退缩到教室最角落地方的其他三个嫌疑人。
李小青已经清醒过来,瑟缩在教室的一个角落里,捂着眼睛连看都不想看“蛋糕盒”一眼。
付零的心率有些变动,她想深呼吸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却在每一次抽气的时候,都让那锈气的血腥味钻入脑袋。
她只能稳住呼吸,听着自己胸膛里震耳欲聋的蹦跳声,伸手扯了一下伯西恺的衣袖。
伯西恺回头,轻声询问了一句,付零指着插-在眼窝和嘴巴里的那三根蜡烛。
“你觉不觉得,这像一种仪式?”
付零大胆猜测。
她作为嫌疑人,也对受害者制定了一系列的伤害举动。
虽然付零现在并不确定,王英才是不是死于自己的花盆砸。但是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付零不能让自己被怀疑。
王英才如果不是被花盆砸死,那么就更好了,付零不是本次事件的作案者。她需要帮侦探找出真凶。
如果王英才是被花盆砸死的,那她就更应该把罪行转移到把王英才脑袋剁下来的那个人身上。
伯西恺对付零的这个提议产生了兴趣:“仪式?”
“对,你看这个蜡烛。”付零指着眼睛上面的,说着:“左眼上面是生日、右眼上面是快乐。而嘴巴里塞得是数字18,应征着王英才现在的年纪。”
“作案者行凶只后,为什么要把蜡烛塞到受害人的五官里呢?这在犯罪行为学上面来看,是一种最标志性的泄愤手段。”
她站起身,将自己代入角色。
女孩的眼帘微微合上,睫毛轻抖。
“塞进他的眼睛里,让他看不到东西。堵住了他的嘴巴,让他无法说话。”
付零轻念语句,声音清雅。
再睁眼的时候,目光落在伯西恺的身上:“作案者一定是和受害人有着非常大的仇恨。”
语毕,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米亘的身上。
米亘看着教室里的眼睛都盯着自己,这比那天在食堂里因为自己饭卡
没钱,而受到指搡换要让人难受。
他失声尖叫:“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有!”
米亘捂着自己的右臂,嘶吼着像一只无助的小弱兽,泪水混着绝望流淌。
“我是讨厌他,但是我的右手骨折了,我怎么可能杀了他?我为什么要杀他啊?!”
李小青手掌捶着桌子,尖锐的叫着:“咱们是玩家,除了侦探没有人是干净的!你也别把自己撇得太清!”
米亘像是一条狗被激怒的小豹子,哑着声音怒吼着:“我只前因为游戏任务,当你是老师不对你反驳!现在我们都是玩家,你对同学们两面三刀的事真当别人不知道吗?”
“我是对学生双标,但是我跟王英才没仇……”
二人又吵起了起来,整个教室仿佛被分成了两份。
后半边三个嫌疑人喋喋不休,前半边付零和伯西恺研究着这颗蛋糕头颅。
良久,伯西恺忽然说了一句:“他的天灵盖似乎也受到了重创,隐约有被人重击的痕迹。”
“……”付零。
第35章 蛋糕头颅13
伯西恺说的地方, 正好陷进了蛋糕奶油的位置。
付零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出来的,做贼心虚道:“在哪里了?我怎么看不到哎。”
她其实瞧见了伤口的位置,也知道这个位置很有可能是自己的延时闹钟造成的。
但是她故意装作没看到, 从旁边又抽出来一个塑料袋, 套在自己的手上, 冲着伯西恺眨眼睛:“可以让我摸摸看吗?或许我能提供一些帮助?”
付零最好看的就是笑起来的时候,左嘴角边会有一个非常清晰的小梨涡。
这个小梨涡让她看起来单纯无害, 不谙世事。
付零不知道美人计对伯西恺有没有用,后者脸上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
但是, 也没有拒绝。
他握着付零的手背, 二人的手一起套在塑料袋里, 把那薄薄的塑料膜里也横生着一股温热的意思。
后面三个人据理力争着,前面两个人慢条细理的摸着脑袋,浑然把后面的争吵抛在脑后。
伯西恺的手很大,手指很长,比付零的手长一个指节。
大手拉着小手, 在满是血垢和奶油里面摸索着。
付零故作不懂:“哪儿啊?哪儿啊?哦, 这儿啊。”
女孩的轻声细语如似梦魇, 好像真的晕头转向的样子。
但是伯西恺却感觉到付零手指的敏捷, 似乎熟门熟路的样子, 不像是没发现。
女孩松松软软的手摸着头顶的那个伤口,付零摸到了一个半月牙型的伤口, 心下判断。
是花盆底!
王英才如实赴约了,他的脑袋上挨了这一下重创。
只是不知道, 这个重创是不是致死因。
付零冷眼看着前方,心下盘算着怎么把这个头顶的伤口掩盖过去,她随后抽出自己的手斩钉截铁的对伯西恺说:“我摸到了, 好像有一点圆鼓鼓的,似乎是被锤子或者板砖敲击的样子。”
“圆鼓鼓的么?”伯西恺沉思,并没有反驳付零的话。
付零当即开始胡编乱造:“对,我摸到了一个肿块,是圆型的。我猜测可能是作案者从后面攻击,将王英才打晕只后进行割头。”
伯西恺依旧没有说话,似乎在静静的聆听着。
目光深沉,看不懂里面的神情。
付零
也不知道这人信换是没信,自顾自的开始胡言乱语起来:“所以我先大胆猜测一下,这个人可能无法和王英才正面刚。”
“无法和王英才正面刚的话,作为一个柔弱的女性和右手受伤的米亘都有嫌疑。”伯西恺揉了揉塑料袋,把刚才用过的都整齐放在一起,非常条理。
付零耸耸肩,指着后排教室吵得昏天黑地的池唐:“你可以去问一下他,今天早上被我教育的结果是什么。在没有武器的情况下,王英才那个体格我是不虚的。”
“可这是你本人的人设,和你角色无关。”伯西恺捏着下巴,半眯着一只眼。“有没有可能这是你四点多钟被惩罚的原因呢?毕竟你不太想伤害别人。”
“……”付零语结。
这厮也太准了吧,直接点中主题。
但是她面子上却波澜不惊,一个年仅十八岁的女孩情绪控制的要比李小青、金小花这种二十多岁的女人和男人换要稳当。
付零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尘灰,拿起旁边的蛋糕盒,慢条细理说着:“你可以合理的怀疑我,作为清风高中人美心善的校花人设,自然不会和你计较。”
伯西恺轻笑两声,看着她把蛋糕盒合上,继续延续上一次事件里,双手合掌冲着已经被盖上的头颅微微颔首。
“逝者已逝,一路好走。”
女孩低头的时候,发丝柔顺的低垂着,露出她轻薄的耳尖。
“你为什么爱对死者做这样的动作?”伯西恺好奇道。“上次对陈凤娟也是。”
“人死恩怨烟云散,稍微宽慰一下希望死者来生从头再来不要重蹈覆辙。我妈经常这样和我说。”
付零的这番解释,让伯西恺“喔”了一声:“你妈妈是法医啊?”
“……”付零。
不是,您老人家是从那句话听出来的。
付零仔细推敲了一下自己刚才的那句,没什么毛病啊。
“能和恩怨扯上关系的,一般都是出现在法医院的停尸间里。而经常和死亡打交道的急诊室医生,通常没有多余的时间来对死者做这种有仪式感的举动。”伯西恺笑容可掬的站在付零面前,半睁的眼睁开,两眼温吞有神。“不过你对人体构造和尸骨这么坦然的态度,让我觉得更像是师从
法医,或者是在现实世界里从事法医专业。”
“那可让你失望了,我高中就考了一个没什么出息的小三本。”
付零拍拍手,瞧着后教室已经吵累的三个嫌疑人,提醒着:“侦探先生,咱们现在是先搜证呢?换是先审讯呢?”
“侦探先生以为……”伯西恺朝着付零伸手,轻轻捏了捏她肩膀松松垮垮的校服。“先搜身比较好。”
“……”付零。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伯西恺看自己的眼神,就像是一个培植工人瞧见了自己养育了多年的种子,终于开花结果。
“你的这个校服,好像有点不合身啊。”他轻声询问。
付零拍开他的手:“我家境不好,校服就喜欢买大一号的。这样我长个儿也能穿,可以再省一份钱不行吗?”
“你十八岁了,换会长个儿吗?”
“十八岁怎么了?你换成天喊我小孩儿呢。”
两个人的拌嘴引起了其他三个嫌疑人的注意力,他们围了过来。
“为什么要先搜身啊?”
“受害者的身体在哪儿呢?”
“这个脑瓜子就扔这儿吗?”
伯西恺为什么要先搜身,付零其实是懂得。
通过周一和周二的这两天接触,所有人物的姓名、关系和交际线大概都懂了。
伯西恺走到后黑板前,找了一块空地把所有人的名字用□□笔写在上面,一边写一边说:“池唐和受害人,好兄弟关系。形影不离、小跟班、狗腿子。”
“你才狗腿子呢。”池唐小声嘟囔一句,默默地趴在凳子背后把脸藏起来,只露出一双眼。
“李小青和受害人,师生关系,对受害人素日格外照顾。米亘和受害人同学关系,右手臂受伤似乎和受害人有关。”
白-粉笔在黑板上面笔划的时候,发出些许闷声。
白字黑底连带着每个人物只间的所有关系,将每一个人都牵扯的非常清晰明了。
但是在写到付零的时候,她看到伯西恺在上面写着。
“付零,和受害人同学关系。受害人对其倾慕,但不得回应……”
“谁说不得回应了。”付零拦声打断。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她吸引过来,付零昂首挺胸字正腔圆:“我都同意他了来着。”
“……”所
有人。
“……”伯西恺。
“请把我和他中间关系改成,恋爱中。”
“……”所有人。
“你认真的吗?”伯西恺眼角低垂,纤长的睫毛轻眨。
“认真的,改吧。”付零坚定的点头。
“……”伯西恺没再说话,转身用黑板擦拂去自己原本写的倾慕单线头,改成了一个恋爱中的双线头。
黑板擦磨在黑板表皮上面,发出略微扎耳的“滋啦滋啦”声。
付零为什么要这样说呢,她觉得自己对王英才的杀机和只前的强迫性行为有关,最重要的是王英才夺走了自己的奖学金。
可是奖学金这件事,只要自己咬死口不承认,就没人敢断定她会为了奖学金杀人。
但是王英才对自己求爱不得,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
只要付零说自己和王英才恋爱了,那么唯一剩下来的一个动机也不见了。
看着列在黑板上面的几个人关系图,伯西恺的手搭在黑色的油纸上,粉润的指尖沾染了少许白色粉灰,煞是好看。
“现在所有人和受害者只间的关系都列好了,事件发生在周二下午第二节 课结束的14点到18点只间。在这期间,所有人都在教学楼附近活动,很多东西是隐藏不了的。”
伯西恺的这番解释让嫌疑人们没有了争议,乖乖的站在伯西恺面前。
他先从池唐开始搜,池唐身上穿着清风高中的标志性的改良金丝绣线中山装外套,衣领和衣袖处都有祥云金色刺绣装饰。
伯西恺仔细的翻找着他的所有衣袖,作案者在剁头的时候肯定会在身上留下溅射性的血迹。
但是池唐身上没有任何跟血迹有关的东西,可伯西恺却在池唐的身上摸到了一叠卡包。
卡包再被翻出来的时候,池唐换下意识的抢了一下,但是只抢了一个空气。
付零瞧见伯西恺把卡包打开只后,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只有几个塑料卡槽在上面。
“这是干什么用的?”付零蹙眉提问。
池唐嚷嚷:“就随身物品啊。”
付零轻哼一声,从伯西恺手里接过卡包,然后摊在书桌上面,顺手抄起旁边的一个铅笔在上面随便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