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感受到虞衡的想法,忍不住跳出来提醒他:
【宿主,友情提示一下,这是一条极为艰难的路。倘若你真要这么做,便是与万千人为敌。现在朝堂上那些对你另眼相看的大儒清流和武将,在你做这件事时,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站在你的对立面。因为,你想做的事情,在他们看来,是不合礼制规矩的,颠倒阴阳,礼乐崩坏,这么多人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你!】
“我当然知道。”虞衡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当初我要把福安伯的爵位留给闺女时,不就体会了一把他们的狂轰滥炸。”
【那不一样,福安伯的爵位是你自己的东西,你对这个爵位的归属有足够的话语权。但为女子争取权力可不一样,那将会侵犯所有男子的利益,就算在后世,也有不少男子无法理解,更别提在现在,你这是在走一条与众人为敌的道路!】
“哟,你怕啦?”虞衡还有闲心逗系统,“平时看你日天日地日空气,口气大破天,怎么现在我就想凭良心做点事儿,你就开始给我泼冷水了?这么玩不起啊?”
系统暴怒:
【你才胆小鬼,你全家都是胆小鬼!好心提醒你你还不领情,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那我可谢谢你啊,我又不是傻子,和所有人为敌的时候还得拿个大喇叭告知他们一声。春风化雨,润物细无声懂不懂?我想做什么,埋头做就是,还能扯大旗伪装一下,等到真正做成那日,纵然有人想反对,那时候大势已成,他们不也就反对了个寂寞?你不觉得,生活太枯燥,这样更刺激吗?”
系统恨不得给虞衡来上一套全方位的脑部检查,妈的,以前哭天喊地耍赖当咸鱼,这会儿怎么就这么有干劲了?还刺激?刺激你个大头鬼,别以为本系统不知道,你个咸鱼最大的心愿就是躺在功德簿睡大觉,混吃等死过完这辈子。
也是邪了门了,怎么这家伙竟给自己领些麻烦事做!系统一想到虞衡在它这儿换的种种东西,仔细一扒拉,竟然是最后要的辣椒,他的私心更多。也不知道这人什么毛病,嘴上说着要当咸鱼,行动上也跟着做了,却总会在某些地方心软,有着奇奇怪怪的坚持,真是个怪胎。
不过,想到它主人为什么会陨落的原因,系统又释然了,大抵这就是他的特性吧,无论是哪时空的他,都有着相同的奇怪坚持。
这么想着,系统便冷哼一声,没好气道:
“算了,都随你。反正我总不会看着你送死就是了!”
虞衡诧异地扬眉,“你想到哪里去了?我上有老下有小,还有秦溶月这个好妻子。怎么可能会脑子一热就去找死?循序渐进,慢慢来,懂?再说了,你是不是忘记了,昭宁帝前段时间才给我赐了个丹书铁券来着。我就算再怎么浪,只要不涉及谋逆之事,保住一家人的性命应该是没问题的吧?”
系统不由无语,合着丹书铁券就是给你用来这么浪的?真是胆子大破天,你这辈子划船都不用浆了,因为你足够浪!
别看虞衡怼系统说得轻巧,实际上他也是有所顾虑的,有家室的人哪能像没有牵挂的人一样,想怎么浪就怎么浪,再怎么作死也不会连累别人。虞衡脸上又没写圣父两个字,让他为了别人牺牲自己一家,那对不起,他还没伟大到那份儿上。只是最近被贞节牌坊刺激了,虞衡觉得自己还能多做点事,不说积德不积德的问题,只要这些枷锁还紧紧的套在女子身上,那么,每家都是受害者。除非虞衡永远不生女儿,后代也一直没有女子,这样才能保证自家没有受害者。
但这可能吗?
别说后代一直不生女儿了,先前御史大夫祝虞衡永远生儿子还被虞衡呸呸一脸呢,这家伙就是个女儿奴,就想要个香香软软贴心可爱的小闺女,你诅咒他没闺女,他得跟你拼回命。
但是吧,当人父母的,把孩子带到这世上来,不得对孩子负责?虞衡可是见识过后世开放包容的社会,更清楚现如今对女子的压迫有厉害,所以先前怎么着都要把福安伯的爵位留给女儿。但问题又来了,这个爵位只有三代,三代后出生的孙女呢?更何况,在这么多的道德枷锁下,即便女子有爵位,就能完全不受影响吗?天真,看看公主们,皇帝之女,公主府住着,照样要被世俗礼法所限制,前朝甚至有公主被驸马和小妾毒杀。公主尚且如此,虞衡可不会天真的以为给了女儿一个爵位,就能将所有问题全都解除。
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一开始的命题,想要闺女过得好,就要提高女性地位,想要提高女性地位,就得让社会向前迈进一大步,全面解放生产力才行。
虞衡忍不住叹道:“看来我是真的没有当咸鱼的命,这么大个议题我都敢想。”
系统忍不住冷嘲热讽:
【现在知道后悔了?也不知道谁给你的勇气,竟敢做这样的美梦!】
虞衡很是坦然,“你给的啊。要是没有你,我肯定躺平当咸鱼。你拼死拼活把我这条咸鱼给鞭活了,现在竟然嫌弃我太上进,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再说了,你这么能耐,不充分发挥你的实力搞些大事出来,对得起你这一身神鬼莫测的本事吗?我可还记得你当初喊的口号可是让我名垂青史。我这都要奔着划时代的目标去了,这还不能名垂青史,那什么才叫名垂青史?”
虞衡这话太有道理,系统一时竟无言以对,莫名觉得自己好像又输了,只能憋屈地应了一声,【随你!】
虞衡这才开开心心地将注意力放在了朝堂的辩论中。胡尚书以一敌多,慷慨激昂不落下方,任谁开口,胡尚书就咬死一句,“有本事你们来替寡妇们生孩子,大宣人口降了,就是你们的罪过!”
封建社会,生产力不高,人口就是主要的生产力,当然是越多越好。天下九州,也按人口数量分成了上州中州和下州,州下的府和县,同样按人口数量分为上中下三个等级,官员的俸禄也和州府县的等级挂钩,相差大的,如上州和下州,上州刺史的俸禄比下州刺史的俸禄将近多了一倍。
这也是胡尚书觉得岐州刺史脑子有坑的一个原因,你一个下州刺史,不想着好好搞发展增长人口,反而大肆为寡妇请赐贞洁牌坊?这是嫌你自己州的人口太多了吧?
明面上扯大旗为寡妇请封,实则是想为自己捞政绩,吃相未免太过难看,令人不齿。
虞衡看着还在勉励奋战的御史大夫,心说怎么每回蹦出来讨嫌都是他,嘴上也没闲着,一击直入灵魂,“听闻大人有一女,曾嫁入了孔圣人之家,却在半年后因丈夫病逝改嫁他人,如今也已儿孙满堂。大人如此推崇寡妇守节,怎么当初就没让您女儿为孔家子守节呢?”
咋滴,你女儿是人,别人家的女儿就不是人啦?
御史大夫冷不丁被虞衡破防,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坚强地撑住了,没有再次上演被虞衡气晕的惨剧。
虞衡眼光四下一扫,拖系统的福,这帮反对的家伙的底儿都被虞衡给掀翻了,八辈儿祖宗干的事儿都被虞衡给揪了出来,一一问了过去:
“梁大人,若是我没记错,你的姑母也是二嫁之身吧?”
“赵大人,您的祖母当年便是二嫁您祖父,这才有了你这一家子。你现在在这儿高喊寡妇不该二嫁,回去后可还有颜面见你祖母?”
娘的,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众人先前还在扯大旗互相抢占道德制高点来踩对方,冷不防虞衡突然来了个人身攻击,家里祖宗都搬出来了,这谁还遭得住?
更何况,被虞衡这么一打岔,众人立即想起来,大宣皇室中,还曾出过一位二嫁的太后。虽然那对母子福薄,当上太后和皇帝才两天就全都薨逝了,如今昭宁帝他们也并非那一支,虽不亲厚,但人家也是名正言顺的太后。
涉及到皇室,其他人说话便谨慎了不少。一时间竟然忘了,给王方氏赐贞洁牌坊,和不许寡妇二嫁其实是两个概念。王方氏守寡五十年,其情可叹,理应嘉奖,而这些二嫁的女子们,本就是丈夫去后就改嫁了,两者都是寡妇们选择的生活,并不是说给了贞节牌坊就彻底不许寡妇二嫁了。
也就是胡尚书最先歪了楼,虞衡跟着搅浑水,水搅得太厉害,把对方给搅翻船了,这事儿自然也就不必再多加商议了。
昭宁帝满意地看了虞衡和胡尚书等人一眼,而后,一脸正气道:“寡妇可为丈夫守节,也可二嫁,还能同先夫和离,自立女户,这都是大宣律法规定的,没有哪一种做法比其他做法更高贵?日后,这贞节牌坊之事,便不必再提。”
众人高声应是,某些人心中便是一叹:看来想有政绩,这法子是行不通的了,还得想别的办法。至于倒霉的岐州刺史,他这辈子做个刺史也到顶了,老老实实在刺史的位置上安度晚年吧。
虞衡大获全胜,又找到了新目标,高高兴兴地回家逮着儿子就是一顿亲,“儿子,以后你妹妹身上又少了一道枷锁啦,你高不高兴?”
第92章 三合一
秦溶月在一旁看得摇头直乐, 又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目露怅然:夫君这么想要闺女,但她的肚子……
虞衡的余光瞟见了秦溶月的动作和神情, 心下微微一动, 一手抱着小汤圆,一手握了秦溶月的手, 温声道:“我们刚有了小汤圆, 不必急于一时。你也会些医理,生产伤身子的道理应该知道,休养几年再要闺女才好。”
提到这一点,虞衡就不得不感谢一下系统了,现如今还没有有效的避孕手段, 系统空间中什么东西都有, 为了秦溶月的身体健康考虑,虞衡都是选择自己吃药的。
连续生产对女子身体的消耗太大了, 虞衡虽然想要闺女, 也不想秦溶月的身体因此出现问题。反正虞衡一直对自己会有闺女这事儿有着迷之自信,坚信自己一定能有闺女,下一胎就来了, 等几年母女平安, 不是更好?
秦溶月心下微安,伸手摸了摸小汤圆的脸, 反被小汤圆一把抓住食指,笑眯眯地往嘴里塞。
“这小家伙近来该是要长牙了,逮着什么东西都要往嘴里送。”虞衡轻轻地将秦溶月的手指从小汤圆肉乎乎的手中解救出来,自己用食指点了点小汤圆的鼻子,换来小家伙不满的哼唧声, 鼻子皱了皱,就在虞衡怀里挣扎起来,还可怜巴巴地对秦溶月伸出双手,一副被亲爹迫害了的小可怜模样。
秦溶月哪里受得住这一招,当即伸手将小汤圆接了过来,虞衡忍不住笑骂一句,“这小子心眼还挺多!”
别看虞衡嘴上嫌弃小汤圆,实际上,看着小家伙日渐有力的胳膊腿儿,还有愈发圆嘟嘟的脸蛋儿,虞衡心中满满都是为人父的自豪感,瞧瞧他儿子,长得多俊!
不过虞衡的舒心日子也没过多久,巩尚书见国库多出了那么多银子,能忍住不多申请几个项目资金?
说实在的,工部确实是个烧钱的部门。搞建设哪有不花钱的,比如困扰朝廷多年的水患问题,各州水坝基本过个两三年就要修上一次,有些地方甚至一年就要修上一两次。以前国库存银不多,巩尚书每回修个什么东西,做预算都紧巴巴的。但现在不一样了,国库有钱啦!
巩尚书瞬间就想起来了各州的堤坝,按照大宣水患频发的架势,这些堤坝应该还要再次用水泥修建一遍才好。先前那是没有这个条件,造出的水泥除了修水泥路外,还有一部分是给雍然人的订单。现在雍然都划入大宣的版图了,他们的财物也归进了大宣的国库,这一部分水泥就可以用来干别的了,加固个堤坝就十分合适嘛。
先前国库没啥银子,又办了一次盛大的禅让大典,不用想都知道,以胡尚书的抠门劲儿,是绝对不可能会答应巩尚书这个要求的。巩尚书也识趣,没提这一茬。
结果虞衡搞了个大新闻,瞬间让国库充盈得不得了。有了银子,巩尚书不就又动了念头?
不止是加固堤坝,先前虞衡弄出来那火药,巩尚书觉得还能再继续钻研一下,那玩意儿杀伤力这么猛,要是再变一下形态,弄个小包装在□□上,对阵时突然发动,将对方炸个半死,出其不意,这想法不是挺好?
研究嘛…总是需要申请经费的。巩尚书还把兵部尚书也拉到了自己的阵营,觉得那个化肥厂的焦煤也可以利用起来,高端的精钢武器做起来,做好后再去边关其他几族转一转,打劫一下他们的国库,这笔银子不就又赚回来了吗?
巩尚书在怎么从胡尚书手上骗银子这事儿上有着充分的经验,拉上了兵部尚书不说,还把在东宫摸鱼的虞衡也拉了过来,指着虞衡,振振有词地对胡尚书道:“胡抠门儿你仔细想想,我们说的这些东西,哪一样不是虞衡最先提出来的?人家虞衡才给国库挣了这么多银子,你好意思一毛不拔?赶紧的,同意我们的请求,等到这些东西发挥了他们的威力,那虞衡脸上不也有光吗?”
虞衡现在这个国公当的,众人明面上没说什么,大多数人还是十分有风度地发自内心地为虞衡感到高兴,也有些心理阴暗的就暗搓搓的盼着虞衡倒霉。
巩尚书他们人老成精,对人性中的阴暗清楚极了。他们心里很清楚,虞衡连续搞出来的事情太多,一直都在风口浪尖上,要是沉寂下去,什么江郎才尽之类的恶心人的话就传出来了。
既然虞衡就是个腥风血雨的体质,那就不如一直让他保持热度,时不时就露一把脸,直到接下来他外放,声势依旧不减,免得到时候他外放,别人还以为是他惹了昭宁帝的厌恶,被发配出京了。
京城官员倒是没有这个顾虑,主要是各地消息不太灵通的官员,要是有了这个误会,不知又要给虞衡添出多少麻烦来,还是要未雨绸缪才好。
胡尚书那个气啊,要是巩尚书和兵部尚书他们两个人过来,胡尚书一准把他们给骂回去,银子进了国库还没放稳呢,你们两个老家伙就惦记上了?真是想得美,赶紧滚犊子。
但是巩尚书把虞衡也带了过来,胡尚书就不好这么轻易地翻脸了。怎么说国库那千万两银子都是虞衡的功劳,现在巩尚书他们的提议,一方面对大宣百姓有好处,另一方面对虞衡也有利,胡尚书的心思就没那么坚定了。
巩尚书还在一旁拱火,“啧啧啧,胡抠门儿啊胡抠门儿,咱们俩几十年的交情,你倒好,拒绝我时毫不留情,一两银子都不给。虞衡一出面,你还为难了。咱们这几十年的交情,真是纸做的,风一吹就没了。”
“你这老家伙能和虞衡比吗?”胡尚书白眼一翻,冷哼一声,“有本事你也给国库挣一千万两银子来。到时候你要开口,我绝无二话!”
巩尚书迅速抓住胡尚书话中的漏洞,立马跟上,“那虞衡人都来了,你还唧唧歪歪什么呢?”
胡尚书语塞,立即向巩尚书发射死亡光波,半晌才哼哼唧唧道:“你们两个一人一百万两,多了没有!还好意思在陛下面前开口要两百万两,合着你们啥都没干净想着败家了?反正我不同意,就一百万两,多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