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加心疼偶像了,这都碰上了一帮什么菜鸡学生。
张平不知道江澜又在心里吐槽了一回他,还特有钻研精神地问江澜,“你算得这么快,是有什么解题妙招吗?”
虞衡给士子们上课时,时不时就会有解题骚操作,搞得张平他们现在一个个脑洞大开,做完一道题就忍不住思索,这题能不能有更骚的解法。见江澜答得这么快,张平还以为他有其他妙招,便直接问了出来,就算江澜早就看了《算经》,现在只是报答案,张平也想知道对方到底是怎么解题的。
江澜的表情凝滞了一瞬,以他的自尊心,当然不会自爆黑历史,但后来他逮着他族兄后,他族兄三言两语岔开了话题,江澜还真没有真正系统的解题思路。
不过,江澜也很机智,当场反问张平,“我已经算了出来,不若你来说说你是怎么求解的?”
张平这种实心眼哪里是江澜的对手,正想开口,就看到领头的疯狂在给他使眼色。
张平见状,略微一顿,机智地改了口,说了一种虞衡讲的更有趣的方法,“假设鸡兔训练有素,人吹一声口哨就抬起一只脚。吹第一声口哨,还有四十八只脚,吹第二声口哨,就剩二十四只脚。这时候鸡已经一屁股坐在地上了,这二十四只脚都是兔子的。每只兔子已经抬了两只脚,还有两只脚立在地上,也就是十二只兔子。那鸡便是二十三只。”
听完全程的江澜:???你们解题都这么大胆的吗?还能有这种操作?
张平说完后,又补充了一句,“这是大人说的趣味解题法。”
原来是偶像说的啊,那没事了。江澜双标得明明白白,还追问张平,“那应该还有正经点的解题方法吧?”
张平点头,拿过笔向江澜科普什么是方程。
江澜边听边点头,张平这个临时老师也很有成就感,讲起来也收不住,讲完一元一次方程,又开始给江澜二元一次方程和一元二次方程,一路讲到简单的三角函数。
岐州士子瞬间又回想起当初被算学支配的恐惧,现在张平讲的还算是简单的东西,但他们刚接触的时候确实被折腾得不轻。
再一看江澜,嚯,好家伙,人家听得津津有味,不仅不觉得题目晦涩难懂愁秃头,甚至还觉得十分有趣,眼神亮晶晶地盯着张平,满眼都是期待的光芒,还一个劲儿地催他,“就这些?还有吗?再多讲点,真有意思!”
卧槽,这是又来了一个变态?
两边的士子都很懵逼,看着相谈甚欢的张平和江澜都是一脸恍惚,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刚刚在干嘛?怎么他们突然就相谈甚欢一见如故了?
岐州士子还好些,好歹都是上过虞衡的课的,就算于数学这方面是真没什么天赋,张平一开始讲的那些,他们还是明白的。但外地士子就不一样了,看着聊得正起劲的江澜和张平,不少人都开始怀疑人生了。他们说的是大宣官话吧?怎么每个字他们都知道,合在一起就听不明白在说些什么了呢?还什么“奇变偶不变,符号看象限”?象限又是个什么鬼东西?完全听不懂啊!
江澜你个王八蛋,大家都是没听过这些词语的人,你什么时候偷偷补了课?
有时候,天分的差距就是这么扎心。同样都是听张平的讲解,江澜一听就会,其他人一听就废。随着题目难度的增加,岐州士子这边也有人心态崩了。
不为什么,就是因为江澜的接受能力和理解能力太变态了。张平讲的有些知识点,他们上着课做着题,脑子还是一团糟,一到做题就跟被人倒了碗浆糊,完全理不清思绪。
但江澜这货,明明就是第一次接触这些知识,竟然半点磕巴都没有,一路顺顺利利地跟上了张平的节奏,眼瞅着就要赶上他们现在的进度了,岐州这边领头的士子当即以手捂着心口,虚弱地打断了还在疯狂教学中的两人,“够了,这一局就算平局,如何?”
做个人吧,别再刺激人了!
本来以为有个张平就够打击人的了,老天爷竟然还送来了个江澜!诗词歌赋文章样样都在行不说,在算学一道竟然也有不输于张平的天分,酸了酸了。再看下去,心理承受能力稍微差点的,都想找根面条来把自己吊死。
江澜和张平对视一眼,都觉得意犹未尽。江澜就是个十分自我的人,当即发出邀请,“聊得还不够尽兴,不若另找一处细细详谈。”
算学可真有意思,那些美妙的公式和定理,解题过程真让人沉迷。
张平也是第一次碰上能在算学上和自己相谈甚欢的人,脸上也带了笑意,点头道:“那就去我家吧,我家书房足够宽敞,还有大人送我的几本算学书。”
好家伙,还有偶像送的算学书,那就更要去了。江澜当即点头如捣蒜,拽着张平的袖子急匆匆离开了。
被抛下的士子们:???
这又是个什么奇葩的发展?
外地士子没了江澜这个领头羊,刚刚又被打击得不轻,一脸茫然地看着岐州士子,“还…还比吗?”
岐州士子同样一脸恍惚,“不…不比了吧?岐州吃食不少,大家不如去绝味居坐坐,那里的鸭脖鸭架等鸭货可是一绝!”
“这提议不错,我在江南都听过绝味居的名声,只可惜就京城和岐州有,这回来了岐州,是得好好尝尝!”
“就是,上回太上皇来岐州,不也对绝味居的鸭货赞不绝口?咱们千里迢迢过来游玩,怎可错过这样的美味佳肴?”
大吃货国的吃货基因大概是刻在骨子里的,一提到吃,什么硝烟味儿都没了。刚才还剑拔弩张的两方立即握手言和,一副异父异母兄弟的亲热模样,结伴前去绝味居啃鸭脖了。
虞衡知道这事儿后,脸上的表情也很精彩。不愧是我大吃货国,没有什么事是一顿美食解决不了的,一顿不行,那就两顿。
当然,虞衡更感兴趣的,还是江澜这个中二少年。
多好的数学苗子啊,不来系统地学算学真是可惜了,听说这小子还是自己的脑残粉,那不就更好办了吗?
虞衡摸了摸下巴,叽叽咕咕发出了一阵狼外婆的笑声。
第124章
作为虞衡的脑残粉, 江澜小中二听到张平说虞衡有意让他跟着岐州士子一同上算学课的消息,当即点头如捣蒜,屁颠儿屁颠儿地跟在张平身后进了岐州州学当个旁听生。
可以见到偶像不说, 还能接受偶像的指点, 对江澜来说,这可真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更何况, 他还碰上了一个知己, 每天都能相谈甚欢,一起探索算学的真理,偶像在前,知己在侧,人生都圆满了。
江澜进岐州州学的事儿, 可把其他前来岐州游学的士子给羡慕坏了。倒不是说岐州州学有多厉害, 事实上这帮外地士子同样有不少也是他们本地州学的风云人物,认真来说, 他们本地的州学, 教学水平可比岐州州学强多了。
但是,他们本地州学也没有虞衡坐镇啊!这位战绩太彪悍,其他的都不论, 只说一个六元及第, 就足够许多读书人拿他当文曲星顶礼膜拜了。就算不能被虞衡亲自教导,能亲眼见见他, 沾沾他身上的文气也行啊。这位国公爷可是出了名的运道好,要是他们能沾上那么一丢丢运气,下回的乡试和会试不就能顺利通过了吗?
当然,真正的天才不需要靠玄乎其玄的运道来为自己的科考铺路,人家的才华都是实打实的, 像江澜,几乎所有人都认定,下一届会试,他会是会元的有利竞争者,甚至可以冲击一下状元。
这样的人,是从来不会考虑过自己能不能考上的问题,而是能不能考第一的问题。按江澜的意思,要是不能稳考第一,他干脆再压一届得了,不然的话,拿了第二,丢人。
中二少年就是这么狂傲,人家也有狂傲的资本,从开蒙到现在,人考试就没拿过第二名,想接着拿第一可太正常了。
虞衡有些踟蹰,不知道该不该像之前想的那样,把江澜培养成一个优秀的审计人员。主要是,江澜的天分是真的高,而且文理双修,齐头并进。文科自然不用多说,江南解元的名头已经能证明他的实力,单说理科,这家伙是真的能闻一知十,逻辑思维能力一流,推导论证十分严密又简洁明了,空间思维能力也强。虞衡上辈子就是个理科生,太明白江澜这学习速度有多可怕。
要是搁后世,江澜这种文理科都十分有天赋的人,大多都会选理科,但是现在嘛……当官就是文武之分,主流还是四书五经等经典著作,走理科路子,很难往上爬。
当然,要是审计这职业真的出来后,地位应该也不会低,但对于江澜而言,这些都是不确定的,另一条路,更正统。
虞衡犹豫的点也在这里,原本还打算把有天分的中二少年拐过来当审计苗子培养的,但是考虑到未来发展,虞衡又觉得以江澜的天分,走翰林那条路更好。
江澜自己却不这么想,少年人正是热血未凉欲荡平世间腌臜事的时候,听闻日后做审计,查的就是各地的账目,抓的就是朝中的贪腐蠹虫,江澜当即热血沸腾,拍着胸脯保证,“我一定好好学!”
听了虞衡的顾虑后,江澜还反过来安慰虞衡。出乎虞衡的预料的是,这家伙还挺有自知之明,“就我这眼里容不得沙子的破脾气,日后就算官路通畅,顶天也就当个御史,专参天下不平事,入阁是不可能的。既然如此,那我还不如干自己喜欢的事儿。大人说的审计一职,以往从未有人做过。我若是能有幸成为第一批审计人员,再干得好点,都不用费心弄出点什么大事来,史书也会记我一笔。从这一点看,还是我赚了呢!”
当阁老哪是这么容易的?状元三年一个,翰林院里多的是修了一本书还籍籍无名的状元,江澜对自己的实力是有信心,觉得自己能争一把状元之位,但是阁老之位,他还真没想过。不是没想过,而是想得太明白,他这性子,刚极易折,并不适合当阁老,索性便不再做这个梦。
如今,能在岐州这儿找到自己的兴趣所在,还能一展天赋,江澜表示自己已经十分满足。
想想以后到处跑,满大宣揪害虫的日子,江澜非但不觉得辛苦,反而觉得心里美滋滋的,有点迫不及待了。
虞衡都惊了一回,万万没想到中二少年竟然还能有这么成熟的考量,人家中二那就是自己的选择,完全不是青少年迷茫期用中二来彰显自己的个性。
既然江澜都这么坚定地要走审计的路了,虞衡自然也不会把人给赶出去。有了江澜和张平,再加上州学里另外几个表现出众的人才,审计这个部门应该可以设立起来了。
虞衡行动力多强啊,摸清了朝廷做什么事情总喜欢拖一阵的干事规律后,江澜他们还没开始系统地学审计课程呢,虞衡就给昭宁帝去了封奏折,只说自己的人才培养得差不多了,审计部…额,或者审计司?也该办起来了。
六部阁老都在,昭宁帝拿出虞衡的折子给他们看了,胡尚书当即笑骂,“这回倒是长进了不少,学聪明了点。”
知道凭空设个部出来不太行,弄成了司,也挺好。还会提前打招呼了,不用想都知道,就虞衡上次提倡贫困户免费就医的奏折里,上面写的那一堆记账查账的办法,再天才的人,都没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学完,现在那小子都学会说大话提前提要求了。
真是越来越有官场老油条的架势了。
其他人也挺满意,审计这一块的人才培养成功了,于整个大宣也是一桩幸事。大宣官员众多,有不少尸位素餐之辈,不仅在其位不谋其政,还贪朝廷银子,剥削民脂民膏,这样的人,就该让人专门过去查账。
胡尚书最为支持虞衡,看完后觉得没问题,便又开始为虞衡说话,“陛下,既然虞衡已经考虑周全,贫困户免费就医又是德政,他想在岐州试着施行,便放手让他去干吧。也让我们看看,一年大概要花多少银子。若是花费不是太高,出这个银子,换来万世功绩,倒也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巩尚书同样对虞衡有信心,“那小子鬼点子多得很,指不定又想出什么奇奇怪怪的办法,别说往里头填银子了,说不得还能挣点银子。”
这话要是说别人,大家肯一万个不相信,不过说虞衡嘛……考虑到某人财神爷的属性,昭宁帝等人竟然都保持沉默了,就怕现在太铁齿,回头就被虞衡把脸给打肿。
不得不说,巩尚书确实有几分铁口直断的本事。虞衡在收到昭宁帝的回信,暗示他可以为贫困户免费就医一事做准备时,虞衡就琢磨开了。这事儿肯定是好事儿,但也不能让朝廷贴太多银子,毕竟这么大一个王朝,哪哪儿都要银子,不能随随便便就白出一大笔银子,还是每年都固定要出的银子。
于是,虞衡就把主意打到了药铺上。
药铺里卖的药,价格和成本价差距还挺大的。虞衡想做的就是,和各大药铺掌柜的商谈一下,看能不能来个双方合作,官府给药铺合作共赢,官府送过去的百姓,都是药铺多出来的客户,能为药铺创不少收,这就是虞衡可以和药铺谈判的条件,看看能不能把药价给压一压。
虞衡让人去谈的第一家药铺,就是岐州境内名声极好的仁心堂。仁心堂果然没辜负百姓们对他的好评,听了这提议后,略一思索就应了下来,给了官府一个只比成本价高一点的价格。当然,珍贵的药材朝廷也免费不起,只能给一些常用药。
仁心堂的大夫还当场表示,他们可以轮个班,每旬抽出一天为贫困户义诊,只要是官府认定的贫困户,都能在那日免费过来就诊,不收诊金。
虞衡听了这消息后,喜得当场给仁心堂题了“仁义之家”四个字,并让人做成牌匾给仁心堂送了过去,又将自己一开始整理出来的那本完全正确的中医学著作给了仁心堂的掌柜。
掌柜一打开这本书就落泪了:国公爷实诚啊!要是一开始就把这书拿出来当做商谈条件,他能答应十年内给贫困户免费就医,也不收朝廷的补贴,就他们仁心堂出!
仁心堂掌柜也是个厚道人,本以为自己是做善事,没想到竟占了这么大一个便宜,愈发尽心尽力,并不以上门求医的是囊中羞涩的贫困户而看轻他们,而是亲自坐诊,一一替贫困户把脉,从一个个病例中来验证虞衡给的那本医书上所提到的东西到底是不是真的。
榜样的力量是巨大的,虞衡本身就深受岐州百姓爱戴,得知他关心贫困百姓,为他们争取来了免费就医的福利,百姓们对虞衡更加感激不已,也有些想走偏门占便宜的人,但虞衡定下的贫困户评定标准十分严苛,又有层层筛查,弄虚作假必定会被抓出来。考虑到虞衡时不时就爱下个乡的小爱好,其他官员愣是扛住了许多诱惑,没敢伸手乱来,评定贫困户这一环节,出乎意料的顺利。
不过岐州人口不少,光是筛查评定贫困户这一项,就花了足足五个月的时间,期间各种扯皮争执,好歹也算是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