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被逼考科举——清涴
时间:2021-04-02 10:27:46

  虞衡听到消息后还是懵的,景隆帝怎么突然就想起他来了?他还打算把这些记录整理完毕像图书馆一样分门别类,做出成绩来后再让虞启昌提一提他,一口气在景隆帝把脸和功绩都给刷了。这段时间他低调得不得了,在翰林院的存在感都不太强,怎么景隆帝就突然间传召他进宫讲经了?
  虞衡一脸懵逼地来到了高公公面前,然后在高公公的殷切笑容下,茫然地跟在他身后往宫里走,见王掌院离开后,虞衡顺手给高公公塞了个钱袋,小声打听,“陛下今日心情如何?”
  “哎哟我的虞小状元,我们哪敢私自揣摩圣意哟?不过听说,今儿个前朝并无大事,陛下散朝后还留了几位大人用茶,有个笨手笨脚的东西不小心将茶水洒了,好在陛下宽仁,没罚他。”高公公年纪较轻,性子较为跳脱,许是在宫里憋狠了,这会儿话还挺多。
  虞衡迅速捕捉到他话中的关键词,瞬间淡定了。小太监打翻了茶水都没发作,看来景隆帝今天应该心情不错。
  这才好啊,至少不用担心自己莫名其妙撞到景隆帝枪口上。
  后世社畜撞大老板枪口上可能被骂或者被罚工资,实在待不下去还能炒老板鱿鱼找下家,这会儿的官员要是撞景隆帝枪口上,那就只有忍着这一个选项,还得担心他一想起你就膈应,把你扔一旁不管,看着别人升官发财志得意满,自己则蹉跎半生。
  想想都觉得心酸。
  虞衡倒没这个困扰,再不济他还有虞启昌这个亲爹能捞他一把呢,就算真惹恼了景隆帝,虞启昌也能想办法把景隆帝掉的好感给刷回来,机会总比别人多。
  不过让虞衡没想到的是,景隆帝竟然张嘴就问他,“听说你新得了个叫红薯的粮食,味道很是不错?”
  虞衡当时就震惊了,景隆帝的消息这么灵通的吗?自己才把红薯拿出来几天啊,他就收到消息了?果然不愧是能缔造出太平盛世的君王,对朝堂的掌控简直可怕。
  好在虞衡已经准备好了说辞,一听景隆帝这话,虞衡当即就答道:“回陛下,微臣那日也是凑巧见了个外族商贩,说的什么话微臣也听不懂,勉强弄明白他是海外过来的,一个劲儿地夸红薯,好像说这东西是他们的那边圣物,产量极高。微臣便想着,不管产量高不高,好歹是一样粮食,能吃就行,便将他带来的红薯全都买了。发芽了的都让佃户仔细种了下去,就等着十月份成熟的时候,看看这红薯的产量到底有没有他说的那么神奇。”
  说完,虞衡还笨拙地拍了一把景隆帝的龙屁,“陛下威名远播,我大宣国富力强,引得万国来贺,海外之人也心慕大宣繁华,不辞辛苦,漂洋过海来到大宣,学习大宣文化,才让微臣发现了红薯这东西。”
  “行了,不会说奉承话就别为难自己。”景隆帝笑眯眯地摆了摆手,让人给虞衡安排了个座,又笑道,“你这性子,和你爹你哥一模一样。朕听奉承话都听得耳朵起茧了,就想听听你们的大实话。别紧张,朕又不吃人。说说,你那红薯种得怎么样了?”
  虞衡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计划通,以后不用绞尽脑汁说好听话了,肃手答道:“回陛下,微臣和祖母在府中也种了一小块红薯,现如今还在育苗,长势倒是不错。陛下若是感兴趣,微臣每天都记录一下红薯苗的变化,浇水除草都记上,等到它成熟后,再看看收成如何,都一一记下,数据总不会说谎。”
  景隆帝赞许地点头,“你倒是个能沉下心的,年纪轻轻行事就能这般沉稳,你爹总不会再为你发愁了。”
  原来自己先前的废物行为景隆帝也知道吗?虞衡莫名有些羞耻,尴尬地挠了挠头,脸色微红道:“咳……微臣以前,是挺不争气来着。”
  “什么不争气?”景隆帝笑,“依朕之见,你这是仗着脑子聪明放纵自己玩闹。这不,懂事了就自己想明白了,认真念书还考了个六元及第。听承恩公说,你爹没少在他们面前炫耀你这个会念书的好儿子,都把他们听烦了。”
  虞衡万万没想到,景隆帝对臣子之间这种小八卦也了如指掌,瞧着不仅不排斥听这些家长里短的事儿,还挺乐意参与进这个话题,可以说是非常接地气了。
  这么想着,虞衡的心情又放松了不少。再面对景隆帝时,虞衡就没有了原本的敬畏感,胆肥得将景隆帝当成某位亲近的叔伯对待,还能顺势说几句玩笑话。
  景隆帝还真就吃这一套,他膝下六位皇子,除了太子在东宫外,其他五个皇子全部都在外开府成婚搬出了皇宫,宫内倒是还有几位年幼的公主,也有皇孙来给景隆帝问安,景隆帝也算是享受了天伦之乐。
  人年纪越大,对亲情的需求就会越高。景隆帝本身又是个仁慈的君主,对官员们的态度比先帝温和多了,又经常听虞启昌吐槽儿子夸儿子,可以说,他虽然在殿试之前跟虞衡没有过任何接触,但虞衡在景隆帝心里的分量还是和同年的展平旌等人有所不同,四舍五入一下,虞衡也算是景隆帝看着长大的子侄,对他自然会多出一点宽容和放纵。同理还有萧蕴,这位是景隆帝的表弟,实打实的血缘关系,奈何体质太奇葩,景隆帝能想起他来全靠承恩公时不时帮他刷一刷存在感。
  这种情况下,虞衡对景隆帝的态度亲近些,并不会让景隆帝觉得冒犯,反而觉得虞衡挺实诚,好感度蹭蹭往上涨。
  聊完了红薯的事儿,又唠了会儿家常,景隆帝这才把话题转到了让虞衡讲经这上头来,这才是他传召虞衡进宫的理由来着,“你连中六元,正是得意之时,想来四书五经经史子集应当难不倒你。朕今日想听听《孝经》,不知你可有其他见解?”
  《孝经》总共十八章,大宣如今以孝治天下,《孝经》的地位可想而知,景隆帝给虞衡出的这个题目看似容易,实则困难很大。这样重要的书籍,前人已经不知道讲过多少个令人惊艳的观点了,虞衡要想推陈出新,难度系数极高。
  也就是说,讲《孝经》,不容易出错,更不容易出彩。
  虞衡还是挺想凭自己的本事让景隆帝留下深刻的印象的,好歹他也是连中六元的传奇人物,若是讲的全是拾人牙慧的观点,那还有没有六元及第的排面了?
  《孝经》并不只是单纯讲子女对父母的孝顺,而是对各个阶级的人的“孝”都做出了繁琐的规定,子女之孝、卿大夫之孝、士和庶之孝各不相同,都有明确的规定。
  虞衡直接跳过章节内容,组织了一下语言后,开始向景隆帝分析《孝经》中提出的道德规范和律法之间的联系,而后继续深挖道德与法治二者如何相辅相成共同治理国家,洋洋洒洒一大堆,说到兴起之处还提到了后世的某些观点。景隆帝最开始闭着眼一边听虞衡讲经一边小憩,随着虞衡的话越来越放飞,景隆帝的眼睛也慢慢睁开,认真听着虞衡的观点,时不时露出深思之色。
  在虞衡扯犊子似的将话题扯到了孩童身心健康上时,景隆帝终于忍不住打断了虞衡的话,皱眉问道:“这样对孩子不好,那样也对孩子不好,这是养孩子还是养祖宗呢?自来父为子纲,只有孩子顺从父母的,哪有父母费心哄着孩子的?”
  说到兴头上的虞衡立即顿住,轻咳一声小声解释道:“正因为孩子年纪小,宛若白纸,分不清好坏,才更需要父母花费精力照看引导。孩童时期若是受过伤害,容易在心底留下一辈子的伤疤,伤人又伤己。一般来说,小时候受过伤害的孩子长大了,要么将那段记忆封存,成为忌讳,要么心理强大,治愈自己,但自己小时候没能得到的东西,会用另一种方式补充回来。”
  景隆帝回想了一下自己幼年和青年时期,同萧太后一起被贵妃和御王压制得喘不过气来的日子,心情便不像最初一般美妙。再回想自己当了爹后,也确实想让每个孩子都体会到父爱,不像当年的他一样,只能躲在暗处羡慕御王独得先帝宠爱,更是对贵妃这个位份心生不喜,登基后就没立过贵妃。
  仔细一想,这一桩桩,一件件,还真像虞衡说的,都是小时候留下的心理阴影。
  景隆帝微微点头,觉得虞衡这话确实有道理,又摇头笑道:“你说的这些注意事项,也就适合家里孩子少,最好就一两个,才能这般精心教养,除却让他锦衣玉食外,还要时刻留意他的心情,孩子多了,哪家父母能照顾到每个孩子?总有被父母忽视的孩子,若是因此就自怨自艾,倒让人觉得没出息。”
  虞衡只能点头表示同意,时代背景不同,景隆帝能这么想已经算是很开明的了,不能要求再多。
  景隆帝眼中看不出什么情绪,笑眯眯地赏了虞衡一块贡墨,“你这话也颇有道理,很是新奇,朕听着也觉着有趣,下回得空,再传你进宫来为朕讲经解闷。”
  虞衡拿着赏赐美滋滋地走出了御书房,正巧碰上了前来找景隆帝的秦首辅。
  秦首辅生得仙风道骨,换身道袍装个老神仙完全不违和,就算老了,也是个俊美的老头儿。见了虞衡,秦首辅微微颔首,不着痕迹地打量了虞衡一番,见虞衡手里还拿着景隆帝赏给他的贡墨,秦首辅顿时微微一笑,“看来你的经讲得不错,讲的哪一经?”
  虞衡拱手,“陛下让下官讲《孝经》。”
  秦首辅目露了然之色,“看来你的话很合陛下心意。”
  虞衡只能谦虚道:“大概是陛下看下官年纪小,赏了样东西鼓励下官吧。”
  秦首辅见李总管从御书房内走了出来,又勉励了虞衡几句,跟着李总管进了御书房。
  虞衡看着他卓然的背影,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秦溶月,暗道一声秦家人都生得一副好相貌,颜值和实力并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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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隆帝在虞衡离开御书房后,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道:“朕记得,朕的私库中还有不少犀角香,找几块给齐王送去吧。”
  李总管恭敬应了,又禀了景隆帝秦首辅求见,景隆帝这才收了眼中的怅惘之色,恢复了原本弥勒佛的模样,“传他进来。”
  秦首辅进了御书房后,也没废话,直接禀明景隆帝,“陛下,江州刺史加急密报,疗州连日暴雨不歇,恐有水患。依臣之见,朝中应早做打算。”
  景隆帝一听这话,立即坐直了身子,“辽州现如今情况如何?粮食可够?命辽州刺史赶紧疏散百姓,加紧筑堤,不要让百姓有大伤亡!”
  “辽州民风彪悍,百姓历来不太守规矩。如今洪水尚未爆发,百姓们为了他们屋中那些钱财,不一定肯离开。辽州刺史崔贺新上任不久,也不知他能不能妥善处置此事。”秦首辅客观地阐明了辽州刺史的难处,又提出自己的建议,“依臣之见,先令户部备好赈灾的钱粮,再让工部派人前去查看河堤,若真溃了堤,得赶紧重修。另外,辽州若发大水,其下的连州也难以幸免。趁现在连州还未有任何动静,命连州刺史赶紧加筑堤坝,疏通水道。辽州挡不住洪灾,不能让连州也一并遭灾。”
  这会儿才春耕没多久呢,一场洪水下来,百姓今年一年的指望全没了不说,家底都得被洪水全部冲光,也不知会上演多少人间惨案。
  人力无法与天灾相抗衡,秦首辅也只能想办法在抢救辽州的同时,也尽可能保全其他地方。
  景隆帝很快便做出决议,“就按爱卿说的办!另外,马上传召阁老们进宫,朕有要事同他们商议!”
  李总管赶忙应了一声,听了全程的他不敢耽搁,脚下像踩着轮子一般,刺溜一下便出了门,赶紧让小太监奔出宫传话去。
  虞衡对这些大事一无所知,在他捧着景隆帝赏赐贡墨回了翰林院后,不少人看他的眼神都变了,多少人在翰林院等了一辈子都没等到陛下的传召,虞衡这经历……简直太他妈让人羡慕嫉妒恨了。头一回给陛下讲经还得了赏赐,这两年都没有这样的幸运儿了。最近的还是上一届状元郎,妈的这么一想,上一届状元郎正是苏熙——虞衡他姐夫,还他妈是一家人。
  众人心里便更酸了,都奇怪靖安侯府这几年到底是被哪路神仙眷顾了,文武两开花。京城像靖安侯府这么稳扎稳打儿女出色的人家,少啊!
  周翰林心下也微微发酸,很快又调整过来,真心为虞衡感到高兴,“头一回就在陛下面前露了脸,你果然是个有大前程的。不过你也别骄傲,该干的事儿还得干,将你手头上的事儿干好了,下回陛下问起来,又是一桩功劳。”
  虞衡认真点头,对周翰林的一片好意很是感激,诚恳向他道谢,“谢过周翰林提点,晚辈一定仔细干活,绝不因此沾沾自喜。”
  “这就好,心性沉稳才能走得更长远。你且耐心等几年,总有你出头的时候。”
  虞衡这个出头的机会还没来,却等来了太医院的李院判。
  李院判来找虞衡的目的也十分明确,就想问虞衡,“听闻三公子当日曾在东市义诊,免费为穷苦百姓诊病。老夫听闻里头有个老妇人,腹有肿块,胀痛不已,以至于食不下咽,胃口大减。喝了三公子几服药后,便好转了不少?”
  “那位老婆婆已经好转了吗?”虞衡这些日子太忙了,都忘记跟进病人的后续情况了。一听李院判这话,虞衡顿时大喜,连连追问道,“我这些日子都不得空,没去看他们的恢复情况。李院判怎么知道有这么个腹有肿块的老婆婆?”
  李院判老脸一红,脸上透出几分尴尬之色来,“不瞒三公子,老夫先前也曾听闻过这个症状,却想不出治疗之法。没想到三公子年纪轻轻,竟然在医术一道上有如此精妙的见解,果然不负天才之名。”
  虞衡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往上翘了翘,瞬间觉得怪不得大家都爱听好话呢,瞧人家这话说的,多中听!被人夸天才,虞衡这回可就有底气多了,以他现在的智商值来看,他就是天才,没毛病!
  而后,虞衡就见李院判一脸羞窘地望着他,脸上神情十分窘迫,眼神中满是愧疚和难为情。
  虞衡当即后退一步,心说这位院判大人到底是闹哪样呢,素不相识冒昧登门拜访也就算了,突然露出这么个表情,实在很吓人的啊。
  虞衡吓得都结巴了,“您……您有什么……什么事就说吧!”
  李院判也被他的情绪感染了,同样结巴道:“老夫……老夫就想问一问…………三公子那个药方,是怎么开的?”
  越到后面,李院判的话说得越利索,最后索性眼睛一闭,满脸通红豁出去道:“老夫今日是来向三公子请教的,若是三公子愿意告知一二,老夫愿拜三公子为师!”
  虞衡当即虎躯一震,疯狂摆手,“别别别!您可别激动,不过就是一张药方的事儿,真不至于拜师。我就是兴头上来看了些医书,当不得院判一声师父,咱们就单纯的交流一下经验,交流交流,别搞拜师那套,您看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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